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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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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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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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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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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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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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巒濺瀑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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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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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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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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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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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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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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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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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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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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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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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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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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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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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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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扶筇訪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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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扶筇訪友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溪山雨意圖

但不僅如此,謝時臣的作品呈現出多樣的不一致的美學特質,除了吳門沈周一脈之外,他的浙派風格的作品也不在少數,畫史上經常被人稱為“外兼戴(進)吳(偉)二家法”。這類作品大多都是巨幛長卷,比如《風雨歸邨圖》《蜀道難》《華山仙掌圖》《巫峽雲濤》《岳陽樓圖軸》《商山四皓》等就是典型的浙派風格的作品。這這些作品中,浙派作品中的筆墨粗簡放縱、灑脫爽勁,皴中略染、墨不礙色所謂技法的綜合運用,從而賦予了畫面更豐富的韻律感,對自然神韻的刻畫極富層次感,山嵐氤氳、雲霧繚繞、水波浩渺等自然界的萬千變化形諸筆端,酣暢淋漓、宏深雅淡的特色體現的較為明顯,。特別是在對水的表現上,謝時臣被人稱為“尤善畫水,江河湖海,種種皆妙”的確名不虛傳,靈活運用了馬遠的《水圖》種種表現技巧,由遠處的波瀾不驚到近處的波濤洶湧,乃至水與岩石衝撞而激起的浪花等,無一不匠心獨具,將水的萬般變化形態詮釋地十分得心應手。故畫史上有人將謝時臣與藍瑛並稱為浙派的最後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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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扶筇訪友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溪山雨意圖

但不僅如此,謝時臣的作品呈現出多樣的不一致的美學特質,除了吳門沈周一脈之外,他的浙派風格的作品也不在少數,畫史上經常被人稱為“外兼戴(進)吳(偉)二家法”。這類作品大多都是巨幛長卷,比如《風雨歸邨圖》《蜀道難》《華山仙掌圖》《巫峽雲濤》《岳陽樓圖軸》《商山四皓》等就是典型的浙派風格的作品。這這些作品中,浙派作品中的筆墨粗簡放縱、灑脫爽勁,皴中略染、墨不礙色所謂技法的綜合運用,從而賦予了畫面更豐富的韻律感,對自然神韻的刻畫極富層次感,山嵐氤氳、雲霧繚繞、水波浩渺等自然界的萬千變化形諸筆端,酣暢淋漓、宏深雅淡的特色體現的較為明顯,。特別是在對水的表現上,謝時臣被人稱為“尤善畫水,江河湖海,種種皆妙”的確名不虛傳,靈活運用了馬遠的《水圖》種種表現技巧,由遠處的波瀾不驚到近處的波濤洶湧,乃至水與岩石衝撞而激起的浪花等,無一不匠心獨具,將水的萬般變化形態詮釋地十分得心應手。故畫史上有人將謝時臣與藍瑛並稱為浙派的最後勢力。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風雨歸邨圖

"

【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扶筇訪友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溪山雨意圖

但不僅如此,謝時臣的作品呈現出多樣的不一致的美學特質,除了吳門沈周一脈之外,他的浙派風格的作品也不在少數,畫史上經常被人稱為“外兼戴(進)吳(偉)二家法”。這類作品大多都是巨幛長卷,比如《風雨歸邨圖》《蜀道難》《華山仙掌圖》《巫峽雲濤》《岳陽樓圖軸》《商山四皓》等就是典型的浙派風格的作品。這這些作品中,浙派作品中的筆墨粗簡放縱、灑脫爽勁,皴中略染、墨不礙色所謂技法的綜合運用,從而賦予了畫面更豐富的韻律感,對自然神韻的刻畫極富層次感,山嵐氤氳、雲霧繚繞、水波浩渺等自然界的萬千變化形諸筆端,酣暢淋漓、宏深雅淡的特色體現的較為明顯,。特別是在對水的表現上,謝時臣被人稱為“尤善畫水,江河湖海,種種皆妙”的確名不虛傳,靈活運用了馬遠的《水圖》種種表現技巧,由遠處的波瀾不驚到近處的波濤洶湧,乃至水與岩石衝撞而激起的浪花等,無一不匠心獨具,將水的萬般變化形態詮釋地十分得心應手。故畫史上有人將謝時臣與藍瑛並稱為浙派的最後勢力。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風雨歸邨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蜀道難

"

【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扶筇訪友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溪山雨意圖

但不僅如此,謝時臣的作品呈現出多樣的不一致的美學特質,除了吳門沈周一脈之外,他的浙派風格的作品也不在少數,畫史上經常被人稱為“外兼戴(進)吳(偉)二家法”。這類作品大多都是巨幛長卷,比如《風雨歸邨圖》《蜀道難》《華山仙掌圖》《巫峽雲濤》《岳陽樓圖軸》《商山四皓》等就是典型的浙派風格的作品。這這些作品中,浙派作品中的筆墨粗簡放縱、灑脫爽勁,皴中略染、墨不礙色所謂技法的綜合運用,從而賦予了畫面更豐富的韻律感,對自然神韻的刻畫極富層次感,山嵐氤氳、雲霧繚繞、水波浩渺等自然界的萬千變化形諸筆端,酣暢淋漓、宏深雅淡的特色體現的較為明顯,。特別是在對水的表現上,謝時臣被人稱為“尤善畫水,江河湖海,種種皆妙”的確名不虛傳,靈活運用了馬遠的《水圖》種種表現技巧,由遠處的波瀾不驚到近處的波濤洶湧,乃至水與岩石衝撞而激起的浪花等,無一不匠心獨具,將水的萬般變化形態詮釋地十分得心應手。故畫史上有人將謝時臣與藍瑛並稱為浙派的最後勢力。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風雨歸邨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蜀道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華山仙掌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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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扶筇訪友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溪山雨意圖

但不僅如此,謝時臣的作品呈現出多樣的不一致的美學特質,除了吳門沈周一脈之外,他的浙派風格的作品也不在少數,畫史上經常被人稱為“外兼戴(進)吳(偉)二家法”。這類作品大多都是巨幛長卷,比如《風雨歸邨圖》《蜀道難》《華山仙掌圖》《巫峽雲濤》《岳陽樓圖軸》《商山四皓》等就是典型的浙派風格的作品。這這些作品中,浙派作品中的筆墨粗簡放縱、灑脫爽勁,皴中略染、墨不礙色所謂技法的綜合運用,從而賦予了畫面更豐富的韻律感,對自然神韻的刻畫極富層次感,山嵐氤氳、雲霧繚繞、水波浩渺等自然界的萬千變化形諸筆端,酣暢淋漓、宏深雅淡的特色體現的較為明顯,。特別是在對水的表現上,謝時臣被人稱為“尤善畫水,江河湖海,種種皆妙”的確名不虛傳,靈活運用了馬遠的《水圖》種種表現技巧,由遠處的波瀾不驚到近處的波濤洶湧,乃至水與岩石衝撞而激起的浪花等,無一不匠心獨具,將水的萬般變化形態詮釋地十分得心應手。故畫史上有人將謝時臣與藍瑛並稱為浙派的最後勢力。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風雨歸邨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蜀道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華山仙掌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岳陽樓圖軸

謝時臣的畫作在文人情調和畫匠精神之間搖擺不定,兩種風格相互衝突卻又並行不悖地集於一身,這使他的作品似乎一直處在一種不穩定的探索階段,也是他作品最大的不可克服的缺陷之所在。

"

【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扶筇訪友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溪山雨意圖

但不僅如此,謝時臣的作品呈現出多樣的不一致的美學特質,除了吳門沈周一脈之外,他的浙派風格的作品也不在少數,畫史上經常被人稱為“外兼戴(進)吳(偉)二家法”。這類作品大多都是巨幛長卷,比如《風雨歸邨圖》《蜀道難》《華山仙掌圖》《巫峽雲濤》《岳陽樓圖軸》《商山四皓》等就是典型的浙派風格的作品。這這些作品中,浙派作品中的筆墨粗簡放縱、灑脫爽勁,皴中略染、墨不礙色所謂技法的綜合運用,從而賦予了畫面更豐富的韻律感,對自然神韻的刻畫極富層次感,山嵐氤氳、雲霧繚繞、水波浩渺等自然界的萬千變化形諸筆端,酣暢淋漓、宏深雅淡的特色體現的較為明顯,。特別是在對水的表現上,謝時臣被人稱為“尤善畫水,江河湖海,種種皆妙”的確名不虛傳,靈活運用了馬遠的《水圖》種種表現技巧,由遠處的波瀾不驚到近處的波濤洶湧,乃至水與岩石衝撞而激起的浪花等,無一不匠心獨具,將水的萬般變化形態詮釋地十分得心應手。故畫史上有人將謝時臣與藍瑛並稱為浙派的最後勢力。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風雨歸邨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蜀道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華山仙掌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岳陽樓圖軸

謝時臣的畫作在文人情調和畫匠精神之間搖擺不定,兩種風格相互衝突卻又並行不悖地集於一身,這使他的作品似乎一直處在一種不穩定的探索階段,也是他作品最大的不可克服的缺陷之所在。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瀟湘暮靄圖


畫史影響:褒貶互現,沉浮顯隱之中

從當時畫壇上的諸多名家的題跋等來看,謝時臣在生前在畫壇上享有一定的地位,比如當時陳淳就譽之為“樗仙謝子,業儒而丹青,故其所作往往近古,其人物尤精”,甚至有人稱之為“山水負盛名,與文沈抗衡”。

而從當時的收藏界來看,謝時臣的畫作影響力也不可小覷。明代大奸相嚴嵩的地位在當時可謂一人之下,在他所收藏的歷代名家作品中,據《明嚴氏書畫記》中記載就有謝時臣的山水作品四十六幅之多,比沈周、唐寅、仇英的作品還要多,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謝時臣的作品在當時的地位的首推崇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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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扶筇訪友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溪山雨意圖

但不僅如此,謝時臣的作品呈現出多樣的不一致的美學特質,除了吳門沈周一脈之外,他的浙派風格的作品也不在少數,畫史上經常被人稱為“外兼戴(進)吳(偉)二家法”。這類作品大多都是巨幛長卷,比如《風雨歸邨圖》《蜀道難》《華山仙掌圖》《巫峽雲濤》《岳陽樓圖軸》《商山四皓》等就是典型的浙派風格的作品。這這些作品中,浙派作品中的筆墨粗簡放縱、灑脫爽勁,皴中略染、墨不礙色所謂技法的綜合運用,從而賦予了畫面更豐富的韻律感,對自然神韻的刻畫極富層次感,山嵐氤氳、雲霧繚繞、水波浩渺等自然界的萬千變化形諸筆端,酣暢淋漓、宏深雅淡的特色體現的較為明顯,。特別是在對水的表現上,謝時臣被人稱為“尤善畫水,江河湖海,種種皆妙”的確名不虛傳,靈活運用了馬遠的《水圖》種種表現技巧,由遠處的波瀾不驚到近處的波濤洶湧,乃至水與岩石衝撞而激起的浪花等,無一不匠心獨具,將水的萬般變化形態詮釋地十分得心應手。故畫史上有人將謝時臣與藍瑛並稱為浙派的最後勢力。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風雨歸邨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蜀道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華山仙掌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岳陽樓圖軸

謝時臣的畫作在文人情調和畫匠精神之間搖擺不定,兩種風格相互衝突卻又並行不悖地集於一身,這使他的作品似乎一直處在一種不穩定的探索階段,也是他作品最大的不可克服的缺陷之所在。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瀟湘暮靄圖


畫史影響:褒貶互現,沉浮顯隱之中

從當時畫壇上的諸多名家的題跋等來看,謝時臣在生前在畫壇上享有一定的地位,比如當時陳淳就譽之為“樗仙謝子,業儒而丹青,故其所作往往近古,其人物尤精”,甚至有人稱之為“山水負盛名,與文沈抗衡”。

而從當時的收藏界來看,謝時臣的畫作影響力也不可小覷。明代大奸相嚴嵩的地位在當時可謂一人之下,在他所收藏的歷代名家作品中,據《明嚴氏書畫記》中記載就有謝時臣的山水作品四十六幅之多,比沈周、唐寅、仇英的作品還要多,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謝時臣的作品在當時的地位的首推崇的地位。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寒山行旅圖

徐渭更是謝時臣的崇拜者之一,他的技法也受到謝時臣的影響。對此,徐渭曾經評述道:

吳中畫多惜墨,謝老用墨頗侈,其鄉訝之。觀場而矮者相附和,十幾八九。不知畫病不病,不在墨重與輕,在生動與不生動耳。飛燕、玉環纖穠懸絕,使兩主易地,絕不相入,令妙於鑑者從旁睨之,皆不妨於傾國。古人論書已如此矣,矧畫乎?謝老嘗至越,最後至杭,遺予素可四五,並爽甚。一去而絕筆矣,今復見此,能無慨乎!

從徐渭的這段話中也可看出,對謝時臣的畫作當時就存在著評價分歧,這點儘管在畫史上是一個很正常的現象,但由於謝時臣的畫作在兼具浙派和吳派的雙重風格,而且特別是在嘉靖之後,吳門文人畫風日漸佔據上風,更注重畫品、人品等綜合性的整體表現,謝時臣作為一個職業畫家其在畫壇上的地位顯然與時風有著齟齬的地方,其作品品質上也有參差不齊的弊端,一定程度上使這種分裂性的評價更為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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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扶筇訪友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溪山雨意圖

但不僅如此,謝時臣的作品呈現出多樣的不一致的美學特質,除了吳門沈周一脈之外,他的浙派風格的作品也不在少數,畫史上經常被人稱為“外兼戴(進)吳(偉)二家法”。這類作品大多都是巨幛長卷,比如《風雨歸邨圖》《蜀道難》《華山仙掌圖》《巫峽雲濤》《岳陽樓圖軸》《商山四皓》等就是典型的浙派風格的作品。這這些作品中,浙派作品中的筆墨粗簡放縱、灑脫爽勁,皴中略染、墨不礙色所謂技法的綜合運用,從而賦予了畫面更豐富的韻律感,對自然神韻的刻畫極富層次感,山嵐氤氳、雲霧繚繞、水波浩渺等自然界的萬千變化形諸筆端,酣暢淋漓、宏深雅淡的特色體現的較為明顯,。特別是在對水的表現上,謝時臣被人稱為“尤善畫水,江河湖海,種種皆妙”的確名不虛傳,靈活運用了馬遠的《水圖》種種表現技巧,由遠處的波瀾不驚到近處的波濤洶湧,乃至水與岩石衝撞而激起的浪花等,無一不匠心獨具,將水的萬般變化形態詮釋地十分得心應手。故畫史上有人將謝時臣與藍瑛並稱為浙派的最後勢力。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風雨歸邨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蜀道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華山仙掌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岳陽樓圖軸

謝時臣的畫作在文人情調和畫匠精神之間搖擺不定,兩種風格相互衝突卻又並行不悖地集於一身,這使他的作品似乎一直處在一種不穩定的探索階段,也是他作品最大的不可克服的缺陷之所在。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瀟湘暮靄圖


畫史影響:褒貶互現,沉浮顯隱之中

從當時畫壇上的諸多名家的題跋等來看,謝時臣在生前在畫壇上享有一定的地位,比如當時陳淳就譽之為“樗仙謝子,業儒而丹青,故其所作往往近古,其人物尤精”,甚至有人稱之為“山水負盛名,與文沈抗衡”。

而從當時的收藏界來看,謝時臣的畫作影響力也不可小覷。明代大奸相嚴嵩的地位在當時可謂一人之下,在他所收藏的歷代名家作品中,據《明嚴氏書畫記》中記載就有謝時臣的山水作品四十六幅之多,比沈周、唐寅、仇英的作品還要多,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謝時臣的作品在當時的地位的首推崇的地位。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寒山行旅圖

徐渭更是謝時臣的崇拜者之一,他的技法也受到謝時臣的影響。對此,徐渭曾經評述道:

吳中畫多惜墨,謝老用墨頗侈,其鄉訝之。觀場而矮者相附和,十幾八九。不知畫病不病,不在墨重與輕,在生動與不生動耳。飛燕、玉環纖穠懸絕,使兩主易地,絕不相入,令妙於鑑者從旁睨之,皆不妨於傾國。古人論書已如此矣,矧畫乎?謝老嘗至越,最後至杭,遺予素可四五,並爽甚。一去而絕筆矣,今復見此,能無慨乎!

從徐渭的這段話中也可看出,對謝時臣的畫作當時就存在著評價分歧,這點儘管在畫史上是一個很正常的現象,但由於謝時臣的畫作在兼具浙派和吳派的雙重風格,而且特別是在嘉靖之後,吳門文人畫風日漸佔據上風,更注重畫品、人品等綜合性的整體表現,謝時臣作為一個職業畫家其在畫壇上的地位顯然與時風有著齟齬的地方,其作品品質上也有參差不齊的弊端,一定程度上使這種分裂性的評價更為激烈。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蕭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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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扶筇訪友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溪山雨意圖

但不僅如此,謝時臣的作品呈現出多樣的不一致的美學特質,除了吳門沈周一脈之外,他的浙派風格的作品也不在少數,畫史上經常被人稱為“外兼戴(進)吳(偉)二家法”。這類作品大多都是巨幛長卷,比如《風雨歸邨圖》《蜀道難》《華山仙掌圖》《巫峽雲濤》《岳陽樓圖軸》《商山四皓》等就是典型的浙派風格的作品。這這些作品中,浙派作品中的筆墨粗簡放縱、灑脫爽勁,皴中略染、墨不礙色所謂技法的綜合運用,從而賦予了畫面更豐富的韻律感,對自然神韻的刻畫極富層次感,山嵐氤氳、雲霧繚繞、水波浩渺等自然界的萬千變化形諸筆端,酣暢淋漓、宏深雅淡的特色體現的較為明顯,。特別是在對水的表現上,謝時臣被人稱為“尤善畫水,江河湖海,種種皆妙”的確名不虛傳,靈活運用了馬遠的《水圖》種種表現技巧,由遠處的波瀾不驚到近處的波濤洶湧,乃至水與岩石衝撞而激起的浪花等,無一不匠心獨具,將水的萬般變化形態詮釋地十分得心應手。故畫史上有人將謝時臣與藍瑛並稱為浙派的最後勢力。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風雨歸邨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蜀道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華山仙掌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岳陽樓圖軸

謝時臣的畫作在文人情調和畫匠精神之間搖擺不定,兩種風格相互衝突卻又並行不悖地集於一身,這使他的作品似乎一直處在一種不穩定的探索階段,也是他作品最大的不可克服的缺陷之所在。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瀟湘暮靄圖


畫史影響:褒貶互現,沉浮顯隱之中

從當時畫壇上的諸多名家的題跋等來看,謝時臣在生前在畫壇上享有一定的地位,比如當時陳淳就譽之為“樗仙謝子,業儒而丹青,故其所作往往近古,其人物尤精”,甚至有人稱之為“山水負盛名,與文沈抗衡”。

而從當時的收藏界來看,謝時臣的畫作影響力也不可小覷。明代大奸相嚴嵩的地位在當時可謂一人之下,在他所收藏的歷代名家作品中,據《明嚴氏書畫記》中記載就有謝時臣的山水作品四十六幅之多,比沈周、唐寅、仇英的作品還要多,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謝時臣的作品在當時的地位的首推崇的地位。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寒山行旅圖

徐渭更是謝時臣的崇拜者之一,他的技法也受到謝時臣的影響。對此,徐渭曾經評述道:

吳中畫多惜墨,謝老用墨頗侈,其鄉訝之。觀場而矮者相附和,十幾八九。不知畫病不病,不在墨重與輕,在生動與不生動耳。飛燕、玉環纖穠懸絕,使兩主易地,絕不相入,令妙於鑑者從旁睨之,皆不妨於傾國。古人論書已如此矣,矧畫乎?謝老嘗至越,最後至杭,遺予素可四五,並爽甚。一去而絕筆矣,今復見此,能無慨乎!

從徐渭的這段話中也可看出,對謝時臣的畫作當時就存在著評價分歧,這點儘管在畫史上是一個很正常的現象,但由於謝時臣的畫作在兼具浙派和吳派的雙重風格,而且特別是在嘉靖之後,吳門文人畫風日漸佔據上風,更注重畫品、人品等綜合性的整體表現,謝時臣作為一個職業畫家其在畫壇上的地位顯然與時風有著齟齬的地方,其作品品質上也有參差不齊的弊端,一定程度上使這種分裂性的評價更為激烈。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蕭寺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雙鬆壽芝圖

饒是如此,直至明末清初,謝時臣在正統畫史上的地位還是頗有分量,清初畫壇“四王”之一的王原祁等人編纂的《萬壽盛典初集》中,記錄康熙皇帝60歲壽辰大臣們進奉的書畫作品時,謝時臣的《墨筆山水》赫然在列,且排在趙孟頫的《設色山水》與董其昌的《仿倪瓚山水》之間,這也說明了謝時臣在當時畫壇上的江湖地位依舊不低。

不過隨著在畫史上文人畫的逐步走高,謝時臣畫作雜糅的風格使他在畫史上處於一個極為另類的地位,他的畫風的複雜性、多元性的特點使他在畫史上難以準確的歸類,在正統的畫史論述中一定程度上被人們有意無意的視而不見,這似乎成了他藝術創作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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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扶筇訪友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溪山雨意圖

但不僅如此,謝時臣的作品呈現出多樣的不一致的美學特質,除了吳門沈周一脈之外,他的浙派風格的作品也不在少數,畫史上經常被人稱為“外兼戴(進)吳(偉)二家法”。這類作品大多都是巨幛長卷,比如《風雨歸邨圖》《蜀道難》《華山仙掌圖》《巫峽雲濤》《岳陽樓圖軸》《商山四皓》等就是典型的浙派風格的作品。這這些作品中,浙派作品中的筆墨粗簡放縱、灑脫爽勁,皴中略染、墨不礙色所謂技法的綜合運用,從而賦予了畫面更豐富的韻律感,對自然神韻的刻畫極富層次感,山嵐氤氳、雲霧繚繞、水波浩渺等自然界的萬千變化形諸筆端,酣暢淋漓、宏深雅淡的特色體現的較為明顯,。特別是在對水的表現上,謝時臣被人稱為“尤善畫水,江河湖海,種種皆妙”的確名不虛傳,靈活運用了馬遠的《水圖》種種表現技巧,由遠處的波瀾不驚到近處的波濤洶湧,乃至水與岩石衝撞而激起的浪花等,無一不匠心獨具,將水的萬般變化形態詮釋地十分得心應手。故畫史上有人將謝時臣與藍瑛並稱為浙派的最後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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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歸邨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蜀道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華山仙掌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岳陽樓圖軸

謝時臣的畫作在文人情調和畫匠精神之間搖擺不定,兩種風格相互衝突卻又並行不悖地集於一身,這使他的作品似乎一直處在一種不穩定的探索階段,也是他作品最大的不可克服的缺陷之所在。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瀟湘暮靄圖


畫史影響:褒貶互現,沉浮顯隱之中

從當時畫壇上的諸多名家的題跋等來看,謝時臣在生前在畫壇上享有一定的地位,比如當時陳淳就譽之為“樗仙謝子,業儒而丹青,故其所作往往近古,其人物尤精”,甚至有人稱之為“山水負盛名,與文沈抗衡”。

而從當時的收藏界來看,謝時臣的畫作影響力也不可小覷。明代大奸相嚴嵩的地位在當時可謂一人之下,在他所收藏的歷代名家作品中,據《明嚴氏書畫記》中記載就有謝時臣的山水作品四十六幅之多,比沈周、唐寅、仇英的作品還要多,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謝時臣的作品在當時的地位的首推崇的地位。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寒山行旅圖

徐渭更是謝時臣的崇拜者之一,他的技法也受到謝時臣的影響。對此,徐渭曾經評述道:

吳中畫多惜墨,謝老用墨頗侈,其鄉訝之。觀場而矮者相附和,十幾八九。不知畫病不病,不在墨重與輕,在生動與不生動耳。飛燕、玉環纖穠懸絕,使兩主易地,絕不相入,令妙於鑑者從旁睨之,皆不妨於傾國。古人論書已如此矣,矧畫乎?謝老嘗至越,最後至杭,遺予素可四五,並爽甚。一去而絕筆矣,今復見此,能無慨乎!

從徐渭的這段話中也可看出,對謝時臣的畫作當時就存在著評價分歧,這點儘管在畫史上是一個很正常的現象,但由於謝時臣的畫作在兼具浙派和吳派的雙重風格,而且特別是在嘉靖之後,吳門文人畫風日漸佔據上風,更注重畫品、人品等綜合性的整體表現,謝時臣作為一個職業畫家其在畫壇上的地位顯然與時風有著齟齬的地方,其作品品質上也有參差不齊的弊端,一定程度上使這種分裂性的評價更為激烈。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蕭寺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雙鬆壽芝圖

饒是如此,直至明末清初,謝時臣在正統畫史上的地位還是頗有分量,清初畫壇“四王”之一的王原祁等人編纂的《萬壽盛典初集》中,記錄康熙皇帝60歲壽辰大臣們進奉的書畫作品時,謝時臣的《墨筆山水》赫然在列,且排在趙孟頫的《設色山水》與董其昌的《仿倪瓚山水》之間,這也說明了謝時臣在當時畫壇上的江湖地位依舊不低。

不過隨著在畫史上文人畫的逐步走高,謝時臣畫作雜糅的風格使他在畫史上處於一個極為另類的地位,他的畫風的複雜性、多元性的特點使他在畫史上難以準確的歸類,在正統的畫史論述中一定程度上被人們有意無意的視而不見,這似乎成了他藝術創作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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輞川積雨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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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明代畫家謝時臣在畫史上的地位頗為含混和搖擺,在浙派和吳派分庭抗禮的明代畫壇,作為一個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兼收並取、法古習今,左右逢源、搖曳生姿,成就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但也正因如此,他生前所取得的名聲卻在後來日益轉淡,乃至最終幾乎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儘管存世畫作不在少數,但卻只留下了一個“名漸不聞聲漸悄”的模糊不清的身影。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謝時臣

謝時臣(1487—?),明代畫家。字思忠,號樗仙。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八十一歲時尚在世。工書法,長於隸書。擅山水,師法吳鎮、沈周,兼有“浙派”和“吳派”筆法,風格獨特。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問道


生平剪影:少負奇氣,僻居繁華之外

明代中期,群星閃耀、熠熠生輝吳門畫派的大本營蘇州,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但側身其中謝時臣只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類分子。

其人其事,史料中幾乎不傳,大多隻是三言兩語論及其畫。其生平只有好友吳鼎為他寫下的一片簡短的傳記可資查閱,而這篇傳記也只是一個剪影式的勾勒:

樗仙者,東海散人也。少負奇氣,有囊括萬象、流觀宇宙之意。嘗為學官弟子,舉於有司弗成,輒棄去。曰:“是不足學。”益浪跡五湖三江之間,神悟所到,山川草木、禽魚飛躍、陰陽雨露所變現,古今豪傑之跡,得其精意,一發諸圖畫。所至薦紳爭館於家,捐重貲購請尺縑片楮,如獲重器然,由是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顧其言曰:“樗,無用物也。寓言之士有稱焉。畫者,虛無景象也。長康、道子名於今亦不卑,要亦無用之用,不物之物,天行而神會,遊藝而道存,庶幾古真人之流哉!因自號樗仙雲。”士嘲之曰:“仙者,豈是為利邪?”解之曰:“吾未能辟穀輕舉於塵埃之表,則亦惡免以此易彼,自濡其身乎?”士笑曰:“若是,樗非果無用者矣。”

外史氏曰:江海之士,翩翩交採,多伶術,扼腕談神仙,顧其效鮮足徵者。嗟乎,眾人用物之跡,仙者用物之精,能運其精而變化莫測,往來不窮,雖名曰仙,奚怪焉。樗仙之於畫,殆悟是旨否邪?不然,恍罔弗可象者。夫孰能象之,學仙者可以思過半矣。樗仙,謝氏,名時臣。與餘善,聊為論著於篇。

從這篇文字中可以看出,謝時臣自小就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志存高遠,但同時又與當時學而優則仕的正統選擇不同,更熱衷於悠遊名山大川、迷戀丹青筆墨,這樣的閒散遊蕩的生涯成就了在繪畫藝術山宏闊的視野,最終以繪畫成就而“聲名焯然滿公卿間”。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層巒濺瀑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峨眉雪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山居圖

蘇州的山川形勝,成了謝時臣經常暢遊之地。除此之外從他的畫作中的題跋和創作的山水題材以及友人的記載來看,還曾經遊歷過浙江、荊楚、四川等地。文徵明曾經提到:“思忠往歲嘗客杭,又嘗東遊天台、雁蕩,南歷湖湘,皆天下極盛之處。”而謝時臣創作的諸如《巫峽雲濤》《匡廬瀑布》《武當南巖霽雪圖》《蜀道難》等作品也可資佐證。

除了這種遊歷山水之外,謝時臣更多的時候隱居在蘇州城外的一處環境優雅的偏僻之所,樂的逍遙自在,不問紅塵俗世。陳淳曾經有一首詩《夏日飲樗仙宅》這樣寫道:

避暑仙人宅,清涼自足誇。

碧幢垂井樹,錦障拂簷花。

畫筆入神品,詩囊集大家。

卻憐塵土夢,一醉是生涯。

由此可見謝時臣大多時候多是僻居繁華之外。在這種親近自然的幽居歲月中,習書作畫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從他自稱“樗仙”來看,樗是指無用之材,樗仙意即無用之仙,這種閒適樂觀幽默的姿態反映了他的接近老莊哲學的人生態度。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城南讀書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巫峽雲濤圖


繪畫風格:筆墨蒼老,出入浙吳之間

謝時臣的畫作風格呈現著十分明顯的對立矛盾的二元特性,浙派和吳派涇渭分明的特色在他的畫作中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從他留存下來的畫作看,謝時臣受沈周、吳鎮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也曾經在畫作的題跋中直接題道:

前輩石田沈先生畫法宗荊、關、巨然,石翁用筆清古,往往超出過之。僕私淑石翁有年,時嘉靖二十六載丁未,燈下寫成長卷,計紙六段,深愧筆力生澀,遠不迨石翁濡染難言之妙,是亦邯鄲人學步,並失其故也;抑亦人品不牟,而藝有優劣,不可強而及矣。

從這段題跋中可見謝時臣對沈周的推崇,而他在藝術創作中受以沈周為代表的吳派文人畫的風格的影響而創作這類風格的作品不在少數,這種文人畫意趣的作品如《虎丘圖》《溪山霽靄》《扶筇訪友圖》《溪山雨意圖》等就是明顯的例證。這些作品的在筆墨技巧更接近於沈周晚期的“粗沈”風格,在山石樹木的描摹上許多地方几乎如出一轍,線條厚重質樸,點染凝重粗大,皴筆疏闊粗獷,逸筆草草中充滿著雄渾浩蕩的氣勢,甚至在構圖上都有著極為神似的地方,比如他的《溪山霽靄》中的左側山峰幾乎克隆了沈周的《夜坐圖》中的右側山峰的整體構成。在這類作品中沈周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甚至呈現出雌雄難辨的高度一致性,比如清代書畫鑑賞家顧覆在他的《平生壯觀》中提到謝時臣的《天下四大景》時寫道:“樗仙畫韻度不高,然其大幅手筆,石田後一人也。蘇州察院公署堂壁畫天下四大景,相傳為石田作。諦視之知為樗仙也,雄偉不讓石田,毀於兵燹,惜哉!”對謝時臣畫作持相同意見的人在畫史上不乏其人,這與謝時臣所處的當時的文化氛圍有著密切的關係,從他的交遊情況來看,吳門畫派中的陳淳、錢穀、文徵明、仇英、文嘉、文彭等人都有著不錯的交情,他的許多畫作都這這些人的題跋,而且經常在畫作中自題“吳門謝時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虎丘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扶筇訪友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溪山雨意圖

但不僅如此,謝時臣的作品呈現出多樣的不一致的美學特質,除了吳門沈周一脈之外,他的浙派風格的作品也不在少數,畫史上經常被人稱為“外兼戴(進)吳(偉)二家法”。這類作品大多都是巨幛長卷,比如《風雨歸邨圖》《蜀道難》《華山仙掌圖》《巫峽雲濤》《岳陽樓圖軸》《商山四皓》等就是典型的浙派風格的作品。這這些作品中,浙派作品中的筆墨粗簡放縱、灑脫爽勁,皴中略染、墨不礙色所謂技法的綜合運用,從而賦予了畫面更豐富的韻律感,對自然神韻的刻畫極富層次感,山嵐氤氳、雲霧繚繞、水波浩渺等自然界的萬千變化形諸筆端,酣暢淋漓、宏深雅淡的特色體現的較為明顯,。特別是在對水的表現上,謝時臣被人稱為“尤善畫水,江河湖海,種種皆妙”的確名不虛傳,靈活運用了馬遠的《水圖》種種表現技巧,由遠處的波瀾不驚到近處的波濤洶湧,乃至水與岩石衝撞而激起的浪花等,無一不匠心獨具,將水的萬般變化形態詮釋地十分得心應手。故畫史上有人將謝時臣與藍瑛並稱為浙派的最後勢力。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風雨歸邨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蜀道難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華山仙掌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岳陽樓圖軸

謝時臣的畫作在文人情調和畫匠精神之間搖擺不定,兩種風格相互衝突卻又並行不悖地集於一身,這使他的作品似乎一直處在一種不穩定的探索階段,也是他作品最大的不可克服的缺陷之所在。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瀟湘暮靄圖


畫史影響:褒貶互現,沉浮顯隱之中

從當時畫壇上的諸多名家的題跋等來看,謝時臣在生前在畫壇上享有一定的地位,比如當時陳淳就譽之為“樗仙謝子,業儒而丹青,故其所作往往近古,其人物尤精”,甚至有人稱之為“山水負盛名,與文沈抗衡”。

而從當時的收藏界來看,謝時臣的畫作影響力也不可小覷。明代大奸相嚴嵩的地位在當時可謂一人之下,在他所收藏的歷代名家作品中,據《明嚴氏書畫記》中記載就有謝時臣的山水作品四十六幅之多,比沈周、唐寅、仇英的作品還要多,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謝時臣的作品在當時的地位的首推崇的地位。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寒山行旅圖

徐渭更是謝時臣的崇拜者之一,他的技法也受到謝時臣的影響。對此,徐渭曾經評述道:

吳中畫多惜墨,謝老用墨頗侈,其鄉訝之。觀場而矮者相附和,十幾八九。不知畫病不病,不在墨重與輕,在生動與不生動耳。飛燕、玉環纖穠懸絕,使兩主易地,絕不相入,令妙於鑑者從旁睨之,皆不妨於傾國。古人論書已如此矣,矧畫乎?謝老嘗至越,最後至杭,遺予素可四五,並爽甚。一去而絕筆矣,今復見此,能無慨乎!

從徐渭的這段話中也可看出,對謝時臣的畫作當時就存在著評價分歧,這點儘管在畫史上是一個很正常的現象,但由於謝時臣的畫作在兼具浙派和吳派的雙重風格,而且特別是在嘉靖之後,吳門文人畫風日漸佔據上風,更注重畫品、人品等綜合性的整體表現,謝時臣作為一個職業畫家其在畫壇上的地位顯然與時風有著齟齬的地方,其作品品質上也有參差不齊的弊端,一定程度上使這種分裂性的評價更為激烈。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秋山蕭寺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雙鬆壽芝圖

饒是如此,直至明末清初,謝時臣在正統畫史上的地位還是頗有分量,清初畫壇“四王”之一的王原祁等人編纂的《萬壽盛典初集》中,記錄康熙皇帝60歲壽辰大臣們進奉的書畫作品時,謝時臣的《墨筆山水》赫然在列,且排在趙孟頫的《設色山水》與董其昌的《仿倪瓚山水》之間,這也說明了謝時臣在當時畫壇上的江湖地位依舊不低。

不過隨著在畫史上文人畫的逐步走高,謝時臣畫作雜糅的風格使他在畫史上處於一個極為另類的地位,他的畫風的複雜性、多元性的特點使他在畫史上難以準確的歸類,在正統的畫史論述中一定程度上被人們有意無意的視而不見,這似乎成了他藝術創作的宿命。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輞川積雨圖

明清畫人錄|謝時臣:東成西就,南轅北轍,在模稜兩可中搖曳生姿

雁蕩龍湫


謝時臣的繪畫創作,一直在東成西就、南轅北轍中踽踽獨行,在流派紛呈的明清畫壇上始終未能找到最終的皈依,也未能尋覓到“萬法歸宗”的法門,以至於他和他的作品在畫史上往往被輕飄飄地一筆帶過,但管中窺豹,這種身不由己的模稜兩可的定位其實依然有著不可視而不見的意義和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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