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與張作霖爭“東北王”寶座 馮德麟走了人生最臭一步棋

馮德麟曾與張作霖於1907年洮南關帝廟結拜為兄弟，按年齡為序，他排位第五，是張作霖的盟兄之一。1912年9月，奉天所轄地方武裝巡防營被北洋政府改編為正規陸軍，張作霖被任命為第27師師長，陸軍中將，駐奉天；馮德麟被任命為第28師師長，陸軍中將，仍駐北鎮。

（馮德麟）

雖然都是平起平坐的同級別師長，但由於駐地不同，且兵力差別很大，所以自恃前輩的馮德麟深感不快，暗生嫉妒恨。但當時面對袁世凱派來的奉天將軍段芝貴，他們還是有過一次“真誠”合作。

1916年，袁世凱撤銷帝制後，由他之前任命的奉天督軍段芝貴成為東北人懲辦帝制禍首之一。這時，張作霖提出與馮聯手，讓馮德麟和28師扮黑臉，自己扮白臉，連哄帶嚇把段芝貴驅出了東北。

不明真相的段芝貴逃回北京後，在袁大總統面前大罵馮德麟而推崇張作霖。結果沒多久，張作霖如願以償被袁世凱授予盛武將軍督理奉天軍務兼巡按使，握得了奉天軍政實權。而馮德麟則被任命為徒有虛名的軍務幫辦。

馮德麟在這件事上吃了啞巴虧，怎肯善罷甘休。原本在綠林草莽時期，馮德麟就是張作霖的前輩和引路人，現在當初手下一文不名的大車店小雜役成了自己的上司，馮德麟覺得臉上實在掛不住。他心中解不開的疙瘩，就是論輩分、論才幹、論實力和影響，自己都應穩坐東北第一把交椅。

於是，馮德麟開始憤憤不平還對張作霖步步緊逼。他先是遲遲不去就職，張作霖無奈，派結拜大哥馬龍潭、二哥吳俊升出面相勸，馮德麟都拒而不見。張作霖只好忍氣吞聲，親登馮府。見了馮德麟，張作霖滿臉謙恭地說：“大哥，我張作霖能有今天，全靠大哥和兄弟們捧場。當年在新民府，咱弟兄一個頭磕到地上，如一奶同胞，今天也不能分心眼呀！”

馮德麟聽了，霍的站起來抱怨說：“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你成了盛武將軍，而我馮某卻鬧了個他媽的軍務幫辦，這能讓我過得去嗎？”張作霖聽了忙說：“論能耐，大哥你比我高，上頭硬派到我頭上，我推了兩次都不行，我也是沒招了。再說了，官面上的公事，就這麼回事，兄弟我還是當年那句老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馮德麟一聽，馬上接過話茬說：“好，既然你還沒忘了當年的交情，那我就提幾個條件吧。”

馮德麟獅子大開口，提出要在奉天另設“幫辦公署”，而且其組織、開支、編制皆與將軍公署同格等無理要求。

對此，張作霖自然不能答應，但還不好與馮撕破臉皮，便電請袁世凱“裁決”。袁以“於體制不符”為由，回絕了馮的要求，只答應每月另發辦公費十五萬元。

袁世凱怕矛盾激化，想派張、馮二人的老上司張錫鑾來奉天調解，張錫鑾卻不願攪這汪渾水。後來，袁世凱忙於自己的事，也就撒手不管了。無奈之下，張作霖只好繼續採用軟招，派另一結拜兄弟54旅旅長孫烈臣，攜帶貴重禮物及三十萬元現款到北鎮，恭迎馮德麟回省城就職。

（網絡圖片）

哪知馮德麟就坡下驢，竟然率步、馬、炮五營兵力，浩浩蕩蕩地進了省城，並在瀋陽城南風雨壇設立了28師辦事處。張作霖以為事情有了轉機，又是拜見，又是宴請，馮德麟卻毫不領情，還有恃無恐地向張作霖提出三個條件：一、要求幫辦權利與將軍平等；二、用人行政相互諮詢；三、撥二十萬元為二十八師購買飛機。

張作霖實在對此忍無可忍，只好電請北京，以辭職要挾。恰在這時，袁世凱突然病死，北京政府忙著善後事宜，沒人有空理會此事。

兄弟倆弄到互不相讓這地步，張作霖為防範意外，著人在將軍署後院修築了一座炮臺，炮口對著28師駐省辦事處方向。馮德麟聽說張作霖把炮口對準了自己，當即暴跳如雷，派人向張作霖提出抗議和警告。張作霖並不想兵戎相見，再派吳俊升當和事老，專程向馮德麟解釋，以消除誤會。

吳俊升在馮德麟那裡被馮連損帶怨了一頓，還代張作霖賠了許多不是，馮德麟才算放鬆了點口風。最後，馮德麟沉著臉讓他回去告訴張作霖，馬上拆炮臺，嚴懲禍首；領著27師營長以上軍官，到28師駐省辦事處正式道歉···。”

吳俊升原以為張作霖聽了這些話會火冒三丈，哪知張卻哈哈大笑爽快地說：“好，一切照辦！” 馮德麟萬萬沒有想到張作霖真會帶著營以上軍官來向他道歉，一時之間也覺得過意不去，手忙腳亂地趕緊招呼28師辦事處的全體人員迎了出來。張作霖鞠躬向馮德麟致歉，說：“小弟我平日對部下管教無方，惹大哥生氣了！”

馮德麟步步緊逼地與張作霖過不去，現在張作霖親自前來道歉，馮德麟自知理虧，也紅著臉說：“哪裡，哪裡！”接著趕忙拉著張作霖、吳俊升等坐下，打了幾圈麻將。大家有說有笑，把場面圓了下來。

這之後，馮德麟由明轉暗，採取了背後告狀等手段與張作霖爭鋒，以解自認屈居於張作霖之下的不平。

由於北京政府對他的告發置之不理，馮德麟公然以第28師全體將士的名義，向段祺瑞內閣宣佈“總辭職”，進行要挾。又提出要以軍務幫辦的身份兼任奉天省長，這是張作霖說什麼也不能答應的。一時之間，奉省面臨一觸即發的嚴重危機。

再次陷入無奈之中，張作霖只好請段祺瑞幫助解難。段祺瑞派老資格的趙爾巽赴奉調解，仍然無果。

在雙方僵持下的1917年春，張作霖手下53旅中將旅長湯玉麟因和奉天代省長王永江鬧彆扭撕破了臉。湯認為張作霖偏袒王永江，一氣之下調動軍隊造反，張作霖下令免去湯玉麟的一切職務。湯玉麟也不甘示弱，率兩個團兵力反出奉天城進入馮德麟第28師防地，企圖聯合馮德麟逼迫張作霖下野。

北京政府大總統黎元洪為了解決這場衝突，迅速派特使來奉調解。馮德麟見勢不妙，激流勇退，將部隊撤回北鎮，湯玉麟則帶兵退至新民。

張作霖看到時機成熟，立即下手，行使奉天督軍權力，下令免除馮德麟軍務幫辦職務，撤掉28師駐瀋陽辦事處，使馮德麟、湯二人的倒張行動以失敗而告終。

馮德麟受挫回到北鎮，心情很是沮喪，每天無所事事。北京政府曾擬定他為黑龍江省督辦，後因政局不穩而不了了之。

失勢後，偏偏馮德麟又犯了一個更加致命的錯誤，走了其人生最臭的一步棋，居然上了“張勳復辟”這隻漏船。

1917年6月，辮帥張勳突然通電張、馮二人進京，密謀復辟大計。張作霖細觀形勢，不明確表態，騎牆觀望，讓張勳十分不滿。當張勳得知馮德麟與張作霖正在明爭暗鬥，認為正好可以利用，因而單獨邀請馮德麟來京協助復辟大業。張勳許願，事成之後即升任馮為東三省總督。

這話正中下懷，馮德麟一心想要坐上東三省的頭號交椅，對張勳的要求一口答應了下來。而張作霖更加計高一籌，同意馮德麟以“奉天全權代表”的身價進京活動，擬電告訴馮德麟，凡是涉及奉軍問題，馮可以隨時與張勳接洽辦理。這樣，如果事成了，張作霖可不失擁戴之功；如果失敗了。那是你馮德麟自己要求去的，倒黴只能自認。

一直自詡才能過人的馮德麟卻沒有領會到這一點。他興沖沖地直抵北京。拜見張勳時，馮德麟表示願為前驅，為復辟盡全力。為抬高自己的身價，他又稱自己仍握有28師，兵強馬壯。張勳這邊正愁力量不足，也確實想拉他“入夥”。利令智昏的馮德麟果真下令調28師二百多名官兵進京“贊襄復辟，保衛皇室”。

馮德麟的表現馬上有了回報，被張勳重新捧到臺前的的溥儀皇帝，按照張勳授意，立即封馮德麟為“御前侍衛大臣”，又“賞穿黃馬褂”，“紫金城內騎馬”。

這可能是馮德麟感到一生“最風光”的一刻，他志得意滿，以為交了好運。但可嘆張勳復辟不過是曇花一現的一場“鬧劇”。張勳、馮德麟不久就成了國人喊打的“政治小丑”，惶惶不可終日。

（影視劇中的馮德麟形象）

張勳復辟失敗後，馮德麟在天津被段祺瑞所部逮捕。

張、馮雖然已在政治上交惡，但念及早年的兄弟情誼，在馮妻的苦苦哀求下，張作霖一面馳電段祺瑞營救；一面動員吳俊升、馬龍潭兩鎮守使及27師、28師官兵聯名向北京為馮請命。不僅如此，張作霖還勸說遼西十六縣士紳上書請求寬容。1917年10月15日，段祺瑞政府見張作霖出面，樂得順水推舟，改判馮德麟“參加復辟證據不足，因吸鴉片罪罰八百元”。

馮德麟出獄後，當局為了顧全他的面子，任命他為總統府高等顧問。張作霖在奉天乘機奪取了28師兵權，成了名副其實的“東北王”。

1918年9月，張作霖被北京政府任命為東三省巡閱使，他邀馮德麟出任東三省巡閱使署顧問。後來又與大總統徐世昌協商，任命馮德麟為瀋陽“三陵督統”，專司掌管皇陵守護以及有關地畝管理等事宜。該職雖然沒有實權，但對此時的馮德麟來說，顏面上也算過得去了。況且三陵守護一職又是個難得的“美差”，其土地之多，租稅之巨，每年收入非常可觀。

此後，馮德麟開始投身工商業，不但在北鎮創辦了中醫院，還成立了大冶鐵工廠，1926年8月59歲時因突發心臟病而死。

在與張作霖的爭鬥中，馮德麟最終一敗塗地。好在兩人雖有過激烈交鋒，但始終沒有刀槍相見，這當然是與張作霖的大度、忍讓密不可分的。

兩位那個時代的重要人物，都用自身行動書寫了人生一頁，把孰是孰非交給了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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