'深度｜亞太行將收尾，美國新防長上任後“首秀”刷了多少存在感'

和前任馬蒂斯一樣，美國新晉防長埃斯珀的出訪“首秀”也獻給了亞太。從上週五開啟的亞太五國行——澳大利亞、新西蘭、日本、蒙古、韓國，如今已近尾聲。今天結束對蒙古的訪問後，就只剩明天韓國的最後一站。

在歷時一週的訪問中，埃斯珀的“首秀”留下了什麼，又帶走了什麼？

首選亞太

上月23日剛“轉正”上任，埃斯珀就馬不停蹄趕來亞太“刷存在感”。訪問從8月2日開始，埃斯珀先在夏威夷美國印太司令部稍作停留，接著依次到訪澳大利亞、新西蘭、日本、蒙古和韓國。

美國《外交政策》網站指出，埃斯珀首訪選擇亞洲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目的是表明亞洲仍是國防部的最優先事項。

據美國國防部網站稱，在從新西蘭飛往日本的飛機上，埃斯珀與隨行記者舉行了一場簡短的新聞發佈會。埃斯珀在會上表示，他對印度—太平洋地區的訪問是對美國國防戰略的直接支持，希望維持盟友合作，擴大關係網絡。

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教授韋宗友指出，埃斯珀此訪的目的，一是保證推行印太政策的連貫性。新防長上任後開啟亞太五國行，是向亞太國家表明美國高度重視這一地區。值得注意的是，此次被選中的五個國家都被美國今年6月出臺的印太戰略報告所提及。其中，澳日韓是美國的軍事盟國，澳日兩國更是印太戰略的支柱國家；新西蘭和蒙古雖然不是軍事盟國，但是在報告中也被定位為重要安全夥伴。

二是首訪亞太也是對亞太國家的一種安撫。防長一職不僅空缺7個月，而且在美國印太戰略報告出爐後，防長仍未就位，這不免讓亞太盟友和夥伴對美國對這份報告的執行力產生疑慮，所以埃斯珀此行也要向地區國家作出說明，並派發“定心丸”。

《外交政策》網站也指出，五角大樓連續7個月“群龍無首”，特朗普政府外交政策又反覆無常，不分敵友，製造混亂，在這種情況下，太平洋地區的盟友們正警惕地觀望著。

“緊咬”中國

埃斯珀上任後第一次出訪，時間不短，任務不少，抱負不小。

任務之一，正如外媒所言，由於對在印太地區增強影響力的中國抱有危機感，美國迫切希望與地區盟友擴大“印太戰略”的合作態勢，加快構築對華包圍網。

中國自然成了埃斯珀此行的一個“關鍵詞”。“緊盯中國20年”的埃斯珀，在這次亞太行中變成“緊咬”中國。

8月4日，在訪問澳大利亞出席美澳“2+2”戰略對話時，埃斯珀與美國國務卿蓬佩奧一唱一和，上演一場遏華政治秀。

埃斯珀指責中國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區“破壞穩定”，“利用掠奪性經濟協議和債務換主權協議在全球公域內部署武器”，以及竊取知識產權。

對此，中國外交部已經嚴詞批駁，譴責美國以各種名頭，包括鼓吹所謂“印太戰略”，不斷插手亞太地區國家事務，自己才是地區穩定的破壞者。

《外交政策》網站評論，埃斯珀希望藉此行表明，儘管伊朗問題在短期內受到關注，但中國仍是他的首要關注點。

對此，上海社科院國際問題研究所研究員劉鳴指出，從去年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國防戰略報告》《核態勢評估報告》到今年6月的《印太戰略報告》，可謂一脈相承，都把中國作為主要戰略競爭對手，在這一戰略定位下，攻擊中國已成為美國官方戰略活動的“標配”，埃斯珀也是以此確定話語模式，與蓬佩奧、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博爾頓保持口徑一致。

韋宗友表示，埃斯珀在出訪“首秀”中，發表對華強硬言論並不奇怪，符合特朗普內閣高官的鷹派色彩，也符合他對中國的一貫看法。但是中美關係、兩軍關係，近年來也有比較多的交流，在很多問題上也存在磋商與合作的空間及需求。即使埃斯珀發表對華強硬的刺耳聲音，但並不妨礙兩軍未來繼續溝通，尤其是涉及亞太和平、穩定、安全問題。雖然在目前中美關係緊張的情況下，兩軍關係繼續推進的難度會變大，但雙方並不希望中斷交往。

為擴大“印太戰略”合作態勢，埃斯珀這次訪問還高調拋出一個驚人設想。

亞太之旅剛剛啟程後，同時也是在美俄《中導條約》8月2日正式失效的第二天，埃斯珀就迫不及待提出希望數月內在亞洲部署陸基中程常規導彈。此言一出引爆輿論。

但是，埃斯珀拒絕透露具體在何時、何地部署。外界猜測，澳大利亞、日本、韓國可能是美國期望中的部署地。這三個國家恰恰是埃斯珀此行要造訪的目標國。

劉鳴表示，《中導條約》廢除後想在亞洲部署中程導彈，這是美國“印太戰略”的重要一環，美國必須找到合適的合作伙伴，埃斯珀正好藉此行摸底、吹風，瞭解相關國家的想法。

任務之二，在美國與伊朗關係惡化之際，要拉亞太盟友加入針對伊朗的海灣“護航聯盟”。

無論是已經到訪的澳大利亞、日本，還是即將訪問的韓國，推銷“護航聯盟”都是埃斯珀的一大任務。

任務之三，在日韓因為二戰勞工賠償問題引發激烈貿易爭端的背景下，埃斯珀訪問日韓兩國時還要順帶扮演“調停者”角色。

“新防長訪問日韓兩國，希望防止雙方的經濟摩擦影響安全領域的關係。”韋宗友說，在美國的印太戰略中，美日韓三邊合作，特別是軍事情報交流至關重要，美方不希望日韓關係繼續惡化以致蔓延至安全合作。

由於日本在高科技材料、產品出口上步步刁難，韓國此前威脅，在日韓《軍事情報保護協定》今年8月24日到期後，可能考慮中止續簽。埃斯珀將敦促日韓兩國在關係緊張的情況下，也要維持《軍事情報保護協定》。埃斯珀訪日時已就維持協定與日方達成一致，訪韓時也一樣會敲打韓國。

罕見訪蒙

此外，還值得注意的是，在埃斯珀的行程單上，相比澳、新、日、韓這些司空見慣的傳統盟友，蒙古是頗為惹眼的“新奇”一站。

美國防長最近一次訪問烏蘭巴托還是5年前的事，那時還是奧巴馬時代的前防長哈格爾到訪蒙古。據路透社稱，哈格爾2014年訪蒙時，只待了約4小時，算是“閃電”訪問。而埃斯珀這次卻要在首都烏蘭巴托住上一晚，相當於給了蒙古兩天時間，幾乎與日韓的“待遇”相當。

美國與蒙古最近也往來密切，蒙古總統巴特圖勒嘎前不久剛剛訪問華盛頓，與美國總統特朗普會晤，雙方宣佈將兩國關係提升為戰略伙伴關係。現在，美國新防長又現身蒙古。

“這是埃斯珀對蒙古的一次罕見訪問，目的是加深兩國關係。目前，五角大樓正尋求集中力量對抗中國和俄羅斯。”路透社如此評論。

路透社認為，蒙古的地理位置很特殊，恰好夾在俄羅斯和中國之間，最能代表五角大樓未來幾十年的優先任務，凸顯出在美國眼中蒙古將在該地區發揮重要作用。

“蒙古是美國備用的活棋，是打在中國與俄羅斯之間的楔子，對兩國形成牽制，防止其倒向中俄。”劉鳴說。

從美國方面來說，蒙古作為內陸國家，貿易運輸主要靠俄羅斯與中國，華盛頓擔心蒙古會倒向中俄，因此要確保蒙古相對特殊地位，即半中立地位。從蒙古而言，蒙古也想推動“第三鄰國”政策，拉美國平衡中國與俄羅斯，這是雙方互有需求的結合。

但是，劉鳴認為，蒙古的戰略地位和作用未必如外媒所描述的如此重要。畢竟美國的戰略重點還是在海上，在南海、印度洋，蒙古對美國來說戰略意義並不是非常突出。

韋宗友表示，蒙古有巨大稀土儲量，在中美貿易爭端背景下，有分析稱，稀土可能成為貿易爭端的工具，特朗普政府與蒙古發展關係，是為未來進一步從蒙古進口稀土做好準備。所以，行程上加上蒙古可能也有這方面考慮。

但是劉鳴認為，與蒙古在稀土等戰略物資上展開合作並非美國重點。美國本身也在恢復生產，也可能在越南、非洲開拓進口來源，確保稀土來源多元化，不會把蒙古作為唯一對象。

據路透社報道，週四，埃斯珀將會見蒙古總統與國防部長。週四晚些時候還將迎來這次訪問的一個亮點：埃斯珀將獲贈一匹馬作為禮物。

一名美國國防部高級官員說，雖然這次訪問不是為了推動任何具體倡議，但美國希望進一步擴大與蒙古的夥伴關係，比如藉助蒙古的寒冷天氣，開展在軍事訓練等領域的潛在合作。

事實上，蒙古一直是美國的軍事夥伴，在美國領導的伊拉克和阿富汗軍事行動中，蒙古也派兵參與，目前在兩國仍有大約200名軍人。

不過，美國國防部負責東亞事務的前副助理部長亞伯拉罕·鄧馬克認為，“蒙古不會完全站隊一方反對另一方。”

總之，埃斯珀這次亞太行，“一邊詆譭中國，一邊拉幫結夥，進一步推動實施印太戰略，為下一步行動做好戰略鋪墊。”劉鳴說。

成果幾何

隨著明天到訪最後一站韓國，埃斯珀的亞太行程即將收官，一週走訪五國，除了蒙古方面贈送的“寶馬”，他的“行李箱”中是否還收納了其他渴望的成果？

“埃斯珀此行帶有一定具體政策目標，但就目前來看，並未達到多少實際效果，象徵意義更大。”韋宗友說。

比如想在亞洲部署中程導彈，盟友卻不接茬，讓埃斯珀碰了好幾枚釘子。照德國媒體的說法，美國“充其量只得到謹慎的迴應”。

澳大利亞第一個否定了在其領土上部署中程導彈的可能性。澳大利亞總理和防長都表示，埃斯珀來訪時沒有提出這樣的要求。總理莫里森還補上一句，即使美國以後提出要求，澳大利亞同樣會拒絕。

日本方面，防衛相巖屋毅昨天與埃斯珀會談後向媒體表示，日方將關注《中導條約》失效給日本和地區安全帶來的影響。

韓國這邊，埃斯珀定於週五在首爾與韓國防長鄭景鬥會晤。但韓國國防部發言人本週一有言在先，目前尚無討論在韓國領土部署美國導彈的計劃。

日本《外交學者》網站認為，韓國國防部在韓美防長會晤之前發表這通言論顯示，美國恐怕很難說服盟友同意在其領土上部署陸基中程常規導彈。如果部署在韓國，將對朝核問題解決、半島局勢帶來巨大變數。如果部署在日本或關島，也勢必導致地區緊張局勢升級，遭到日本民眾強烈反對。

事實上，在昨天訪問日本時，連埃斯珀自己都改變了說辭。

據日本共同社報道，在與日本防衛相巖屋毅會談時，埃斯珀強調，鑑於美俄《中導條約》失效，在亞太地區部署陸基中程導彈的事宜尚未具體化。

韋宗友指出，希望在亞洲部署陸基中程導彈更多是美國的一種姿態，在當前中美戰略競爭加劇的背景下，日韓兩國對部署一事都會比較慎重，但未來會否接手也有待觀察。

又如想拉盟友搞海灣“護航聯盟”，也是應者寥寥。

“大哥”再認真，“小弟”不配合，也只能徒喚奈何。澳大利亞表示，“美國提出的要求是非常嚴肅和複雜的”，澳方正在認真考慮這一請求，但尚未做出決定。

日本同樣“打太極”。巖屋毅在與埃斯珀會談後對媒體表示，日方將全面研究原油穩定供應、日美同盟、日本與伊朗關係等各種要素，做出“綜合判斷”。

據《華盛頓郵報》報道，在上月通過防長提名後首次接受採訪時，埃斯珀曾闡述過他的願景：在經歷一段時期的領導層變動後，要恢復五角大樓的穩定，同時確保軍方能夠實現其拖延已久的目標，即重奪對北京方面的優勢。埃斯珀認同馬蒂斯將俄羅斯與中國視為戰略競爭對手的國防戰略，認為“現在的挑戰是實施它”。但問題是埃斯珀能做到嗎 ？

“首次太平洋之旅是對五角大樓新長官的第一次考驗。”美國《外交政策》網站說。

“埃斯珀的工作比馬蒂斯頭兩年的工作要艱難得多。”前五角大樓官員、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高級國際研究學院戰略研究項目負責人瑪拉·卡林說，他從國會得到了慷慨的預算，現在必須把他的目標變成現實，“未來人們將根據他是否實現了這一戰略來評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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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編：楊立群 文字編輯：楊立群 題圖來源：視覺中國 圖片編輯：邵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