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傻老鼠

萬萬沒想到 中國鄉村美文 2019-06-02
一隻傻老鼠

傻老鼠(小小說)


六零年的冬天,好像分外的冷,剛下過一場小雪,地上就結冰了,呼叫的北風吹得宅籬門啪啪山響。

村子的東街口,一戶人家的門前點著薅(死人枕頭裡的蕎麥皮),門上掛著白紙幡,裡屋傳來陣陣哭聲。聽街坊說,老太太死了,一會兒就要抬出去埋了。

死的是傻老鼠的老孃,七十三歲,大家都說“坎年”沒過去,也有說是餓死的,反正那年頭死個人很正常,尤其是上了歲數的老人。

屋裡,昏暗的一盞油燈放在死者的頭前,一個小黑碗裡插著幾個燻黑的祭品,剛燒過紙的瓦盆裡還冒著星星閃閃的“鬼火”,整個屋子陰森森的。死人被搭在一扇門板上蓋著一塊白布,跪在死人邊沒幾個人,只有傻老鼠哭得最傷心,臉上深深的皺紋裡淚水橫流,有些變形的手攥著冥幣,一張張往瓦盆裡伸過去,盆裡的火光照亮了他沮喪的臉,本來就黑乎乎皺巴巴的老臉顯得非常難看。隨著煙火升騰起來的紙灰帶著磷光散開去,昏暗的屋子顯得更加昏暗……

過一會兒,村子裡來了幾個幫忙的,大傢伙七手八腳把死者裝進一個板櫃裡,徑直抬出來向墳地走去,後面跟著披麻戴孝打著魂幡的傻老鼠和當家的幾個孝子賢孫。

那個年代葬禮非常簡單,因為貧困沒有什麼儀式,都是草草入土為安,能有個板櫃裝殮就不錯了,總比用一張炕蓆卷出去體面的多。

在墳地上,忙活了一陣子的傻老鼠剛剛把魂幡插在新埋的墳頭上,路邊就來了一輛公安局的吉普車,下來兩個穿制服的,照直向傻老鼠走去,只問了一句話,一副鋥亮的手銬就拷在手上。沒有吱聲更沒有反抗,傻老鼠就這樣被帶走了。

傻老鼠原名李老混,因為母親早產,生下他的時候就像只小老鼠,再加上長大後有點缺心眼,後來落了個傻老鼠的外號,叫得年頭多了村裡人都忘記了他的真名。別看傻老鼠有點傻,但是莊稼活可是不含糊,樣樣拿的起放的下,是他們隊上數一數二的莊稼把式。傻老鼠爹死得早,老孃帶著他孤兒寡母活得不容易,趕上土改人民公社,娘倆也還過得去,不過都三十多了才娶上媳婦,而且帶著一個兒子,兒子也跟了他的姓,傻老鼠很滿意這個撿來的兒子,按他說法叫“管他誰的驢,拴在我的槽頭就是我的驢”。

一隻傻老鼠

很快,五八年大躍進,五九、六零年捱餓,傻老鼠總覺得他的媳婦太能吃,食堂打來的飯食好像讓她吃一半,害得老孃和自己捱餓。久而久之,他的腦子裡就想,要是沒有這個臭婆娘,我再打回飯來不就能吃飽了?要不說傻哪,他就忘記了食堂是按人頭打飯的。

傻老鼠為了減少一個吃飯的人竟然真的下了手,他在媳婦的碗裡投了老鼠藥,沒成想讓老孃端錯了碗,喝下了這碗有老鼠藥的粥。

傻老鼠萬萬沒想到,自己親手害死了自己的老孃。但是媳婦很快發現婆婆喝的那碗是盛給她的,非常傷心,一氣之下上報了大隊長。人命關天,大隊不敢定奪,趕緊報了公安局。這個案子太簡單,看著被自己毒死滿臉青紫的老孃,傻老鼠按現在話說叫供認不諱,不過公安局還是讓他埋葬了老孃才把他抓起來,後來判了無期。

很多年了,村子裡的人還是在不經意中想起這個傻老鼠,唏噓中有些感慨,又有些惋惜。

一隻傻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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