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瑤丈夫插管三年去世:人如何體面的告別這個世界?

瓊瑤丈夫插管三年去世:人如何體面的告別這個世界?

衰老不是一場戰爭,

而是一場屠殺。

作者:每晚九黎

來源:每晚一卷書原創

1


近日,著名作家瓊瑤的丈夫、皇冠集團創辦人平鑫濤過世,享年92歲。

瓊瑤在悼文中,寫到了丈夫去世前的一些細節。

5月8日,平鑫濤進入了“加護病房”。

5月9日,是兩人結婚40週年紀念日,在醫院裡,他們度過了一個“相對兩無言,默默不得語”的結婚週年。


瓊瑤丈夫插管三年去世:人如何體面的告別這個世界?



她寫道:

“那時,我依然認為,有這麼多醫療器材輔助你,你還是會回到普通病房的。 可是,在我內心深處,一直有個聲音,在反覆低語:鑫濤,放手吧!不要再被這些管子和器具折磨了!”


5月23日去世那晚,靠儀器維持最後生命的平鑫濤,“張大著嘴,吃力的呼吸著,每一口氣,都好像用盡了全部力氣。”

在生命的最後三小時,瓊瑤握著他的手,反覆說著:快了!鑫濤,你以後不會再痛了,不會再痛了……

當眼淚不由自主地湧出,她就問自己:“哭什麼?我不是一直希望他能早日解脫嗎?”

其實早在兩年前,瓊瑤就曾因是否給丈夫插鼻胃管治療的事,與平鑫濤的子女產生分歧。

瓊瑤反對為丈夫插管,認為這樣痛苦又無意義地維生,不如“自然”離世。

而平鑫濤的子女則強烈反對,要求用一切醫學手段維持父親生命。

最終瓊瑤妥協了,還是同意讓平鑫濤插了鼻胃管。但看到丈夫插管後痛苦的模樣,她覺得自己“背叛了他”。

事後,她表示自己怕看到丈夫,怕自己看到他會崩潰:

“我那麼愛他,多麼希望把他接回家,讓他在我懷中死去,而不是靠著儀器維生…”


別人家務事,外人自然無權插嘴。

但人在生命的終點,當死亡已無法避免,是用盡一切手段讓他痛苦地活下去,還是讓他早日得到解脫,卻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阿圖·葛文德在《最好的告別》一書中寫道:“衰老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屠殺。”

聽起來言過其詞,其實恰如其分。

2


佛家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憂悲惱、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病、老便佔其中兩個。

當你老了,病了,現實比想像中更加殘酷。

澳大利亞科學家大衛·古德爾活了104歲,在生命的最後幾年,他是這樣度過的:

他想繼續上班,發揮餘熱,但他工作的學校,出於安全考慮,拒絕了他; 他熱愛喜劇表演,但因視力下降,無法再開車參加排練,被迫放棄; 大多數朋友都已經離世,他不能再找朋友喝茶聊天; 備受病痛折磨,時時被身體上的衰竭疼痛折磨; 獨居的他在家中摔倒,無法動彈,在地上躺了兩天,才被清潔工發現,送去醫院治療。


他定義自己的晚年生活為:“這不是缺少尊嚴,而是根本沒有尊嚴!”

最後,他選擇了安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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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選擇安樂死的,還有中國臺灣著名主持人傅達仁。

傅達仁的晚年一直飽受胰腺癌的折磨,苦不堪言,前前後後花費了300餘萬元依舊沒有好轉。

每次手術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痛苦和折磨,只要他一睜眼,不是在吃藥,就是在廁所、床上,若非身患其病的人,很難想象他在遭受什麼。

他萌生了安樂死的想法,而他的家人,也都表示了支持。

在瑞士,傅達仁的家人用錄相記錄了他生命中的最後一程。

妻子坐在一旁,平靜如水,兒子摟著他的肩,隱隱泣淚,說著“爸,我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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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傅達仁卻始終保持著微笑,把生命的終結看作是一種光輝燦爛的解脫。

終於,傅達仁在家人的陪伴中,帶著體面與尊嚴,緩緩地倒在了兒子懷中,與世長辭。

臨終前,傅達仁留下這樣的遺言:

“人必有死!年輕時奮鬥向前,年老時喜樂再見,我的家人都陪伴著我,心中平安,沒有遺憾,如果你心裡有我,死亡就不是離別!”


病魔之強大,非人力能抗衡。

生命的意義,也不在於長短,而在於:

當你有希望能夠更好地活著的時候,盡力拼搏;當你面臨死亡的時候,無怨無悔,不留遺憾。

3


但是,很多人面對至親,並不能如傅達仁家人一樣,做到平靜面對。

更多人希望他們可以陪我們,走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很多人為此不錯過任何治療手段,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但這樣維持生命,對病人本身,可能更是一種折磨。

2015年,BBC跟拍了一個漸凍症病人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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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歲的西蒙,是劍橋大學的畢業生,精通四國語言,擁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和一個和睦的大家庭。

病情惡化期間,他無法與家人溝通,只能通過寫字表達自己的意思,最後肢體麻木到只能通過護工才幫自己穿衣服。

一個患病前如此優秀的人,無法接受這種巨大的落差感,在那個他經常寫字與人溝通的本子上,他一句句寫下這樣的話 :比起無法自理,我真誠地希望死去。我不喜歡恥辱、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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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想象,當有一天自己連筆都握不住了,該怎麼辦,他更無法想象,自己有一天變成神志不清,只能靠別人為自己擦屁股的廢物。

著名作家巴金,晚年也遭受著相似的境遇。

他身體罹患多種疾病,身體到處都插滿了管子;

無法進食,每天只能靠胃管進食;

下巴脫了臼,只好把氣管切開,用呼吸機維持呼吸,每天都只靠注射大量止痛劑緩解痛苦。

巴金想放棄這種生不如死的治療,可是他沒有了選擇的權利,因為他身邊所有愛他的人都希望他活著。

絕望之中,巴金髮出這樣的哀鳴:“長壽是對我的折磨。”

紀錄片《人間世》中,一位住在臨終關懷病房的病友王學文說:

“病人最後的階段,實際上是他最痛苦的階段。你讓他多活一天,他就多難受一天,因為這是世界上最痛苦煎熬的一天。”


知乎上有這樣一個問題:“在醫院ICU發生過哪些令人心寒的事情?”

其中點贊最高的是網友@槿年的回答是:

“明明醫生都說了,老人救不活……還是有一群不出錢不出力的看客,一見兒女要放棄治療,就跳出來批判一番,說他們不孝,為了一點臭錢要親爹死……”


看者心寒,但又無奈。

4


在《醫生選擇如何離開人間?和我們普通人不一樣,但那才是我們應該選擇的方式!》一文中,作者肯•穆尤睿提到了這樣一個案例:

一個很有名望的骨科醫生查理,在確診自己患了胰腺癌之後,明知有更好的治療方法,卻還是選擇了放棄治療。

他把剩下的時間,全用在了和家人一起享受人生的最後時光上。

會這樣做的醫生,不止查理一個,甚至有醫生,會在胸前文上“不要急救”的紋身。

其實在國內,很多醫生也會給病人家屬提供類似的建議。

中國抗癌協會副祕書長劉端祺,從醫40多年,曾經手了至少2000例死亡病例,有時候,他會直接對一些癌症晚期的病人說:

“買張船票去全球旅行吧。”

結果會遭到家屬投訴。

沒多久,病人賣掉了房來住院,又沒多久,這張病床就換上了新床單,人離世了。

武警總醫院腫瘤科另一位主任醫師也直言:

“醫生永遠是無奈的,三成多的病治不治都好不了,三成多的病治不治都能好,只剩下三成多是給醫學和醫生髮揮作用的。”

就算是明知徒勞,治癒機率渺茫,能治的病人的家屬往往都還是要繼續治療。

這裡面有太多複雜的因素在起作用:觀念、道德、習俗。

數據顯示,中國人一生75%的醫療費用,都花在了最後的無效治療上。

而這種過度治療,買來的,卻是病人無邊無際的痛苦。

那面對無力迴天的病痛,該怎樣度過人生最後的時光呢?

一個名叫王越的女孩,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為自己辦一場生前告別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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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告別會上,她穿著漂亮的裙子,化著精緻的妝容,如願以償地“將葬禮歡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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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與到場的親友分享自己精彩的一生;

邀請每個朋友上臺講述自己和王越最難忘的故事;

笑著與朋友們合影留念,鏡頭前,那個比著“yeah”的女孩,笑得如夏花般燦爛。

主持人蔡康永的一位朋友,亦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從朋友的告別會上回來,蔡康永十分受觸動,他在最後總結道:

“死神可以剝奪你的生命,不能剝奪你的尊嚴和溫暖,所以我們練習告別是練習這件事,而不是一隻留對方,因為留不住。”

每個人的生命,都殊途同歸,死亡,就是我們的最終歸宿。

當死神已無法阻擋,那我們也不妨從容樂觀地與這個世界告別。

並告訴家人:“我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氣,你們才需要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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