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靖之
《hello！樹先生》最近在抖音上被瘋狂刷屏了。“迷戀樹哥抽菸，太霸了有沒有。”“哈嘍，樹哥。”一時間，彷彿整個app都在跟樹哥打招呼。
一部8年前被定義為“魔幻現實主義”的冷門作品，一部王寶強在演技巔峰時期所創造的“爛片”。當年票房慘淡，如今卻成為了許多抖粉的情懷，被各種致敬。引用神探狄閣老的一句話說，真可謂“前倨而後恭，思之令人發笑。”
當初，這部黑色幽默的文藝片是典型的業內好評滿滿，席下噓聲一片。如今，樹哥重回人們的視野，並不是說現在的專業人士都刷網霸屏了，而是從前幼稚的觀眾長大了。“小時候看熱鬧，長大了看門道。”許多電影，像超級英雄片，亦或者是充斥著性、暴力等荷爾蒙元素的商業片，可以吸引年輕的目光，一時靠票房取勝。但時光流逝，沉澱下來的，終究是那些能捕捉心靈深處的情感、能觸碰人性本質的東西。
《hello！樹先生》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1、平凡的世界，悲催的你
寒冷的村莊，涼薄的人情，催生出父子相殘的人倫慘劇，也造就了一個悲催的“樹先生”。人如其名，樹哥的日常，在煤老闆、校長、村長、農民的生活圈子交集的邊緣徘徊。他就像一棵樹，默默地注視著人類的離合悲歡。也只有在被侮辱的時候，樹哥才有一絲人氣兒。
是的，誰都可以欺負他。意外受傷後，老闆可以輕描淡寫地把樹哥開除，就像攆走一條野狗；走在路上，屁大的孩童也可以放肆地拿他取樂；兒時的夥伴們大快朵頤，樹哥就是他們最好的下酒菜；高朋滿座的婚禮上，樹哥被推搡著，像馬戲團的小丑一樣上臺發言，成為酒席間談笑的餘興節目……唯一能讓樹哥感受到尊嚴的，是在小莊那喝酒的時光。不是人格高尚，而是彼此一樣慘。
神說，要有光。於是樹哥遇見了小梅，照亮了他人生的剎那，雖然只是短短一瞬間。是啊，一個“傻子”和一個聾啞人，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等待著他的仍是無盡的黑暗。樹哥不是沒有尊嚴：人家逼他下跪的時候，他知道“剛才人太多”。弟弟罵他傻的時候，他也懂得好歹。
但是他還是要下跪，還是會捱打。
於是他瘋了，或者說他只能瘋。樹哥就像金庸先生筆下《天龍八部》的那個慕容復一樣，沉浸在了自己幻想的世界裡。不同的是，慕容復幻想一統江山，群臣俯首。樹哥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他渴求的，只不過是一份最簡單的幸福、一個有女人的家、一份作為人最起碼的尊嚴……
2、本色出演，真情發洩
“如果由於演員自身氣質的強烈滲透，從而影響或者代替了角色本身，讓觀者忽略了角色本身應有的真實性和客觀性，而沉浸於演員自身的情感中，這就是演員自身的魅力所在，他就是所謂的氣質型演員。”
王寶強做到了這一點，2011年，他憑藉“樹哥”獲得了俄羅斯、美國紐約、意大利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獎及亞太電影獎。真可謂“牆內開花牆外香。”對於這個角色，他可以說是本色出演。
王寶強自幼習武，8歲到北少林成為俗家弟子。邁進演藝圈之初，他穿梭於各大劇組的武行，做著像樹哥一樣的路人、群眾演員。被喝罵、被辭退是常態，甚至被扔過盒飯。大明星在成名前，也是“人下人”。隱藏的壓抑、偽裝的鎮定、弄巧成拙的尷尬，我們從樹哥這個形象中能看到寶強流露的很多東西。
寶強來自農村，相信對樹哥這個角色一定有很深體會。至少，我想他應該接觸過這類人群。兒時印象中，在落後的偏遠山村，村裡總會有這樣一個“傻子”：木訥、呆滯、遊手好閒、為家庭所傷，最後被社會和時代所拋棄……樹哥經典的抬手吸菸，讓人忍俊不禁。久久不能忘懷的頹廢神情，令人心疼。演員如果沒有真情流露，是很難俘獲觀眾的心靈的。對於寶強來說，“樹哥”的瘋癲，未嘗不是他突破曾經的自我，對心頭壓抑的一種發洩。
3、從看不懂，到不敢看
多年來，即便是王寶強的忠實粉，喜歡《hello！樹先生》的也不多。在它之前，有熱血的《士兵突擊》、民族情懷感十足的《我的兄弟叫順溜》，在這之後，還有爆笑的《人在囧途》、《泰囧》以及《唐人街探案》等等。
是啊，有這麼多有趣的片子可以看。相比之下，一個村頭“傻子”的意淫故事又算得了什麼呢？人們把所有的鮮花和掌聲都給了幸福和強大。又何曾真正將平等和博愛賜予社會邊緣，那些苦苦掙扎的人？
樹哥這個形象重新回到娛樂圈的視野，一個重要的由頭是王寶強的婚姻風波。說來也諷刺，他人的不幸，總能給鍵盤俠帶來歡樂。當馬蓉出軌的消息在媒體哄傳後，《hello！樹先生》的劇照一時間竟然成為了全網的熱門資源!微博、百度，各大平臺相繼出現了樹哥站在小梅身邊，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還有人乾脆把小梅P成了王寶強的前妻馬蓉——原來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都是自己的臆想。
演員風光、幸福時，網上人人讚歎。可當婚變傳出，被戴了綠帽，王寶強在網絡流氓面前，竟然也成為了一個現實中的樹哥。至此，恐怕對這個角色的體味，也更加深幾分。這部電影小時候不愛看，長大成人後又不敢看。從前認為這個世界是天堂、是極樂。後來發現，面對你的只有叢林法則。
4、每個人都是樹哥，每個人都是看客
幻想、夢想，這些形而上的東西，總是在真金白銀面前碰的稀碎。誰都清楚，樹哥在現實中，不可能真的讓二豬下跪謝罪。聾啞的小梅，也不會真的看上這個準瘋子“進化”而成的真瘋子。臆想中時尚前衛，活潑快樂的哥哥，早已被父親殺死，所以他又幻想自己殺死了父親……
瘋子終究是瘋子，不可能成為“半仙兒”，樹哥嘗試的事情，歷史上的洪秀全也做過。只不過洪秀全忽悠了別人，樹哥只能自欺欺人。神奇的腦回路，編織出自己最想要的現實，我想，這或許是每個人都期待過的吧。
黴運當頭的時候，人人都是樹哥。置身事外的時候，人人又都成了那群無情的看客。就拿《hellio！樹先生》這部電影來說，它無人問津的時候，觀眾把它批的一文不值。在國外兜售一圈，備受好評，寶強影視“稱帝”，大家又把它捧到天上去。
誠然，我相信一部分觀眾是抱著成長的心態，來重拾這部悲情喜劇的。不過，說句誅心之論，這種成長只怕並非是快樂的，而是以“同病相憐”的態度來回憶樹哥，舔舐自己的傷口。在你春風得意，無憂無慮時，你把“樹哥”視為異類，將對人性的挖掘視為無病呻吟。唯有當“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時候，人們才會平等的看待樹哥。原來，這就是人性。魯迅先生謝世多年，人間處處仍是阿Q。
樹哥的悲哀，並不全在於自身。由自私和麻木釀成的慘劇，現實中恐怕也不止這一例。能救贖千千萬萬個“樹哥”的解藥，是一個溫情的社會。不管發展到什麼程度，如果人類不能以平等的眼光審視富貴與貧賤，不能用同樣的溫情對待社會上的優勝者和差生。那麼，和諧就無從談起。
（圖片來自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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