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夢裡的情景歷歷在目,她躺在床上思考人生,什麼時候能到頭

小說 夜明珠 白露 老子 讀書 路加 古代宮鬥小說精選 2019-05-07

小說:夢裡的情景歷歷在目,她躺在床上思考人生,什麼時候能到頭

天色將晚,央谷未末猛然睜眼,望著華麗的床幃幔帳怔怔的發呆。想她這一生,兩世炎涼,究竟何時才能到盡頭?

夢裡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我早就知道,你這個孽障早晚會害死我們!”

“她就是個掃把星,剋死了全家,還給仇人做小妾!呸!”

“賤貨,你到反抗啊!你倒是叫啊!之前不還死活不跟老子嗎?”

“白露,像你這種人,早就該死了。”

“我要是她早吊死個百八十回了,哪還等的到被浸豬籠。哈哈!”

記憶中,一幕幕赤裸裸的謾罵羞辱化作心魔,所有人的臉孔混淆在一起,張血盆大口如惡鬼般圍繞在她身邊,聲聲嘲諷,反覆迴盪。緊接著就是,從四面八方灌入口鼻的冰涼河水,和被繩索緊緊束縛住無法掙扎的手腳。那些痛苦,恐懼,絕望以及到最後一刻的輕鬆釋然,都早已成為她的夢魘,夜夜折磨著她。

如果連死亡都不是終點,又該如何得到解脫?既然世間紛爭不休,悲苦不休,人究竟為什麼還要活著?如果只是為了要遇見一個人,那這於她而言,也必然只是一種懲罰吧。

央谷未末不知道答案,也不奢求救贖,只剩無望。她躺在床上平復了心緒,便默默起身穿靴下榻,俯身在床欄一側摸索片刻,縮回手時巨大的床體無聲的像前移動了大約半米左右。

央谷未末繞至床後,床屏與牆壁之間,居然赫然是一處向下延伸的樓梯,她涉階而下,彷彿對此習以為常一般。

臺階兩側是又成塊的青石壘成的石壁,看樣子應該有些年月了。越往下越陰暗直到快完全看不見路的時候,臺階終於到了盡頭,前方出現一條差不多剛好能容的下一個體格稍微健壯的成年男子通過的小路,小路兩側也是如臺階兩側那般石壁,只不過為了照明考慮每隔兩米左右壁上就鑲有一顆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卻似乎因為並不是什麼上好的夜明珠,亮度不夠只能勉強照出道路而已。

央谷未末就在這一片昏暗裡左轉右拐,走過了約莫十八顆夜明珠的距離,直到在無路可走。她也不急,只伸手用力按了一下最盡頭的那顆夜明珠,原本擋在前面好像死衚衕一般的牆壁緩緩向一旁移開,露出後面的小路。於是,央谷未末又繼續走了大約十八顆夜明珠的距離,才終於走到和方才她下來時一樣的臺階下。央谷未末拾階而上,頭上似乎被一塊木板擋住,她伸手用力向上一推,木板中間凹陷後又慢慢向側劃推開來,露出藏在裡面的一個小按鈕,她卻沒有伸手去按,就那麼等了片刻,頭頂的遮擋物便無聲的移開了。

央谷未末從床幃後面走出來,看到鄒槐正獨自坐在當日二人對談的矮桌前,專心的研究著棋盤上擺放的棋子。

此地竟是弘文館!

細想來,這一段路加起來大約七十多米,如果在地面上走,從央谷未末的寢宮到這也差不多正好是這個距離。可是,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大手筆,又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才建出這樣的密道的?如果說,能在帝王床榻之下動手腳,大概也就只有帝王本人,但央谷未末又著實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然若要說與她無關,看她這一路的表現又不得不叫人懷疑。

“學生見過老師。”央谷未末走到鄒槐身邊輕聲道。

“坐。”鄒槐也不看她,眼睛緊盯著棋盤,眉頭深鎖。

講到此處,便不得不提一下鄒槐這個人的生平。

鄒槐原名鄒源溪,字廷玉。是綺月王朝立國百年來,鮮少幾個能以男子之身讀書到登科入仕的,那麼鳳毛麟角的最驚才絕豔的一小撮人之一。

他於景承三年,憑《琦景承天論》一篇狀元及第,被先帝大讚為是百年難遇的胸懷韜略經緯的驚世大才,當即在殿前欽點他為中樞省左侍郎,霎時名動天下怎個意氣風發了得。可其後才過一年不到,不知因何故突然斷了腿,至此便退出朝堂,消聲覓跡於茫茫人海。直到央谷未末兩歲時被先帝祕密召回王城,更名鄒槐。

那時這所專供皇家子嗣的宏文苑起先也不似如今這般冷清,人跡罕至。央谷未末還小的時候,每每天還未大亮這裡就會按時響起一片朗文誦讀之聲。這也是皇家傳統,凡宗室子弟年滿兩歲語通者,無論男女,皆依祖制每日晨起赴宏文苑學習,除病重不能下榻外,寒暑都要按時到達,直到得老師首肯學業有成。後來全因先王病逝,因幼帝臨朝遠沒有先帝的威懾力,宗室眾人審時度勢,一番權衡之下恐避之不及,自然不願自家子孫再與宮內人事有過多牽扯,宏文苑才逐漸凋敝至此。

至於鄒槐為何為何突然慘遭橫禍成了殘廢,又為何被先帝召回卻只做一個普通的講學先生,各種自然又是另一番故事了,此處暫且不表。

只說央谷未末執晚輩禮對鄒槐略一躬身後,便依言坐在對面的蒲團上,也不出聲打擾,只跟著一起看棋盤。

她一向敬重鄒槐,也願意親近他。並非只因他是先帝親命給她的老師,更多的是出於她自己的心思。鄒槐與她前世,也就是白露的父親一樣,都有著那種身為讀書人該有的儒雅中正的氣質和寧折不彎的風骨,見到他就能不由的想到父親,想到那些在父親身邊承歡膝下的日子。

鄒槐對央谷未末也沒那麼多生分客套。他一生無一子半女,早年初入仕途時到是有過一門親事,後來因為某些原因不了了之了,完全稱得上是孤家寡人一個。雖說是僭越,但央谷未末兩歲拜他為師,他也僅有這麼一個弟子,眼看著她長大,在他心裡央谷未末早與自己的孩子無異,否則以他的才智,即便有先帝遺命,又怎會甘心只蟄伏一隅,十幾年如一日盡心盡力做著這個不能公開身份的帝師。

說來這個房間,當真是簡樸到堪稱簡陋的地步,除了方桌一張,蒲團兩個,和櫃子床鋪外就沒什麼東西了。唯值得一提的,便是此時方桌上的那方榧木棋盤,以及兩盒用智石雕刻而成的棋子。

這還是央谷未末的拜師禮,當初從瀛地進貢來時恰逢她剛入學幾天,先帝便贈與鄒槐,還笑言全當是央谷未末的學費。鄒槐喜歡的緊一直寶貝著,平日都藏在櫃子鮮少拿出來,總與央谷未末說他就是死了也要帶進棺材去。惹得央谷未末每次聽得心酸不已。

前世父親喜字畫,而老師則喜棋茶,他們太像。都傲然清高的文人,不屑金玉不爭權勢,唯愛雅物。可惜前世她家境貧困,這世她雖未帝王可卻因總總原因無法給老師更多。

“這局棋,你怎麼看?”鄒槐終於從棋盤上抬起頭,拎著茶壺給自己和央谷未末各斟杯茶。

杯是陶杯,茶是粗茶,鄒槐問的也很是不客氣。但央谷未末並不介意,他們之間,向來只拘師生禮,不分君臣。可這問題卻著實讓她為難,於是抬手拿過茶杯慢慢飲盡,細細斟酌後才開口:“黑子如毒蛇伺機而動,白子龍困淺灘已然難敵。若是在有五手,白子雖仍無法完全脫困,卻也可逆轉死局。”

彷彿早已料到她會有這般說辭,鄒槐不緊不慢道:“如何落子?”

“以死相搏或可置之死地而後生。”央谷未末堅決道。

鄒槐瞥了她一眼,隨後抬手捏七一顆黑子放於棋盤道:“現在如何解?”

央谷未末無語,她並非愚笨之人,只需一點便懂鄒槐的意思。白子是她,黑子便是商牟一黨,而剛放入的那顆黑子則是商牟燭詞。

人生如棋,一局定生死。

“孤不會娶商牟燭詞。”央谷未末伸手拿走那顆黑子道。

“子落棋盤,不可逆之。”鄒槐似笑非笑道:“當初我要你顧全大局,你不聽,一定要保住攝政王,如今,這便是代價。商牟一黨早有篡位之心,在你年幼之時便曾蠢蠢欲動,只是後來當時礙於攝政王和大將軍才不得已作罷。而今,大將軍身死,攝政王被囚,於她們而言已是時機大好。只要商牟燭詞入宮為後,待在有一個流著商牟家一半血脈的王朝後裔降世,便可名正言順的奪得江山,在無人能牽制她們。”

“既是如此,更不能讓他入宮。”央谷未末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鄒槐眼神銳利看著央谷未末:“你明知他入宮其實並非全然百害而無一利。”

央谷未末下意識的迴避道:“孤只是想,若一定要聯姻,何必冒險與商牟家,朝中仍有音之姨母的舊部,與她們聯手豈不更好。”

“雖這不失為一法,然你可想過,若是她們可堪大用攝政王早已成事,豈會落得如此地步。”鄒槐頓了一下,邊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央谷未末的神情邊繼續道:“為今之計,唯有將計就計,利用商牟燭詞拖延時間。”

央谷未末猶豫著要不要把黑子放回狀似舉棋不定道:“不該因我一己之私便讓他深陷囹圄。”

鄒槐平淡道:“他是商牟家的人,你不讓他入宮,就能保他一世安穩了?”

聞言,央谷未末幾番權衡思量過後,終於還是把手中棋子放回棋盤。

如果可以,她多想做一個平凡普通的女子,無需考慮廟堂經緯,無需肩負家國天下。只願能與心愛之人柴門耕織,安然度日。

思及此處,她又不禁低頭苦笑,或許當真是被那玉樹苑中恍如謫仙般的迷住了心竅,居然生出了這般荒唐的念頭。她的人生,早已註定,正如她習慣自稱為“孤”那般,不該有兒女情長,只該是孤家寡人。今日因商牟燭詞醉了一場,已經算是有幸能敬謝以往的相遇時光,和這不該有旖旎痴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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