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董小宛影視照

文｜大秦之歌

順治八年（公元1651年），“秦淮八豔”之一的董小宛走完了自己一生，以28歲的青春芳齡化作一縷香魂，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三年前，在經歷了因戰亂而帶來的流離顛沛的逃難生活後，她的身體就一直不見好轉，時好時壞，最終因為勞累過度病倒在床榻之上。

同年七夕這天，她透過窗櫺看到傍晚時分的流霞，心情倍感交集，於是把戴在手上的金釧取下交給丈夫冒闢僵，讓他把“乞巧”、“覆祥”的對句鐫刻在上面，作為夫妻二人的紀念。第二年七月，這支金釧莫名其妙的斷裂，成為董小宛生命的凶兆。

剛過半年，冥冥之中便成為應驗的事情，一代名伶悄然而來，又悄然而去，留下的只是一個紅顏薄命的故事。

董小宛，名白，字小宛，復字青蓮，是江蘇蘇州人。出生於明熹宗天啟四年（公元1624年）。小宛的父母經營著一家繡莊生意，可以說衣食無憂。據《板橋雜記》裡記載，董小宛七八歲時開始跟著母親學習棋琴書，說她“針神曲聖，食譜茶經，莫不精曉”，是一個非常有藝術天賦的女孩子。而且還是個“天姿巧慧、容顏娟妍”生性喜歡恬靜的女子。

圖2｜董小宛和冒闢疆畫像

十三歲時，董小宛的父親突然得了一個不治之症，不久就離開人世，家裡的繡莊生意也一落千丈。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董小宛和母親把家搬到了半塘，她也成為秦淮坊上的一名賣藝女子，改名董小宛。以後的六年時間裡，她經常往來於半塘和秦淮之間，其間還有三年時間隨當時的名人錢謙益在新安居住，遊歷黃山秀麗景色。這三年時間，作為東林書院的著名學者，董小宛從他身上學到很多知識，也結識了當世不少飽學之士。

在秦淮坊的的手帕姊妹中，董小宛性情雅靜，喜歡平淡自如，行為氣質頗具青樓隱士的風範，與顧橫波、卞玉京、李十娘、寇白門等人愛出風頭，追逐奢靡的性情截然不同。秦淮坊在明末清初是歷史上著名的青樓妓院，這裡每天上演著輕歌曼舞，長板橋的水榭白楊見證這裡紅粉佳人和才子名流的故事。董小宛也在這裡遇到了她一生之中唯一傾心的男人，開啟了情竇初開的情感之路。

崇禎十二年（公元1639年），南京舉行三年一次的秋試。每當這個時候，南京城的貢院和舊院之間，文士和妓女之間的活動就異常頻繁。初夏的一天，29歲的如皋才子冒闢疆也來到南京參加考試。從朋友方以智這裡第一次聽到董小宛的名字，於是對這個傳說中的奇女子產生了極大興趣。

圖3｜董小宛畫像

考試之後，冒闢疆從董小宛的秦淮舊居一路打聽趕到她的半塘新居，頗費周折之後終於見到夢寐以求的董小宛，當時的董小宛由她的阿母扶著，帶著似醉非醉薄酒未醒的神態，靠在佈滿鮮花的欄杆。冒闢疆在後來自己寫的《影梅庵憶語》這樣寫道：“面暈淺春，纈眼流視，……懶慢不交一語。”雖然沒有說上一句話，但對視之間，董小宛給他留下了無比美好的印象。詩人吳梅村此後用他的詩也追述了兩個人的初會情景，他寫道：“京江話舊木蘭舟，憶得郎來系紫騮，殘酒未醒驚睡起，曲欄無語笑凝眸。”

此後，董小宛伴隨錢謙益去了黃山，時間長達三年。冒闢疆多次去找董小宛都未能見面，卻陰差陽錯的結識了陳圓圓。

崇禎十五年（公元1642年）春，董小宛的母親因病去世，於是她閉門謝客，在雙成館修養起來，誰也不見，一來追思母親，二來也躲避選色的驚擾。也是這個時候，冒闢疆也因為失去陳圓圓而夜遊雙成館，排解寂寞惆帳。獨自划著小舟漫無目的的遊歷，不知不覺來到了董小宛居住的雙成館，見到了此時憂鬱愁苦，嬌體抱恙的董小宛。意外偶遇，讓冒闢疆想起了三年來積累下來的舊情，於是兩個彼此有好感的人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經過一夜的溫柔纏綿，董小宛也決定委身風流倜儻、文采出眾的冒闢疆。

此時，周奎也在這裡加緊了選色的行動，陳圓圓被帶往北京。董小宛面對將要打破的生活現狀，不能不思考自己的人生，她不想走陳圓圓的道路淪為權貴們的玩物。因此他決定選擇從良，嫁給眼前這個讓自己異常愛慕的冒闢疆。但這個時候，冒闢疆卻選擇了後退，在他看來，自己與董小宛之間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個普通狎客的行為而已，並沒有打算今生今世和這個女人生活在一起。

圖4｜董小宛影視照

然後董小宛卻義無反顧的要投身到冒闢疆的生活裡去，雙成館一夜溫柔纏綿後，董小宛就收拾自己一切妝飾衣物，非冒闢疆不嫁，並登上金山之頂對著奔流不息的江河發誓：“妾此身如江河東下，斷不復返吳門”。但董小宛的熱情，遭到了冒闢疆的無情拒絕。同年八月，並不死心的董小宛冒著風險趕到南都考場與冒闢疆踐約，再次遭受到冒闢疆的拒絕。到了十月，錢謙益、柳如是、劉漁仲等人多方籌集銀錢，為董小宛贖身。同時他們想了一個捷徑，花錢租了一條船，眾人一起把董小宛送到如皋冒闢疆府邸，這才結束了她近十個月的傷心時光。這個羨慕別人白頭偕老的名伶佳人，終於追求到了一個溫暖的家庭，用執著給自己的愛情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崇禎十七年（公元1644年），一場中國歷史上的興亡之變拉開帷幕。還沒有享受到家庭生活的幸福美滿時，大明王朝猛然倒塌，清軍的鐵蹄開始大舉南下。董小宛身處亂世，也開始了四處躲避戰亂、朝不保夕的生活。

如皋城每天都上演著殺人事件，阮大鋮勾結馬士英加緊對東林黨人的陷害，侯方域、陳定生都被抓進監獄。冒闢疆也成了緝捕的對象。在這種情況下，如皋是沒有繼續呆下去的可能，於是全家人準備前往浙江鹽官，投靠朋友陳則樑避難。

順治二年（公元1645年）五月，清兵南下，南明投降。冒闢疆帶著全家人開始了第二次逃難，直到年底才回到如皋。

圖5｜董小宛和冒闢疆影視照

在兵荒馬亂的歲月裡反覆逃難，其中的酸甜苦辣、舟車勞頓並沒有讓這個昔日秦淮坊千萬人傾慕的佳人倒下，她以柔弱之軀勇敢地承擔起照顧家人的責任。冒闢疆在逃難之中多次染上重疾，生命到了危險之境。董小宛不離不棄，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邊悉心照料，口進湯藥，憂喜與共，自己累得筋疲力盡，瘦骨如柴，卻始終不放棄自己的責任。

董小宛對冒闢疆的真心，也換來了冒闢疆全家人對她的真心感念。冒家人通過這次患難，也覺得董小宛看上去弱不禁風，實際上是一個內心剛烈堅強的女子。雖然曾經在秦淮坊裡是一個藝伎，卻有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尚情操和性情氣質，對富貴尊榮、虛名浮譽都超出了常人的認知。全家人從此之後，對董小宛倍加珍惜。

這一年，董小宛的手帕姊妹陳圓圓、李香君、顧橫波、柳如是等秦淮坊青樓同伴，都先後出現在政治舞臺上，成為無比風流的人物，而董小宛卻在如皋破舊的冒闢疆家裡，用她的勤勞和賢惠，把自己改變成一個小家碧玉的小女人。

董小宛從小就開始學畫，無論走到哪裡，都不忘收集各種長卷小軸，即使逃難時也經常把畫卷執於手中。不但筆墨不凡，而且還擅長書法，酷愛詩詞歌賦，尤其愛讀《楚辭》和唐詩，對杜甫、李商隱、王建和花蕊夫人的詩詞頗有研究。同時把也喜歡蒐集古代閨閣的服食起居、文藝婦工等掌故，專門編著成《奩豔》一書。她還喜歡茶飲，喜歡泡飲芥片，喜歡製作飲料，每次採摘好初放的花蕊之後，她都會釀製成露，搭配少許鹽梅，作為酒後飲品，異豔奇香，解救消渴。在所有的花草裡，她最喜歡的是蘭花，不但自己親自栽種蘭花，還用蘭草沐浴手指。

圖6｜董小宛影視照

本身體質較弱，加之四處奔走逃難，虛弱的身體很快就病倒了，在病榻上度過了她最後的生命時光。冒家所有人感念董小宛的種種好處，全家人悲痛欲絕。冒闢疆的嫡妻讓自己的兒子披麻戴孝，為董小宛守孝盡孝，冒闢疆本人也淚眼婆娑，為失去董小宛而萬般悲傷。並在日後寫下《影梅庵憶語》一書，來追思他和董小宛的共同經歷過的點點滴滴，表達自己內心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