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還敢買沒牌子的東西麼？
摺扇玩家們去買扇子，最常碰到的描述就是“蘇工”，“蘇工精品”，“蘇工老師傅”，“蘇工無名老師傅”……並且強調看“工”就行，不必在意落款。聽上去感覺挺合理，因為我平時也是堅持和大家說玩任何東西開心是第一位的，玩兒得開心。花小錢買到了好東西也是淘寶的樂趣所在。
那我們換個場景，買包包。賣家發了幾張包包的圖片來，說這是“原廠尾單”，就可惜沒有牌子，LV廠裡退休老師傅做的，賣你LV真品一樣價格，你買嗎？反正我是不買。
有人會說你扯遠了，那說個更相近的例子。
同為雅玩，同樣有實用性，同樣具有工藝品和藝術品雙重屬性——紫砂壺。紫砂壺的款都已經快形同虛設了，即便如此，你會買沒款的紫砂壺麼？
那為什麼扇子你願意買沒款的呢？
要麼，你可能不求名家，只求實用。
要麼，預算有限，想買個便宜的先入門。
要麼，有能力識別出工確實不錯，物超所值。
……
在目前摺扇行業發展還不完善的情況下，小林我覺得這些理由都很合理。
但是以收藏而論的話，我們回顧歷史再放眼未來，文人摺扇最初就由一般實用器具發展演變而來，經過制扇藝人的探索，融合文化、文學、文人的思想精神，逐漸形成了獨立於實用摺扇門類之外的藝術門類。
說通俗點，你去了解一下王健先生的扇子就能感覺到，文人扇已經正在走向藝術品和奢侈品範疇。
那麼你買沒落款的摺扇，就相當於買沒落款的字畫一樣。你想，中國書畫哪怕就僅僅沒蓋章，交易的時候成交價都大打折扣，就更不用說無考又無款的藝術品了。
或者說跟買落款為“景德鎮窯”的新瓷器一樣。瓷器市場隨著茶道盛行，走得比摺扇靠前，有很強的參考意義。不多絮叨，小林我現在都後悔早幾年沒買幾件“曉芳”，“小雅”。曾經小林我膚淺地認為，肯定買實惠的呀，沒款就沒款咯，無非是個杯子，還是新瓷又不是古董，現在只能眼巴巴看人家笑得合不攏嘴。
多敲個章，做工真的就好一些嗎？
這估計是大家最想知道的問題，小林我就來說說我的理解。不對或者不足的地方，大家留言指正或補充。
我們都知道品牌是產品的附加值，無關乎產品本身。而藝術品和奢侈品的本質就是附加值遠高於本身價值。
所以如果你非要問我這個有款的就真比那個沒款的做工強那麼多麼？小林我老實回答，未必，永遠堅持“論具體東西說話”。上期說制扇材料也是，上好的雲妃比福建湘妃竹貴了去了，論東西說話！
但你要問我買哪個？我買有款的。我不會再花一分錢在沒款的摺扇上了。
敲章其實跟我們平時在文件上簽字是一樣的。所有人都有這個心理，不簽字，那無所謂，反正追究不到我身上。寫上自己的名字，一定要慎重一些。
摺扇師傅也是一樣。不到一定水平，他們不會在自己的作品上敲章。他們不希望這些不成熟的作品未來成為他們的名聲敗筆。敲章，說明他願意為此件作品負責。
一旦敲上了自己的圖章，也就意味著這位摺扇師傅有雄心要經營自己的品牌了，不再是一個打工的小師傅或者代工手了。就好比你註冊了公司，當上了老闆，你想的就不再是每個月工資，而是未來的發展，在行內做出自己的名氣。
人一旦有了在某一行做出名氣的心，他才會想法設法把事情做好，把控產品質量，提高服務水準，加強自身競爭力。他會去經營品牌，擴大影響力，努力抬升產品價格。
舉個選材的簡單例子，且不說難得一見的王健大師作品，上手過上海老金師傅、金寨餘道平師傅、蘇州張勇師傅、浙江王新良師傅、揚州朱國勇的玉竹扇子的朋友，你難道不覺得就連最普通的玉竹，他們選的都更好的嗎？因為他們都是親自去竹林採伐竹子的。
老金做扇子必須選質地緻密的玉竹既瑩潤又不易變形
反觀無款摺扇，沒牌子的產品，完全追究不到哪個廠、哪個工作室、哪個師傅。作為老闆自然可以更大膽地壓低成本，這是商業本性，老闆的本能，不是一句“蘇工老師傅精製”就可以完全抵消的。
說到這裡估計又會有人說我誤導玩家，鼓吹大家花冤枉錢買個名家款。
其實說到底，根本不是“買工”還是“買款”的問題，是你想買工人的產品，還是想買匠人的作品的問題，其實工人產品和匠人作品都可以買。這其中最本質的區別在於利益的驅動點不一樣。工人是打工者，上班做工是計件取酬，收入由產量決定；而匠人也是老闆，手藝做的越好賣的越多，收入越高，自然不敢絲毫馬虎。
小林我個人的玩扇理念就如標題所言——沒名氣的不要緊，沒名號的我不買。
頂級名家也是從小名氣做起的，他們的作品小林我如今買不起，但這不妨礙我去買我看好的其他匠人作品啊。他們或許都還不夠出名，但是他們有技術，有雄心，有恆心，東西好價格又合適，我就願意將玩無名摺扇的錢集中起來，花在他們的有款作品上。
下面我就來說說“有款”的好處。
沒款，你找誰保修去啊？
扇子用久了，夾勁難免變小，行話叫“退火”。所以老扇子常見鬆鬆垮垮的。我認識的摺扇師傅，基本終生保修，小到換根小骨，重燙個扇釘，大到扇子調火等等。
舉個身邊的例子，有朋友早年買了一把朱國勇師傅做的“一根蔥”，本來是拿回來調火，朱師傅一看覺得早年功力不如現在，默默地全面整修了一下，沒收一分錢。
那如果買的無名扇子，你找誰保修去呢？
近期就有另外一個好友在網上購得一把梅鹿竹鏟子，賣家說是餘道平師傅早期的作品，那時候不出名所以沒有敲章，要價不高不低十分尷尬。
我朋友本想著買下來，找我請餘師傅修一下補個印章，如此討個便宜。
怎知道餘師傅說修理可以，但要付一筆不小的費用。收費是因為東西絕不是他做的，並且舉出了確鑿的證據，所以修完也不能敲他的章。朋友聽這話連扇子都不想要了。
好在竹子不錯，不修也可惜，於是小林我就買了過來，又出了修理費。由於做工粗糙，我跟餘師傅探討了好幾次，最終修出來煥然一新，倒也成了把精品。只是無章，小林只好敲上了自己工作室的章，代表我對此件作品負責。這兩天上微拍堂，看上的朋友可以關注一下。
修理前：
大骨一邊平一邊圓，其它瑕疵的照片就不放了，不便傷害到原來的賣家
修理後：
大骨調整弧度到一致，竹節調整對稱，小骨全部修齊，重新烘火，相當於重做一遍
沒款，你怎麼分得到名頭漲價的紅利？
或許“你無所謂藏品是否漲價”，反正我樂於看到我的藏品升值。那是市場對藏家的眼光和有膽識者所發放的獎勵。
現如今，本分經營的制扇匠人，工費早已經開始每年穩定漲價。即使制扇師傅說我堅決不漲，沒關係。師傅要買房子吧，要養家餬口吧，CPI總會逼著師傅漲。再加上買到他扇子的代理乃至玩家鼓動著他漲，訂單量推著他漲，二級市場帶著他漲。而且誰不樂意健康地漲價？
如果你買的無款摺扇，不好意思，你這把完全沒有參照物去漲價。想出掉？在二級市場（朋友圈、商家處寄賣、微拍堂、青鳥），你還得虧錢賣。不相信你去閒魚上看看，轉手無名摺扇的玩家多了去了，大把“蘇工”，“蘇工精品”，“蘇州老師傅”，有玩家賺錢成交的嗎？
小林我索性點破了說，蘇工摺扇的產量成千上萬。賣幾十塊的有，賣幾百塊的有，賣一兩千的也有。要買隨時有，時時有新貨，又不是非要買某一把。
看中以後完全可以硬上砍價：
人家蘇工賣幾十，你怎麼賣幾百上千，不都是蘇工嗎？
無款玉竹扇子已經被賣到白菜價了，就不說了。
賣無款花竹子摺扇的玩家無非兩個理由：
一，我這是精工；二，我這花竹子稀有。
想買得實惠那簡單，挑刺唄。之前說過無款扇子沒有保修，那麼除非你不用，只要用過的扇子肯定有鬆動的地方。而且花竹子再極品，能沒點傷麼？底子能蠟底無暇麼？你可以說我吹毛求疵，但是蘇工摺扇又多又無漲勢，典型的買方市場，你若真想轉手，是沒有底氣招架買家還價的。本來買無款摺扇，不就圖個實惠嘛，不便宜賣能成交？
商家們倒還有賺錢的可能，因為大部分無款摺扇的出廠價格真的可以很便宜，東西好能賣上價的師傅都已經自立門戶或者準備自立門戶了。
江南扇王徐義林先生的扇章
早期無款的作品，你以為制扇師傅會認麼？
即便你真買到了某名家的早期無款作品，像我朋友幻想的一樣，拿給某名家修，即便他私下承認，你以為他會敲章嗎？
當然不會再敲章，不願意落款的。總之，不承認為妥。
否則可能大把早期作品找他來修，或者大把早期作品衝擊他的市場價格，這個風險誰願意承擔？
一位摺扇師傅，多年苦心經營好不容易獲得了市場認可，作品受到追捧，作品價格健康地節節攀高。此時市場呈現飢渴狀態，他更要控制數量。為什麼，因為物以稀為貴啊。
這時候，他就有資本將做十把的精力集中到做兩把上來，讓作品質量更上一個臺階，抬高競爭門檻。這才是良性循環啊。
有假冒的款麼？
先給大家吃一顆定心丸，目前，小林我還沒有遇到，但只是目前。
據我揣測：
第一，摺扇比起別的藝術品還不算火，造假利潤還不夠大。
第二，制扇師傅圈子不大，都是師徒，甚至親友。誰造誰的假，容易被追查。
第三，難仿，工藝手法有很強的防偽作用。名家都自有一套，作品基本都有各自特徵。
第四，網絡時代，玩家不難找到名家本人求證。
第五，制扇行當現在英雄四起，有能力造名家假的人，都有機會，並且都在忙著自己成為名家，沒空造假。
但敲章畢竟不是什麼高級防偽手段，未來一定會有假冒名家款識的摺扇出現。但是現在收摺扇，可以膽大一些。跟師傅訂，跟總代拿，當然包括找小林我，都很穩妥，因為我們比玩家還怕假貨出現。
下期預告
上次去拜訪王新良師傅，他幫我開了一竅。他說好摺扇要看“韻味”。
我被他醍醐灌頂，回來思忖良久，下期聊聊我的思考成果。
什麼是摺扇的“韻味”？
王新良摺扇作品
往期乾貨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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