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歲那年，許昌的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跟閻王爺較勁兒！

20歲那年，許昌的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跟閻王爺較勁兒！‖老家許昌

文‖賈鳳翔

首山之巔，石壁聳立，我把面頰貼於其上。它的堅實，它的赤赬，震顫著我的心扉。

據傳，汝水古時寬數裡，南岸較低，一遇洪水，氾濫成災。有個李二郎，力大無比，從西方背來一座山，放在岸邊。李二郎疲累過度，口吐鮮血而死。鮮血滲入石頭，石頭變得血紅，而岸邊從此五穀豐登。

李二郎應該實有其人。他帶領大家採運首山紅石築壩，治服水患。人們感念其功德，把他神化了。首山腳下和縣城裡都有二郎廟，破四舊時被毀。

使這座山的石頭聞名遐邇的是中華民族的共同祖先。

《莊子》載：“黃帝將見大隗於具茨之山，方明為御，昌寓驂乘，張若、謵朋前馬，昆閽、滑稽後車。至於襄城之野，七聖皆迷，無所問塗。”黃帝為了治好天下，為民造福，帶著六個部門經理去訪賢士大隗，走到襄城之野首山腳下迷了路。後來，這塊地方就被稱為“七迷店”。破四舊時改名七裡店。

黃帝在此住下，部下在葛溝土崖挖了一個洞。紅石券門，以防雨水沖刷。採集紅石時，發現其中含銅，於是黃帝下令在此採銅。後來，司馬遷同志聽說了這件事，把它寫進《史記》：“黃帝採首山銅，鑄鼎於荊山下。”

鼎是國家重器，象徵四海昇平。鼎出自此山，故而黃帝給這座山命名為“首山”，意為中華群山之首。司馬遷同志又寫道：“天下名山有八，而三在蠻夷，五在中國。中國華山、首山、太室、泰山、東萊，此五山黃帝之所常遊，與神會。”

順著紅石壁向山下望去，看到了，那是喬柿園村。

著名越調錶演藝術家孫雲是從那裡長大的。她跟我愛人家隔壁，兩個小女孩兒在一起玩得很好。後來，孫雲的母親跟襄城縣越調劇團紅生孫樹德結合了，孫雲邁入舞臺生涯。天資加勤奮，她竟成了名角，參加省會演獲過獎。我創作的大型現代戲《煙鄉兒女》就是她主演的。模特是個女炕把兒，她頂著血統論和傳統觀念的雙重壓力，喊出“我要炕煙”的絕唱。

稍稍轉一下身，看到了，那是杜莊，著名越調錶演藝術家杜朝陽的家。

我在襄城縣文教局創作組工作時，朝陽在縣越調劇團工作。他也在我寫的戲中飾演角色，喊我“老師”。申鳳梅大師來了，教我們唱戲，收朝陽為徒，這是她的第一個入室弟子。後來，朝陽進了省越調劇團，當了藝委會主任，拍過電影。省越調劇團到許昌演出，朝陽特地看望我，送我戲票。演的是新編的《斬關羽》，朝陽演前半場，申老師演後半場。

再稍稍轉一下身，看到了，那是湯莊，著名豫劇表演藝術家湯玉英的家。

在縣豫劇團工作時，玉英還沒結婚。然而，初出茅廬的她就在觀眾中享有很高聲譽。襄城縣有人不知道縣長是誰，但沒人不知道湯玉英。後來，她到了許昌，“倒黴大嬸”讓她紅遍全國，她是河南省第一位梅花獎獲得者。

孫雲、朝陽、玉英，都生活在首山腳下，是首山的紅石滋養、感染了你們，才使你們有了對戲劇藝術堅韌不拔的執著，對戲劇事業的一腔衷情吧？

順著壁立的紅石向山頭望去，看到了，那是我點過炮的窩坑，那是我曾拉石下山的蜿蜒小路。

那年，我20歲。當了一年耕讀教師，受一個小人誣陷，被打成反革命，趕出學校。為了父母，我得咬牙活下去。興修水利砌渠道，一個生產隊派一個人上山打石頭。這是苦差事，我去了。

當地生產隊發揚共產主義風格，讓出一間炕房，沒窗子，當我們的住室兼廚房。地上鋪草，十幾個人擠在一起躺下，晚上煤氣嗆得睡不著覺，開門縫冷風吹進。吃飯輪流做，有饃、湯而經常沒有菜，但沒一個人感覺生活艱苦。

幹活是在半山坡的石坑裡。我是文人氣質，幹這個真不在行。但我努力從思想上和身體上改造自己。頭頂驕陽，背淌汗雨，掄錘破石，手磨血泡，咬牙堅持；面割朔風，足蹬冰雪，拉車上山，膝蓋摔爛，爬起再行。

比較危險的活計是放炮。先用釺子掏一個洞，放進炸藥，安上炮捻。點炮的方法是把火柴頭放到炮捻中心的藥上，用火柴盒一側的磷划動點燃。然後猛跑，躲到事先找好的安全地方。我們找的地方是廢棄的豬臥的洞。

我們蹲在洞裡，聽著、看著天女散花般的石頭落地。有的就落在洞外，咚，砸一個深坑。如果全響了，那是最理想的。如果有沒響的，就要排啞炮。危險在這裡。如果炮捻折扁了，火在炮捻裡行進不順暢，就有可能在排炮時爆炸。這樣，丟掉小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第一次點炮，我手抖得厲害。以後就不抖了。可每次排啞炮，手都抖得特別厲害。儘管如此，我還是爭著去幹。危險就讓別人幹，那不是我的風格。

最危險的是用架子車拉石頭下山。山路又彎又陡又不平，人力不可能讓車停住，只能架著車，讓車尾摩擦地面，跟車以同樣速度前進。最要緊的是看著腳下，每一步都要選擇合適的地方去踩。可以說，每一步都在跟閻王爺較勁兒。如果一滑跌倒，裝滿石頭的車子從身上軋過去，就沒命了。這叫“放鷹”。因此而死的不乏其例。

大家看我是文人，擔心出問題，不讓我幹，可我偏要幹，比誰幹的次數都多。

與首山紅石為伴，我的體格越來越健壯，我的心靈越來越赤誠。我相信黨，相信群眾，堅信個別壞人不可能一手遮天。

一年後，問題澄清，通知我下山，回校繼續教書。

我俯瞰一週，耳目一新，今非昔比。

為開發旅遊，開山鑿石，修起了環山路、盤山路。破四舊時被拆掉的文峰塔正在重建。全國文物保護單位、舉世罕見、大門向北的乾明寺正在整飭。

襄城人是首山紅石，他們抱著堅定信念，懷著赤誠的心，躡蹻擔簦，篳路藍縷，繼往開來！

【作者簡介】賈鳳翔，畢業於華中師範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現為許昌市老幹部大學文學教師。在小說、散文、戲劇、影視、曲藝、詩歌、文藝理論、書法、音樂、攝影諸領域均有作品在國家級、省級發表或獲獎，出書三十餘本。系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河南省戲劇家協會會員、河南省曲藝家協會會員。名列《中國當代文藝家辭典》。博客被新浪總部評為全球十大新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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