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影壇，好在還有許鞍華！

昨晚看了許鞍華導演的電影《桃姐》，真是難得的好電影。

如同《天水圍的日與夜》一般，許鞍華用她超脫一般男女情感的觀點，完成了一部真實平凡卻細膩雋永的故事。

在現在總以票房為考量商業片第一的香港，許鞍華替觀眾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充滿人情，充滿回憶的作品。

一直認為，香港影壇最大的幸運之一就是擁有許鞍華這樣的導演，如果缺少了許鞍華，香港電影將是殘缺的。

因為許鞍華是香港電影的底色。

從《客途秋恨》到《女人四十》《千言萬語》到《姨媽的後現代生活》《天水圍的日與夜》，再到如今的《桃姐》。

許鞍華的鏡頭一直對準香港最普通的民眾，成為注重傳奇色彩絢爛的香港銀幕上最暖最本真的色調。

看許鞍華的電影，一方面總是折服於她的從容和細膩，

另一方面又總能深深地感受到她作品當中厚重的人文關懷和凝重的社會歷史感。

看到影片中的桃姐，就想到了許鞍華，她和葉德嫻同齡，都七十二歲的人了，臉上都開始若隱若現有了老年斑，還一直工作著，美麗著，任誰也不能不為她的執著而打動。

許鞍華就是桃姐，為香港電影服役了四十年，翻翻她的履歷，從邵氏的尾巴，到新浪潮的興衰，一直走到合拍片的時代。

莫管風雲變幻、物慾橫流，都能留住她的清清淡淡、悲天憫人的心腸，無怨無悔。

直到如今，我最敬仰的香港導演還是新浪潮的那批人，尤其是徐克和許鞍華，常覺得他倆是真心愛電影的人。

而許鞍華尤甚，她甚至嫁給了電影，奉獻了一生的年華，至今形單影隻，不求什麼老有所依。

桃姐也是那樣的人。

《桃姐》是一部講述人與人之間關係的電影，本片的英文名“A Simple Life”可謂影片的最佳註腳：

簡單的生活，簡單的人物關係和簡單的故事就是一部好電影

沒有波瀾起伏的故事情節，沒有刻意賺取眼淚的煽情，沒有華奢的矯揉造作。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發生在每個平凡香港人身邊的生活。

《桃姐》是許鞍華2012年出品的一部文藝電影，葉德嫻、劉德華、王馥荔、秦海璐、秦沛、黃秋生等聯袂出演。

影片《桃姐》先後在國際國內各大頒獎典禮上斬獲多項重要獎項，可謂風光無限。

電影獲得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臺灣金馬獎最佳電影，

女主角葉德嫻獲得威尼斯電影節的最佳女主角。

《桃姐》真的是很溫情的電影，被香港選送的衝擊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作品。

一個韓國製片方代表說，“希望所有美國家庭都可以看看這部電影，讓他們知道什麼是亞洲人的親情。”

瞭解許鞍華電影的觀眾都知道，她的電影根本不賺錢。

確實如此，2007年許鞍華的《姨媽的後現代生活》在內地票房為500萬元，而該片的投資卻高達4000萬元；

2008年投資僅有100萬港元的文藝小片《天水圍的日與夜》在香港更是以不足10萬元的票房成績.

許鞍華的電影似乎成了香港電影市場的“票房毒藥”。

其實，形成這種高口碑，低票房的尷尬局面與導演許鞍華所一直追求的電影創作風格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許鞍華一直執著於現實主義的創作路線，立足於香港這個彈丸之地，關照現實生活中普通人的生活命運，悲歡離合。

很顯然，這種追求現實主義創作的文藝氣息與如今商業氣息濃厚的華語電影界是格格不入的。

十年磨一劍，真的是為了熱愛而創作電影的中國好導演。

《女人四十》裡的對命運擺佈的不甘，《男人四十》裡對夫妻中年危機的解化，

《天水圍的日與夜》裡家常的一日三餐，乃或早年《客途秋恨》裡母女之間和國別文化的鴻溝。

許鞍華素來善在特定社會要素中，用細膩的筆觸探索人與人之間的微妙。

而《桃姐》依然延續了導演一貫的現實主義創作風格，將鏡頭聚焦到了香港本土一對毫無血緣關係的主僕身上。

輕描淡寫的表現爺孫輩兩人之間那份細膩真摯的情感世界。

影片中處處散發出的對於人生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也為如今電影市場上充斥著金錢血腥暴力等內容的商業大片注入了一股清新之風。

更讓觀眾感受到了那久違的人情味。

這絕對是我要強烈推薦的佳作

雖然有人講《桃姐》有點山田洋次電影的庶民劇氣息。

葉德嫻與劉德華的”母子搭配“也有點像是枝裕和的《比海還深》裡的樹木希林與阿部寬味道

但許鞍華直視香港生活困境的批判意識，讓《桃姐》多了一份倔傲。

《桃姐》反映的正是亞洲人的親情，所以我們再看這類同題材電影總會感覺親切。

影片《桃姐》講述的是一個極其普通、平實的香港故事。

藉助於許鞍華風格化內斂剋制的鏡語敘述，展示出一份對瑣碎生活和質樸情感的深沉懷戀。

毋庸置疑，其以默默無聲地姿態悄悄地觸動了觀眾的心靈深處。

影片雖然披著“主僕之情”的情感外衣，卻宣揚所指著母子親情或說人間大愛的普世情懷。

看電影的觀眾很難不被勾起許多對於指涉自己童年成長中，有關親情的莫名追憶與無限遐想。

那些看似那麼的普通，普通到那麼理所應當的親情，普通到我們甚至熟視無睹的親人。

記得一個典故，南朝劉宋時期范曄編撰的《後漢書·周磐傳》中一個“噬指棄薪”的典故：

順少孤，養母，嚐出求薪，有客卒至，母望順不還，乃噬其指，順即心動，棄薪馳歸，跪問其故。

大意是：當擔心兒子的母親以“噬指”的方式召喚兒子，兒子感應到了母親的需要並“棄薪”以速歸親人身邊。

這不正如同影片中桃姐與乾兒子之間母子眷念的“噬指”情深麼！

影片的主人公桃姐，是一位侍候了某大家族數十年、兩代人的老僕人。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正是說明《桃姐》的氣度與襟懷。

影片中的桃姐，顯然是不幸的，她用自己的一生只為別人活著，侍候完上一代，接著是後一代

她幾乎沒有真正屬於自己作為一個女人的小小幸福。

影片中的桃姐，當然也是幸福的，她用盡自己的一生真心換來了同樣的真心回饋

主僕之情自然無聲的昇華到了骨肉親情。

大家族中，無論是上一輩還是下一輩都沒有拿她當外人。

“乾兒子”能夠陪伴身邊，並照顧其餘生，去世的時候都含著恬靜滿足的笑容。

影片並沒有很強烈的戲劇衝突，故事的發展也不是靠情節來推動的，而是依靠影片主人公之間的情感來維繫。

讓觀眾融入到劇中人物的生活，領悟親情的溫馨與感動。

Roger（劉德華飾）是一位中產階級家庭出身的少爺，由在其家工作了60年的僕人桃姐（葉德嫻飾）照顧，過著一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生活。

影片到這裡，兩人之間的關係或許就僅限於那種主人與僕人之間的主僕關係。

而突然有一天，桃姐因為病倒而不得不住進了養老院，倆人之間的關係才有了更加微妙的轉變。

這也是影片情感發展線索的一個轉折點。

這時的Roger也開始審視自己的過去，回憶桃姐對於自己家族所做的奉獻。

正如Roger跟自己的好友草蜢哥（黃秋生飾）聊天時發出的一句感慨：“沒想到，桃姐來到我家已經這麼久了。”

《桃姐》以這樣極端現實性的開場，預告了這是一個「合乎現實的溫情」的故事。

桃姐對於Roger而言，不僅僅是一個女傭，更像是他的母親，關切他，牽掛他。

於是當桃姐搬入老人院以後，Roger會如此失落，因為他失去的並不僅僅是一個照顧他衣食起居的人，而是空掉了心的某個角落。

用烏鴉反哺來形容影片中主僕兩人之間的感情很是貼切。

Roger自幼就在桃姐的照顧下成長，從小體弱多病成年之後做了心臟搭橋手術，幸虧在桃姐的悉心照顧下才很快恢復健康。

而現在桃姐老年之後患有中風，Roger就像桃姐之前照顧自己一樣來照顧桃姐。

用一顆感恩的心去回報桃姐，演繹了一段主僕情深的親情佳話。

而對於這段親情關係的處理，許鞍華有意迴避了那種故意煽情，矯揉造作的表現方式。

而是採用一種相對含蓄內斂的表現手法來處理這段親情。

所以，影片中關於主僕二人之間的那種情感表達都極為含蓄，點到為止，沒有半點用力過猛。

即使這樣，我們仍然可以透過自然細膩的生活片段感受到片中兩人那種不是親情卻勝似親情的關係。

許鞍華同時要拍的是「看不見的女性關懷」和「看不見的香港」

即使不是桃姐那個遠去的舊世界，也不是香港片常見中環、跑馬地華裳的專業女性、青春女生...

《桃姐》裡頭有多少個女性含辛茹苦的故事，我也數不清了。

不是因為《桃姐》，不是因為許鞍華，這些其貌不揚的香港故事，會登上今天已被浮誇立體影像佔據的影院屏幕？

我想很難

影片中，我們可以看到桃姐在養老院坐立不安的探著頭盼望著自己的乾兒子來看望她，而表面上卻又對自己的乾兒子說沒時間就不要來了。

這種複雜矛盾的心情正是導演對影片情感含蓄表達的一種表現。

影片最後，桃姐病入膏肓，此時導演對於“母子”二人之間的情感處理得也是相當剋制，沒有半點煽情。

甚至對桃姐的病逝也是點到為止，沒有刻意去渲染死亡的悲情。

桃姐是無比幸運的，就算兒孫滿堂的老人都不敢奢望的善終，她孤寡的人生卻是走得如此圓滿。

而這，正是我們愛看許鞍華的原因。

影片的細節部分果真屬於生活中的細枝末節，很多都是在慣常的匆忙中易於遺忘的。

許鞍華重拾了這些“人間俗事”，並令其如涓涓細流般潤入觀眾心田，並各取所需地留駐了動人的瞬間。

如果看得夠仔細，會發現每一處鏡頭都彷彿浸著人物的心緒，每一個眼角眉梢側目凝神都是生活的本真。

這種細膩貼近總會牽動有生活經歷的觀眾的心，從而產生極大的共鳴。

較為年輕的觀眾也會在桃姐身上看到餵養過自己的故人的影子，在Roger身上看到自己或朋友的影子。

較為年長的觀眾會在桃姐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老有所養才是最大的幸福。

這也是《桃姐》為什麼能在跨年齡段“通吃”的重要原因。

就表演層面而言，葉德嫻的演技已經到了忘我無我的境地，她舉手投足談笑回眸間都是演技

她塑造出了一個知分寸、守本分、真善良、很寬厚的桃姐，也再現了一個為家庭服務近60年的堪比家人的忠僕形象。

有幾處，葉德嫻僅僅用表情就說明了人物內心的萬水千山。

如第一次聽到少爺Roger在眾人面前認她是乾媽時，再如從養老院回家收拾舊物，

最後離開家門時回頭看的那一眼，這其中的感受幾乎難以用言語來表達。

回首歷年金馬影后的得獎場就是大量的哭戲。

但影后葉德嫻在戲中卻一滴淚都沒掉。

就像她戲裡的傭人身份，她將所有的情緒都收在心裡，心酸和痛苦都往肚裡吞。

而外在肢體上又得揣摩行動不便的老人、中風導致的顏面神經失調等。

內外兼具的演出，10座影后獎頒給葉德嫻都不嫌多。

葉德嫻詮釋的桃姐不主打悲情，卻足以讓觀者在影廳內激動地哭成一團，同時帶來相當正面的能量和啟發。

劉德華的表演也較他以往內斂些，這個內斂恰好地表現出了富家少爺Roger的內心變化。

他和葉德嫻所產生的互動效果，令片中母子間的情感交流顯得尤為真切，且相映成趣。

如片中兩人關於眼光高的話題，再如Roger帶桃姐看電影首映，散場後於街頭攜手散步，一路聊著有趣的話題。

Roger將桃姐護在人行道內側，鏡頭追隨著他們的背影，不遠不近...

這一幕彷彿人生中溫馨而短暫的驛站。

「桃姐」當然屬於葉德嫻，和許鞍華一樣，她跨越了自邵氏起香港電影的大半時光。

她也最有資格佝僂著背來詮釋一個飽經滄桑的凝望者。

有一天她們的身體終會僵硬，眼睛變得呆滯，但我相信總能懷揣著幸福老去。

影片裡樑家人修養很好，老太太都會飛回中國給曾經的老傭人熬兩鍋燕窩，扶著她蹣跚而行。

劉德華扮演的樑少則很節儉低調，每天穿著和空調修理工差不多的衣物，揹著書包，與著名電影公司監製的身份格格不入。

他們都很好心，也很節約，就算移民海外，也能和桃姐一樣守著那些古舊的美德，傳了四代、五代，仍然能擁抱著他們的老傭人表達心底的感恩。

影后葉德嫻演的真的好，那種念舊式的慣性，在桃姐身上化成心酸的可愛。

桃姐不願連累她人，甚至執拗地要自己付錢住老人院。

桃姐亦是過分挑剔的人，進衛生間堵著鼻子、進房間先拂拂塵灰，只做健康的食物，但性情開朗，能和無依託的院友們和睦生活。

看透生死一切的桃姐挺灑脫，即使她偶爾會為院友的離世而傷悲，也能在樑少和牧師的祈禱中勇敢走上手術檯。

所有的情緒轉換，在葉德嫻與劉德華的表演中絲絲入扣，彷彿是經歷過。

其實這亦是事實，劉德華和葉德嫻算是合作中的老交情了。

扒一扒從《獵鷹》到《法內情》，從《黑馬王子》到《桃姐》，34年來，兩人在銀幕上合作了15次。

拍《法外請》那時候兩人就很親密，劉德華認葉德嫻為乾媽，是生活中的真事。

電影中有相當篇幅是放在老人院中。

這個老人院，不特別差，也不特別好。

每個老人有小小的一方斗室作為自己的空間，平常就是待在交誼廳裡。看護人員非常專業

許鞍華捕捉著老人院中的日常運轉，提醒我們用平常心來看待現實本身。

老人院中有個叫堅叔（秦沛飾）的老人，對比於其他院友，他顯得開朗而活力十足。

而這份神采奕奕，也常能感染給他人，或用很窩心、很體貼的方式，來陪伴其他院友。

例如，有一個可能是得了失智症的老太太，深夜收拾了東西就嚷著要回家，拼命想撬開院裡大門時。

堅叔走出來，不是去強迫不讓她走，也不是好說歹說來留住她，

而是牽著她的手，說“婆婆那我帶你回鄉下囉”。

然後牽著她重複在無人的大廳裡來回走，假裝是回鄉的長途跋涉。

那一幕讓人很感動，很甜。

周遭若有原本天性就開朗熱誠的人，真的是很幸運的，因為他們不必特意自我期許，就可以傳播正面能量給附近的人。

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果我們自己能是這樣隨持維持著輕鬆愉快，把快樂帶給他人的人，那就更棒了。

《桃姐》最耐人尋味的，在於這並不是一個母子的故事，而是積極的態度。

無論形同母子、主僕情深，老人都將老去，唯一改變的，是那顆不想老去的積極樂觀的心。

影片中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幕是桃姐第二次中風入院時，Roger握著桃姐的手真誠的祈禱。

那自然而然說出口的“乾媽”早已不是當初的藉口，而是在心中真真正正將他當成母親來對待。

桃姐眼中的感動與喜悅，不言而喻。

整部影片中每個感情表達都是淡淡的，但這種不需言語說明的感情才最真摰，且雋永。

也是最能打動人心的。

影片中還有不少這樣纖細透徹的表現

Roger與桃姐的關係是如此親密，不言而喻。

但是，如果你留意到，影片剛開始後不久，桃姐從窗口往下望，見到Roger回家時，她馬上回到廚房，將煮好的菜、湯端上餐桌。

Roger回來了，坐到餐桌時她已為他盛好湯，Roger接過湯就喝，喝完後，頭也不抬，也不看桃姐一眼，亦不說一聲盛飯，只是舉起飯碗，桃姐即拿過飯碗為他盛飯。

這完全是一種主僕關係。

桃姐在窗口張望，看見他回家了，然後高興地為他張羅好飯菜，而看著胃口很好的Roger大口、大口吃飯，她是那樣欣悅地站在一旁看著他。

這分明是猶如母親與兒子般那樣的關係。

通過這樣一場吃飯戲，許鞍華就已經很生動地、很準確地和很細微地將兩人之間的關係表現了出來。

本片有不少關於吃的戲。吃飯是生活中必需的但平常不過的，

同時也最能夠在飯桌上反映彼此的現狀或心情，甚至會帶來美味的回憶。

這些都是生活畫面的捕捉。沒有對生活的仔細觀察，這些普通不過的瑣碎生活場面就不能更深入和細緻地描寫出桃姐這樣一個人物。

許鞍華通過不同角度的鏡頭語言，看似不那麼著力地輕柔地帶了出來。

但它不只是一種靜觀，更準確在說是在有限的空間。

全片幾乎沒有廣角鏡畫面，都是像紀錄片那樣真實溫馨的畫面。

片中調動了最可能的近、中鏡和特寫對這對主要角色進行了最細微的逮捉。

然後近距離地將他倆之間的感情、心態和舉止言變表現了出來。

類似的手法許鞍華在《天水圍的日與夜》同樣曾使用過。

不論是也曾有著好幾段吃飯的戲或並不寬敞的公共屋村的走廊、屋內，將一對母子與鄰居孤獨老婆婆之間的融通很好地展現了出來。

這種樸實、自然和真切的風格依然在本片出現，只是，主題上的高度用了反哺的折射出淡淡的卻濃郁的人情。

許鞍華以看似平淡、細碎的細節構成了最具親情說服力的詮釋。

據稱，許鞍華在老人院實景拍攝時，有些老人是不清楚自己也成了“演員”的。

因為許鞍華希望儘量地不打擾這些老人，儘量地以靜止、旁觀手法進行拍攝。

這種做法不論是刻意或意料之外都收到強烈寫實效果。

老人們歷經滄桑的臉孔、呆然的眼神、佝僂的身體和臉上斑駁的老人墨痣全部清清楚楚地在大銀幕上展露。

桃姐“躋身”其中，成了其中一員，人生步入晚年境況頓然而現。

這些曾經為香港的發展和繁榮作出過貢獻的老人，此時此刻的境況，作為觀眾，心懷感慨不免油然而生：

這樣的一個時刻，也許離自己並不很遠了。

現年72歲的許鞍華也不諱言，她的某一天也許也會和桃姐一樣進入這樣的老人院。

那麼，我們可以想像，許鞍華在拍這部與過去所拍過的好幾部涉及老人問題的電影的那一刻，

她的用心和她特別的調度、設計和鏡頭運用，就有了種“老有所終”婆娑襟懷。

不但不會迴避自己早已年過半百反而是以更大的熱情去關懷一切付出過年華的老人。

桃姐就是這樣一個導演寄存著這樣一個願景的角色。

因此，片中出現了像“老而不餒”的堅叔，也有似是老師宿儒的退休英語老師（樑天飾），

以及面對生死的老婆婆出現在桃姐身邊時，桃姐均以通達的態度對之。

故而甚至像老人院冰冷主管的蔡姑娘（秦海璐飾）這樣的角色也為之動容。

許鞍華想觀眾從桃姐年邁的生活細節去了解她，體會她的心態。

所以導演的心思都花在細節上：護老院場景、桃姐經過的深水埗舊區街道、桃姐的衣著、說話語氣及小動作等等。

把這些細節拍好，戲便能打動人心。

許鞍華所以是許鞍華，是她從尋常巷陌出發，把不起眼的小人物搬上銀幕。

叫觀眾稍停匆忙腳步，看著劇中人感動共鳴。

許鞍華所以是許鞍華，是她不過分渲染，凡事點到即止。

戲劇來自人生，人生畢竟無常。她拍的無論悲喜，與其說什麼類型，不如說是世情。

《桃姐》整體成就是出色的，許鞍華通過本片以及之前表現對老人問題題材作品的處理，表現了許鞍華一直堅持著的人文關懷。

作為年過花甲的導演，能仍然有這份活躍和熱情。

許鞍華真是一位值得致敬的導演。

女性角色在許鞍華的鏡頭下每每發揮出色。

從蕭芳芳、斯琴高娃、鮑起靜至葉德嫻，每位也發揮出獨特個性，將戲劇融入生活，充分將女性處境與個人情懷錶露無遺。

《桃姐》獲獎與高口碑真的是實至名歸。

有人問我，你看後《桃姐》的最大感受是什麼？

《桃姐》的中心價值，在於最平實有力的結局感染每一個觀眾的心情。

片尾出現片頭應有的上字，當時光回溯到最初的生活片刻，令影廳內的你開始思索著，你是否已忽略了生活中許多感人的小細節？

你是否已漠視且不再關懷和陪伴身邊那位至親摯愛的桃姐呢？

無論在外面有多輝煌，家和親人永遠都是你帶不走的財富

這正是《桃姐》在泣不成聲的觀後所換來的格外平靜，最終昇華為希望的正向能量。

這幾十年來，我發自內心喜歡的華語片有兩部——《我們天上見》和《桃姐》

它們的共同點是歲月消融不去的愛與包容感染了很多人。

希望這樣的電影不會消亡，也希望有越來越多有誠意的好電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