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張愛玲懟出世紀罵戰,連魯迅、老舍、齊白石也不放過

文學 張愛玲 魯迅 齊白石 中華網 2017-04-05

毒舌,是語言的藝術。

很多人會把毒舌理解為刻薄,但毒舌,不是惡意損人,也不是貶低別人抬高自己,而是能夠一語道穿事物本質,簡潔,明瞭。多一個字都顯得累贅。

毒舌,也是有門檻的,它需要足夠的專業知識,如果見識短淺、知識面太窄,難以一語中的,道穿事物的本質。而在《傅雷談藝錄》中,傅雷可謂是把毒舌發揮到了極致,堪稱

懟人界的鬥戰勝佛,

一起來看看傅雷的懟人歷史吧。

他跟張愛玲懟出世紀罵戰,連魯迅、老舍、齊白石也不放過

傅雷,大家對他的印象是大翻譯家、美學教授,著作等身。

其實,由於他在藝術研究的路上,從未停止過對藝術完美化的追求,因此,竟然在這個過程中,懟遍了文藝圈,成為了懟人界的鬥戰勝佛。

與張愛玲的世紀懟怨

傅雷專門寫了一篇《論張愛玲的小說》,洋洋灑灑幾千字,盛讚《金鎖記》以及張愛玲的非凡才華,但對《傾城之戀》頗為不以為然,希望張愛玲好好寫作,繼續創作文學界的奇葩。

他在結尾中寫道:

文藝女神的貞潔是最寶貴的,也是最容易被汙辱的。愛護她就是愛護自己。

一位旅華數十年的外僑和我閒談時說起:“奇蹟在中國不算稀奇,可是都沒有好收場。”但願這兩句話永遠扯不到張愛玲女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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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看到這篇登報評論大為光火,寫了一篇《自己的文章》反懟回去,成為當年轟動一時的世紀罵戰。

張愛玲還寫過一篇《殷寶灩送花樓會》的小說,男主角是個神經質出軌的猥瑣音樂教授,文藝界都知道了:寫的就是傅雷嘛。

傅雷晚年時期在牢獄中寫自述的時候還寫過這件事:

抗戰期間,以假名為柯靈編的《萬象》寫過一篇“評張愛玲”(即《論張愛玲的小說》),後來被滿濤化名寫文痛罵。

可見傅雷對這件事的在意,但這還是沒有影響他繼續懟人的戰鬥指數。

懟過魯迅的翻譯水準

懟過張愛玲的小說,還懟過魯迅的翻譯水準,他在講自己的翻譯理念時,說了這麼一段:

此外,MobyDick是本講捕鯨的小說,一個沒海洋生活經驗的人如何敢著手這種書?可是國內的譯本全是這種作風,不管題材熟悉不熟悉,拉起來就搞,怎麼會搞得好?從前魯迅譯日本人某氏的《美術史潮》,魯迅本人從沒見過一件西洋美術原作而譯(原作亦極偏,姑不論),比紙上談兵更要不得。魯迅尚且如此,餘子自不足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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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雷懟魯迅的翻譯水平,魯迅也懟過傅雷的編輯素養

魯迅的雜文《逃名》中有這麼一段話:

逃名,固然也不能說是豁達,但有去就,有愛憎,究竟總不失為潔身自好之士。《小公園》裡,已經有人在現身說法了,而上海灘上,卻依然有人在“掏腰包”,造消息,或自稱“言行一致”,或大呼“冤哉枉也”,或拖明朝死屍搭臺,或請現存古人喝道,或自收自己的大名入詞典中,定為“中國作家”,或自編自己的作品入畫集裡,名曰“現在傑作”——忙忙碌碌,鬼鬼祟祟,煞是好看。

這段話中,“或自編自己的作品入畫集裡,名曰‘現在傑作’”這句話就是針對劉海粟編者的《世界名畫》,正好是由傅雷編輯的。

其實,傅雷和魯迅算是同一類型的人物,一樣的做事認真勞苦,一樣的處世疾惡如仇。這次,兩人的互懟也都是建立在專業素養之上,你來我往、相互提高、坦坦蕩蕩。

傅雷的懟人史

要細說傅雷的懟人史,可能得寫個長論文,這裡就只說說《傅雷談藝錄》一本書裡他的懟人言論吧。

懟老舍

近來又翻出老舍的《四世同堂》看看,發覺文字的毛病很多,不但修辭不好,上下文語氣不接的地方也很多。還有是硬拉硬扯,囉裡囉嗦,裝腔作勢。前幾年我很佩服他的文章,現在竟發現他毛病百出。可見我不但對自己的譯文不滿,對別人的創作也不滿了。翻老舍的小說出來,原意是想學習,結果找不到什麼可學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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懟茅盾:

但有一點要請求他們的注意:勿賣弄才情,或硬套公式,或像《子夜》一樣,先有了一番中國農村崩潰的理論再來“製造”作品。

懟張恨水:

張恨水的小說我看得並不多。有許多也許是非常無聊的。但讀了《金粉世家》之後,使我對他一直保持著相當的崇敬,甚至覺得還不是有些新文藝作家所能企及於萬一的。在這部刻畫大家庭崩潰沒落的小說中,他已經跳出了鴛鴦蝴蝶派傳統的圈子,進而深入到對人物性格的刻畫。

然而張恨水的成功只是到此為止。我不想給予他過高的估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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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藝術上的博聞廣識,讓傅雷不僅懟遍大文豪們,對畫家照樣直言不諱。

懟揚州八怪:

中國畫與西洋畫最大的技術分歧之一是我們的線條表現力的豐富,種類的繁多,非西洋畫所能比擬的。枯藤老樹,吳昌碩、齊白石以至揚州八怪等等所用的強勁的線條,不過是無數種線條中之一種,而且還不是怎麼高級的。倘沒有從唐宋名跡中打過滾、用過苦工,而僅僅因厭惡四王、吳惲而大刀闊斧的來一陣“粗筆頭”,很容易流為野狐禪。揚州八怪中,大半即犯此病。

懟吳昌碩:

吳昌碩全靠“金石學”的功夫,把古篆籀的筆法移到畫上來,所以有古拙與素雅之美,但其流弊是乾枯的。

懟齊白石:

白石老人則是全靠天賦的色彩感與對事物的新鮮感,線條的變化並不多,但比吳昌碩多一種婀娜嫵媚的青春之美。至於從未下過真功夫而但憑禿筆橫掃,以劍拔弩張為雄渾有力者,直是自欺欺人,如大師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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懟徐悲鴻:

還有同樣未入國畫之門而閉目亂來的,例如徐××。最可笑的,此輩不論國內國外,都有市場,欺世盜名紅極一時,但亦只能欺文化藝術水平不高之群眾而已,數十年後,至多半世紀後,必有定論。除非群眾眼光提高不了。

懟張大千:

大千是另一路投機分子,一生最大本領是造假石濤,那卻是頂尖兒的第一流高手。他自己創作時充其量只能竊取道濟(濟公)的一鱗半爪,或者從陳白陽、徐青藤、八大(尤其八大)那兒搬一些花卉來迷人唬人。往往俗不可耐,趣味低級,仕女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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懟完單獨的個人還不夠,還要懟群體

懟國內畫家:

以我數十年看畫的水平來說,近代名家除白石、賓虹二公外,餘者皆欺世盜名;而白石尚嫌讀書太少,接觸傳統不夠(他只崇拜到金冬習為止)。

懟外國畫家:

那些所謂的現代畫家(如彌拉信中所述)卻大多數是些騙子狂徒,只會向附庸風雅的愚人榨取錢財而已。

懟專家:

自然,我對“專家”這個頭銜並不怎麼敬畏,有些“專家”,並無專家之實,專家的架子卻十足,動不動就引經據典,表示他對戲劇所知甚多,同時也就是封住有些不知高下者的口。意思是說:你們知道些什麼呢?也配批評我麼?這樣,專家的權威就保了險了。

懟譯者:

文藝理論家不大能兼作詩人或小說家,翻譯工作也不例外;曾經見過一些人寫翻譯理論,頭頭是道,非常中肯,譯的東西卻不高明得很,我常引以為戒。

他跟張愛玲懟出世紀罵戰,連魯迅、老舍、齊白石也不放過

懟文藝界:

新文藝運動上一個永遠爭論,但是永遠爭論不出結果來的問題——需要不需要“意識”?或者換一種說法:內容與技巧孰重?

對這問題,一向是有三種非常單純的答案。一、主張意識(亦即內容——他們認為)超於一切的極左派;二、主張技巧勝於一切的極右派;三、主張內容與技巧並重的折衷派。

其中,第二種技巧論是最落伍的一種。目前,它的公開的擁護者差不多已經絕跡,但“成名作家”躲在它的羽翼下的,還是非常之多。第一種最時髦,也最簡便,他像前清的官吏,不問青紅皁白,把犯人拉上堂來打屁股三十了事,口中唸唸有詞,只要背熟一套“意識”呀“社會”呀的江湖訣就行。第三種更是四平八穩,“意識要,技巧也要”,而實際只是從第一派支衍出來的調和論而已。

說得刻薄點,這三派其實都是“瞎子看匾”,爭論了半天,匾根本還沒有掛出來哩。

不僅懟別人,連自己也不放過,他給兒子寫信教導兒子好好學習的時候,如此評價自己:

我已到了日暮途窮的階段,能力只有衰退,不可能再進步;不比你儘管對自己不滿,始終在提高。想到這點,我真豔羨你不置。近來我情緒不高,大概與我對工作不滿有關。

不過他這一切的懟人,都是因為他對藝術有著,無限的追求,他這樣教育自己的兒子傅聰:

我們一輩子的追求,有史以來多少世代的人的追求,無非是perfection,但永遠是追求不到的,因為人的理想、幻想,永無止境,所以perfection像水中月、鏡中花,始終可望而不可即。但能在某一個階段求得總體的“完整”或是比較的“完整”,已經很不差了。

不隨波逐流,永遠保持獨立精神和獨立思考,原是一切第一流藝術家的標記。

他跟張愛玲懟出世紀罵戰,連魯迅、老舍、齊白石也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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