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敵(連載)
2017-05-25 前堂客 三通科創REVOLUTION
第一章 驚雷
上甘嶺
一九五二年，朝鮮戰場，上甘嶺537.7高地北山，晚秋，拂曉。
項子龍和戰友正貓在高寬不過一米的陣地坑道里打盹。突然，轟隆一聲、響徹天地。“親孃咧~打雷~”新來的小山西話音未落，“聯合國軍”的炮彈就噼裡啪啦從天而降，直震得大夥天旋地轉，耳朵瞬間失去了功能，只剩不間斷的“嗡嗡”作響，像是電線短路一般。“抱頭！張嘴！”項子龍對這些是再熟悉不過了，尚可冷靜應對，順帶關照幾個“熱情空前高漲”但嚴重缺乏實戰經驗的新兵蛋子。去年三月，他隨中國志願軍第三兵團十五軍某師一三五團，由安東跨過鴨綠江，開拔至三八線附近，趕上了第五次戰役。單就那場惡戰，拼了足足五十餘天——從三八線打到漢江南，又從漢江南退回三八線，僅這一個來回項子龍所在連隊就打得只剩三分之一，他這個排長，現在也頂上了連副。
三八線附近的南北山區裡，地堡坑道密密麻麻、遍佈山野，就在這裡項子龍初次領教了“朝鮮特色”的地堡攻堅戰。要不是這些看似簡單的工事，人民子弟兵的血肉之軀靠著建國後剩下的雜牌裝備，怎夠抵擋美軍飛機大炮的狂轟濫炸？而僅此一戰，雙方死傷均超八萬之數，實已慘絕人寰。在參加志願軍之前，項子龍已是一名老兵——一九三七年底，多事之秋、國難當頭入伍，歷經八年抗戰、三年解放，外加一身正氣，絕對是一條響噹噹的蘇北漢子。只不過天性率直、寧折不彎，在十餘年兵戎生涯中，儘管立功無數、亦是禍闖不斷，竟只混得區區一排長。話說這項子龍所在一連三排，這是入朝後首次擔任衝鋒，要在一個小時內一次拔掉敵人兩個地堡。作為三排長，他是當仁不讓，何況從建國至今，這個天生的戰士，已經手癢得很了。但山區地形複雜多變，加上雖已出冬，卻是春寒料峭，面對如此局勢，也免不得倒吸一口寒氣，頓感背上陣陣發涼，頭上又冷汗直冒：此美韓聯軍兩個地堡，依山而建且明顯做過加固，修得極為高明，像兩條渾圓偏壓低了腦袋的火龍盤在山頂、東西相對，底下一條山澗夾雜小路以通南北。甭說是打仗了，擱在平常也是極難行進。地堡雖小，但在此時卻是不得不除，否則會讓整軍作戰如鯁在喉，無法施展。
就在項子龍暗自思量時，跟了他不到一年、綽號“歪把子”的小黃湊到面前小聲開了腔：“排長，讓我跟哥幾個先上，搞他一下子？”“滾一邊去！你上，對面一梭子把你給突突了。歪脖子，嫌命長了？”“排長，別損人嘛！”這“歪把子”長相雖醜，衝鋒拔碉堡可絕對是把好手，要不然也不會短時間就被項子龍相中，留在身邊當衝鋒班長。“這樣，一班四班跟著'歪脖子'搞東邊那個，二班聽我指揮，等東邊打響了再衝上去打西邊，三班負責機槍掩護東邊。”項子龍看似五大三粗，其實從小沒少學《孫子兵法》，知道打仗就在“奇正”二字，且是“以正合、出奇勝”。他是這麼想的，這東西二堡，互相照應，無論攻擊哪個都會招致另一個的合攻；兩路同時出擊，兵力又明顯不足，只會徒勞無功。思來想去，索性一路重拳卻是佯攻，另路輕裝、以求速決。此招雖好，卻是凶險無比，搞不好項飛龍帶的二班一下子全得交代。也得虧是“藝高人膽大”，只見他迅速不斷地變換位置，倚著山間僅有的幾棵禿樹作屏障，那身後的十幾個戰士也非等閒、緊跟不落。只一盞茶的工夫，地堡便在眼前了。不過還是低估了敵人的火力，這美韓軍裝備的是勃朗寧M1919新式改進型重機槍，理論射速每分鐘400~500發，有效射程達一公里。這不，時未過半，已經犧牲了五個同志；雖然近在咫尺，卻無能為力！“歪把子”那邊，也是被困在距離地堡百十米處，動彈不得。
真是“天有不測之風雲”，正在膠著之際，突然晴天一個霹靂、一聲驚雷！好傢伙，能在戰場轟鳴之際，仍能震人魂魄，可見此雷響聲之大！說時遲，那時快，項子龍一個箭步挺身上前，瞬時間炸藥包、手榴彈就飛進了那個火舌口，好一頓招呼。“成了，快去支援歪脖子！”項子龍也納悶，剛才那聲驚雷怎麼弄得這地堡裡立馬毫無動靜了？不過此時來不及細想，拔了就好。眼看著對面百來米處兩班戰士仍在苦戰，手上又苦無趁手兵器，內心好不焦急，直恨不得飛過那山澗去。正在懊惱之際，東邊地堡居然“轟”的一聲悶響——炸開了花！不禁脫口一句“好樣的！”待下得山來，才知剛剛是“歪把子”隻身堵了槍眼、炸了地堡！“兄弟，真是好樣的！”手攥著戰友僅剩的軍帽，七尺男兒，雖然悲慟無比，還是強忍著淚水，聚攏三排、大手一揮：“走，跟上大部隊！”——那眼神像狼、一頭失去同伴的狂狼，嗜血，只待殺敵而後快！（第一章完）
（第二章 英雄之戰）
英雄之戰
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