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歲老兵袁永福左大腿有兩小塊彈片一直無法取出，一到天冷便疼得厲害。前些天，19歲的重孫主動要求參軍入伍，讓他心裡很是欣慰。說起70年前的濟南戰役，他幾乎記得經歷過的每一個細節。多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那些曾經一起戰鬥卻未能活著離開戰場的戰友們。如今他的心願是不讓英雄紀念碑上落下戰友的名字。
袁永福的重孫子袁孟辰即將參軍入伍，臨行前老人為孩子整理軍裝。 本版照片均由記者郭堯 攝
●人物資料
袁永福，1927年12月出生，山東魚臺人。1945年入伍，歷經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戰爭，參加過大小戰役30餘次、大小戰鬥近200次。先後榮立一等功5次、二等功5次、三等功4次。曾當選戰鬥英雄1次，當選戰鬥模範4次 。1976年轉業，1988年離休。
重孫領軍裝，老兵很支持
“你到部隊以後，好好團結同志，服從領導，努力學習，做個好戰士。”8日下午，在無影山西路的家中，91歲的袁永福對19歲的重孫袁孟辰叮囑道。
袁永福參加過孟良崮戰役、濟南戰役、淮海戰役、渡江戰役、抗美援朝等大大小小30多個戰役。
19歲的袁孟辰是袁永福二哥的重孫子，從小聽著曾爺爺袁永福當年當兵打仗的事蹟長大。今年2月，還在上大一的他萌生了參軍的想法。“從小就聽曾爺爺講當年當兵打仗的故事，當年曾爺爺他們保家衛國，才有了我們現在的安定生活，所以我也想當兵，報效國家。”袁孟辰說，今年春節他跟曾爺爺說了想當兵的願望後，曾爺爺非常支持，還親自帶他到天橋區人民武裝部報名。
“10號就要走了，剛領了軍裝，先穿給曾爺爺看。”袁孟辰說，他會謹記曾爺爺的叮囑，在部隊好好訓練。
戰中拼刺刀，四人小組剩一人
“剛參軍那會兒，除了跑操、隊列這些基本項目，每天都要對著草人練習刺殺動作1000次以上，跟隊友對練。”袁永福回憶，他1945年7月參軍，成為魯中軍區4師10團9連的戰士，一個月後他所在部隊就正面對上了一支日偽隊伍。
當時，部隊在鄒縣柳莊附近，追到西沙河頭村外，截住了百十個日本兵。“我一連打倒兩個日本兵後，發現還有兩人端著刺刀從側面朝我衝過來。”袁永福回憶說，當時他握槍起身，以刺刀和日本兵對峙時，班長秦啟明、組長劉三和比他稍早進隊伍的“大馬”馬成學趕來支援。
袁永福回憶，他們4人相互配合打死了另兩個日本兵，一共繳獲一挺輕機槍、一門小炮和4支三八大蓋。“這時，指導員發現一門敵人的三八野炮，調集人員拉炮。”他說，當時他和劉三在一側，馬學成在另一側，秦啟明則爬到炮上，藉助一塊鋼板掩護，“班長個子高不小心露了頭，被一顆飛來的子彈打中，劉三去取班長身上的兩杆槍，一露頭也中了彈。”
那時，日本大部隊往他們這個方向增援，袁永福被留下看守戰場。“撤退時，馬成學跑回來找我，我倆分頭跑，一發炮彈落在我前頭，左腿被彈片擊中，試了試腿沒斷就爬起來繼續跑。”他說。
後來，袁永福才知道，跑回去找他的“大馬”犧牲了，“我們四人刺殺小組，就剩下我一個了。”時隔73年，多次經歷生死的袁永福，想起當年拼刺刀的激烈場景，回憶起刺殺小組裡犧牲的戰友，他的眼中閃著淚光。
送信途中擒三人，獲重要情報
1948年9月濟南戰役時，袁永福所在的華東野戰軍8縱為阻援打援部隊，部署在敵人可能北上的正面、運河以西的菏澤、鉅野一帶，當時他任團部通信員。
袁永福記得，戰役打響後第二天，他到2營送信途中聽到槍聲。“我當時就判斷有敵情，心想不好，敵人怎麼越過了我軍前沿陣地，懷疑是敵偵察兵。”他回憶，當時他隱藏起來觀察發現兩人拿槍追擊一人。
“我攔住在前面跑的那個，他說自己是國民黨軍的便衣偵察員，當初是被抓壯丁參軍的，現在不想幹了，後面兩人要殺他。”袁永福說，他當時利用這人吸引另兩名國民黨軍偵察員過來，自己隱藏起來，隨即將這兩人擒獲。隨後，袁永福又擊斃了他們的另兩個同夥。袁永福揹著繳獲的4支駁殼槍，押著3名俘虜來到2營。通過審問，部隊得到敵人的重要情報，“第二天師部保衛科科長告訴我說，打死的那兩個人是敵人的情報處長和他的參謀，可能是敵人知道情報洩漏，不敢過來增援了，為解放濟南贏得了時間。”
濟南戰役結束，8縱司令部、政治部授予袁永福“一等功”和“戰鬥模範”稱號。
多年尋戰友，不願碑上落一人
這些年，袁永福一直在尋找老戰友。
“2009年山東要建一座英雄烈士紀念碑，要把為國犧牲的、病故的，一些健在的山東籍老兵名字都刻上去。”袁永福說，當時他看到碑上少了很多戰友的名字，就想著要去尋找這些老戰友的名字刻在紀念碑上。不讓紀念碑上落下戰友的名字，是袁永福現在最大的心願。尋找老戰友之路並不容易，如大海撈針一般。截至2018年8月底，在多方協助下，袁永福找到了702名戰友的名字，已有228個戰友的名字刻在了山東老戰士紀念廣場的紀念碑上。
袁永福說，只要他活著，尋找戰友的腳步就不會停下。即使他不在了，這個心願也會在袁家一代代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