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創作1111幅油畫成藝術黑馬：一個痴迷繪畫的音樂家

藝術野子

藝術野史

作者丨謝禮恆

編輯丨胡丹

圖片提供丨李果

設計丨西子

“

人生有很多選擇，大凡歷經世事的，所經歷的都是財富。唯愛美閱盡世界，心有庭院，才能無愧各自完成自己。他們的作為，充滿平靜和飽滿之力量，是內裡文化的貴脈，是充和人間的心院，更是復興風雅的詩禮。——這世上的選擇多了，如何選擇就更顯可貴；文化的血總是熱的，在生活大境的雅靜之院裡，見到了一位畫油畫的音樂家。

”

- 易柯 -

“我不是畫家，我就是個自由畫者”。“我在退休後才真正達到了人的自由、思想的自由”。這是音樂家易柯的退休感言。

實際上，當我最早通過藝術家們的朋友圈瞭解到易柯的油畫創作前，我只有一個印象：同邑，川音院長，樂器收藏大家。而當越來越多的藝術家開始向我提及他的油畫作品、特別是那組音樂家肖像堪稱傳神經典之時，我記住了幾個令人驚訝的數字：2014年4月9日，他正式卸任川音院長之職，到2019年4月9日，整整五年，他創作出1111幅風景、人物、肖像畫作品。在近兩年時間內，幾乎以每日一幅規模進行創作，這在藝術界簡直不可思議。藝術圈們口口相傳的令人咋舌的“易院長”，成為很長一段時間畫家心目中的“藝術圈的一匹黑馬”，直到許多完全不認識他的著名藝術家，一次次敲開他那間堆滿古樂器的偌大工作室的大門，才恍然見到這位之前從未觸碰過繪畫的音樂家，竟悄然以原始的熱烈又內化的創作找到了身體裡的另一個自己。我翻看介紹他繪畫作品的推文留言裡有這樣一句：他找到了身體裡的另一個自己，找到了那個把歲月積澱拾掇，再造，用最深沉感悟勾勒出輪廓，再用單純和熱情填滿色彩的靈魂畫者。對於深諳藝術精髓的通才來說，藝術不同的門類從來都不是阻礙和門檻，只是不同的表達方式和自我的一種選擇。

這無疑是令人驚奇、驚歎、驚訝的。

- 《柴可夫斯基》 -

- 《斯特拉文斯基》 -

- 《德彪西》 -

- 《格什溫》 -

- 《托斯卡尼尼》 -

很榮幸的，我們近距離與這位傳奇的音樂家、特殊的畫者易柯先生見面。

藝術家易柯的創作空間安靜，沒有邊界，以便音樂家以畫家之畫面、一把刮刀、帶給觀者的感受：在畫裡感受音樂之韻律節奏；在音樂中沁出心聲畫面。

- 《納西古樂》 -

在退休後五年時間裡創作出上千幅油畫的著名音樂家，

最早是讀到易柯兒子易芒這樣動人幽微的文字（2018年7月）得以窺望易柯的音樂繪畫人生：

父親退休後用4年零3個月創作了一千幅油畫。一日閒聊，他總結了這幾年作畫的三個階段：開始是提筆隨意畫，畫自己所見所聞、所思所想，不受題材技法的拘束；再因不經意間以音樂和聲和復調的思維悟出構圖和色彩而自創了技法風格，最後有目的地去畫。

在我眼中，父親是作畫的音樂家，亦是作曲的畫家。繪畫，既是另一種形式與自己音樂人生的共鳴，亦是對自己音樂人生的延續。父親每日作畫都是與自己內心的交流，這交流又跳出了自身範圍，走向了外面的世界，但更重要的，是領悟了繪畫的另一個層次：對思想的追求。

因為人的最高尊嚴，即在於他的思想；只有思想，才能令人真正的博大。

- 《自畫像》 -

《鋼琴家顧聖嬰》殘缺的蕭邦左手反映著時代造成的悲劇。《渴求》無助的眼神傳遞了留守兒童這一特殊群體對家庭溫暖、對愛最懇切的盼望。

父親在作畫這些題材時，可謂將自身情感完全融入了畫中。

每當父親講到欲創作音樂相關人物的系列主題，展現他們不同的時代、與背後的故事與精神時，我都會想起有宗師提過的人生三重境界：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

- 《鋼琴家顧聖嬰》 -

- 《渴求》 -

作為著名的音樂家、教育家，易柯在音樂學院院長的職業生涯中從沒接觸過繪畫。2014年4月，自他卸任四川音樂學院院長之職後的第三天，他突然產生畫畫的念頭，而且十分明確地將目標對準了油畫。從那一天起到今年4月9日，整整5年時間，易柯以驚人的創作能量完成了1111幅畫作，在圈內被稱為“瘋狂的藝術家”。

剛開始的一年時間裡，易柯幾乎在用畫的方式“記日記”，不多談技法，油畫裡的程序、理論，他幾乎都沒有顧及。單純用畫筆描繪每天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

2015年夏至2018年初，著名藝術家馬一平、王龍生、王川、米金銘、羅錦華、黃宗賢、孟濤、邱光平、劉勇、楊為渝、張爭、崔治中、陳克鋼、曾楊等先後來到先生家裡看畫，但凡見過作品的他們都驚訝於這匹“衝出來的黑馬” 。孟濤尤其中意易先生所畫的肖像畫，認為選哪些畫入個人選集都十分困難；邱光平說自己很少去讚美一個人，“但易征服了我，他用對音樂的理解進入繪畫”。藝術評論家、著名畫家、川大藝術學院院長黃宗賢更說其作為一位著名的作曲家和古樂器收藏家，“僅僅在四五年前才拿起畫筆，用形色在畫布上抒寫無聲的音樂，流溢出孤寂、沉厚而單純的音響，彰顯著對人性沉思的力度。比許多炫耀技術的畫作感人，藝術魅力就在於以適當的形式承載情感的深度與思想的厚度。”

他的每件作品，易柯都有編號，按照時間順序，簽名也很獨特。每個時間段的內容和數量他記得很清楚。“我退休了來畫畫，時間不等人。我的落款都具體到了月份，一個月畫的畫要頂一些人一年的量。”易柯講：最多的一個月，我畫了37件作品，2017年、2018年，他都畫上了300幅。前200件作品主要是以風景為主，後面更多涉及到人物畫創作。在網上引起強烈關注的就是這些人物作品，主要是以音樂家尤其是作曲家、演奏家為主，還有不少大家耳熟能詳的畫家。

- 《鬱金香》 -

在極具生命力和自主性的繪畫過程中，易柯養成了自己的創作偏好。前200多件作品他還習慣用畫筆，到後來基本上改用一大一小兩把刮刀。難怪他兒子易芒說父親“執冷峻的刮刀，懷曠達之心，作反映眾生、啟迪眾生的作品。”這些年無論四季、無論晴雨，他都是清晨7點起床，他喜歡在自然光下作畫，陽臺便是他開啟一天創作的地方，於是，很多時候，他就坐在陽臺上等候日光來臨……

易柯自述自己的創作是“從無意識的繪畫到有意識的繪畫”。2017年，著名的青年藝術家楊加勇來訪，說在網上看到易先生的第一批畫，很有感觸也很好奇，想來看看原作。原本半小時的拜訪最後變成四個小時，楊加勇中肯地稱讚那些音樂家的肖像畫畫出了真正的音樂。

也就在與楊加勇交流期間，易柯創作出組畫《魂歸色達》，用風景、人物刻畫色達與世隔絕的空性世界；組畫《歐洲難民潮》被他視為最珍貴的作品，畫面表現難民在世界格局劇變中的無力和悲傷，其作品呈現出的成熟度、思想性和沉鬱的藝術格調成為他認定的自我創作風格。他創作的一組北海風景作品，用音樂的視角繪出了不一樣的大海與夕陽；他用深情創作了他故鄉富順的山與水。

- 《北海組畫》 -

- 《懷斯故里》 -

- 《紅河谷》 -

- 《暖冬》 -

易柯在圈內被普遍好評並引起強烈關注的作品來自於他的大師音樂家、作家、藝術家系列創作，他用自己的創作手法將意象性、虛擬性、想象性、情感性等寄託主觀情思的客觀物象。好比音樂的旋律不僅強調節奏，還需強調音律，在音樂的旋律中感悟繪畫的節奏（餘慶語）。偉大的作家喬治·桑彌留之際留下最後一句話：“留下一片新綠”。易柯用在肖邦的臉上，撇下一筆草綠。引得圈內一位著名藝術家說他用的是“新原始野性技法”。易柯心中印象派大師德彪西的大海是“一種藍灰色”，基於作品中東方的旋律特徵以及他大量的色彩和聲，他刮刀下的大海，整個調子就是一片灰藍。易柯關於柴可夫斯基的作品畫了不少，在梅克夫人眼中的柴可夫斯基這幅畫中，那遠去的馬車上，他們四目相望……在“峨眉高山杜鵑”一畫裡，對藤蔓交錯纏繞處理中，他直接運用了音樂創作中的復調技法——十二音繁複對位的技術……他迷懷斯，這位美國藝術家給了易柯極大的心靈震撼，並引得他數度去到懷斯故里尋訪。一棵從懷斯故居出來望見的樹，自然而然成為他畫裡的主角，他畫《瑞士咖啡館》、歌劇《阿依達》之角色們、指揮家托斯卡尼尼、卡拉揚、梅塔、小澤征爾……的風采，《納西古樂》的激情演奏，當然還有他獨具個性魅力的肖象畫弗洛姆、勳伯格、拉威爾、托斯卡尼尼、斯特拉文斯基、卡拉揚、柏遼茲、亨德米特、肖斯塔科維奇、畢加索……他以不盡的思考、將音樂家、畫家創意作背後的覺醒與生命歷程為繪畫線索，始終保持著一種創作的敏捷性和高昂的激情。

他內心深處表達的是這些大師肖像的另一稜面：精神力量的永恆。

- 《喬治桑與肖邦》 -

- 《峨眉高山杜鵑》 -

實際上，當我第一次面對面採訪易柯時，他一開始就坦承了自己為人為畫之準則，他給自己定下“兩多兩少”：多畫畫，少話畫，多思變，少嘶辨。還給自己在五年內定有“八不準”，這準則斬釘截鐵，不由分說。所幸，如今他給自己的五年“閉關期”剛剛結束……

特殊的自由畫者易柯畢竟是位聲名在外的音樂家。在他剛進音樂學院的第一年，他的恩師講到“當作曲的新技法產生後，傳統的方法什麼都變了，唯一有一點是變奏的原則仍然保留下來。”這理念一直延續到他的畫作裡，嚴肅而苛刻。他要求自己，畫不能像任何一位畫家的畫，要有變化；新的畫，不能跟自己之前的作品重複。

音畫交融，形色俱備，往往是觀者對易柯油畫作品的第一印象。與易柯探究作曲與音樂，才能十足理解他繪畫作品裡為何充盈著藝術性、旋律感和“性格變奏”。

易柯在這五年創作期的後半段更多的是思考如何將音樂與繪畫更好融合：“我在創作時最怕落入風景油畫的俗套。在取景、構圖時，實景作為參考。”易柯用原生原始原動力的濃厚色彩，創作出的來自內心的某種吶喊與思索，敬畏與感動，彷彿滲入了生命的輕重，以激情與力度展現了世間冷暖，光與暗，沉與浮、硬與柔。比如《哭牆》系列作品、《歐洲難民潮》系列作品，憂患與情緒交織疊加，讓感知從畫面溢出。

- 《哭牆系列》之二 -

我慶幸，能在音樂家易柯封閉式創作的五年之後，一睹這些深沉畫作的風貌。他堅持做自己的藝術，畫自己的內心與對世界的觀照，曾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看其他藝術、不談其他藝術，不發表自己的畫作……他的獨立創作與思考，牽涉到一位音樂家的品味和美感，也帶著獨到的猛烈的令人吃驚的“技藝”，這往往是展開另一種敘事表達的預示——乾淨又深沉總是好的，人和文，音樂和繪畫，都一樣，要乾淨，像屠格涅夫，像門德爾鬆。

期待他新的畫作，新的高度……生命乃時間的過客，熱烈地愛，盡情地耗竭，生命與創造的凝注，放縱地想象，乖張地勾勒……這是他喜歡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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