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年前的捷克動畫神作《原始星球》，今天看來依舊細思極恐

斯洛伐克動物法國異形大友克洋動畫學術趴 2018-11-28

1973年誕生的捷克動畫神作，詭譎的故事、奇幻的配樂、驚豔的風格，絕對讓你欲罷不能！

文/白胡椒

捷克斯洛伐克真是一個神奇的國家。這個從1918年10月28日誕生，到1992年12月31日解體的共和國，在其短短74年內，奉獻給全世界了兩個不可忽略的文化運動。一個是風風火火的“捷克新浪潮”，另一個，則是風格多變、主題廣泛的捷克動畫。

今天為大家介紹的是一部誕生於1973年的動畫神作《原始星球》，同時學術趴也為大家準備了片源福利！

《原始星球》由法國和捷克斯洛伐克聯合制作，提名了第26屆戛納電影節的最佳導演獎和金棕櫚獎，並最終斬獲得了特別大獎（SpecialAward）。

當《原始星球》被呈現在戛納評委團面前的時候，相信令評委們印象深刻的不僅僅是其劇本完善的科幻故事，除此之外，這部動畫形式詭譎，畫風清奇，配樂玄幻，腦洞賊大，讓人在觀看過程有一種飛葉子吃蘑菇的快感，也是無比奇妙。

而且，《原始星球》作為一個科幻題材的動畫片，其科幻內核之硬、涉及的主題之廣、故事劇本之完整，即使在四十多年後，我們這一代看來也依舊會歎為觀止。

《原始星球》改編自Pierre Pairault（筆名為Stefan Wul）的科幻小說《奧姆系列》，其中奧姆Om和homme（人類）在法語發音裡是一樣的，在作品中是一種相對於Draags的族群。

在這個名叫Ygam的星球上，Draags與Oms是兩種體格差異極大的生物，其中，Draags身材巨大，通體藍色，平均身高約12米，具有高等智慧和先進的文明，是這個星球上的主宰。相對的，Oms，即人類，身材渺小，文明程度低劣，繁殖力旺盛，在這個星球上宛若動物，是被圈養或被大規模掃除的存在。

主人公就是一隻名為Terr的奧姆。在他幼年時，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亡，後來被一對Draag父女撿到，成為了女兒Tiwa的寵物奧姆。身為寵物奧姆，有幸的是Terr的主人對他很好，主僕之間關係密切，儘管他經常被Tiwa玩弄，但那也只是出於她孩童的本性。這種良性關係使得他在主人Tiwa學習知識的時候能夠伴隨左右，從而獲取了Draag的部分知識。

Terr瞭解到，Draag的一個星期等於Om的一年，而Draag人在成年以後需要通過“冥想”來獲取力量，當他們冥想時，他們的意識就會脫離肉身進入一個冥想球，飄到“原始星球”（the SaveragePlanet）去。這個星球不可居住，不可開發，只能作為Draag人冥想的場所。

當Tiwa逐漸進入青春期後，便逐漸疏遠和拋棄了自己幼時的玩具，當然也包括Terr。於是有一天，Terr偷走了Tiwa用於學習知識的頭戴式耳機，逃出了Draag人的居住區域。

他穿越一片片荒地，最後遇見了野生奧姆。野生奧姆穿著簡單，生存方式原始，只會使用簡單的工具，具有強烈的生殖崇拜並且有著一套即為神聖的交配儀式。而他們決定問題，也採取最野蠻的肉搏，優勝劣汰。

Terr想要用傳播知識的耳機教野生奧姆知識，卻被首領拒絕，因為他認為Draag的“知識”是邪惡不潔的。後來，在一次次的經歷之後，Terr讓野生奧姆們意識到了知識的重要性。

通過對Draag人知識的學習，他們學會了躲避Draag的捕獵，使用工具和策略捕殺天敵，最後甚至建立起了一座城市，並高度發展了自己的文明。

後來，Terr率領的Oms在乘坐火箭侵入“原始星球”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Draag人“冥想”的祕密。他們破壞了Draag的力量源泉，使得Draag社會大亂，逼迫他們同Om們協商和諧共處。

最後，Draag獲取力量的“冥想”儀式被Om用其它方式取而代之，而Yagm星球也變成了有兩顆衛星：一顆是自然衛星“原始星球”，它依舊作為Draag冥想的場所；另一顆則是Om們的人造衛星，它被命名為Terr。

從故事上考慮，說這是一個披著科幻外衣的反抗故事一點兒也不為過。說到底，這是一個反抗軍對抗集權，劣等族群與高等族群獲得平等的故事。雖說Draag和Om兩方均只有立場，沒有對錯，而結局似乎是一個比較美好的和平結局，但從另一個方面考慮，由於Om奪權並且掌握了Draag的致命弱點，因此，在Yagm星球上，兩種生物的地位實際上是發生了一個本質上的倒置。

原本，Draag人因為體格龐大、文明程度高，自持為高一級的存在；但現在，Om掌握了Draag的智慧，加上他們繁殖週期短、迭代速度快，他們的文明程度會快速提升，並且他們掌握了Draag人世世代代的命脈，因此，換句話說，新的壓迫正在產生。

另一方面，在詭異清奇的畫風之下，這個反抗集權的殆託邦故事也是有一定映射的。

前面也提到，這是一部法國與捷克斯洛伐克聯合制片的電影，儘管目前普遍版本是英語，但它的出品語言還有法語和捷克語，而導演阿內·拉魯也是法國人。可是最一開始，這部動畫創作於捷克斯洛伐克的動畫工作室，而導演本人也是整個製作團隊唯一一個非捷克的製作人員，幾乎被劇組其他捷克斯洛伐克人從製作名單中驅逐，讓另外一位捷克動畫角色設計師代替他的導演職位。

然而，1968年的“布拉格之春”以後，當局對文藝創作的干涉和管制極為嚴苛，捷克斯洛伐克的政治環境實在是不利於團隊的繼續工作，幾經周折，主創團隊不得不搬到法國的巴黎才得以最終完成創作。因此，這部動畫由原本“民族化”的捷克斯洛伐克動畫而被迫“國際化”才得以完成。

那麼，如果我們按照《原始星球》是“捷克斯洛伐克民族化動畫”這樣一個假設來考慮，其中的很多內容就可以用政治隱喻來解釋了。無論是Draag內部議會的黨派之爭也好，Om對Draag的反抗行動也好，最後略帶諷刺的“和平共處”也好，甚至是野生奧姆首領禁止人們學習Draag知識因為它是“邪惡的”，種種劇情，都耐人尋味。

還有一點非常有意思的是，作為觀眾，我們很容易對Om這一弱小的種群產生共情，不僅僅他們的名字同法語中“人類”一詞的發音一樣，還因為Om長著跟人類一樣的外形特徵，這使得觀眾對於“非我族類”的Draags易產生敵意。但換一種視角，如果我們是龐大的Draag，而Om則是一般的動物或者我們養的寵物，再看這個故事又回別有一番風味。

雖然這部動畫的故事非常有意思，但實際上，故事根本不是《原始星球》這部動畫的最大亮點，對於絕大多數觀眾而言，其獨特的風格才是這部動畫足以讓人萬分驚豔甚至欲罷不能的地方。

除了詭異的人物設計，yagm星球中那奇奇怪怪的植物和怪異多變的動物，也讓人虎軀一震。甚至說，這些異化的動植物，組成了《原始星球》這部電影最具影響力的一部分。

比如這個長得如長舌頭一般的巨蟲：

這個長得像睪丸一樣的山丘：

鬼畜的捕蠅草：

能夠編制衣服的蟲子：

還有這肆意生長、不知所云的植物：

種種種種超現實的景觀，構成了一個完全超乎想象力的奇異世界。這個世界的光怪陸離讓人流連忘返，它神祕、張狂、肆無忌憚，人類在這個世界中只是極為渺小不被重視的野蠻存在。配合著具有現代感甚至未來感的電音，觀影過程中容易出現一種不明不白的恍惚感，彷彿磕了藥，彷彿被下了蠱。此時再一看出品時間是竟然1973年，整個人就會被驚詫到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

這就是一部極為神奇的動畫。雖然它並不是沒有缺點，但說它神作，毫不誇張。

最後再介紹一下導演阿內·拉魯的另一部作品《甘達星人》，這部動畫比《原始星球》還要小眾，在豆瓣上標記人數僅500+，甚至在imdb上也只有三千多人看過。

這部誕生於1988年的作品顯然沒有《原始星球》在形式和風格上那麼令人驚豔，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甘達星人》故事的格局更宏大，視野更廣闊，企圖探索的哲學問題更深層，其故事內容涉及優生學，時間旅行，死亡和烏托邦這些標準的科幻小說，雖然整個故事現在看來遊學老套，但在當時絕對是一部具有啟發性和預見性的動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