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佩奧要聯合中東幾國對付伊朗，為何美國繼續“極限施壓”卻不對伊朗動武？

王錦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所副研究員

6月24日，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行政令，對伊朗實施“嚴厲的”金融制裁。該制裁針對最高領袖哈梅內伊、“領袖辦公室”及其控制的資產、領袖側近人員等。特朗普表示，該制裁是對伊朗擊落美國無人機的“強有力而適度的迴應”，將限制哈梅內伊和伊朗出入世界金融市場的渠道。財政部長姆努欽表示，這項行動“實際上”凍結了“幾百億美元”的伊朗資產。同日，美國財政部將8名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高官列入制裁名單，包括革命衛隊陸、海、空三軍的司令及5名海軍戰區指揮官。

與上次美國瞄準伊朗石油出口的制裁不同，這次美國實施的新制裁，瞄準具體的人和機構，在國際制裁領域被稱為“巧制裁”。為不引起受制裁國民對美國的反感和避免人道主義災難，美國通常瞄準目標國的領導人、政治精英及與其關係密切的“紅項商人”，力求在受制裁國內部製造矛盾，影響受制裁國的政策行為。美國對普京及俄商人的制裁，對土耳其幾位部長的制裁，都可歸為此類“巧制裁”行列。但通常這類制裁有很大的侷限性，因為受制裁對象只要仍掌握權力，其財富就可以再生，因而制裁往往效果不彰，更多的是宣示性意義。

但在此次制裁中，美國對伊朗“領袖辦公室”控制的資產製裁，與以往的“巧制裁”稍有不同。伊朗最高領袖通過一個名叫“伊瑪目命令執行機構”（Setad）的組織控制鉅額資產，該組織靠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查封的資產起家，目前已經發展成為伊朗的主要經濟力量之一，控股公司包括大量房地產和37家公司，涵蓋伊朗工業多個部門，包括金融、石油和電信。據路透社2013年的一項估計顯示，該機構持有總價值為950億美元資產。美國財政部在2013年曾制裁過該組織，伊核協議後製裁取消。此次特朗普對伊朗最高領袖控制的資產實施制裁，觸動伊朗宗教集團利益，也會一定程度影響其財政收入，但仍難以實現政治和安全目標。

特朗普表示，美國此次制裁的目標是迫使伊朗重新與美國進行“全面談判”，但目前看僅靠當前制裁仍難以奏效。當制裁國的體量是受制裁國的幾倍的時候，制裁產生經濟效果非常容易，但要把經濟效果轉化成政治效果則面臨困難。美國對伊朗的要求，看似是簡單的“重返談判桌”，實際上是讓伊朗滿足美國國務卿蓬佩奧於2018年5月提出的“12點新要求”，包括永久、可核查性地放棄核計劃、停止所有鈾濃縮行為、停止導彈計劃及停止對中東各“代理人”的支持等。這些對伊朗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關乎自身安全利益、政權穩定的根本性問題。

在美國退出伊核協議，並對伊朗重施制裁之後，美伊事實上已經完全失去了互信。伊朗國內的保守派認為，自己對美國的根本性不信任得到了證實：無論伊朗釋放多少善意，美國從根本上反對伊朗追求政治、經濟和安全的獨立，美國希望伊朗政權更迭。美國越從外部施加制裁，伊朗政府就越可以用制裁“凝聚民心”，鞏固反美共識，而且伊朗也認識到，即使伊朗改變政策行為，只要它政權性質不變，與美國的結構性矛盾就仍然存在，美國的敵對政策就不會改變，因而更難以向制裁妥協。

目前，鑑於大選支持率及減少經濟壓力的考慮，特朗普還不願對伊朗動武，對伊朗繼續施加新制裁的“極限施壓”策略成為其最現實的選項。美國正試圖在中東建立“國際共識”，希望擴大對這一國際事件的支援。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再赴海灣，訪問沙特和阿聯酋，協調如何對付伊朗。未來，美國還將繼續對伊朗加大施壓力度和尋求國際支持，而美伊之間擦槍走火的可能性依然存在。（責任編輯：毅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