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打虎武松到連狗都打不過,武松人生的分水嶺究竟在哪?

當日晌午,那人又搬將酒食來。武松忍耐不住,按定盒子,問那人道:“你是誰家伴當?怎地只顧將酒食來請我?”——《水滸傳》第二十八回

沒有陰謀論,乾淨聊水滸之二十四

從打虎武松到連狗都打不過,武松人生的分水嶺究竟在哪?

(1)

許多研究者看來,武松人生走下坡路的標誌是:醉打蔣門神。

因為醉打蔣門神,本質上是一起孟州地界上黑吃黑的行為,武松從打虎英雄一路墮落到了成為地方黑勢力的幫凶,那他還算什麼英雄?

這個說法是有問題的。因為武松的邏輯立場,一直到打蔣門神,都沒變過,簡單的說——報恩。

知恩圖報,本就是好漢們行走江湖的重要原則。對一個普通老百姓來說,他只要安心種地,或者從事一份非常穩定的營生,他的未來是完全可以預期的。這種生活儘管沒什麼風浪,但安定,本就是小老百姓最關心的目標。

但對好漢來說,他們的生活恰恰是由一系列的不安定因素構成的。比如阮氏三雄,明明殺人越貨已經金盆洗手了,但在石碣村,王倫一紙禁令,居然比官府文書還好用,直接讓三兄弟不在石碣村打魚了——官府尚且可以反抗,但好漢之間,卻因為怕被說閒話硬,三阮硬忍了下來。

再比如張青夫婦,原本把魯智深做成包子也就是了。但張青夫婦非但沒有,還請魯智深吃飯,給錢,並且積極給魯智深尋找下家。等後來魯智深成為二龍山大當家,這時,魯智深就是張青最穩定的大後方。

(2)

基於這個邏輯我們再看武松,如果說在景陽岡打虎是武松基於自衛的話。接下來成為陽谷縣的都頭,一方面是因為縣令愛才;另一方面,縣太爺給武松了官方的身份,於是武松在接下來的故事裡,都開始講法律,講程序了。

武松殺嫂,目的也是為了報答武大郎的恩情。畢竟在武松家裡,武大郎負責賺錢養家,武松負責惹是生非。所以兄長被殺,武松在正常司法途徑得不到解決的情況下,就算違法,也要為兄報仇。

而在孟州,武松醉打蔣門神,則是因為小管營施恩,免掉了武松一百殺威棒之刑。

我們知道,殺威棒是一種極度嚴厲的刑罰,在名義上,殺威棒的目的在於滅掉好漢的“威風”,讓他們更好的服從管制。

但從另一個角度講,如果真把武松、魯智深、林沖這樣的好漢們關在一個籠子裡,指望施恩,是根本不可能管得住他們的。所以為了保證囚犯不越獄,打殘了本來就是方便管理的做法。——順便一提,祝家莊之戰,祝家莊最大的問題就是活捉的好漢沒打殘,導致內憂外患,最終山莊才被攻破的。

所以武松知道輕重,他可以不在乎施恩每天派人送飯。但殺威棒這件事本身,卻成了武松報恩的真正理由。因此武松對送飯的人講:

“我待吃殺威棒時,敢是他說,救了我,是麼?”

“我自是清河縣人氏,他自是孟州人,自來素不相識,如何這般看覷我,必有個緣故”

和知恩圖報一起,還有一個並稱的詞“無功不受祿”。人家都救了自己的命了,那為他做點事情,還不是題中應有之意嗎?

所以武松打虎、殺嫂、醉打蔣門神。這三件事都是武松的正面形象。但是,就在這時武松膨脹了。

從打虎武松到連狗都打不過,武松人生的分水嶺究竟在哪?

(3)

武松再也不是一個任人拿捏的小人物了。

這點在隨後,蔣門神勾結張團練陷害武松採取的做法,表現的更加明顯:

張都監張蒙方邀請武松做親信的理由是這樣的:

我聞知你是個大丈夫,男子漢,英雄無敵,敢與人同死同生。我帳前現缺恁地一個人,不知你肯與我做親隨體己人麼?

老規矩,縣太爺抬愛,武松沒有不從的。從此,武松成為了張都監的親信,接受張都監給的各種好處。從第一年的深秋,到了第二年的中秋。

那麼問題來了,此前的任意一個時間節點裡,武松受人恩惠,都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

但在張都監治下近一年的時間裡,武松居然沒有主動給張都監做過任何事情!書中只說,但是人有些公事來央浼他的,武松對都監相公說了,無有不依。

這樣就不好了吧?

從打虎武松到連狗都打不過,武松人生的分水嶺究竟在哪?

(4)

換句話說,此前武松之所以能成為英雄,很大程度是和他的危機意識分不開的。武松深切知道自己是一個“小人”(小人物),所以他不會虧待任何人,就連讓鄆哥幫忙作證,武松都給鄆哥了快1年的開銷。

然而,張都監也是地方黑惡勢力的保護傘啊!武松在人家手下呆了一年,又做了什麼了不起的貢獻呢?

顯然,武松什麼都沒幹。

如果武松真的成為了張都監的左膀右臂,為張都監立下汗馬功勞,張都監還會和張團練勾結坑害武松嗎?這時,因為武松的重要貢獻,張都監都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兄弟坑自己愛將的!

顯然,放棄了報恩,等價交換這一系列基本原則後,武松再也不是那個英雄了。他活該遭到唾棄,從此武松人品一路下滑,最終連一條野狗都打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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