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23期,原文標題《是時候贏下決賽了》

再回首2019歐冠:利物浦主教練克洛普的隱忍

第87分鐘,比利時人奧裡奇解決了終極問題,歐冠中的三腳射門攻堅克難,7萬英鎊的週薪已然與所創神蹟難以匹配。紅軍替補席上剎那間歡騰,看臺上紅色的海洋已至沸點。只需幾分鐘,七年第一冠,大耳朵杯重回利物浦,將終成偉業。

萬人合唱的《你永遠不會獨行》撞擊人心,命運逆轉就在這一刻。

克洛普剋制著自己,不要隨眾人衝進場內,他要走向波切蒂諾,給內心填滿苦澀的對手一個擁抱。過往歷經的六次決賽,克洛普都是那個需要勝利者擺出姿態安慰的那一個。自此,無須再被別人一次次拉回失敗境遇,那個大耳朵杯上正在刻下利物浦的名字,在眾人心中,克洛普未來可以安然地與鮑勃·佩斯利、喬·費根、貝尼特斯一道被供奉於紅軍的榮譽殿堂之中,正是這些名字引領球隊站上歐洲之巔。搶奪回在馬德里已經被保存了1099天的大耳朵杯。六次歐冠,奪冠次數僅僅列在皇馬和米蘭之後,從未有過英超冠軍的苦痛也算找到了最佳的安慰劑。

克洛普要與眾人保持小小的距離,他要讓看臺的家人清晰地看到他在向他們送出飛吻。妻子尤拉十幾年前在美因茨小城的酒吧裡遇到狂歡飲酒的大個子,只覺得威猛帥氣,並不知對方竟然是城中最有權勢的人之一——美因茨的主教練,而那時正帶隊一步步走向勝利目標的克洛普總愛帶著隊員們賽後暢飲。兩個人都是剛剛結束一段婚姻,各自帶著兒子,重組家庭。此番決賽前,當記者繼續執著地揭開歐冠、歐聯和聯賽盃六次決賽從無勝蹟的痛楚時,克洛普灑脫地迴應道:“我太太經常問我賽季的最後一場比賽何時上演?是不是決賽?她一定要看的。”

在馬德里,尤拉看到了丈夫贏下了決賽。在多特蒙德執教時,克洛普沒有買豪華汽車,每次主場比賽結束後,他都安靜地坐地鐵趕回市郊的家,下車後要步行很久,他要在這難得的獨處中,思量下一場比賽的方略。這場決賽之後,無須再獨處,回家的路雖然漫長,但他知道利物浦城中紅色的海洋正在湧動。決賽當夜,利物浦隊無人安眠,克洛普帶著球員歡慶直至東方魚肚白。賽前,他便說過,若論如何慶祝,他可是專家。

這一夜的歡慶不必再詛咒命運的不公,不必再用麻醉自己去逃避決賽失敗的劇痛。去年敗給皇馬,克洛普的一段醉酒演唱被傳至社交媒體上,其實也就是在皇馬前面加了不恰當的前綴,詛咒了一番對手的“好運氣”。這一夜,克洛普不會停止歌唱,賽後接受採訪時,他隨口便唱起了90年代歌手Salt-N-Peppa的經典歌曲《Let's Talk about Sex》。當然,這絕對不是無厘頭,sex與six的諧音才是根本要義,此時以此種方式重提“六次”決賽皆敗,正是與眾人一道摧毀過往的最詼諧方式。

看著隊員們齊刷刷地站立在歐洲之巔領獎臺上,克洛普享受著44個月的利物浦執教成果。四年前,1比6敗走斯托克城,打不過沃特福德,紅軍落魄不堪,請來克洛普重整軍威。在要了幾個月假期延遲上任後,47歲的德國人給出了目標,四年內必有一冠。如今,隊長亨德森舉起了紅軍七年來的第一冠,也許克洛普那一刻流淚了,也許他止住了淚水,就像去年敗給皇馬之後,他是隊內唯一沒有流淚的人,他暗地裡獨自療傷。

克洛普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亨德森,他看到自己的隊長與老父親一道在場內歡慶。六年前,那個帶著亨德森走上足球場的59歲父親發現自己罹患癌症,為了不影響23歲的兒子專心踢球,父子兩人進行了一次鄭重的談話,父親決定在治療期間不見兒子,等好轉之後,父子再相見。巴西世界盃,重病的父親無緣長途飛行去看兒子的第一屆世界盃。這一次,父子歡聚在捧杯時刻。克洛普也該想起自己的父親,同樣是足球的引路人,當年父親病逝,身為美因茨主教練的克洛普在體育場內當著球迷的面,淚流不止。“我相信父親一定在天上看著我!”同樣是在那個體育場,當美因茨因為一分之差沒能晉級後,克洛普走到體育場中央,手握話筒,承諾一定會帶著球隊重回德甲,隨即場內歌聲迴盪。如同葬禮的賽季終局讓一個看似失敗的主教練逆轉為一次偉大的出征,這就是克洛普的核心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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