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西門小金魚
1
局裡邊城三十多公里處有一個小型水庫，屬於兩山夾一水的佈局。
一頭是璦河的一個支流，另一頭則淺淺的可涉水而過，中間是一個橢圓形的水庫，面積有五六個足球場那麼大，蓄水大壩像把巨大的鎖頭，鎖住了上億立方的水。
登上附近的山頂鳥瞰，水庫近似一個“中”字形狀。雙向單車道的盤山公路圍繞著水庫的四周，盤山公路一直可以通到水庫大壩上。山路多彎，特別是有一處彎路，如彌勒佛的大肚子般鼓鼓著探入水庫之中。
小水庫的工作人員習慣叫此處為——佛渡（肚）。
在2000年之前，邊城人對周邊遊還沒有那麼熱衷，這個小水庫也就靜靜地躺在那兒，發揮著它原有的灌溉作用。因為不是主要公路，盤山路上偶有車輛匆匆通過，大多也是臨近村落裡的，外地的車輛少之又少。
2
初夏的一天早晨，水庫巡查員開車沿著水庫周邊巡查，經過佛渡大轉彎時，發現一臺白色的皮卡斜斜地停在彎道路邊，一隻前輪深深地卡入道路邊的排水溝裡。
盤山公路上這種事故很常見，多是駕駛員注意力不集中造成的，巡查員沒當回事地下了車。看看皮卡後鬥裡是拉了滿滿一車盤圓，重載的貨車卡在路的這個位置非常危險，往來的車輛不好通過不說，如果時間一長路基被壓垮，皮卡會直接翻到路基下面。
巡查員趕緊上前，要詢問對方是否需要幫忙。走到卡車旁邊時，卻發現卡車駕駛室裡空無一人，車門也沒鎖。打開車門，車鑰匙插在點火孔裡，司機的墨鏡掛在倒車鏡上，煙和打火機扔在儀表盤裡，就連喝水的保溫杯都是好好地放在座位旁邊。
巡查員以為司機去解手了，在車旁等了好久，都不見人來。他滿懷疑慮地打開儲物盒，發現一些票據、一個學生用的筆記本、一支筆、一隻線手套。
巡查員一頭霧水，最後選擇了報警，幾個小時後，那臺白色的皮卡被交警拖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有刑警來走訪，問東問西也沒問出個結果來。聽刑警說，車主，也就是司機，是一個銷贓犯，開著一家廢品收購站，車上的盤圓就是他從市裡收來的贓物。
但是，此人不知怎麼就把車扔到了這裡，按理他應該是去送貨路過此地出了意外，可不至於連車都不要就逃走，甚至人也從此徹底失蹤了。
3
雨季一過，來到了一年中最熱的一段時間。
隔著水庫十里地的村子裡來了一對年輕情侶，女的是村中一戶人家的閨女，男的是她對象，兩個人在外地工作，這是他們婚後第一次返鄉省親。男的家鄉遠在西北荒漠，沒見過水庫長啥樣，小兩口開著車到這個小水庫來遊玩。
離著本不遠，兩人計劃是上午來下午回，可家裡人等了整整一宿都沒有一點消息，打他們的手機，剛開始是無人接聽，後來就是關機狀態。第二天早上，女方家人實在等不下去了，便報了警，而在此同時，水庫的巡查員就在山道上發現了那對情侶的黑色轎車。
轎車停靠在路的右邊，端端正正的沒任何疑點。和那臺白色皮卡一樣，車門也沒鎖。打開車門，車鑰匙還是插在點火孔裡，兩個人的防晒服、證件、錢包、單反相機、手機、防蟲劑、水壺、食物等所有東西都在座位上，後備廂裡的物品也擺得整整齊齊。
一切都那麼正常，不正常的就是那對年輕情侶不見了。
發現黑色轎車的位置正是佛渡，距離前一陣子發現白色皮卡的位置不到20米。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小水庫旁兩臺車先後被遺棄，3人失蹤，這在邊城算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了。加上小水庫距離國界線不遠，失蹤人員又是開私家車的有錢人，警方就出動了大量警力，還有警犬，拉鍊式的搜山。
在一無所獲之後，還動用了蛙人潛水員，在不大的水庫底下艱難地找尋，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之後，結果是空手而歸。
警方悻悻地收了隊，無奈地對外宣佈——案件中三人列為“失蹤人員”。
4
轉眼已經是立秋時節，又是一大早，水庫的人剛一上班，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橫著闖進了水庫辦公室，極力要求見領導。
小水庫這種地方，除了防汛和抗旱季節，或者有特殊的情況出現，是不會有上級領導注意你的存在的。所以單位的所長等幾位領導從來不會準點上班，甚至有時候一個星期你都看不見人影。每天負責日常工作的是個姓王的年輕人，他是水利大學剛畢業幾年的大學生。
當時水庫值班的同事耐心地給老頭做了解釋，然後問他到底有什麼事，老人家也不說，就一直堅持要見領導。
他氣哼哼地說：“我的事和你們說了沒用。”一嘴的西北方言，生澀難懂。
值班員不耐煩老頭的蠻橫勁兒，領著他進了小王的辦公室，“喏，這就是我們領導，你有事兒跟他說吧。”
老頭一屁股坐下，瞬間老淚縱橫地號啕大哭起來。小王連忙勸住老頭，斷斷續續地聽著他把來意講了出來。
聽完老頭的話，小王只覺得後背只冒冷汗。
原來，這位近七十的老者是位副部級退休幹部，上個月那對在水庫佛渡處棄車失蹤情侶中的男孩，是他的孫子。
老頭說，前天晚上他夢見自己的孫子全身溼漉漉地坐在一堆爛泥裡，和另外兩個人打撲克牌，還是跑得快。他孫子老是打不贏，貼了一臉的小白紙條，氣得直摔撲克牌。
在夢裡也不記得自己孫子已經不在了，就說回家吧，回家我給你換身乾衣裳再來玩。結果他孫子對他說：“爺爺我回不了家，你讓水庫的小黨領我回家好不？”
他說完後老頭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再也睡不著。當時是凌晨兩點剛過，老頭爬起來查到小水庫電話，打過來也沒人接。老頭一直瞪著眼坐到天亮，立刻坐了飛機趕到北京，又從北京轉機到了邊城，然後又是一宿沒睡等到天亮，今天一大早僱了出租車趕了過來。
小王聽完沉默好久，最後跟值班的人悄悄說：“這事找所長他肯定不能同意，前陣子警察把他也折騰得夠嗆，再來提這事兒，沒準會挨他的訓。再說，我們水庫有姓黨的人嗎？”
剛說完，門口有人進來說：“王工，市裡來人了，說是來這兒做泥沙衝淤觀測計算的，你得去接待一下。”
小王跟白頭髮老頭說了聲“抱歉”，出了辦公室，迎面就看見一戴眼鏡的中年男子。
男子伸出右手，連連說：“對不起啊對不起，這麼熱的天還得麻煩你們，我是市水利局的，姓黨！”
小王頓時呆住了。
5
小王辦公室裡，那老頭知道黨工的名字後，含著淚直勾勾地盯著黨工的眼睛說：“我是退休幹部，我也是有幾十年黨齡的老黨員。按原則和組織紀律來說，我不應該相信這些。但是，我愛我的孫子，我很想很想他，我希望你能幫幫我……”話還沒說完，老人家早已泣不成聲了。
黨工安慰了老頭幾句，對小王說：“王工，你把三人失蹤事件的整個過程一字不漏地講給我聽聽。”
小王便把爛熟於心的那些事兒，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黨工很認真地聽著，還在白紙上做了筆記，隨後陷入了沉思。
良久，黨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據黨工講，小水庫的歷史比較短，根據他掌握的情況，大概只有十年多一點的歷史。
今年進入6月汛期以來，降水量明顯低於往年，防汛的壓力也比往年小，但是，據水文記錄報告上記載，這個水庫的水位卻比往年上漲得快很多。所以他懷疑小水庫的泥沙淤積速度比往年同期大大提高了，這次來，就是為了勘測泥沙淤積情況的。
黨工說，根據他來之前查閱的資料記載，在盤山公路的轉彎處，也就是出事兒的佛渡，水庫蓄水之前是一個山坡，山坡上有一村落。水庫蓄水以後，村子就被淹沒到水面以下了。
雖然那個位置是水深最淺的，但是也是水下情況最複雜的區域，正好也是他這次要重點勘測的區域。因為水下有殘留建築物的地方，泥沙淤積速度要快很多。
黨工說完，又陷入了沉思，老頭和小王也不敢說話，緊張地看著他。
黨工忽然抬起頭來問：“你單位的巡查車有多重？”
“一噸多吧。”小王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幹嗎。
黨工說：“我想一會兒幫老人家了了這個心願。您帶著車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沒想到，他們卻在案發地聽見了詭異的呼救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