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 灤陽續錄二(婢女文鸞,翰林院禁忌,翰林院狐女)'

閱微草堂筆記 乾隆 天壇 李安 滄海一粟247791399 2019-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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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文鸞

先四叔母李安人,有婢曰文鸞,最憐愛之。會餘寄書覓侍女,叔母於諸侄中最喜餘,擬以文鸞贈。私問文鸞,亦殊不拒。叔母為製衣裳簪珥,已戒日脂車。有妒之者嗾其父多所要求,事遂沮格。文鸞竟鬱郁發病死。餘不知也。

數年後稍稍聞之,亦如雁過長空,影沉秋水矣。今歲五月,將扈從啟行,摒擋小倦,坐而假寐。忽夢一女翩然來。初不相識,驚問:“為誰?”凝立無語。餘亦遽醒,莫喻其故也。適家人會食,餘偶道之。第三子婦,餘甥女也,幼在外家與文鸞嬉戲,又稔知其齎恨事,瞿然曰:“其文鸞也耶?”因具道其容貌形體,與夢中所見合。是耶非耶?何二十年來久置度外,忽無因而入夢也?詢其葬處,擬將來為樹片石。皆曰丘隴已平,久埋沒於荒榛蔓草,不可識矣。姑錄於此,以慰黃泉。

憶乾隆辛卯九月,餘題秋海棠詩曰:“憔悴幽花劇可憐,斜陽院落晚秋天。詞人老大風情減,猶對殘紅一悵然。”宛似為斯人詠也。

已故的四嬸李安人,有個叫文鸞的婢女,李安人最喜歡她。那年我寄信給四嬸,要她幫我找個侍女。四嬸在幾個侄子中最喜歡我,就打算把文鸞給我。她私下裡問文鸞自己的意見時,她一點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四嬸就幫她準備好衣服首飾等,並選好日子要送她到我這裡來。但有人嫉妒,就唆使文鸞的父親提出許多苛刻的條件,事情就泡湯了。文鸞竟憂鬱成病死去了。我以前並不知道這些事。幾年後,才漸漸地聽到一些傳聞,也像雁過長空,影子掠過水麵一樣,沒留下很深的印象。直到今年五月,我將隨從聖駕到灤陽,臨行前收拾行李時,有點疲勞,就坐下來閉眼休息。忽然夢見有一個女人翩然而來。因我不認識她,就驚問她是誰。她卻佇立著一聲不吭,我也一下子就醒了過來。我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等到和家人一起吃飯時,我就偶然提及這個夢。我的三兒媳,原來是我外甥女,小時候在外婆家時,常和文鸞一起玩,又加之她熟知文鸞含恨而死的事,就猛然醒悟道:“會不會是文鸞?”於是她詳細地描繪了一下文鸞的身形容貌,卻與我夢中所見的女人十分相符。是不是她呢?為什麼我二十年來一直都沒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而她卻突然無緣無故地闖入我夢中呢?於是我就打聽她葬在什麼地方,準備將來為她立一塊碑。家人都說她的墳墓已夷為平地,淹沒在荒榛野草裡,辨認不出來了。我只好把這件事情記載下來,來安慰黃泉之下的幽魂。記得在乾隆三十六年,我寫過一首《秋海棠》詩,詩道:“憔悴幽花劇可憐,斜陽院落晚秋天。詞人老大風情減,猶對殘紅一悵然。”簡直是為文鸞作的一樣。

翰林院禁忌

翰林院堂不啟中門,雲啟則掌院不利。癸已,開四庫全書館,質郡王臨視,司事者啟之。俄而掌院劉文正公、覺羅奉公相繼逝。又門前沙堤中,有土凝結成丸,倘或誤碎,必損翰林。癸未,雨水衝激,露其一,為兒童擲裂。

吳雲巖前輩旋歿。又原心亭之西南隅,翰林有父母者,不可設坐,坐則有刑剋。陸耳山時為學士,毅然不信,競丁外艱。至左角門久閉不啟,啟則司事者有譴謫,無人敢試,不知果驗否也。其餘部院,亦各有禁忌。如禮部甬道屏門,舊不加搭渡(搭渡以夾木二方,夾於門限,坡陀如橋狀,使堂館乘車者可從中入,以免於旁繞)。錢籜石前輩不聽,旋有天壇燈杆之事者,亦往往有應。此必有理存焉,但莫詳其理安在耳。

翰林院的正堂不開啟中門,說是一旦開啟,就對掌院不利,癸巳年開《四庫全書》館,質郡王親臨視察,負責接待的人開啟中門。不久,主掌院事的劉文正公、覺羅公奉相繼去世。又,門前沙堤中有凝結成丸的土塊,如果有人把它弄碎,一定會損害翰林。癸未年,經雨水衝激,露出一顆土丸,被兒童擲破。吳雲巖前輩不久死去。又,原心亭的西南角,父母健在的翰林,不能在那裡設立座位,坐下就要克父母的命。陸耳山當時為學士,堅決不相信,結果父親竟然去世。至於左邊的角門是長期鎖著不開的,如果開啟,那麼主事的人會遭貶謫,因沒有人敢去試一試,不知是否果然應驗。其餘部院,也各有禁忌,如禮部甬道屏門,以前不加搭渡(搭渡,用二塊夾木夾在門限上,坡度像橋的形狀,使乘車的堂官可以從中間進去,以免繞道),錢籜石前輩不相信,不久就有天壇燈杆之事發生,也都常常有應驗。這其中必定有道理存在,只是不知是什麼道理罷了。

翰林院狐女

相傳翰林院寶善亭,有狐女曰二姑娘,然未睹其形跡。惟褚筠心學士齋宿時,夢一麗人攜之行,逾越牆壁,如踏雲霧。至城根高麗館。遇一老叟,驚曰:“此褚學士,二姑娘何造次乃爾?速送之歸。”遂霍然醒。筠心在清祕堂,曾自言之。

相傳翰林院的寶善亭裡,住著一位狐女,名叫二姑娘,但沒人見過她的模樣。只有學士褚筠心齋宿於此時,夢見一位美人兒與他攜手而行,跨越牆壁,如騰雲駕霧。到了城根兒的高麗館,遇到一位老者。老者見他們在一起,吃驚道:“這位是褚學士,二姑娘怎麼這樣沒分寸,快把他送回去。”褚筠心霍然驚醒過來,這故事是筠心在清祕堂親口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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