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歐洲所副所長 劉明禮
■提要
英國經濟的下滑與脫歐有很強的相關性,脫歐進展的艱難和相關不確定性惡化了本國的經濟環境。經濟數據顯示,英國的勞動生產率在2019年第一季度下降了0.2%,這也是連續第三個季度下降。英國經濟風險明顯加大,在今年第二季度經濟負增長的情況下,如果第三季度繼續下滑,則意味著英國經濟步入衰退。對於當前的英國,金融危機後的第二次衰退並非小概率事件。
在英國舉行脫歐公投後的三年多時間裡,脫歐進程如肥皂劇般持續地吸引眼球,充滿懸念。即便更換了新首相,即便距離10月31日的脫歐期限只有幾個星期,如何脫歐、何時脫歐等問題仍然沒有答案,脫歐前景依然撲朔迷離。但與此前不同的是,經濟數據顯示,英國經濟風險明顯加大,在今年第二季度負增長的情況下,如果第三季度繼續下滑,則意味著英國經濟步入衰退。那麼,脫歐真的會造成英國經濟衰退嗎?
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找到脫歐進程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邏輯關係。為此,我們需要回顧一下近些年來英國經濟的發展軌跡,把脫歐公投前後的情況作一下比較。
在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後,像其他發達經濟體一樣,英國經濟也陷入嚴重衰退,但憑藉政策靈活性,實現了較為快速的復甦,2014年～2015年,一度是七國集團中增長最快的國家。但2016年6月脫歐公投後,隨著脫歐期限的接近以及脫歐進展的複雜超出想象,經濟受到的負面影響也逐漸變得明顯。在2017年增速有所放緩後,2018年全年GDP僅增長1.4%,是本國2010年以來的最低水平,這一數字也低於歐元區的1.8%和七國集團的2.1%。2019年第一季度GDP環比增速雖然達到0.5%,很大程度得益於原定3月底脫歐期限到來前存貨的異常增加,不具有持續性,隨後第二季度出現了0.2%的負增長,經濟處於嚴峻的下滑通道。
從以上可以看出,英國經濟的下滑與脫歐有很強的相關性,脫歐進展的艱難和相關不確定性惡化了本國的經濟環境。以金融業為例,2019年3月,在“脫歐期限”到來前不足一個月時間,英國智庫“新金融”發佈的報告顯示,英國有275家金融機構為應對英國脫歐,已經或正將其部分業務、員工、資產或法律實體從英國轉移到歐盟其他國家。未來英國經濟是否會衰退,很大程度也會和脫歐進程相關。英國央行去年底發佈的警告認為,“無序脫歐”可能導致英國GDP在一年內萎縮8%,英鎊貶值25%,通貨膨脹率飆升至6.5%,房價下跌30%。
鑑於英國國內政治博弈的複雜,目前尚無法確定10月底是否會出現“無協議”脫歐,但這種不確定性會持續地對經濟產生負面影響,脫歐結果不同只是影響大小不同而已,不論如何影響都是負面的。
脫歐還讓困擾英國的深層經濟難題更難解決。英國作為發達國家,出現了趨勢性的勞動生產率增長緩慢。英國《金融時報》著名評論員馬丁·沃爾夫認為,生產率下滑是英國經濟政策面臨的最嚴峻挑戰,“這一問題要遠遠比脫歐更重要”。
英國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英國的勞動生產率在2019年第一季度下降了0.2%,這也是連續第三個季度下降。原因在於,在政治風險下,企業投資技術和設備的信心不足,生產率難以提高。即便是政治風險消除,從投資轉化為生產力也需要時間。美國研究機構“經濟諮商理事會”預計,2019年英國勞動生產率僅增長0.2%,低於本國2018年的0.3%,更低於美國2019年的1.3%,將成為七國集團中唯一一個勞動生產率增速下滑的國家。
同時,英國是開放經濟,還對外部經濟環境較為敏感。去年以來,伴隨主要經濟體之間的貿易摩擦、伊朗等地的地緣政治衝突以及全球增長勢頭下滑,英國的出口受到了較為明顯的影響。英國國家統計局最新數據顯示,2019年6月前的12個月中,英國貿易逆差擴大到了428億英鎊,比此前同期增加了199億英鎊,其中貨物貿易逆差增加144億英鎊,服務貿易順差減少55億英鎊。
面對棘手的國內外經濟挑戰,約翰遜上臺後深陷複雜的脫歐博弈,似乎並未在應對經濟風險方面拿出重大舉措,不論是短期的應急措施、還是中長期的提升增長潛力。如此形勢下,衰退如“灰犀牛”,不斷向英國靠近,而忙於脫歐的政府卻對此“視而不見”。對於當前的英國,金融危機後的第二次衰退並非小概率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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