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思客｜曹峰：“塔西佗陷阱”和政府公信力

編者按

近年來，“塔西佗陷阱”一詞經常被提及，常常被用之於討論政府公信力的問題。今天，我們邀請到公共管理學院曹峰老師，請他談談對“塔西佗陷阱”和政府公信力的建設思考。

所謂“塔西佗陷阱”，是古羅馬歷史學家普布里烏斯·克奈裡烏斯·塔西佗(Publius Cornelius Tacitus) 所提出的一個命題。他在其名著《歷史》中曾指出:“……一旦皇帝成了人們憎恨的對象，他做的好事和壞事就同樣會引起人們的厭惡。（塔西佗 . 歷史［M］.王以鑄，崔妙，譯. 北京: 商務印書館，1981:7.）後來，西方政治學家把其引入政治學研究中並豐富了其涵義。現在,學界一般認為,“塔西佗陷阱”指的是如果一個政府得不到公民的信任，那麼無論其在社會治理中採取什麼政策，也無論其做什麼，其動機和目的都會受到社會公眾的懷疑和指責。（徐大超 . 地方政府公共行政中的“塔西佗陷阱”探析［J］．北京電子科技學院學報，2015（3）：24-29.）

“塔西佗陷阱”的實質是社會公眾對政府的政治信任出現了危機。政治信任是公民與政治系統之間的一種互動，涉及公民、政治系統與特定價值之間的關係，是民眾基於理性思考、實踐感知、心理預期等對政治制度、政府及政策、公職人員行為的信賴。（劉昀獻.當代中國的政治信任及其培育［J］.中國浦東干部學院學報，2009( 4) : 57－60.）良好的政治信任有利於政治秩序的確立和穩定,維繫政治模式的確定性和可接受性。一旦政治信任遭到破壞,就難以提供政治系統健康平穩運行的條件,不斷積聚負能量和反效應,導致政治價值淪喪、政治秩序破壞、政治關係惡化、政治行為扭曲,便會使得社會公眾對政府不信任,淪陷“塔西佗陷阱”難以脫身。（朱顏 . 規避“塔西佗陷阱” 一一從重構政治生態的視角分析［J］．才智，（166）.）洛克也曾經指出：民眾出於對統治者的潛在信任才將權力交給統治者。換言之，民眾與執政黨或政府之間本質上不是契約關係，而是一種信任關係，政府合法性的確立是由民眾與政府間的政治信任所保證的。

公民一旦喪失對政府的信任，不管政府怎樣作為，都會受到公眾質疑和批評，輕則政府各項工作難以開展，無法發揮政府應有的管理職能，重則造成群體性事件，引起社會動盪。（李模戈 . 地方政府行政中“塔西佗陷阱”的 產生機制及應對策略分析［J］．黨情國情，2017（14）：11-13）當前，我國個別地方的民眾對當地政府的信任以及個別地方政府在當地公眾中的權威性和影響力令人擔憂。一些社會公眾對政府尤其是一些基層政府部門的所作所為產生不安、懷疑和指責，而人們把種種“亂象”都慣性地歸因於政府。（葛晨虹 . 政府公信力：必須跨出“塔西佗陷阱” ［J］．理論參考，2012（12）.）習近平總書記在蘭考縣委常委擴大會上談到政府公信力“塔西佗陷阱”的危害性時說：“當公權力失去公信力時，無論發表什麼言論、無論做什麼事，社會都會給以負面評價”，“我們當然沒有走到這一步，但存在的問題也 不可謂不嚴重”，“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就會危及黨的執政基礎和執政地位”（朱珉迕 . 該怎樣遠離“塔西佗陷阱”［N］.解放日報，2015-9-10.）。

當今，我國個別地方政府公信力陷入“塔西佗陷阱”的主要原因，是在於當地政府及其行政人員的行政行為失信於民。（付耀華 . 我國地方政府公信力 “塔西佗陷阱”的自我救贖［J］.領導科學，2016（26）：25-27.）隨著經濟快速發展，物質財富快速積累，少數黨員幹部受市場經濟負面因素影響，淡忘了中國共產黨的根本宗旨，在工作中出現“四風”問題，損害了黨和政府的形象和信譽，影響了黨和政府的公信力。一些黨員幹部在工作中互相推諉，對群眾要求置之不理、漠不關心，服務態度差，服務意識淡薄，缺乏責任意識、“公僕”意識。還有一些地方政府官員利用工作和職務之便為家人、為自己、為朋友開方便之門，謀取不正當利益，（李尚倫，王寧 . 規避“塔西佗陷阱”，提高政府公信力的路徑探究［J］.科技文匯，2016（81）：185-186）個別官員利用公共權力傾軋、蠶食民眾權利，導致公共權力運行不規範，損害民眾的合法利益，引發民怨，最終導致一些公眾與個別地方政府的信任關係破裂，導致民眾普遍形成“歸責於政府”的習慣性思維及不相信政府的刻板性成見。（齊俊傑 . 新形勢下我國政府面臨的公信力危機問題研究［J］. 科技視界，2015（10）：131-133.）

政府公信力是影響政治發展和社會穩定的關鍵因素，提升政府公信力,有助於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鞏固黨和政府的執政根基,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推進社會和諧發展。首先，要加強公務人員系統內部整頓，強化服務意識，提高人員素質，尤其是要提高和人民群眾直接接觸的基層公務人員的素質。加快建立失信懲戒追責機制，對相關人員要嚴厲追責，下狠手，出重拳，集中整治不作為、亂作為的公務人員。同時設立獎勵機制，樹典型、立標杆，發揮先進模範的帶頭作用，大力整治公務系統風氣，把服務意識、服務觀念落到實處，打造公正的政府形象，構建健康的政治生態。其次，推進政務公開向更深層次、更全面方向發展，利用傳統傳媒和現代互聯網等現代媒體，加強輿論引導，營造社會氛圍，讓群眾真正瞭解政府、信任政府、支持政府。堅持科學民主決策，傾聽人民群眾意見，關注人民群眾呼聲，讓廣大人民群眾成為國家大政方針的參與者，重新樹立人民群眾的“主人翁”意識，讓人民群眾從心裡認可政府、支持政府、維護政府。最後，還要加強法治建設，健全政府行政法規，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違法必究，在全社會形成良好的法治氛圍和法治政府形象，樹立政府權威。

作者簡介

曹峰，清華大學社會風險評估研究中心副主任，主要從事社會風險、社會衝突與社會控制研究。

說明

本文經曹峰老師授權發佈，文中插圖來自freepik.com

責編：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