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低調存在的省會,近代被迫對外開放,名氣被省內一城市蓋過

提及福建省,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城市可能是廈門,那是一座美麗的濱海城市。相較之下,福建的省會福州反而不那麼有名,是個相對低調存在的城市。

福州的建城史可以追溯到秦漢時代,而福州之名則始於唐朝開元十三年(公元725年)設福州都督府,唐末王審知的閩國政權亦建都於此。王審知的閩國都城形成了日後福州城市的基礎,他在西晉太守嚴高築造的子城之外新築羅城和南北夾城,北面橫跨越王山,並將南面九仙山、烏石山圍入城中,開鑿了繞護羅城南、東、西三面的大壕溝,奠定“三山鼎峙,一水環流”的獨特城市格局,從此之後“三山”亦成為福州的別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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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審知

福州地處福建東部、閩江下游,又是沿海地區,戰略地位十分重要。清初歷史地理學家顧祖禹所著的《讀史方輿紀要》中對福州做了這樣的描述:

西阻重山,東帶滄溟,南望交廣,北睨淮浙,亦東南一都會也。然而延、建諸郡,控我咽喉;福寧一州,扼我項背;興、泉諸郡,伺我肘腋。揚帆突至,則有海道之虞;逾險飆馳,實切上游之懼。封疆不可憑,山溪不足恃,國門以外,皆戰場也。三山之險,誠不在近郊,而在四境矣。

“國門之外,皆戰場也”,既然軍事地位如此重要,故而福州“歷代皆為藩鎮重地”。南宋末年,臨安為蒙元軍隊攻陷之後,福州曾經短暫作過南宋政權的行都。明末唐王朱聿鍵在鄭芝龍和黃道周擁戴下,在福州建立南明隆武政權,以福州為福京,稱天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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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武帝

清廷掃蕩東南,一統天下之後,廢除福京的京府級別,行政建制恢復到明朝舊制,也考慮到“福州以兵事開國,故軍制特詳。郡會之地,將軍特鎮,節使交駐,執秩拱稽,體勢嚴重,而且環山濱海,制在防險”。

清代福州的行政地位較為特殊,它不僅是福建省的政治中心,又與閩浙總督駐節息息相關。順治二年(1645),清廷將福建、浙江兩省合併為統一行政管理區,設置閩浙總督,初稱“總督閩浙等地方提督軍務糧兼巡撫事”,駐福州府,兼轄浙江。次年,閩浙總督改駐浙江衢州。至順治十五年,閩浙兩省復行分治,各自設立總督,閩督駐於漳州府,浙督駐於溫州府。康熙十一年(1672),閩督再移福州府,二十六年復改福建總督為閩浙總督。

此後雍正五年(1727),閩浙再度分設總督。至乾隆三年(1768),閩浙兩省又行合併,閩督仍駐福州府,閩浙總督節制福建、浙江兩省的行政管理機制最終確立。儘管這一時期閩浙總督的設置幾經分合遷移,但是福州一直保持了其作為福建省政治中心的地位,這一地位對其之後的發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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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浙總督府

福州與雲南的昆明一樣,有督撫同城的問題,除此之外,福州不僅是福建巡撫衙門和閩浙總督的駐節之地,還是福州將軍的駐守之地,以及閩縣和候官縣兩個縣衙的所在之地。城市規模並不大的福州城,麇集了那麼多的衙門,不僅有“省布政使、按察使、鹽道、糧道、學政”等職責官員,還容納了“數量眾多的等候具體任命的候補官員”和“從全國各地的官府衙門退休還鄉的前官員”,福州也理所應當地成為閩浙臺地區的權力核心。

清初,由於明鄭政權在臺灣的事實存在,清王朝執行了非常嚴厲的海禁政策,尤以福建為甚。在清廷看來,鄭成功政權“以波濤為巢穴,無田土物力可以資生,一切需用糧米鐵木物料,皆系陸地所產,若無奸民交通商販,潛為資助,則逆賊坐困可待”。自順治十八年(1661)至康熙二十二年(1683),清政府施行了長達24年的遷界禁海政策,以杜絕“濱海各處奸民商販,暗與交通,互相貿易,將內地各項物料供送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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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鄭政權的影響範圍

沿海人民數千年來,都賴海洋為生,即便再嚴厲的海禁政策也阻擋不了民間的走私冒險,康熙帝自己也說“向雖嚴海禁,其私自貿易者,何嘗斷絕”。所以在臺灣鄭氏政權投降清廷之後,朝廷於康熙二十四年(1684年)下令重開海外貿易,其理由無外乎是“於閩粵邊海民生有益”,事實上,多年海禁對閩粵沿海經濟的影響是十分嚴重的,閩粵軍政開支都長期依賴“腹裡省分轉輸協濟之勞”,甚至成為內地省份經濟發展的累贅。

在海禁取消的背景下,清政府在東南沿海地區成立了四大榷關,即閩海關、粵海關、江海關、浙海關。據乾隆朝《福州府志》記載,“督理閩海關署,在府城外南臺中洲,國朝(康熙)二十三年設。雍正二年歸併巡撫管理。雍正七年復設。今並歸鎮閩將軍兼理,衙署仍在舊地”,“每年額銀六萬六千六百兩”。

康熙二十四年,清廷在廈門設立閩海關分支衙門抽稅。由於廈門經濟和外貿發展迅速,至道光十八年(1838年)時,“閩海關錢糧,廈口居其過半,年徵稅銀十萬五千餘兩”,隱然有超越福州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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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閩海關稅務司公館

閩海關的設立並沒有像粵海關那樣刺激地方經濟快速發展,直到晚清開埠之前,福州地區,乃至整個福建一省,經濟發展都很一般,尤其是糧食問題,長期依賴臺灣調劑。福州經濟社會的進一步發展,則是五口通商時代來臨之後的事情。

鴉片戰爭之後,大清帝國在與英國進行開埠談判之時,未遭兵燹的福州卻成為開埠通商的焦點。清廷對於福州開埠非常在意,在道光君臣看來,“閩省為濱海巖疆重地,武備甚關緊要”,如果英國商人佔據福州,“則既據我腹心,一舉動而彼即知,一畫謀而彼先覺,誠恐整頓無地,設備無時,而善後亦終難有妙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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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福州

道光帝在給談判代表耆英的諭令中說:“除福州地方萬不可予,或另以他處相易”。但是,英國方面同樣看重福州的地理優勢,表示“若能如其所請,即當永訂和約,不敢再啟兵端,不如所請,即行開仗”。萬般無奈,清廷最終還是答應了英方要求,“藉作一勞永逸之計”。

根據《五口通商章程》,福州直至1844年7月才正式開放,是五個 口岸中最遲對外開放的。英國商人重視福州,是因為此地靠近武夷山,盛產紅茶,而紅茶已經成為英國等歐洲國家日常生活的必備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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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福州港

大概在1853年,英國商人才迎來了第一批武夷山紅茶的輸出,此後其勢頭便一發而不可收,出口量迅速飆升。從1854年起直到19世紀80年代,福州對外的茶葉貿易量一直很大。據閩海關統計數據顯示,1854年,福州口岸出口茶葉為13萬擔計650萬公斤,而到了1856年,這個數字就達到1860萬公斤。在1863-1864年度,截至5月31日,福州出口的茶葉量分別是:英國約2000萬公斤,澳大利亞約375萬公斤,美國約318萬公斤,三者相加數量達約2700萬公斤。

據統計1871-1873年,中國平均每年出口值為11000萬元,其中茶葉出口值為5797萬元,佔52.7%。而福州口岸輸出的茶葉價值又佔全國茶葉的35%至44%。也就是說,福州僅茶葉出口一項,就佔全國出口總值的20%左右。到1880年,福州的茶葉出口貿易達到輝煌巔峰,出口量約為4000萬公斤,價值265萬英鎊,約為4000萬元(規元)。至此,福州已成為“中國乃至世界最大的茶葉港口”,福州港在全國成為僅次於上海的第二大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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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紅茶

由於福州成為福建茶葉對外貿易的重要港口和茶葉的重要產地,就促進了福州城市的繁榮,在福州從事茶葉貿易的人逐漸多了起來,當時茶行裡的分工已經非常細緻,計有“看更,理茶工人,打藤人,裱箱人,買辦,幫買辦,管帳先生,報稅人,茶樓人等,秤手,裝茶人,篩茶人,焙茶人,鏟茶箱人,打鉛箱人,做茶箱人······”等林林總總達五六十種之多,可見茶市的繁榮景象。

但是,福州茶葉出口貿易的繁榮沒有帶來福州城市現代化進程的加快,在第一批開放的通商口岸中,福州的近代化發展算是最慢的,很多現代市政工程設施都是到了清末民初才出現。茶葉出口貿易成就了福州大港的地位,但是同樣也是因為茶葉貿易的衰落,導致了福州城市的沒落,單一產品的依賴型經濟註定是難以持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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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福州地圖

其他品種紅茶,如安徽祁門紅茶、錫蘭紅茶的崛起,衝擊了福建紅茶的優勢地位,清政府對於茶葉的重稅政策、英國資本對於茶葉市場的壟斷,這一系列的因素導致了福州茶葉出口業在19世紀末出現頹勢,至1890年以後每年出口僅幾十萬擔。此後的福州茶市儘管依然繼續慘淡經營,但再也沒能回到昔日的輝煌。福州城也隨著茶葉貿易的蕭條,也漸漸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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