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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權力的遊戲》第八季第4集的批評已經鋪天蓋地。在本來的拍攝計劃中，第八季的3-5集是一個整體，第3、5集分別是大戰，本集是中間的銜接，如果放在以前，這種銜接可能至少需要3-4集的時間去鋪墊，但現在編劇已經沒有耐心和素材去做這些了。

當然劇組連桌子上的星巴克咖啡杯都沒注意到簡直太過分了：

我知道很多觀眾的現在的想法是這樣的：

你明顯看得出兩位編劇在為故事的結尾收線時的笨拙。但對於原著理論黨來說，編劇也在將馬丁劇透給他們的重要線索和結局擺上案臺（是的，上一集裡艾莉亞殺死夜王不是馬丁的劇透）。

本文就是想通過書裡的線索和本集的發展，來預測最終的結局。

維斯特洛想發展，龍必須滅絕？

攸倫用弩機射死雷哥，對應了他在原著中號稱擁有的“龍之號角”。據說吹響那個號角，就可以控制龍。

《冰與火之歌》中的龍可以改變性別，因此理論上只要有兩隻龍就可以保證繁衍。但雷哥的死，意味著如果卓耿沒有“懷孕”，龍會在不久之後的將來再次滅絕。

但轉念去想，從馬丁的歷史觀出發，龍幾乎註定是要滅絕的。

我之前翻譯的一個視頻（可以在公眾號看到）試圖解釋：為什麼維斯特洛被困在中世紀幾千年？

簡化的答案是這樣的：

歐洲之所以被困在中世紀，是因為“城堡”的易守難攻，導致了小領主們可以躲在城牆後抵擋千軍萬馬的圍攻，他們自然趨向於各自分立。

而歐洲走出中世紀的一個重大原因，就是因為“大炮”的出現，使城牆防守變得不值一提。購買大炮、建立一支更強大的軍隊在正面戰場較量，成為了統治者的剛需。

而維持軍隊所需要的開支又導致了對一個高效的、面積和規模更大的中央政府的需求，進而誕生了現代國家的雛形。

瓦里斯

上一季裡，丹妮莉絲要求瓦里斯，一定要在她辜負人民的時候，指出她的問題。

但是她也在同時警告瓦里斯：

而梅麗珊卓曾經預言八爪蜘蛛會和她一樣死於維斯特洛。

所以，瓦里斯接下來命運唯一的看點，不是他的死活，而是他為背叛丹妮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以及丹妮莉絲對他的處罰會帶來怎樣的波瀾。

瓦里斯的背叛，很明顯映射了他在原著中的“伊耿六世”的故事線。原著中雷加和原配妻子的幼子就叫伊耿。君臨淪陷時，他被魔山殘忍殺害。但瓦里斯後來聲稱自己“狸貓換太子”將幼兒掉包，並將他帶到厄索斯讓他長大成人。相比起丹妮莉絲，“伊耿六世”才是瓦里斯真正扶持的對象。

大部分原著讀者認為，伊耿六世將會與丹妮莉絲在維斯特洛為了王位決戰。劇集雖然為了精簡敘事，去掉了書中“伊耿六世”的故事線，但很可能會將這場鬥爭的一部分移植到丹妮和瓊恩之間。

看看瓦里斯在書中的對伊耿的描述，多像他在本集對瓊恩的評價吧：

“他沒死，”太監的嗓音愈顯深沉，“他與我們同在。他學走路之前，已開始學習如何成為優秀的統治者。他接受過騎士的武器訓練，但那只是冰山一角，現在的他能讀會寫，精通多國語言，鑽研過歷史、法律和詩詞。自他懂事時起，有一名修女教導他信仰的奧祕。他曾跟漁民一起生活，依靠雙手勞動維生，他在河裡游泳、補網，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他不僅會打魚、會做飯、會處理傷口，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食不果腹、被人追捕是怎樣的恐懼滋味。對託曼而言，王冠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但對伊耿來說，王冠就是責任，一個真正的國王必須把子民放在首位，一生為他們著想。”

瓊恩

瓊恩不想成為王，這毫無疑問。但他將自己身世的祕密告訴珊莎和艾莉亞的決定，顯然是錯誤的。

就像勞勃·拜拉席恩會不惜追殺世界上剩下的每一個坦格利安，一旦丹妮開始黑化，知道這個祕密的史塔克們將會成為丹妮最想要除掉的目標。

作為現在智商最正常的角色，珊莎告訴提利昂這個祕密，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她甚至知道提利昂會與瓦里斯分享這個祕密，和這個祕密將引起的波瀾。

甚至連丹妮莉絲在本集的苦心勸說瓊恩保守祕密，不要毀掉這一切，瓊恩卻始終認為這是“正確”的做法。

這就像上一季裡他冒著失去瑟曦援軍的危險，拒絕承認瑟曦的合法性，同時他聲稱這是“父親”會做的事。

瓊恩最讓人沮喪的是，在瞭解了自己身世的故事之後，他依然沒有意識到，他心中的標杆奈德·史塔克其實是會撒謊的，為了家人的安全，奈德甚至會隱瞞自己最珍愛的人。

這一集全長78分鐘，卻要銜接兩場大戰，很多告別都沒有時間在鏡頭上演，比如瓊恩和艾莉亞的，艾莉亞和珊莎的，因為不出所料，他們還會在君臨相遇。

但瓊恩與山姆充滿感情的告別，甚至吉莉特意告訴瓊恩孩子的名字會是“Jon”，讓人突然覺得，瓊恩是否有可能一時半會兒見不上山姆了？甚至，可能再也見不到山姆了？

山姆一定會活下來，但這次告別，實在讓人對瓊恩的未來充滿擔憂。

這集開始的葬禮上，山姆負責焚燒守夜人兄弟艾迪，而編劇也錯過了一個讓原著讀者感到誠意的機會，因為原著中在一次焚燒其他犧牲的守夜人的時候，艾迪說給鍋山姆的一段很經典的話：

“你最好別死，山姆，否則我恐怕受不了。你的油會滋滋響，比巴稜響得多，我從來無法抗拒滋滋響的油。”

彌桑黛

“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回家，彌桑黛。”丹妮許諾。 “小人甘願留在您身邊，陛下。納斯將永世長存，而您對小——對我恩重如山。”

彌桑黛和雷哥的死亡場面，簡直比上一集任何一個角色的死亡都更震撼人心。

雷哥不是簡單的龍，丹妮將他看成自己的孩子。彌桑黛也不是簡單的翻譯或者助理，她是丹妮莉絲唯一的女性朋友。

現在丹妮失去了最忠實的喬拉，失去了對王位的合法繼承權，可能也失去了和瓊恩之間的愛情，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雷加，失去了最信任的彌桑黛，接下來還會失去另一個重臣瓦里斯的忠誠。

我們之前關於 Mad Queen 的理論，看似越來越接近實現了。本集結束時的音樂，不是瑟曦的主題音樂，而是丹妮莉絲的。最後這場戲與其說是關於瑟曦的殘忍，不如說是丹妮莉絲的怒火。

龍媽扮演者 Emilia Clarke 所展現的演技，也算是這一集為數不多的亮點之一了。

灰蟲子也在這一場戲中被徹底激怒，要知道，他可是理應“沒有感情”的無垢者，即使是上一集裡，灰蟲子依然能決定在無垢者撤回前提前將戰壕點燃，犧牲其他無垢者以保全大局。他的憤怒，會讓丹妮的內閣徹底傾向不利於提利昂和瓦里斯和平主張的一邊，一旦戰爭打響，無垢者軍隊是否會肆意屠殺蘭尼斯特士兵，甚至君臨的平民？

第二季丹妮莉絲在不朽神殿中看到的幻想，有君臨王座廳破敗的穹頂。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會用龍火焚燒君臨？

但問題是：這又怎麼樣呢？篡奪者戰爭君臨陷落時，蘭尼斯特士兵屠殺了大量君臨的百姓，勞勃依然娶了蘭尼斯特王后，並且靠著歷史上最長的盛夏安坐王位。即使丹妮成為 Mad Queen，真的就永遠無法獲得人民的擁戴嗎？

真正的悲劇，其實是丹妮莉絲本人，那個走進烈火獲得巨龍的人，那那個要“打破歷史車輪”的人，那個留在奴隸灣，發誓要永遠解放奴隸再離開的領袖，也許終於變成和其他政治家沒什麼兩樣了。

在書中，丹妮莉絲曾經多次提到了送彌桑黛回納斯。

“只要你開口，親愛的，我就會送你離開這可怕的地方。我會想方設法找船送你回故鄉。回納斯。” “我更願意陪伴您。回到納斯，我會終日生活在恐懼中。奴隸販子再來怎麼辦？只有在您身邊我才感到安全。” 安全。這個詞讓丹妮淚眼婆娑。“我很想護你安全。”

有人提到，彌桑黛死最悲劇的地方，是她死時手上依然帶著鎖鏈。

提利昂

提利昂獨自走到城樓腳下，與瑟曦談判，看似是一個編劇的無能再次讓提利昂智商下線。

當然，編劇也在通過這一點重申：“家族”其實是提利昂最大的弱點。

上一季，他派重兵攻打易守難攻的凱巖城，而丟掉富庶的高庭和那裡的黃金，就是因為他太在乎報復自己的家族。瑟曦其實一定也不在乎凱巖城，反倒是提利昂太在乎拿下泰溫明確表示他不可能繼承的家族封地。

這一集裡聽到布蘭表示自己不想要繼承臨冬城，提利昂也表示意外。因為即使被家族辜負過無數次，他依然很想要凱巖城，他依然想做凱巖城的蘭尼斯特。

而上一季最後對瑟曦的信任，和這一集裡走上前與瑟曦的談判，也是因為他篤定自己對家人的瞭解，他認為瑟曦依然會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顧全大局的事情。

而後面提利昂的故事，很可能還會與另一個因素相關：他對丹妮莉絲的愛。

這種愛在提利昂扮演者 Peter Dinklage 的採訪裡被確認，也與馬丁曾經的計劃不謀而合。

上一季最後瓊恩與丹妮在船上發生關係時，提利昂在船艙外的落寞也更讓人擔心這一點。

在20年前馬丁最初的寫作計劃中，詹姆會殺死喬弗裡，坐上鐵王座成為最大的反派（這很像瑟曦導致託曼自殺，自己坐上鐵王座），而提利昂會北上加入史塔克一方對抗自己的家人，瓊恩會與艾莉亞墜入愛河，但提利昂也愛著艾莉亞，並因此與瓊恩反目。

雖然馬丁的計劃已經發生了太多改變，計劃中的艾莉亞也變成了丹妮莉絲，但提利昂對另一個角色的愛，很可能是他人生愈發昏暗的故事線裡，最大的弱點。

上一集裡，其實拍攝了提利昂和珊莎在臨冬城地窖裡，用龍晶匕首殺死了幾個屍鬼的畫面。但因為時間原因，這段視頻被剪掉了。

試想如果那是提利昂最後的高光時刻，那段視頻一定會被保留。導演敢刪掉那段，一定是因為他知道，已經被劇情邊緣化了好幾季的提利昂，一定會在最後的幾集中起到重要的作用。

另一方面，波隆幾乎一定會再次背叛提利昂或是詹姆，尤其當提利昂愈發被丹妮莉絲邊緣化，可能無法兌現他我波隆的承諾的時候。

但是，波隆拿著武器（還是一個有蘭尼斯特族徽的武器）大搖大擺進入了臨冬城，難道臨冬城的門衛還是上一季的這哥倆嗎？

艾莉亞

上一季和艾莉亞重逢時，布蘭說到：我以為你要去君臨。

那的確是艾莉亞本來的打算，她在得知瓊恩奪回了臨冬城後才決定先回家。

但也許，就像布蘭特意將瓦雷利亞鋼匕首交給艾莉亞一樣，布蘭其實是在綠視野中，看到了艾莉亞在未來在君臨的畫面，錯以為那是艾莉亞當時的目的地。

但艾莉亞真的會殺死瑟曦嗎？我知道梅麗珊卓看到艾莉亞會合上“棕眼睛，藍眼睛，綠眼睛”，而瑟曦的確是綠眼睛。但如果讓艾莉亞接連殺死夜王和瑟曦，會不會有點主角光環太明顯了？

況且，從上一集的幕後故事中看得出，“艾莉亞殺死夜王”是編劇自己所作出的決定，而不是馬丁告訴他們的（畢竟原著中的夜王完全不同）。關於合上各種顏色的眼睛的那句話，在書中其實從來沒有被梅麗珊卓說起。

而“誰來殺死瑟曦”這樣重要的劇情點，應該是馬丁劇透給編劇的重要情節之一，如果編劇知道了艾莉亞會殺死瑟曦，就一定不會再把殺死夜王的光環加在她的頭上。

另外，雖然兩個人一起前往君臨，但我一點也不為可能打響的克里岡VS克里岡（Clegane bowl）激動，如果你看過 WWE，就知道編劇在用最俗套的方式從上一季最後一集開始為一場對決預熱。而魔山早就已經是個沒有精神的“殭屍”了，殺死他真的會讓桑鐸變得更好嗎？

倒是桑鐸這一集終於和曾經的“小小鳥”珊莎的對話，更讓人覺得唏噓。

同樣，原著中沒有“夜王”這個異鬼領袖的角色，似乎導致了異鬼幾乎不可能像劇集一樣被徹底斬草除根，如果原著中有留在長城以北，沒有被殺死的異鬼呢？在劇中我們是否會從布蘭或者別的角色那裡，獲得關於異鬼更多的故事？

託蒙德聲稱要帶領自由民回到長城以北，似乎也給這個線索留下了更多的可能性。

這一集我最心疼的，也許就是白靈老師。它依然活著，帶著血跡，耳朵殘缺地活著。但瓊恩將它付給託蒙德，甚至走之前沒有和它擁抱一下，實在是編劇最想讓人吐槽的決定。

艾莉亞對詹德利說的“那不是我”，讓人很容易想到她第一季和奈德的對話。

她也曾在上一季對娜梅莉亞說：

雖然我認為女性理應成為她們想要成為的樣子，但我依然不希望再次上路的艾莉亞，又回到那個被仇恨綁架的冷血殺手狀態。

更令人感傷的是，這也許是四個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最後一次站在一起的時候了。

雖然詹德利成了風息堡的領主，但他從來沒有過治理的經驗，相比之下，洋蔥騎士更配得上這個稱號，也不用擔心絕嗣，畢竟書中的他還有三個兒子倖存。

當然，冊封洋蔥騎士達不到丹妮莉絲想要追求的政治目標，因為冊封一個前走私販是不可能讓風暴地的其他領主信服的。但一個有勞勃拜拉席恩血脈的私生子就不一樣了，更何況這個私生子在書中可能是另一個人。

劇中的詹德利其實綜合了勞勃另一個私生子艾德瑞克·風暴的故事，艾德瑞克從小就在風息堡長大，接受了非常好的貴族教育，他的母親甚至也是一個貴族。

以及：詹德利是君臨長大的，理論上王領出生的私生子名字應該是“維水”（Waters）而不是“河文”（Rivers），後者應該是河間長大的私生子才有的名字。這應該是編劇的大型事故。

倉促求婚後，詹德利的故事會就此結束嗎？如果艾莉亞是為了去君臨刺殺瑟曦，那麼以詹德利對君臨的瞭解，以及洋蔥騎士的走私經驗，說不定會對艾莉亞的刺殺計劃有所幫助。

不得不吐槽

這一集其實弱到……不像 HBO 的作品。

我說的不是人物愈發寡淡這種早就出現的問題，而是劇集在本集對細節的忽略。比如本文開頭提到的星巴克杯子，比如提利昂走向君臨城牆，鏡頭一切，身後的科本竟然瞬移不見了。

這讓我不得不問自己，我們熱愛的《權力的遊戲》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此前一次採訪中，馬丁認為《冰與火之歌》合適的劇集長度，應該在10季一百集左右。

而劇集一共只會有73集，壓縮了四分之一還多。但因為前40集的節奏都基本正常。《權力的遊戲》其實是把60集的劇情，壓縮到了33集。

這不知是電視劇後期節奏的問題，也是馬丁始終不能完成原著的問題：剩下的線索太多了，人物離自己故事線發展的終點還太遠。《權力的遊戲》S8E4讓我最絕望的，是這種倉促幾乎讓我更加覺得，故事線遠多於電視劇的《冰與火之歌》，說不定是一部無法完成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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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長夜漫漫，處處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