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宣大帝(4):如果西漢有手機,巫蠱之禍的慘案本可以避免

燕王府。 燕王劉旦把李管家、孫縱之、王孺叫到了自己的書房。

孫縱之一進門就問道:“王爺,您找我有何吩咐?”

燕王劉旦指著桌子上的一盤子黃澄澄的金子笑道:“上一回本王答應過你們,只要能扳倒公孫賀,本王必有重賞。如今,不僅公孫賀父子丟了性命,連諸邑公主、陽石公主、衛青之子長平侯衛伉皆坐誅,朝中官員受牽連的上百人,朝野之中衛家之勢力差點被連根拔起。太子一黨,在朝野的根基也元氣大傷,掀不起什麼大浪來了。你們三位替本王立下了大功啊。這些黃金,你們就拿去分了吧。”

李管家等人連忙跪下謝恩:“替王爺效力,是奴才應盡的本份,何況這是王爺的英明決策,小的幾個只不過是跑跑腿,怎麼能再受賞呢?”

燕王劉旦道:“快起來吧。叫你們拿著就拿著。只要你們事情辦得好,本王賞金有的是。”

孫縱之見狀,便不再推脫,“那奴才就謝過王爺恩典了。”

燕王劉旦滿意地點了點頭,三人從地上起來,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王孺問道:“王爺,如今太子的臂膀既除,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燕王劉旦道:“今日把你們三人請來,就是想商量一下此事,想聽聽你們的看法。你們有什麼好的主意,不妨先說說。”

李管家道:“這一次,我們除掉了公孫賀等人,沒想到的是皇上竟然任命劉屈氂為丞相。這劉屈氂是昌邑王劉髆的親舅舅,難道皇上有立昌邑王劉髆為太子的打算?”

孫縱之一聽便笑道:“這怎麼可能呢?皇上任命劉屈氂為丞相,從表面上看來,昌邑王劉髆獲利最大,他在朝中文有劉屈氂任丞相,武有貳師將軍李廣利,實力不可小覷。不過,皇上是不可能將昌邑王劉髆立為太子的。因為昌邑王劉髆德不能服眾,文不能治國,皇上怎麼會把大漢的江山交到這種人手裡呢?”

聽孫縱之這麼一點撥,王孺便接過話來分析道:“當今皇上剩下的皇子中,廣陵厲王有勇無謀,劉弗陵年幼,唯一有能力與劉據爭奪太子之位的,也就是我們的燕王爺您了。您鎮守邊陲,是朝廷的一道重要屏障。您的本事,在朝野當中,那可是有口皆碑的。依我看,只要皇上重新立太子,這位子一定非您莫屬。”

燕王劉旦一聽,頓時心花怒放,不過,他還是謙虛地道:“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如今,太子依然在位,我們應想法子讓他失去父皇的信任。”

李管家道:“王爺,我認為在這一次扳倒公孫賀等人的過程中,江充是功不可沒的。我們應該多花些銀子把江充拉攏過來。”

燕王劉旦點了點頭,“嗯,江充這人,還是有一手的。要是此人能為我所用,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要不,你替本王跑一趟?”

李管家道:“小人願往。如今,江充與太子算是結下死仇了,太子豈會罷休?太子登基的那天,就是他的喪命之日。他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只要王爺出面,他一定會依附王爺的。”

孫縱之連忙阻止道:“王爺,此事萬萬不可!”

燕王劉旦有些驚訝,連聲問道:“為何?”

孫縱之道:“王爺。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江充雖說與太子有隙,但此人心氣頗高。除了皇帝外,沒有幾個人他會放在眼裡。當年皇上讓他管理馳道,他誰的面子也不給,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達官貴人。有一回,江充在甘泉馳道上,發現太子使者的馬車駛入馳道中,江充即遣吏扣下車馬。太子知道後趕緊派人向江充賠不是,希望他能手下留情不要奏於皇上。但江充毫不理會,照例奏於皇上。太子因此受到了皇上的責罰。他與太子也就是那時結下的怨。皇上對他的忠心耿耿很是讚賞,就將他升任秩為水衡都尉。那是一個職掌上林離宮禁苑的肥缺。江充利用這機會把自己宗族裡的人及知親好友,都安排在手下,並從中大撈油水。此事被太子的人查出,江充也因犯法被罷了水衡都尉的差事,從此二人結怨更深,恨不得置雙方於死地。對此,皇上也是心知肚明的。如果我們貿然與之結盟,恐怕會引起皇上的警覺,反而壞了大事。”

燕王劉旦想了想,道:“言之有理。那依你之見,我們現在該如何辦?”

孫縱之道:“王爺暫時可什麼都不用幹,隔岸觀火,看一出好戲。”

燕王劉旦不解地問道:“看戲?有什麼好戲可看的?”

孫縱之道:“王爺您想想看,公孫賀父子出了這麼大的事,皇上也沒有對太子有什麼責罰,這說明皇上暫時還沒有換太子的打算。劉屈氂新任丞相後,昌邑王劉髆如果想偷覷太子的位子,必然會有所動作。加上江充想要自保,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打擊太子。還有黃門蘇文,早就勾搭上了鉤弋夫人,處處給太子穿小鞋,太子的好日子怕是到頭的了。我們只須坐山觀虎鬥就行了。”

燕王劉旦聽了連連點頭:“嗯,以不變應萬變。這一招,高!待他們鬥個三敗俱傷,我到時再出面收拾殘局。我看行。”

太子劉據率領文武百官跪在未央宮前送漢武帝去甘泉宮避暑。寵妃鉤弋夫人及幼子劉弗陵坐在鑾車上。張安世與江充等人隨行。

劉徹臨上車時吩咐道:“朕要去甘泉宮避暑,得八月才回來。朕不在的時候,宮中事務交付給皇后、朝中大小的事情就交給太子了。你們要好好輔佐太子,聽從皇后的安排。”

文武百官齊聲道:“臣等遵旨。”

太子劉據跟往常一樣送行道:“父皇請放心,兒臣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兒臣定會向父皇稟告。”

劉徹點了點頭,“都起來吧。時候不早了,朕也該起程了。” 他晚年時,常年外出遊幸天下,每次出宮便將諸事交付給劉據與皇后,還從來沒有不放心過。他知道太子性格寬厚,很得民心,雖然不能替他打天下,但守天下還是綽綽有餘的。

在蘇文的攙扶下,劉徹登上了鑾車。

鑾車開始動了起來,眾人目送著車隊朝甘泉宮方向走去。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就是在甘泉宮也是悶熱得很。樹上的樹葉一動也不動,只有知了在不停地叫著“熱啊,熱啊……”

淘氣的劉弗陵纏著要劉徹給他講故事。“父皇,給我講個故事吧。”

鉤弋夫人在一邊勸道:“弗陵,不要鬧。你父皇累了,你讓他休息一會兒。”

劉弗陵開始跟自己的母親撒驕,“不嘛,我就想聽父皇給我講故事。”

劉徹拗不過,只好道:“好,今天我就給你講一個周公姬旦的故事。”

劉弗陵拍了拍手板道:“好,我最喜歡聽周公的故事了。父皇,您說吧。”

劉徹便接著說道:“周武王姬發死後,他的兒子姬誦繼位,稱周成王。因成王年齡很小,不能親自處理國家大事,便由周公姬旦輔佐,處理政務。周武王的另外兩個弟弟管叔和蔡叔是野心家,他們很想篡位奪權,但又懼怕周公,於是就合謀陷害周公,他們到處散佈謠言,說周公要謀害成王。奪取王位。年幼的成王不斷地聽到這些流言,對周公就不太信任了。周公本來一心輔佐成王,卻遭到誹謗,為了躲避嫌疑,讓成王認清事實真相,他便辭離京城鎬京,到了洛陽。”

劉弗陵關切地問道:“那後來呢?”

劉徹說道:“後來啊,成王明白了事實真相,悔恨自己聽信讒言,於是用隆重的禮儀把周公請了回來。管叔、蔡叔賊心不死,他們與紂王的兒子武庚勾結起來發動叛亂,陰謀奪權。成王命周公率兵鎮壓叛亂。周公領兵很快就討伐平定了管叔、蔡叔和武庚發動的反叛。成王長大以後,周公就把政權歸還給成王,使他親理國政。”

劉弗陵懂事地道:“周公真是一個大忠臣。後來呢?”

劉徹笑了,“還後來啊。今天的故事已經講完了,後來的故事,明天再說吧。你現在跟你娘去玩吧。”

鉤弋夫人馬上識趣地說道:“弗陵,你父皇累了,得休息一會兒。你就不要打擾你父皇了。來,娘帶你盪鞦韆去。”

劉徹目送著他娘倆出去,感覺自己有些精神恍惚,便吩咐蘇文:“朕有點困了,想休息一會兒。如果沒有特別緊急的事,不要來打擾朕。”

蘇文:“奴才遵旨。這就吩咐下去。”

蘇文退了下去,親自到宮門口向值班的人傳話。“你們都給我記住了,皇上有旨,沒有特別緊急的事就不要打擾皇上的休息。”

看守宮門的士兵應道:“知道了。”

恰好這時,太子派出探望皇上的家臣張賀到了。“蘇大人,我是太子的家臣,受太子之命前來探望皇上,還請蘇大人進去通報一聲。”

蘇文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哦?是太子派來的啊。請你回去稟報你家太子,皇上的身體硬朗著呢!不要這麼隔三差五的就派出人來打聽。皇上早就吩咐下來了,任何人不得打擾他老人家。”

張賀一聽,頓時有些傻眼了。“蘇大人,我跑一趟也不容易,還請大人通融通融。”

蘇文本來就跟太子有隙,如何肯通融?他哼了一聲,“我現在給你通融,等下皇上怪罪下來,誰給我通融?你們都給我看好了,等下若是讓人進去打擾了皇上,我拿你們的腦袋是問!”說完,得意洋洋地扭頭就走了。

張賀一聽,明白今日是見不著皇上的面了,只好悻悻地離去。

太子東宮博望苑的書房,劉據正與太子少傅石德正在商量事情,去探望皇上的張賀回來了。

劉據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啊?皇上的身體還好嗎?”

張賀答道:“太子爺,別提了。奴才奉太子爺之命覲見皇上,但這一次呆了二天還是沒有見到皇上,被蘇文那個小人擋在宮門外。奴才無能,請主子降罪。”

太子劉據問道:“難道你沒跟他說皇上的嫡曾孫快行‘百日’禮了,要請皇上替皇曾孫取名之事嗎?”

張賀哭喪著臉道:“奴才都跟蘇文說了,可他推說皇上有旨意不想見客,還讓門衛趕奴才走。奴才呆了二天,怕誤了主子的大事,只好先回來報信。”

太子劉據頓時明白了,一定是蘇文故意在從中作梗,想起母后對自己的提醒,不由得大怒:“這個狗奴才,越發放肆了!我定當稟報父皇不可!”

太子少傅石德心細如髮,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著,直到此時才插嘴問道:“這二天裡你有沒有看到其它的人見到過皇上?”

張賀想了一下,搖搖頭,“沒有。皇后也派人去給皇上請安,同樣被擋了回來。小人還跟他一塊回來的。”

太子少傅石德道:“好了,你一路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張賀下去了。太子少傅石德皺起了眉頭,對太子劉據道:“皇上去甘泉宮避暑也有二個多月了,可我們的人連一次面也沒見著,這有些不正常啊!”

太子劉據道:“這肯定是蘇文在背後搗鬼。蘇文那廝十分的狡詐、陰險,多次在皇上面前陷害過我。如今見皇上開始冷落我,他更少不了會落井下石,從中離間我們父子。”

太子少傅石德憂心忡忡地道:“完全有這種可能。不過,這還不是我最擔心的。”

太子劉據有些驚訝,問道:“老師的意思是?”

太子少傅石德這才答道:“老夫最擔心的是皇上今年來一向身體不好,如今太子二個多月都沒見到過皇上的面,也不知道皇上的近況如何,萬一被奸人利用,其中的後果不堪設想……”

太子劉據點了點頭:“有道理。這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咱們不可不防。這樣吧,明天我再派人去一趟甘泉宮,一定要弄清楚皇上的現狀。”

這一天,漢武帝劉徹正在宮內午睡,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在夢裡,他突然見到幾千個小木頭人,個個手裡拿著棍子,拼命地往他身上打,打得他痛得不得了,卻怎麼也逃不開。他大叫一聲就嚇醒了。連忙呼喚蘇文救命。蘇文不在,跑到宮門口堵太子的人去了。

江充在裡面聽到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忙從屋子裡跑了出來。“皇上,您這是怎麼啦?”

劉徹揉了揉眼睛,看了下眼前的江充等人,這才明白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沒有什麼,剛才朕做了一個夢。夢見有幾千個小木頭人,個個手裡拿著棍子,拼命地打朕,怎麼逃也逃不開。江愛卿,你說說,這個夢是什麼意思?”

江充不懷好意地說道:“陛下,臣又不是周公,哪敢隨便就替陛下解這夢呢?不過,臣認識一個人,他叫檀何,是個方士,能望雲看氣的。陛下要是信得過,臣這就派人去把他叫來。”

劉徹盯著江充看了一會,這才道:“難得你有這份忠心,好吧,你這就去把他叫來吧。”

“臣遵旨。”江充大喜,連忙退下去找檀何。

江充找到檀何後,快馬加鞭,領著檀何來到了甘泉宮。

江充與檀何拜見完後,劉徹便盯著檀何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江愛卿所推薦的方士?”

檀何身著一身青色長袍,頭挽一個道髻,手拿浮塵,臉上還有三綹長髯,聽了漢武帝的問話,便道:“草民正是檀何。”

劉徹又問道:“你有何本事?”

檀何這才笑道:“回陛下的話,別的本事沒有,這望雲看氣的活兒我若是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

劉徹樂了,道:“這癩哈瘼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你且說來聽聽。”

檀何道:“陛下不信?有一次,一個財主設宴招待我,還請了有十位高士相陪,並請我給每一位高士看命。草民看出他們當中有六人氣色不對,便提醒道:‘五日之內,俱有重禍。’那六人不信。結果不出五日,那六位在一次宴飲中,亭子摧塌,一人當場死,其餘皆傷。”

劉徹頓時來了興趣:“哦?還有這等事情?那你替朕解一解早二日朕做的那個夢是什麼意思吧。”

檀何煞有介事地說:“陛下早二日做的那夢江大人跟我說過了,剛才我在進甘泉宮的時候,特地留了一下意。在外面望了一下氣,老遠就瞧見宮裡有鬼氣。宮裡面一定埋著不少木頭人。陛下所夢到的小木頭人,都是宮中有人在用巫蠱作祟的原因。”

劉徹一聽,又是巫蠱,就十分恐懼。

江充一見劉徹上鉤,就不失時機地進讒言說:“皇上雄才大略,應該壽比南山。可是疾病不愈,原來病因還是在蠱患。這宮外的蠱患雖除,但宮中卻仍有人在用巫蠱作祟。看來只有徹底剷除蠱患,皇上的病方能好轉。”

劉徹求生心切,竟然聽信了江充的胡言亂語,“原來是宮中有人在用巫蠱作祟啊,江愛卿,朕命你為司隸校尉,總治巫蠱,方士檀何、將軍韓說、御史章贛從旁協助,一定要把宮中所有的蠱患都剷除乾淨!”

江充正中下懷,大喜,跪下接旨道:“臣遵旨。”

話說江充領了旨意,帶著檀何及一干胡人巫師,會同將軍韓說、御史章贛等人趾高氣揚地來到太子東宮博望苑。

太子府看門的僕人一看來者不善,皆上前阻擋。“你們是什麼人?這兒是太子的東宮,未經太子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江充仗著聖旨在手,而且人多勢眾,上去就給了守門人一巴掌,“瞎了你的狗眼了!我乃直指繡衣使者江充,奉聖上之命,前來捜査太子府,誰敢阻攔?”

太子府的人誰人不知江充是太子的仇人?俗話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們雖然人少,但見自己人受辱,一點也不含糊,立刻拔出刀來,堵住大門口不讓進去。裡面的人也緊急關上了大門。還有人則急忙進去通報太子。

江充的人一看對方竟然敢亮劍,也是嚇了一大跳,立刻也亮出自己的兵刃來,雙方劍拔弩張,形勢十分的緊張。

太子劉據正在逗自己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孫子玩,沒想到一個家丁慌慌張張闖了進來,口裡嚷嚷道:“稟太子爺,大事不好了!有個自稱直指繡衣使者江充的人帶了一幫人到了門口,要捜査太子府。”

太子劉據一聽,怒不可遏,“好你個江充!我正要找他算賬,他倒親自送上門來了!也好,他們來了多少人?”

家丁擦了一把汗,道:“具體人數我沒數,不過,黑壓壓的一大群,人數可不少呢!現在都被家丁們擋在了門外。”

太子劉據趕緊把手中的孫子遞給了太子妃史良娣,然後說道:“走,我出去看看。”

太子妃史良娣聽了,有些擔心,提醒道:“夫君,來者不善,我們小心點。”

太子劉據覺得史良娣講的有些道理,這江充明明知道跟自己結下了死仇,還敢這麼明目張膽地送上門來,定是有備而來,自己大意不得。於是又吩咐道:“進兒,你速從後門出去,去把石大人請過來。”

劉進道了一聲:“是,父王。孩兒這就去辦。”然後牽了馬,從後門出來,一路飛奔去請太子少傅石德。

太子劉據跟著家丁來到門口,讓太子府的衛兵們將大門打開,威風凜凜地站在大門口,一聲怒喝:“是哪裡來的妖孽,敢在博望苑撒野?”

江充見是太子親自出來了,不得不與韓說、御史章贛下了馬,上前來參見太子。 “臣等參見太子爺。”

太子劉據怒道:“江充,你好大的膽子!這博望苑是本太子的住所,你也敢闖?來人,給我把他拿下!”

幾名家將便上前欲把江充綁了。

御史章贛在他們這些人當中,年齡最大,處事也比較圓滑一些,見狀連忙上前打圓場道:“太子請息怒。皇上命我等協助江大人徹查巫蠱案。並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宮中所有的蠱患都剷除乾淨。無論皇族貴胄,一律都要徹查,博望苑這兒已是最後一家的了。還請太子通融一下,卑職也好在皇上那兒交差。”

劉據有些將信將疑,因為他的人向父皇請安都沒有見到人,但他也不敢造次,謹慎地盤問道:“你們口口聲聲說是奉皇上之命徹查巫蠱一案的,可有皇上的聖旨?”

江充得意洋洋地把揣在懷裡的聖旨掏了出來:“當然有聖旨。請太子接旨。”

劉據接過聖旨一看,不象是偽造的,一時也不敢阻攔,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朝家丁們一揮手,“既然你們是奉皇上之命來的,那就請進吧。”

太子發了話,家丁們也不敢再阻攔,自動地往兩邊站列,讓出一道口子來。

江充見狀,也是大手一揮,下令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進去搜查?都給我記住,搜仔細點,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角落!”

他這一聲令下,一大幫爪牙便湧入博望苑裡。有的在房間裡翻箱倒櫃的查找,有的在後花園裡挖土檢查。各處的地面都被縱橫翻起,以致太子睡的房間裡都挖得連放床的地方都沒有了。

家丁們氣不過,跑到劉據面前告狀道:“太子爺,您看看。這也太過分了吧?您的房間裡挖成這個樣子,還怎麼睡啊?”

劉據心裡也有火,但人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而來,他也沒法發作,想起老師提醒過的要“忍讓”二字,只好窩在心裡。“他們要挖就讓他們去挖好了!你們都給我盯仔細些,不要讓他們從中做了手腳。貴重的物品也盯著點,不要讓他們弄壞了。”

“是,奴才明白。”家丁下去了。

一陣折騰之後,檀何趁人沒注意,帶人鑽進苑中的一片樹林中,裝模作樣地挖了起來。沒過多久,就有人歡呼著蹦了出來,“找到了!找到了!江大人,韓大人,你們快過來看,這是什麼?”

江充聽到歡呼聲,知道自己的人得手了,連忙帶韓說、御史章贛過去查看證據。

劉據聽他們嚷嚷說找到了證據,不由得心底暗暗有些發毛,連忙也跟了過去。

只見林中的一處坑裡露出來一包東西,用絲帛包著,打開一看,裡面是個桐木人,上面赫然寫著“劉徹”二字。帛上面寫的是漢武帝的生辰八字和沒幾個人看得懂的咒語。桐木人上的重要穴位全部扎滿了密密麻麻的小銀針。

江充得意洋洋:“韓將軍、章大人,麻煩你們也確認一下,這是不是詛咒聖上的東西?”

韓說、御史章贛拿過來看了看,也確認無誤。“這就是詛咒皇上的東西!”

江充更得意了,故作挑釁的說道:“既然韓將軍與章大人都確認無誤,那我們就去跟太子理論、理論了。太子殿下,你剛才不是說要證據嗎?你看這算不算證據?”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證據”,劉據一下子也急眼了。“我,我身為太子,怎麼可能會去詛咒父皇?分明都是你們這些小人故意誣陷我!”

江充獰笑:“我誣陷你?韓將軍、章大人,這些都是你們親眼所見的,難道還是我故意誣陷太子殿下不成?”

韓說:“太子殿下,我們只相信我們所看到的,有什麼您還是直接跟皇上去講吧!”

江充的手下又將一些木頭人陸續送了上來。“報江大人,我們又找到了其它的木頭人!”

江充對韓說與御史章贛說道:“在太子宮中找出的木頭人最多,還有寫在絲帛上的文字,內容大逆不道,應當奏聞陛下。二位大人,你們有何意見?”

韓說:“我沒有意見。大人如實上奏就行了。”

江充得意忘形地大笑,“好,通知下去,收隊。太子殿下,卑職也是奉命行事,您有什麼話可以跟聖上說去。告辭了。”然後得意洋洋地帶人走出太子府。

劉據萬萬沒想到江充竟然在自己的博望苑裡找出了詛咒父皇的小木頭人,也不知道是江充故意栽贓還是博望苑裡的自己人瞞著自己弄的,反正現在已經是黃泥巴掉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他就算是有一千張嘴,也無法替自己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的了。想想自己的姨父公孫賀父子就是因為巫蠱一案而慘遭滅門,二位公主也因此喪了命, 他頓時嚇得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

家丁們一見,連忙手忙腳亂的把他扶進屋子裡休息,然後趕緊派劉力去找劉進。

劉力還沒出門,就剛好看到太子少傅石德跟隨劉進來了。“哥哥,石大人,你們總算來了。快,父王在裡屋等你們!”

石德急步走進屋,看到了滿屋的狼藉與手足無措的劉據,連忙問道:“太子,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劉據已然慌了神,看到太子少傅石德,如同等到了救星一般,“老師,大事不好了!那江充奉了父皇的旨意徹查宮中的蠱患,我一時大意,放了他們進來。沒想到他們竟然在我們府中找出了一些詛咒父皇的小木頭人,現在應當怎麼辦?”

太子少傅石德一聽,立即嘆道:“糟了!這下事情可不好辦了!先前公孫賀父子、兩位公主以及衛伉等都被指犯有用巫蠱害人之罪而被皇上殺死。如今,巫師與江充又從博望苑中挖出了證據。也不知是巫師故意栽贓放置的呢,還是確實有這麼一回事,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現在我們自己都沒法跟皇上解釋清楚的了。江充他們走了有多久的了?”

劉力答道:“他們沒走多遠,剛一盞茶的功夫。現在應該已經快到客棧了。”

太子少傅石德道:“還好,現在應該還來得及。不過,要想化險為夷,只能是兵行險著了!”

太子劉據一聽,連忙問道:“什麼個兵行險著?”

太子少傅石德答道:“太子,現在朝中是你監國,你可假傳聖旨,將江充等人逮捕下獄,徹底追究其奸謀。他若不從,就將其誅殺!不過,此事要快,要趕在他向皇上報送消息前。而且,此事還需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太子劉據一聽,頓時猶豫了,“擅自誅殺大臣,那不是謀反嗎?不妥,不妥。不如我現在親自前往甘泉宮請罪,向父皇說明一切,或許能僥倖無事。”

太子少傅石德一聽,就急了,連聲道:“太子,此事萬萬不可啊!因巫蠱一案,皇上已經對您起了疑心。要不然,公孫賀、你兩個妹妹他們也不至於掉腦袋啊!太子殿下如今還想要前往甘泉宮請罪,那不是等同送羊入虎口嗎?況且現在陛下有病住在甘泉宮裡,皇后和您派去請安的人都沒能見到陛下,陛下是否還在,也實未可知。”

劉進聽了,也勸道:“父王,石大人說得對。如今皇上身邊,奸臣、小人當道,是沒有什麼他們做不出來的!您一個人去,萬萬不可!還請父王三思!”

太子劉據這下徹底沒有了主意,嘆道:“只是這樣一來,我又如何向父皇交差?”

太子少傅石德見劉據已不再是如當初那般堅決反對自己誅殺江充的計謀了,便進一步曉以厲害,“太子殿下,老夫知道你心地善良,一向忠厚老實,但今日形勢不比以往,關係到太子府上所有人的生死存亡,萬萬不可心軟啊!難道您忘了秦朝太子扶蘇之教訓了嗎?”

太子劉據本來還在猶豫不決,太子少傅石德這一句秦太子扶蘇之教訓一下子驚醒了他。當初秦始皇死是有立遺囑要把王位傳給扶蘇的,但宦官趙高聯合李斯修改了遺囑,改成傳位於秦二世。當秦始皇死後,趙高就偽造了聖旨,下旨要扶蘇自殺。當扶蘇得到聖旨後,還以為真的是他父親寫的,就拿起了佩刀往脖子上一抹,倒地死了。秦朝也因此走向滅亡。如今的形勢,的確與當年扶蘇太子有許多相似之處,一想到大漢的江山社稷,劉據的心動了。

這時,劉進等兄弟也在一旁邊勸道:“父王,不能再猶豫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要是讓江充報了上去,我們就是死路一條了!反正是一個死字,還不如現在就跟他們拼了,或許還有條生路!”

整個太子府的人都明白,今日已到了關係到太子府生死存亡的時候了,都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著劉據的指令。一時間,屋子裡靜悄悄的,就是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也都聽得見。

太子劉據抬了頭,打定了主意,朗聲說道:“好吧,進兒,力兒,你們就按石大人的意思帶人去辦吧!我在這兒等你們的好消息。”

劉進大聲應道:“遵命。”便立即忙碌起來。

太子少傅石德命人攤開帛書,開始偽造詔書。劉進則命家丁們準備兵器,全副武裝,準備捉拿江充等人。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劉進攜上剛剛寫好的詔書,率領著一眾家丁,火速趕往江充等人住的客棧。

劉進大搖大擺地來到客棧門口,冒充是皇帝派出使者,朗聲宣佈道:“皇上有旨,請司隸校尉江充出來接旨。”

江充與韓說、御史章贛等人剛趕到客棧住下,正準備把今日之事向皇帝稟報。剛剛提筆寫了幾個字,就聽到外面有喧鬧聲,接著就有聽到要自己出去接旨,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沒來得及多想,就趕緊走了出來迎接聖旨。

劉進見江充等人出來了,就把聖旨一展,大聲宣讀道:“聞司隸校尉江充、方士檀何、大將軍韓說、御史章贛借巫蠱一事誣陷太子,挑撥離間,心懷二心,著即日起免除江充司隸校尉、韓說大將軍、章贛御史大夫職務,並交由廷尉府審理。欽此。”

聖旨讀完,江充等人沒想到等來的竟然是這樣一道聖旨,大為驚訝。

就在他們目瞪口呆的時候,劉進手一揮,就有二人上前架了江充,綁了個嚴嚴實實。

姜畢竟是老的辣,聖旨剛一讀完,御史章贛就聞出了有點不對勁,質疑道:“慢著,我們才剛剛搜到證據,還沒來得及奏給皇上,皇上怎麼就知道了此事?還下了詔書到這兒來了?”

韓說是武將,點一把火就著的那種,一聽章贛這麼一嚷嚷,立刻跳了起來,“假的,這肯定是假的!”

劉進一見露餡了,只得硬著頭皮繼續演下去:“大膽!連皇上的詔書都敢不認,你們這是想造反不成?”手一揮,早有準備的家丁們一擁而上,一陣亂劍就將韓說殺死了。

御史章贛因早有防備,反應得快一些,只是肩膀上中了一劍就爬起來跑了。

這邊一動手,其它跪在地上候旨的侍衛這時也明白過來,慌忙站了起來,亮出了兵器,阻擋住追殺章贛的人。還有幾個,拼死掩護著章贛逃往甘泉宮。

劉進這邊派出的人來不及包抄他們,又加上這些侍衛的拼死抵抗,只得眼睜睜看著章贛逃跑了。

一陣激烈的搏鬥過後,江充他們的人,不是被殺就是束手被擒了。

劉進打掃完戰場,不無懊悔地回來向太子稟報:“父王,江充和他手下的胡人巫師已經被兒臣捉拿歸案。那韓說不肯接受詔書,被我等當場殺死。只是孩兒辦事不利索,讓那章贛逃走了,怎麼辦?”

劉據道:“逃走了就逃走了,這事倉促,還是我們的人手不夠,怪不得你們。你們也辛苦了。先下去歇息一會吧。”

劉進接著問道:“父王,江充和他手下的胡人巫師我把他們帶過來了,請問該如何處置?”

劉據一聽劉進提到江充二字,就氣打不從一處來,怒道:“那狗奴才,先前擾害趙國國王父子,還嫌不夠,如今又來擾害皇上與我!殺了他們,我都覺得髒了我這地方。來人啦!把江充和他手下的胡人巫師都給我拉到上林苑燒了!”

劉進道:“好!對付這種人,就該用這種辦法!我這就派人去辦。”說完就轉身下去了。

太子少傅石德提醒道:“太子殿下,御史章贛逃走,皇上那兒怕是也瞞不住了,我們得趕緊作準備才是。”

劉據應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只有繼續走下去了。接下來不知老師有何良策?”

太子少傅石德答道:“第一,我們得趕緊派人攜帶符節乘夜進入未央宮長秋門,將一切報告衛皇后,取得她的支持。第二,告知文武百官陛下因病困居甘泉宮,有奸臣們想乘機叛亂。請大家不要慌亂,統一聽從殿下的指揮,平定叛亂。第三,可將關在長安中都官獄中的囚徒赦免放出,連同長安城內的流民武裝起來,由我統轄;第四,派人持符節徵發長水和宣曲兩地的胡人騎兵來長安城會合。”

劉據道:“好,我這就差人去辦。”

甘泉宮,劉徹一大早起來,就老感覺到右眼皮跳得厲害,心神有些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便打發蘇文把尚書令張安世叫來。

張安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跟著蘇文一路小跑,來到了養心殿。養心殿裡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樹木,一到夏天,裡面全是鬱鬱蔥蔥的,一片鳥語花香,是劉徹最喜歡呆的地方。

蘇文把張安世領到殿後的一處涼亭,看到劉徹正坐在涼亭裡發呆。

張安世小心翼翼地上前行了禮。

劉徹聽到身後的動靜,這才轉過頭來,示意張安世在亭子的石凳坐下。

張安世坐下後,問道:“不知陛下找臣過來有何事?”

劉徹嘴角淺淺的一笑,“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今天一早起來,頗有些心神不寧,右眼皮跳得厲害。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禍。朕有些不放心,所以就叫你過來問問,最近宮中是不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張安世一聽,原來如此,一顆緊繃的心才放了下來,“稟陛下,朝中事務,皆由太子在監國,並無什麼異常發生。僅有幷州出現大旱、荊州洞庭湖鬧洪水,出現了災情。陛下心懷社稷,所以才有感應,臣以為,這乃天下百姓之福,並不是什麼禍,請陛下放心好了。”

劉徹聽了張安世的這一頓奉承,不由得心花怒放,笑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不過,拍得朕還是很舒服的。朕問你,太子對於幷州、荊州兩地的災情,都處置了嗎?”

張安世連忙答道:“太子已讓當地官員組織賑災了。有關朝廷賑災的方案,太子也報了一份過來,陛下要不要親自過目?”

劉徹擺了擺手,道:“不用了。太子既然定下了,朕信得過。在這一點上,他比朕還要急的。那一年,也是太子監國,益州遭遇災情,朕撥的賑災糧食批少了,他還敢跟朕急眼的呢!”

張安世看劉徹高興,便順著他的話說道:“是啊,太子仁厚,還常下杜縣一帶私訪,百姓們都很愛戴他的。”

劉徹聽了卻嘆了一口氣道:“太子什麼都好,就是這一點不好。他跟著那些儒生,讀了一肚子的書,太仁厚了,一點也不象朕。”

張安世又奉承道:“當年高祖皇帝也要受匈奴之辱,陛下卻帶領我朝大軍將匈奴人趕出了陰山,並且東並朝鮮,南吞百越,西征大宛,讓大漢的國威遠揚,這樣的功績應是空前絕後的,太子如何能與陛下相比?”

劉徹笑了,“你越來越會說話了。朕今天挺高興的,你留下來陪朕下一盤棋吧。來人,擺棋。”

蘇文一聽,馬上下去找來了棋盤,君臣二人就在涼亭裡對弈起來。

二人下了好一陣,終於大局已定。

張安世道:“我在這裡下了一個子兒,陛下不應麼?”

劉徹用手夾著一枚棋子,演示道:“怕什麼,你這麼一吃,朕就這麼一應;你要是在這兒飛一個,朕就在這兒夾住你;你又這裡叫吃,朕也不怕。朕都算過氣了,你還緩著一著兒呢,朕的氣比你多一口,終究是連得上。”

張安世又道:“我要這麼一吃呢?”

劉徹道:“啊喲,這裡還有一著‘反撲’在裡頭呢!朕倒還真沒防備,得好好琢磨琢磨。”

蘇文數了數雙方的空,道:“現在棋勢都差不多,勝負全在這個角上了。誰得了這個角,誰就能贏。”

劉徹陷入了凝思中,良久才道:“先別急。算來算去,好象朕都是差了一口氣,不過,朕要是先往這兒立一子呢?”

張安世驚呼道:“對呀!我先立一子,做一個眼,便可以‘有眼殺無眼’,將我的‘反撲’破掉。妙棋啊!”

張安世拽著手中的棋子,開始苦思冥想。

這時,蘇文來報,御史章贛求見。

劉徹正在興頭上,道:“叫他直接來這兒吧。”

蘇文下去了,不一會兒,章贛便連滾帶爬地走了進來,一見到劉徹便哭喪著臉道:“陛下,請陛下一定要替臣做主啊!”

劉徹一驚,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棋子,看了一眼章贛,見他滿身是血跡,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何故如此狼狽?”

章贛答道:“臣奉陛下的旨意與江充等人徹查巫蠱一案,江充在太子的博望苑裡挖出了小木頭人,回到客棧正準備報告陛下,這時,有人就奉旨來捉拿我們了。來人說我們故意誣陷太子,要將我們拿下治罪。江充束手被擒,我懷疑使者是假的,按道侯韓說不肯接受詔書,結果被當場殺死。臣是在侍衛們的拼死護衛下才僥倖得以逃脫。請陛下一定要替臣做主啊!”

劉徹一聽之下,勃然大怒,道:“朕根本就沒下過什麼旨意要將你們治罪。一定是太子在假傳聖旨,還誅殺了朕的大臣,這還了得?他這是想造反嗎?”

張安世輕咳了一聲,提醒道:“陛下,太子一向孝順,怎麼會造反呢?那江充與太子不和,是朝野皆知的事情。說不定這裡面另有什麼隱情。陛下不妨派人把太子叫來,當面問一下不就清楚了嗎?”

劉徹猛然醒悟,想起當年常融故意陷害太子的事來,點了點頭,道: “嗯,你們在太子府中發現了木頭人,太子肯定是害怕了,又憤恨江充等人,所以發生這樣的變故。章愛卿,你先下去養傷吧,這事,朕問清楚後,會給你一個說法的。”

章贛聽劉徹這麼說,雖然有袒護太子之意,但也不敢表示出任何的不滿,只得遵命道:“是,陛下,那臣就告退了。”然後就退了出去。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劉徹也沒有心情下棋了,把棋子一扔,就下了一道令他今後後悔莫及的旨意,“蘇文,你去長安跑一趟,把太子給朕叫來。朕要當他的面問清楚,為什麼要假傳聖旨誅殺朝中大臣。”

蘇文一聽,劉徹竟然要自己親自去請太子過來,頓時兩腿就有些發軟,但對於皇帝的命令,又不敢不服從,只得違心地應道:“奴才遵旨。”

蘇文帶著一個小黃門來到長安城的章城門下。通往皇城的大門緊鎖著,城牆上有士兵的身影在來回巡邏著。他猶豫半天,終究不敢進入長安城。他心裡燈籠似的,清清楚楚。太子劉據與衛皇后早就想殺死自己的了,要不是有皇上這座靠山在給他撐腰,他頭上這吃飯的傢伙早就搬家的了。如今,太子既然已經反了,連江充也都被抓了,按道侯韓說也成了刀下之鬼,自己此番前去,不是送死又是什麼?可是,皇上的命令,他又不敢不聽。怎麼辦呢?

他眉頭一皺,心生一計,對同來的黃門道:“兄弟,你看這章城門的大門大白天的就已關上了,看來太子確實已經反了。聽說皇上的使者江充都被太子抓起來了,連按道侯韓說更是被當場殺死,就是御史大夫章贛也是好不容易才在眾侍衛的保護下才脫身的。我們二人這會兒赤手空拳前去宣旨,哪裡還會有命回來?”

那小黃門一聽,頓時就嚇壞了,“蘇大人,那依您看,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蘇文見他上當,喜上心頭,開導道:“我們項上這吃飯的傢伙就一個,丟了可長不回來了,還是保命要緊啊!要不我們不進城了,直接回去跟皇上說太子已經反了。”

小黃門對蘇文提出的這個方案有些猶豫不決,“這樣做行嗎?要是讓皇上知道了,那還了得?”

蘇文便嚇唬他道:“你要是不怕死,那你這就叫開城門進去吧。不過,我可不敢進去。我就在這兒等你。兩個時辰之內,你若還回不來,我就回去覆命。”

那小黃門哪敢一個人前去啊,嚇得腿都在打哆嗦,連忙道:“蘇大人,我也不想去了,就依你的,咱們回去覆命吧。”

蘇文正中下懷,道:“好,那我們這就回去。你知道回去我們該怎麼說嗎?”

小黃門點了點頭,“知道。就說說太子已經反了。”

蘇文又問道:“那別人若是問你,既然太子已經反了,你是怎麼逃出來的,你又該如何回答?”

小黃門一下子被問住了,吞吞吐吐地道:“那,那我該如何說呀?”

蘇文提醒道:“你一定要記住,應告訴他們,太子也要殺我們,我們是在一個朋友的幫助下才逃回來的。記住,此事除了你知我知外,不得跟任何人亂說。”

小黃門道:“記住了。蘇大人儘管放心好了,小的知道分寸。”

兩個人既然達成了協議,城也不進了,開始掉頭回甘泉宮覆命。

蘇文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稟皇上,奴才回來了。”

劉徹問道:“朕不是讓你去叫太子嗎?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太子他人呢?”

蘇文硬著頭皮撒謊道:“啟稟皇上,太子已經反了。我們剛叫開章城門的大門,就被他們的人抓了,還要殺我們。幸虧在太子的人當中有一個我認識的人,我過去幫過他的忙,他為了報恩,才悄悄放了我們回來。”

霍光與張安世也在場,看到蘇文的表情十分的不自然,霍光不禁起了疑心,問道:“江大人、韓大人與章大人帶那麼多人去太子府,也就是章大人一個人在侍衛的保護下帶了傷跑回來了。你們倆居然能毫髮無損地從長安城裡逃回來?”

蘇文與那個小黃門頓時嚇得兩臉慘白,一個勁地磕頭,“陛下,奴才真的是從城裡逃回來的。還請陛下明察啊!”

劉徹聽了霍光的提醒,也是將信將疑,“你們說太子真的反了?”

蘇文知道只有死撐下去才有活路,便一口咬定道:“陛下,奴才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啊,如有半句不實之言,願天打五雷轟!”

恰好這時,丞相劉屈氂派長史趙珞乘驛站快馬來奏報京城的消息。

劉徹聽說京城送消息來了,便道:“快讓他進來吧。”

趙珞進殿行過大禮後,便稟道:“啟稟皇上,太子昨日上朝,突然告知文武百官說陛下因病困居甘泉宮,有奸臣們想乘機叛亂。要大家聽從他的指揮,去平定叛亂。並把長安城官獄中的囚徒都赦免放出,打開了武器庫,發給他們武器。直到此時,丞相這才明白太子要造反,命我趕緊來稟報陛下。”

劉徹一聽,頓時勃然大怒。“都說太子反了,朕還有些不相信這是真的。沒想到這小子果然耐不住寂寞反了!劉丞相呢?他現在在哪兒?”

趙珞回答說:“劉丞相正在長安城外組織兵馬準備平定叛亂,但因為沒有皇上的旨意沒敢發兵攻城。” 他不敢說實情,其實劉屈氂得知太子反了後,嚇得連官印、綬帶都丟掉了,簡直就是倉皇出逃。

劉徹生氣地對張安世說:“都什麼時候了,還沒有動作,他這個丞相是怎麼當的?張安世,快替朕擬一份旨意,徵調三輔附近各縣的軍隊,歸丞相統轄。令他捕殺叛逆者,決不能讓一個叛軍衝出長安城!不得有誤!”

張安世一聽,趕緊開始按劉徹的旨意擬寫聖旨。

劉徹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蘇文二人,道了一聲,“還跪著幹什麼?起來吧。”

直到此時,蘇文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身上已驚出一身的冷汗。

張安世的聖旨很快就寫好了,劉徹叫人拿出玉璽蓋上,交給了丞相長史趙珞,讓他把這份聖旨帶給劉屈氂。

丞相長史走後,劉徹又想起了一件事來,自言自語道:“太子既反,定會去調徵發長水和宣曲兩地的胡人騎兵入長安。那可是我北軍的精銳之師啊,長水校尉不明真相,一旦進了城,事情就麻煩了。”

霍光一聽,立即站出來道:“陛下,要不讓臣去辦這事吧。”

劉徹搖搖頭,“不行。你沒在軍中呆過,帶兵打仗的事,你不行。還是派侍郎莽通去辦這事吧。張安世,擬旨。宣侍郎莽通節制長水和宣曲兩地的胡人騎兵,入長安城平叛。”

張安世很快就寫好了聖旨,道:“陛下,聖旨已寫好了。”

劉徹道:“好。蘇文,你去傳旨。讓侍郎莽通趕緊到任。張愛卿、霍愛卿,你們二位等下也收拾一下,跟朕返回建章宮,朕要親自到建章宮督戰。”

張安世一聽劉徹的決策,慌了,撲通一聲就跪下,道:“陛下,萬萬不可啊,那裡太危險了!臣替陛下前去督戰。”

霍光也跪下勸道:“陛下,張大人說的有理,建章宮離長安城太近了,萬一叛軍一衝出來,後果不堪設想啊!這督戰之事還是交給臣等去辦吧!”

劉徹的犟脾氣上來了,怒目圓睜,道:“朕什麼時候怕過?這南征北戰的,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朕還怕了自己的兒子不成?說出去豈不讓天下人笑話!你們快去準備一下,馬上就啟程!”

張安世與霍光一看劉徹的主意已定,知道別無二法,只好趕緊召集兵馬,一路護衛著劉徹前往建章宮指揮平叛。

長安城內,陷入了一場空前慘烈的激戰。戰局的發展出越來越不利於太子,先是如侯持符節徵發長水和宣曲兩地的胡人騎兵來長安城的計劃落空了。由於劉徹先人一步任命了莽通節制長水和宣曲兩地的胡人騎兵,如侯一到便被逮捕並斬殺了,長水和宣曲兩地的胡人騎兵迅速地加入了圍剿太子的作戰之中。

劉據親自來到北軍軍營,頒與符節給北軍將領任安,想讓他出兵幫助自己,但任安拜受符節後,卻返回營中,閉門不出。太子的手中只有自己的家兵及從牢獄中放出的囚犯,再有就是從街頭的流民中組織起來的百姓們,總共加在一起也就四、五萬人。幾天的戰鬥下來,已傷亡過半了。而劉屈氂指揮的人馬卻多達七、八萬之眾,更要命的是,從各地徵召來的士兵還在源源不斷地增加。

太子少傅石德知道大勢已去,便十分悲壯地對劉據道:“太子殿下,將士們都快撐不住了,而敵人的援兵還在不斷地增加。這一仗,我們要敗了。我留在這兒再撐一會兒,你帶上世子們趕緊出城避下風頭吧!”

劉據一聽,兩眼都紅了,“不,是我連累了老師。要死就一塊死,我怎麼能忍心丟下你們苟且偷生呢?”

石德的淚水也不自禁地流了下來,“殿下,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老夫一把年紀的了,再怎麼活也活不了多長時間的了。你們跟我不同,都還年輕。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快走吧,城牆就要破了,再晚點恐怕就誰也走不出去了。”

劉據一聽,無奈地道:“好吧,老師,那我們就先出城去避一陣子。您老多保重。”

“一路多保重。” 石德向劉據依依告別。

劉進見狀,對劉據道:“父王,要不你先帶弟弟他們先走吧。我們的家眷都還在府裡,我回博望園一趟接她們出來。”

劉據道:“這樣也好,分開走,目標也少些。那你快去吧,接上你母親她們。出了城,我們就在湖縣匯合,我會在路上留下人手接應你們的。”

“好。”劉進帶了幾名家丁,直奔博望園。

博望園裡,也是一片狼藉。府裡的男丁,全部出去應戰去了,只剩下老幼婦嬬。一些膽小怕事的,在劉據起事的那天就離開了府上。

太子妃史良娣一見到劉據回來,就急切地打聽前方的消息,“進兒,前方的戰事怎麼樣?你父王還好吧?”

劉進顯得有些疲憊不堪,畢竟有幾天沒睡過一個好覺的了,兩眼都佈滿了血絲。只見他搖搖頭,苦笑了一下,“不太好。敵人的人太多了,殺都殺不完。父王派出的人去調兵,沒有一個人趕來幫忙的。南邊與東邊的城牆都破了,敵軍已經攻進城裡來了。”

太子妃史良娣一聽城牆都破了,頓時就急了,“那你父王沒事吧?”

劉進道:“父王沒事。石大人自願留下來抵抗敵軍,讓父王跟我們先撤。父王本來也要回府上接你們的,我一看形勢危急,就讓父王跟弟弟他們先走,由我回府上接應你們出城與父王會合。”

太子妃史良娣聽說劉據沒事,總算鬆了一口氣,道:“你父王沒事就好。我們也別磨蹭了,快收拾東西出城吧。”

於是,府中的人開始忙碌起來,收拾東西。

劉進告別母親,回到自己房間。看到自己夫人王須翁抱著孩子還在床上坐月子,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急匆匆地道:“快起來,收拾行李,我們得走了。”

王須翁有些納悶,問道:“我們要去哪兒啊?”

劉進答道:“父王起事失敗了,我們得趕緊走。去哪兒還不知道。”

兩個丫環聽說便趕緊過來幫忙。一個替主子換上外出的衣服,一個就開始收拾金銀細軟的。

收拾完後,劉進抱著自己的兒子,背上包裹,丫環攙扶著王須翁就往外走。走到院子當中,看到府裡的丫環們正把值錢的東西都往車上搬,急忙吼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啊?這是逃命,不是搬家!”

他這一聲吼,又唬得丫環們又趕緊把東西往下卸。

劉進一看院子裡不見母親的蹤影,急得把孩子交給王須翁,自己趕緊上屋子裡去找。史良娣還在屋子裡整理她的家當。

“母妃,快走吧,再不走,可能就來不及了。” 劉進趕緊上前替她打包那些珠寶。

“進兒,小心點。這可是南海的珊瑚,很容易撞碎的。” 史良娣吩咐道。

劉進哭笑不得,勸道:“母妃,這些都是不好攜帶的東西。我們這是逃命,就帶上些金銀細軟就行了。快走吧,父王還在城外等我們呢!”

劉進三下五除二,就包了一袋金銀珠寶,就要走。

史良娣一看,還有好多沒法帶走,感到十分的可惜,“難道這些都不要了?”

“帶不了那麼多的了。東西多了,一路上行走也不方便的。”

“那把它們丟在這兒也怪可惜的,還不如把它們打發給下人們去。”

“也好。我們出去跟管家交待一下,讓他把剩下的東西都分給大夥吧。”劉進拎了袋子,一邊說一邊攙扶著母親走出了房間。

剛走到院子裡,就聽到一個家丁慌慌張張地跑來,“世子,大事不好了!官兵追上來了,現在把博望園都給圍了!我們出不去了!”

劉進一聽,驚得手中的袋子都掉到了地上,“他們怎麼來得這麼快啊?”

王須翁一聽,立馬就哭泣起來,責怪劉進,“你怎麼那麼傻呢,跟父王一起走了有多好啊,還跑回來做什麼?”

劉進這會兒反而鎮定下來,“我怎麼能丟下你跟孩子還有母親不管呢!既然天意如此,我們也只好認命了。”

一大群士兵衝了進來,來不及逃跑的劉進與母親、妻兒及府中人全部成了俘虜,被關進了詔獄。

建章宮內氣氛一片肅殺,大臣們誰也不敢多說話。

劉徹坐在殿中,面無表情。

丞相劉屈氂前來複命:“啟奏陛下,太子於庚寅日兵敗,攜兩子出逃。不過還是沒逃出我們佈下的網。太子拒絕被捕,自諡而死。東宮的家眷除了戰死的之外,其餘的皆已抓捕歸案;衛皇后自知罪孽深重自殺身亡;如今長安城中的叛軍已全部掃平,陛下可以回朝了。”

劉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太子的叛亂終於平息了,可是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劉屈氂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臣需要稟報。太子少傅石德及參與謀反一案的人員也大都捉拿歸案,如今都關在詔獄裡。請陛下示意,對於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劉徹微微閉上的眼睛忽然睜開,露出殺機,“劉據的家眷,全家抄斬!劉據的眾門客及朝中所有的官員,只要在謀反過程中曾經出入東宮的,一經核實,一律處死;凡是跟隨劉據發兵謀反的,一律按謀反罪滅族!”

劉屈氂應道:“臣遵旨!”

霍光見狀,進言道:“陛下,太子謀反一案,案情複雜,涉案人員極多,加上許多京官本身又受到株連,因此朝廷辦案人手遠遠不夠。為避免濫殺無辜,還需要陛下降旨,從地方抽調辦案人手才行。”

劉徹無力地一揮手,“準了。此事就由你去辦吧。”

劉徹看了一下滿朝大臣,“各位大臣們,你們要是沒有其它別的事,那就退朝吧。朕累了,真的累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晚年還要上演一出父子相殘的慘劇來,不禁流下了辛酸的淚水。

眾大臣聞言,紛紛退下。倘大的建章宮裡頓時空蕩蕩的,只留下一個大臣沒有走。

劉徹在龍椅上閉目養神,休息了一陣,然後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才睜開眼睛,卻忽然看見張安世還站在朝堂之下沒有走,很是意外。“張愛卿,你怎麼還沒有走啊?”

張安世立馬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陛下,臣有罪。”

劉徹頗為驚訝地問道:“哦?你有什麼罪?難道你也參與了太子謀反一案?”

張安世答道:“回陛下的話,臣雖然沒有參與太子謀反一案,但臣的哥哥張賀是太子府上的門客,現在受到牽連被抓進了詔獄,命在旦夕。臣的爹爹死得早,是哥哥一手把我帶大的,這才有了臣的今天。臣懇請陛下能饒過我哥哥這一回。”

劉徹正在氣頭上,他把自己的兒子都抄家問斬的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替一個謀反的犯人求情,怒道: “朕若是不依呢?”

張安世毫不畏懼地道:“如果陛下覺得這麼做有違法度的話,臣願意替哥哥去死!”說完,就伏在地上,等候劉徹的發落。

劉徹又想起了與張安世的父親張湯的點點滴滴的往事。張湯為官清廉儉樸,曾是自己一直信賴的左膀右臂,後來因為受丞相長史等人的誣陷不能自辯而自殺了。他因覺得對故人有愧,才將張安世留在了自己的身邊。想到這兒,嘆了一口氣,道:“也罷,你父親之死,朕欠他一個情,今日就當是還他了。你起來吧。你哥哥死罪可饒,但活罪不能免,就發到詔獄蠶室做宦者管理掖庭吧。”

張安世聽到皇上免除了哥哥的死罪,感激涕零,馬上磕頭謝恩。“臣替哥哥謝謝陛下的不殺之恩!”

長安城詔獄。

窗外細雨橫斜,積水順著屋簷悄然滴落,在地面暈開一圈漣漪,似嘆息似挽留。

獄吏們用響亮的聲音喊著。“帶死囚犯劉進!”

“帶死囚犯王翁須!”

劉進與王翁須知道,這是他們上刑場的時刻了。自古以來,成王敗寇。願賭就得服輸。只是可憐了這襁褓中的兒子,他還那麼的小,才剛剛來到這人世間,什麼也不知道。沒有了父母雙親的照顧,他還能活得下去嗎?劉進把自己的兒子從王翁須的懷裡抱了過來,貼在自己的臉上親了又親。孩子什麼都不懂,一雙純潔明亮的大眼睛還在傻呵呵地望著自己在笑呢!

劉進一看,不禁淚如雨下,“兒子!永別了!你本該有一個溫暖的家,一個美好的未來,奈何生在帝王家啊!”

王翁須見狀,也止不住流淚。

一個獄吏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點,快點!該上路了,還在磨蹭什麼?!”

劉進不捨地放下兒子,二個獄吏便上前將他與王翁須戴上沉重的枷鎖與腳鐐。

一個獄吏看到了嬰兒,問小頭目:“這個小孩子怎麼辦?”

小頭目:“那就帶走一併斬了吧。”

劉進一聽,慌忙跪了下來。“三位大爺,您們就行行好,積個德吧!他只是一個剛出生的小孩,什麼都不懂。求您們網開一面,放小兒一條生路吧!”

王翁須也急了,跟著跪下,“三位大爺就開個恩,放小兒一條生路吧!”

其中的一個獄吏於心不忍,便道:“大哥,上面只是讓我們監斬劉進、王翁須,名單上並沒有這小孩的啊!我們不要節外生枝的了,到時候給自己惹出麻煩來那就不好了!”

為首的獄吏想了想,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 “那就擱這裡吧。你們快帶他們二人趕快上路,不要誤了時辰。”

二個獄吏便架起劉進與王翁須,“起來吧。”

劉進與王翁須看了兒子最後一眼,戀戀不捨地走向刑場。

刑場上,東宮的家眷們都站成了一排排,手起刀落,殷紅的鮮血順著雨水流進了監獄的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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