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間諜夫妻因打破美國核壟斷而被處死,民眾卻說不應該

1953年6月19日晚上7點30分,尤利烏斯·羅森伯格(Julius Rosenberg)被押入紐約新新監獄(Sing Sing)的一間牢房裡。

不許吸菸、不許說話、避免一切噪音。無窗室四周的白牆在燈光的照射下亮得刺眼,房間正中放著一把用螺栓固定的電椅。椅子按照嚴格的規格製作,用了質量最好的紅橡木,紋理均勻,顏色鮮亮,再刷上兩遍清漆,光滑又結實,是一把好椅子。

“你知道的,只要說出一個名字就會暫停執行。”監獄牧師問道。

“沒有名字。”尤利烏斯繼續沉默。

牧師點點頭,開始吟誦《聖經·詩篇23》。尤利烏斯則坐上了電椅,一根電線綁在他腿上,另一根貼在他頭上。

8:04,電閘被拉下。在經過一次電擊以後,尤利烏斯最終在8點06分45秒停止了呼吸。他的屍體被放在一輛推車上推了出去。

這對間諜夫妻因打破美國核壟斷而被處死,民眾卻說不應該

(1900年左右,新新監獄的一名囚犯被綁在電椅上)

去年奧斯卡最佳影片頒給了《水形物語》,種族、性別、物種等各種論點都被翻來覆去得討論。不過,很少有人注意到影片中的霍夫斯泰特博士,這位生物學家同時也是一名蘇聯間諜,他在美國竊取了許多情報資料,最後卻悲慘得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其實,在冷戰時期的美國,像他這樣的蘇聯間諜不在少數,尤利烏斯·羅森伯格和埃塞爾·羅森伯格(Ethel Rosenberg)夫婦更是在1953年因間諜罪被判處電刑。

尤利烏斯1918年生於紐約,在青年時期,他親眼目睹了不公正:一名黑人被公共汽車撞倒,救護車直到一個多小時候才姍姍來遲,而這名黑人早已失血過多而亡。這件事刺激了尤利烏斯投身到社會活動中去,此後,他成為了紐約城市學院的共產主義青年團的領導人,並積極物色招募新間諜。1939年他與在航運公司當祕書的埃塞爾結婚。埃塞爾之前因為勞資糾紛也參加了這個青年團。

1944年,尤利烏斯向上級報告,建議招募妻弟大衛和他妻子露絲。在一次會談中,尤利烏斯向露絲詢問她的蘇聯的感受,露絲毫不猶豫地回答說:“社會主義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對蘇聯表示最深切的敬佩!”發往莫斯科的電報中寫道:“他們年輕、聰明、有能力,堅信共產主義事業,並希望儘可能地幫助我們國家。”大衛和露絲雙雙加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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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

1949年8月29日蘇聯第一顆原子彈成功爆炸,美國作為世界上唯一擁有原子彈國家的這種安全感突然消失了,公眾輿論為之譁然。美國科學家在對蘇聯原子彈數據進行分析後認為,兩國原子彈的構造和威力都十分相像,美國核武器的祕密很可能已被蘇聯間諜竊取!此前,美國“曼哈頓計劃”共動員了10多萬人參與其中,歷時3年,共耗資20多億美元,而蘇聯則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研製成功,這自然讓美國政府大為光火。

經過大量的排查之後,美國政府將目光放在了大衛身上,他曾以機械師的身份參與到曼哈頓計劃中。1950年6月大衛以間諜罪被逮捕,他很快承認自己向蘇聯傳遞了祕密信息,並聲稱自己是姐夫尤利烏斯招募的。隨後,尤利烏斯及其間諜網絡紛紛落網,據招供,1943-1945年間羅森伯格集團共提供給蘇聯超過20,000頁的技術文件以及另外12,000頁美國噴氣式戰鬥機的完整設計手冊。而尤利烏斯這麼做是因為“他覺得原子彈是迄今為止最具破壞性的武器,美國應該把信息與當時的盟友俄羅斯分享。如果所有國家都掌握了這些信息,那麼一個國家就不能用原子彈威脅另一個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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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提供給姐夫的內爆式核武器草圖)

1950年8月,埃塞爾出席審判,她拒絕回答所有問題。FBI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將埃塞爾逮捕,想以此來威脅尤利烏斯提供更多的間諜名單。不過,這個願望落空了。1951年羅森伯格夫婦再次受審,並表示無罪。一家報紙報道說:“當他們在法庭內相遇時,尤利烏斯摟著他妻子的腰。在整個訴訟過程中,兩人手牽著手,低聲細語,似乎沒有注意到對他們的指控,如果罪名成立,他們可能會被判處死刑。”埃塞爾的弟弟大衛起先證明自己姐姐無罪,後來又改口指認她全程協助了自己丈夫。在後來的採訪中,他承認自己這樣是為了換取妻子的安全。

最終,羅森伯格夫婦被判犯有間諜罪,予處以死刑。法官歐文·考夫曼在宣佈判處他們死刑時說:“我認為你們的犯罪行為比謀殺更嚴重,你們將原子彈技術提供給蘇聯人,使蘇聯製造原子彈的時間比我們科學家所估計的提前了數年,誰會想到數以百萬計的無辜平民要為你們的背叛行為付出慘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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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森伯格夫婦在聽完了法院的判決後乘囚車回監獄的場景)

很多人對判決的嚴重程度感到震驚,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一些美國公民被判定向納粹德國傳遞信息,但這些人都沒有被處決。比如美國財政部高級官員哈里·德克斯特·懷特,他曾主導了確立戰後經濟秩序的佈雷頓森林會議,還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的主要設計師之一。不過,他的另一個身份則是蘇聯間諜。然而,即使在知道他的身份後,杜魯門總統還曾寫信對他的工作表示讚賞,並說“我會隨時請求你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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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懷特一生致力於加強西方資本主義,但他暗中鄙視他所創造的制度,並相信它最終會被蘇聯國家控制的經濟

羅森伯格夫婦繼續向總統上訴,杜魯門的繼任者艾森豪威爾在上任第一週就收到了近15000份請求寬大處理的信件。愛因斯坦、教皇庇護十二世、法國哲學家薩特、法國總統樊尚·奧里奧爾及諸多美國知名人士都對死刑提出了抗議。

在二戰結束後,美蘇便進入冷戰。為了穩定後方,消除國內威脅,在冷戰對峙中處於優勢地位,美國政府開始在國內大肆進行反共宣傳,展開忠誠調查,對與共產黨有關的組織和人士進行清洗。在實行忠誠調查期間,美國大約有1350萬人受到不同程度的調查,一個人一旦受到全面調查,就會成為嫌疑分子備受歧視,前途從此被斷送。上至政府官員,下至普通民眾都擔心自己的過去,擔心自己學生時代曾有過的輕率言行,擔心自己與共產黨組織有著哪怕絲毫聯繫。

20世紀50年代,美國反共浪潮達到高峰,參議員麥卡錫成為當時的反共鬥士。他在一次活動中發表了名為“國務院裡的共產黨”的演說,聲稱自己手上掌握著一份205人的名單,這些人在政府部門組織了一個共產黨的間諜網絡,目的是擴大共產勢力,顛覆美國。新一輪的“忠誠調查”又逐漸展開,範圍不斷擴大,涉及各行各業,包括政府官員、教師、公司職員、作家、演員、記者等等。在好萊塢,大批演藝人員上了黑名單。著名的喜劇大師查理·卓別林也被指責從事“非美行為”,並懷疑他傾向共產黨。這致使他不得不像自己塑造的流浪漢夏爾洛一樣,在後半生去他國流浪。最著名的有美國的“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他被指控與共產黨人合作,包庇蘇聯間諜。此外還有華裔核物理學家錢學森,他被指控參與了美國共產黨的活動並在回中國之前被軟禁達五年。

以麥卡錫主義為代表的反共浪潮甚囂塵上之時,人們的請求自然不會奏效。艾森豪威爾總統於1953年2月11日做出決定:“我已經認真考慮了羅森伯格案件......它涉及蓄意背叛整個國家,很可能導致許多,數千無辜公民死亡……我已經確定,為了美國人民的利益,我的責任是不要停止對他們的判決。”

6月19日晚,尤利烏斯被宣佈死亡,37歲的埃塞爾在他丈夫的屍體被移走幾分鐘後進入處決室。在落座之前,埃塞爾伸出手撫摸了陪同的護士長,輕輕吻了她的臉頰。幾分鐘之後,埃塞爾也死了。這對夫妻只留下兩個兒子,輾轉於親友和孤兒院之間,最後被撰寫《Strange Fruit》一詩的艾貝爾·梅羅波爾及他的夫人收養(這首詩後來由比利·霍麗戴演唱,成為她的經典名曲)。

這對間諜夫妻因打破美國核壟斷而被處死,民眾卻說不應該

(朱利葉斯和埃塞爾羅森伯格的孩子,10歲的邁克爾和6歲的羅伯特在朋友家裡讀到有關他們父母的消息。)

死刑的執行導致了大規模的抗議活動。在執行當天,5000名抗議者在紐約聯合廣場集會,在倫敦和羅馬有400多人因抗議活動被捕,10000多人蔘加了羅森伯格夫婦的葬禮。

這對間諜夫妻因打破美國核壟斷而被處死,民眾卻說不應該

法國哲學家薩特寫道:“現在我們已經是你的盟友,羅森伯格的命運可以預示著我們自己的未來。自稱是世界的主人的你,已經證明了自己是無上之主。但是,如果你屈從於自己的愚蠢罪行,明天這種愚蠢的行為將會讓我們陷入滅絕……通過殺死羅森伯格,你只是試圖以人類的犧牲來阻止科學的進步……你的國家因害怕而生病,你害怕自己炸彈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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