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阿念 | 禁止轉載
全世界大概沒誰比我更會當備胎了。
我認識了林天真,我有什麼辦法。
都說她婊,可要是我不賤的話,她能把我怎麼著?
說到底,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痴男怨女,誰能怪誰?
最先看上林天真的,不是我,是我室友,大良。
大良追她,請她吃飯,她就吊著他,不拒絕也不表態。
那個時候,我們只看過林天真的照片,美顏的作用下,看著是很好看,不俗氣。宿舍裡其他兩個都說這女的不厚道啊,這麼吊著不合適吧。
大良傻笑,“先看看吧,不拒絕就是還有希望嘛。”
大良是真傻,他追姑娘,還沒追到手,怎麼能隨便帶到我們面前來呢,起碼要牢牢握在手裡確定關係了再帶出來見吧。
我知道這是託詞,退一萬步,我都不該對兄弟正在追的人感興趣。所以我之後反反覆覆被林天真耍,只能說是報應。
在第一次見面的飯局上,我就可恥地心動了。
原來真的有一見鍾情這麼回事,原來心裡真的有隻鹿,碰見對的人了,它就那麼跳啊跳啊,彷彿隨時就要跳出胸膛。
林天真不是照片好看,是本人比照片更好看。眼睛尤其漂亮,就是課本里寫的那種水汪汪的眼睛,看起來特別無辜,好像她做什麼事你都能原諒她。
她擁有著極具欺騙性的長相,我和大良都曾是她的獵物。
席間,她被其他兩個人勸酒,大良攔著,她笑意盈盈地說:“沒事的噻,是你的朋友嘛,哪能不喝呀。”
大良自然很受用,臉上露出甜蜜的笑。林天真真的很厲害,一句話的事,哄得對方很開心。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大良才總是覺得還有希望。
後來還一起看過一次電影,也是我們宿舍四個加上林天真一起。大良坐在最左邊,林天真坐他旁邊,而我坐在林天真旁邊。
我一直不太記得那個電影到底演了些什麼,而只顧著用餘光偷看林天真。我跟她的手臂時不時就會碰到,而每次碰到我的心跳都會更快一點,讓我覺得自己好像談戀愛了。
電影散場的時候,林天真說都一起玩了兩次了,乾脆大家加個微信吧。就這樣我們成了微信好友。
五個人在學校門口分開,大良單獨送她回宿舍,我們其他三個回男生宿舍。
十一點的時候,宿舍要熄燈了,林天真給我發微信說,讓我去女生樓那邊找她。我沒有問為什麼,我有一種即將發生什麼的預感,而我不想阻止。
到了她樓底下,她站在樹下等我,看到我了朝我笑。那個笑容令我心悸,是獵人看到獵物落網時得意的笑。
她知道我無法拒絕,前方是坑,我也毫無選擇往下跳了。
然後,那麼自然地抱在了一起,她主動親吻了我。
親完之後,她看著我的眼睛,一臉壞笑,“偷看了我一晚上,等的就是這一刻吧。”
我回她,“所以根本不是無意碰到的,都是你故意碰到我的手吧。”
她哈哈笑,媚眼如絲,“你喜歡上我,你完蛋了。”
我又親了上去,親了好久。
是啊,我完蛋了。
親完之後,我問她,“大良親過你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沒有。”
她點頭,“大良哪做得出這種事,他連牽我手都不敢。”
“那你幹嘛吊著他?”
“我喜歡有人對我好啊,大良是個好人。”她靠在我懷裡,手裡把玩我的襯衣鈕釦。
“我也是個好人。”
“哈哈哈!”她譏誚地笑,“好人還勾搭兄弟喜歡的人?”
“是你太壞了。”
她雙手纏上來,抱住我脖子,“彼此彼此。”
然後,我們繼續接吻,直到她們宿舍的大門關上她不得不回去。
那一晚我幾乎徹夜失眠。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想佔有她,徹底佔有她。我陷入了瘋狂的愛戀中,而根本沒去想對不起大良這件事。
我為自己找藉口,即便沒有我,大良也得不到林天真。而我卻沒有意識到,林天真也根本不會屬於我。
宿舍裡其他兩個也漸漸不再說林天真的壞話,好像覺得她吊著大良也不過分,不過是個寵壞了的孩子,任性罷了。
我也這麼覺得,她說想有人對她好,我就認為她只是太缺愛了,從而更加想好好愛她。
可我沒有主動約過她,道德的枷鎖使我踏不出這一步。
明明接過吻早就算是對大良的背叛了,可守著不主動約她的原則心裡的愧疚就會少一點。
時常就會很想她,每天看她朋友圈很多次,把她發過的照片都存進了百度雲,存相冊都怕被發現。
心裡也恨,為什麼不是我先遇見她?命運開這樣的玩笑,我連正大光明追她的機會都沒有。
我們還是有一起玩過,她叫上了她的朋友,說給我們其他幾個介紹對象。
而每次大部隊解散之後,她就會約我單獨再出去。我不知道她的動機是什麼,我只想沉醉其中。
終於有一次,她把我約到了酒店。
在脫她衣服之前,我問她:“你喜歡我嗎?”
她點頭,有點敷衍,“喜歡啊。”
“那你會跟我在一起嗎?”
“大良喜歡我,你覺得我們倆能在一起嗎?”她反問我。
“那你喜歡誰?”
她有點煩,“你不是剛剛問過嗎?喜歡你啊。”
“我不信。”
“不信你還問?”她瞪我。
我喜歡她有點生氣的樣子。她平日裡滴水不漏,八面玲瓏,我愛看她不在外人面前輕易表現的那面。
其實我不太想做,我希望等到她跟我正式在一起才走到這一步,不願苟且。
但不苟且,我就什麼都沒有。
終究還是,滾到了一起。
她睡覺不踏實,眼珠子亂動,臉上表情並不放鬆。我輕撫她眉毛,湊上去親她額頭。
我聽過一些言論,關於她水性楊花,跟很多人都有過不清不楚的關係。但我還是願意相信,她本質不是壞的,她只是任性,沒有安全感。
如果她被這個世界善待了的話,她怎麼會連睡相都不是平靜的?
她沒有錯,錯的是其他。
我睡在她旁邊,希望給她全世界。
那段時間,我又痛苦又甜蜜。她跟我走得近,跟大良也走得近。三五成群約出去玩的時候,她總是挨著大良,刻意與我保持距離。
明明她不會跟大良在一起,可我必須要當見不得光的那個。跟她討說法,她就撒嬌,說大良只是像哥哥一樣,習慣了一起玩,喜歡的還是我,不然為什麼跟我做那些事。
我被她說服。她會親我抱我跟我做愛,但她不會跟大良做那些事,我在她心裡就是不一樣的存在,我堅信。
那一年冬天,她生日。她的朋友和我們宿舍一起給她慶生,大良當著大家的面,送了她蒂凡尼的那把小鑰匙,價值不菲。
他送的時候說:“天真,你讓我感覺很開心,我喜歡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都知道,我不管別人說什麼,就是覺得你很好。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讓我一直照顧你?”
她的朋友開始尖叫,起鬨,我們宿舍那兩個也在嚷嚷,說大良好樣的。
我看得出來,林天真是真的感動了,眼睛裡的那點水不是假的,她甚至在忍著不讓眼淚掉出來。
我像個局外人,勉強配合在笑著,內心抽痛。
林天真收下了那把鑰匙,對著大良輕快地說道:“好啊。”然後他們抱在一起。
林天真沒哭,哭的是我。
一個跟我滾過床單說喜歡我的人,當著我的面和我朋友在一起了。
可我能說什麼?我能跟大良說“你別跟她在一起了因為她跟我睡過了”嗎?我不能。
不道德的那個是我,做錯事的那個是我。
受懲罰的那個也應該是我。
所以,我不再單獨跟林天真見面了。
可是,林天真是什麼人啊?
林天真不是人,她是妖精。
不得不見面的那些聚會裡,她坐在大良旁邊,卻用腳在桌下勾我。
我無處躲避,只好與她直視,希望她饒過我,我不是她對手。
她卻露出如她名字一般的笑容,繼續在底下撩撥我。
沒弄幾下,我就硬了,羞恥地想念以前那些床上的時光。可此時,她坐在我對面,挽著大良的手。
她是我朋友的女朋友,我是她男朋友的朋友。我們的身份只能是這樣了,她卻為何不能放過我?
那次之後,有聚會我也不去了,用各種理由推脫。大良是個好人,老好人,他還對我說:“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啊?看你精神總是不好。”
我對著他時心情總是很矛盾,想恨他,為什麼他可以正大光明站在她的身邊。
又愧疚,千不該萬不該,那麼多人可以動心,為什麼偏偏要喜歡林天真。
還有點可憐他,他是真的愛林天真,掏心掏肺地好,可林天真不值得他這麼做。不過我有什麼好可憐他的,我不是一樣可憐?
付出真心的人,都一樣可憐。
我面對大良的關心,只想逃避。可我越逃避他越覺得我問題很大他就越想幫我,有幾次我真的都快要忍不住想大聲吼他,“你他媽別關心我了,我他媽睡了你女朋友了!”
我快要被逼瘋了。
不得已,我搬出了宿舍。
我墮落了很長一段時間,喝酒泡吧,通宵打遊戲。偶爾也跟別的女的亂來,但通常是都已經帶到家裡來了,最後還是做不下去。有個一兩次,我就不想再把人往家裡帶了,挺丟臉的。
我一個男人,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她有什麼好呢,她沒有哪裡好。
她被大良追,但又一眼看出我對她動了心思,可她不約我到她樓下見面,我就什麼都做不出來。她唯恐天下不亂,她喜歡所有人圍著她轉。
我怎麼就偏偏中招,對不起兄弟,對不起自己。
可是,我就那麼想念她。以前做完愛,她枕在我手上,大眼睛一眨一眨,眼裡全是我。
我問她:“你怎麼會喜歡我?”她說:“就是好喜歡,沒有道理的。”
只要她說,我就願信。
其實都是假的啊,她沒有心的。
我曾經無數次地想過我跟她總是會在一起的,我會跟她一起對著大良坦白,跪下我都願意。
我想象過這一幕,我跟大良說:“我倆真心的,你成全我倆吧。”然後要是大良動手了,我也決不還手。我想我會獲得我的愛情,無論經過怎樣悲壯的過程。
林天真不天真,天真的那個是我。我幻想了那麼多情節,我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就是沒想到,林天真,其實不喜歡我,她吊著大良,她也吊著我。
愛情對她而言是遊戲,我和大良都是玩具。
我搬出去的那個學期,很少上課,快到期末的時候,我沒辦法,開始經常泡圖書館。在圖書館裡,我認識了齊思語。
齊思語是學校的學妹,跟我不是一個專業,因為我們佔的位置很固定,她常常坐在我旁邊,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齊思語跟林天真比起來是普通了許多,是那種鄰家女孩,會讓你不忍冒犯,只想做朋友。
她很貼心,常常幫我裝水,三不五時給我捎水果。我不知道這些是不是喜歡,她很質樸,不懂那些撩來撩去的東西,我也沒有多想,覺得有這樣一個異性朋友很好很安心。
她考完最後一門的時候,我還有一門沒考,她說在她放假回老家之前一起吃個飯,我說好。
飯間,她支支吾吾問我:“潤澤……你覺得我……怎麼樣啊?”
我也支支吾吾地,“啊……挺好……的吧……”
那頓飯變得有點尷尬。我知道其實我一點也沒喜歡上思語。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我太清楚了,我對思語沒有那種感覺。
可我那個時候有些需要她。她是那種活得端端正正,人生沒出過格的人,在她身邊,我可以維持正常的秩序,我會忘記之前那些荒唐的事。
正確的做法是,告訴思語,我對她沒有喜歡,叫她不要對我花心思了。可我為了自己好過,說了很可能會引起誤會的話……
林天真傷害我,令我痛苦。那我就要去傷害別人,令別人痛苦嗎?
我又自欺欺人,只是這時不喜歡,不代表之後不會喜歡……況且思語真的很好。
我想著,慢慢會好的,或許我真的可以喜歡上別人。
但是林天真,惡毒的林天真,她又來找我了。
在我們考完最後一門的時候,大良因為家離學校很遠,所以買當晚的火車走了。林天真在把他送去火車站之後,徑直來到了我租的房子裡。
我打開門看到是她,就想把門再關上,可她用力往裡推。
她力氣當然沒我大,可她哭了,眼淚大顆大顆掉出來。我心軟了,她就在我鬆動的那一瞬間推開門,鑽了進來。
一進來,她就抱住我,“阿澤……好想你,我好想你……”
我只感到絕望。
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樣?她怎麼可以成了別人的女朋友還在說想我?
更絕望的是,我回應了她。我抱住她,絕望地抱住她。
然後,我們又做了愛。
我不顧一切地沉淪,明知是飲鴆止渴,但不肯停下來。
她在我的房子裡住了三天,那三天我們不曾出過一次門,像是偷來的一切,我也不再做無謂的幻想,就當是最後的溫存。
她穿我的T恤,露出粉嫩的長腿,站在廚房裡給我做炒飯。
她跟我用ipad看綜藝,笑倒在我懷裡。
她明明睡到早上十點多才會醒,但吃過午飯又說要去午睡,還非要拉我一起。
她看起來一臉無害,單純美好。她隨隨便便說句好聽的話,我都還是心跳不已。
後面兩晚都沒有做愛,我擁著她,隨便說點有的沒的,然後睡覺。我想問她,你跟大良做了嗎,但又覺得肯定是做了,何必問。
第三個晚上,知道是最後一天了,第二天兩個人都要回家過暑假了。我忍了很久,還是問了她,“為什麼?”
她裝傻,“什麼為什麼?”
我苦笑,“天真,你別玩我了。”
“我沒有!”她又露出那種無辜的表情,急急地說:“我真的沒有!”
“為什麼跟大良在一起?為什麼跟他在一起又要勾引我?為什麼勾引我又不跟我在一起?”
她不說話,靠過來,把頭貼在我胸膛上。
我嘆氣,想推開她。她不讓,死死箍住我。沒一會,我感覺那裡一片溼意,她又哭了。
“你哭什麼?我真的不懂你哭什麼?”我心裡發苦。
她還是不說話,只顧著哭。
“你是不是兩個都想要?可是沒有那麼好的事。你也說大良是好人,那你就別傷害他了,你也放過我吧。”
過了好一會,她開口,“你是不是要跟別人在一起了?”
“所以,是因為這個才來找我的嗎?”黑暗裡,我感到一陣心痛。
她又不說話了,算是默認吧。
“林天真,你太自私了。”
她一直抱住我,不肯撒手。我累了,真的太累了。我不想推開她,也不想再抱她,我只想睡死過去,再也不要醒來。
快要睡著的時候,我隱隱約約聽到她說:“我就是……都想要。”
然後,我徹底睡死了過去。
第二天,我們一起離開房子,我把她送到學校門口,她要回去收拾行李。
我看著她,“林天真,我不會跟別人在一起,但你也不要再找我了,這樣對我們三個都好。”
她也看著我,“一定要這樣嗎?”
我點頭,她這次沒哭,轉頭走了。
那個暑假,我對齊思語很冷淡。可能按照之前的發展,她覺得暑假會比較親密地聊天才對,我還是傷害到了她。她也問了我為什麼,我告訴她,我就是個人渣。
於是,我和齊思語,也就到這裡了。
一開學,宿舍那兩個跟我說,大良跟林天真分手了。我很驚訝,不對,說驚恐也不為過。大良他……知道了嗎?
大良不知道。
大良找我,我們四個聚在一起,陪他喝酒擼串。大良說,就是和平分手,他知道林天真對他的感情跟他對林天真的感情不對等,不會長久的。
我很傻逼地問了一句,“還好吧,很難過嗎?”
大良落寞地笑,“其實我知道,像她那樣的,我把握不住的。當時當著那麼多人面表白,她大概不好拒絕,所以就同意了,她一直對我也就那樣吧……分了……也好。”
那兩個舉起酒杯,帶著些痛快,“行!你想通了就行!我們一醉解千愁!”
我也舉起酒杯,舉起的同時,心裡的什麼好像落了地。
那天我們喝到很晚,說了很多話,大良到最後好像哭了,不知道哭沒哭,反正眼眶紅紅,也可能喝酒喝的。他一直碎碎念,“天真啊天真啊……你為什麼……為什麼啊……”
我也想哭,也可能是喝酒喝的,我也想問,天真啊天真啊,你為什麼?
可我什麼也沒說,我灌了很多酒,卻一直是清醒的。
清醒地痛苦著。
很長一段時間,林天真好像從我們的世界中消失了。我沒有搬回宿舍,但我開始經常去上課,又跟宿舍的他們混到了一起,四個單身狗,快樂又傻逼。
齊思語找過我兩次,約我去圖書館,我沒去,我不想害她,也不想再喜歡誰,我覺得當時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狀態。
如果——如果林天真不來找我的話……
林天真就是見不得我好過的。我刪了她微信,拉黑她電話,她來敲我門,我就關燈睡覺。我已經做得很絕了,我不想再喜歡她了。
可她但凡有一點機會都不會放過,終於有那麼一次,她成功在門口堵到了我。
“我瘦了。”她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我忍不住跟她對視,發現她真的比從前憔悴,眼睛顯得更大了。
“我想你想的都瘦了。”她黏過來,巴著我。
“別這樣,你放過我吧。”我哀求她。
她卻突然爆發了,對著我胸口猛捶,“放過你放過你……你他媽就會說這句,誰放過我啊!我都分手了你還想怎麼樣啊!我忘不了你我想你啊……你怎麼就不心疼我……”
她邊說邊哭,終於沒了力氣,又塌陷在我懷裡。
我感到十分疲憊,“我們各自過各自的吧,你跟大良分手了,我們也還是沒法在一起,怎麼跟他說?”
她抬頭望著我,“不說不就好了?為什麼要說?”
那就還要苟且,那要永遠苟且。
我看著林天真,那一刻,我在想,我到底喜歡她什麼?就是喜歡她好看嗎?可是好看的人那麼多。為什麼要喜歡她?她是妖精,只會折磨人的妖精。
那天,我還是讓她進了門,她哭的眼睛很紅,我都快要相信她是愛我的了。
林天真從那之後就開始耍賴,偷拿我的鑰匙去配了,有了我家鑰匙之後更是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有時候我下課回到家,她像是算好了似的穿個成套的內衣突然跳到我身上,熱烈地親我,從門口一路親到臥室的床上,像電影裡那些偷情的片段一樣,而我竟然感到幸福。
她沒有正式搬進來,但家裡有很多她的東西,兩個人的內褲有時候在抽屜裡會糾纏在一起,有一次我看到了,覺得異常難過。
是愛情嗎?現在擁有的一切是愛情嗎?愛情是什麼?愛情只是佔有嗎?
她見不得我跟別人好,可她也不會真正跟我在一起。
我願意承擔所有責難,大良打我罵我我都可以認,只要她敢被我牽著走到眾人面前。但她不敢,她覺得沒必要,她說,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麼?
因為她,我從來不敢讓別人進我的房子,每次他們三個說來我這喝酒看片,我都找各種理由拒絕。
我們在學校裡也表現的好像不認識一樣,所有人眼裡,她就是我好朋友的前女友,不該有任何瓜葛。
我們身邊的朋友都以為我們單身,我們也表現的沒有跟誰談戀愛一樣。
她卻說,現在這樣挺好的。
呵呵,挺好的。
我又開始不願意面對大良,看到他我就會想起我跟林天真發生的那一切,見不得光,我變得陰暗,陰鬱,不想說話。
我又常常躲在自己的房子裡,不願出門。
我跟林天真也很少一起出門,每次我想一起出去,就算是逛逛超市也好,她不想,她說她懶,不想出門。其實我知道,她怕被別人看到,她只想藏著我,跟我偷偷摸摸。
久而久之,我厭倦這樣的生活,我對林天真就不百依百順了。她抱怨我,“阿澤,你沒有以前愛我了。”
我說:“林天真,你愛我嗎?”
她毫不猶豫,“愛。”
“那你跟我到他們面前坦白這一切,告訴他們我們正在相愛。”
她不耐煩,“你又來了,有什麼必要啊?除了招罵,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我不願意這樣苟且。”
她像是聽到了多麼好笑的事一樣,哈哈哈笑起來,“別矯情了,就這樣挺好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腳輕輕磨蹭我的大腿。我看著她腳上鮮豔的紅指甲,那是前天我臥在床上給她塗的。那一抹紅色招搖地在我腿上游走,從下至上,直至襠部。
她用充滿挑逗的眼神看著我,用腳趾輕輕地刮蹭,她慢慢撩起自己的上衣,到剛剛好的位置,若隱若現。
她擺出一副願君採擷的模樣,我除了撲上去幾乎毫無選擇。
妖精最擅長這一套,妖精要誰為她死,誰就得為她死。
我們這樣過了將近一年,斷斷續續,時好時壞,她有時來得勤,有時一兩個月不會出現,我從不主動找她。
但關於她的事,我總能從身邊聽到。她又跟誰誰誰走得近了,誰誰誰又在追求她。
從來沒有人懷疑過我跟她,大概她每次來都很隱蔽,沒被誰看見過,畢竟我們也不一起出門,被抓到的機會很少。我不僅沒有跟她正式在一起,我連跟她傳緋聞的機會都沒有。
一開始我還會問:“你跟那個誰誰誰,是來真的嗎?”
她從背後圈住我,臉挨著我的後背,“你聽誰瞎說啊,沒有的事呢。”
我倒希望她有,她找別人快活去吧,我就能死心過正常的生活了。
我從來不瞭解她真實的想法,她到底圖我什麼?她知道,我就是沒有辦法拒絕她,她才能一次兩次三次地招我,可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意思?
我們糾纏的那一年,她生日,我不知道送什麼好,我看大良送的那個鑰匙她也從來不戴。想了很久,我送了她一束花,百合花。
可笑的是,我都不能站在陽光底下送給她。我只能等在家裡,在她進門那一刻,捧著花,跟她說:“生日快樂。”
她還是很驚喜的樣子,接過花,露出幸福小女人的樣子,“說起來,很長一段時間沒收到過花了。”
“我還怕你覺得太俗了,沒什麼新意。”我有點不好意思。
“不會,真的,謝謝你。”她踮起腳親我側臉,我居然一瞬間覺得害羞。
她很有興致地特意買了個花瓶,把花插了起來,碎碎弄了好一會,才滿意地說道:“嗯,這樣才有家的樣子嘛。”
然後我問了句很不合時宜的話,“你會想嫁給我嗎?”
她眨眨眼睛,“你會想娶我嗎?”
我沒法回答。
她又轉過去擺弄那幾只花,“我從來不會想嫁給誰。”
“也對,現在才幾歲,誰會想那種事。”我自嘲道。
“無論幾歲我都不會想,那種事沒什麼意思的。”她突然之間變得有點冷漠。
“為什麼……”
我還沒講完,她很快打斷我,“沒什麼為什麼,你別再問我為什麼了,沒什麼好講的,今天我生日,我們就開心地過吧。”
她不願意講,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她什麼都不願意講。我們之間我從來說不上話,她想開始就開始,她不願意結束我們就沒法結束。
她不會成為我妻子的,我們在一起無論多久,她都不會成為為我洗手作羹湯的那一個人。
我深深明白這一點。
後來我也問過她為什麼,包括為什麼跟大良分手,為什麼賴在我家不走,為什麼沒跟外邊的誰誰誰在一起。
她要麼撒嬌打混,把我哄到床上,結束問話。要麼生氣不理人,叫我別煩了。總之沒有答案,她微博長期置頂的一句話是:及時行樂。
我可能就是她人生中一個樂子,她現在樂意,誰也管不著。我只能等,等她什麼時候不樂意了,我們才能散掉。
又過了一年,我們還在斷斷續續過著。其實那一年的中間,她跟別人在一起過,我還是聽大良說的,對方是個學弟,踢足球的,帥的一逼。
反正她不說,我不問。
那一陣子,她很久沒來,我幾乎以為她放棄我了。後來,她又出現了,很晚的時候,用鑰匙打開門,不洗澡不洗漱,直接走進房間,趴在我身上睡著。
我睡得正死,她兀地一下壓上來,我喘不過氣。我想把她推到旁邊,她不肯,死死壓在我身上。
大概,是在外邊受了委屈。
我能感受得到她對我的依賴。她是喜歡外出撒野的壞孩子,她又要有個人始終在家裡等她,給她熱牛奶說晚安。
她選中了我,她看出來了我是個死心塌地的大傻子,比大良還傻。
縱然她有千般不好,也是我愛過的人。
我沒辦法,只好順著她,讓她壓在我身上,輕輕拍她的背,替她順氣,哄她入睡。
大四那一年,我是真的想斷了,我想去外地實習。她不讓我去,我說:“天真,真的沒意思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不可能,你看著我。”她執拗地與我對質。
我於是看著她。
幾秒鐘之後,她笑了,“你騙人,你的眼神告訴我,你還是一如既往的,非常,喜歡我。”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眼神,可能我看她的樣子永遠都跟我第一次看她時一樣,每當我看著她,我就會想起那時候的她,我以為的她,天真如她,可愛如她。
我被她騙了,從此以後,我一直活在這個龐大的騙局裡。
她不讓我走,我便不走了。反正也是最後一年了,這輩子能糾纏的,也就這一年了。
這一年,我們相安無事,也勉強算甜甜蜜蜜。她常常抱著我,“阿澤,我們在一起真好,我們這幾年,連架都很少吵。”
我也笑,我們又不是情侶,我們吵什麼架。
她有了點洗手作羹湯的樣子,會買菜回來做大餐,也乖順了很多,很少聽到別人說她什麼。不過那時候,大家都開始忙著實習,這些兒女情長的,沒人管了。
她不想出去實習,我說本地實習的怎麼著也得找一個。
她說:“那你找嘛,你找了然後養我嘛。”
我捏她臉,“那你幹嘛,不覺得閒得慌。”
“我就在家等你啊,每天等你下班。”她十分乖巧。
我都順著她,反正最後一年了,我這樣想。
然後,我實習,她就在家待著,我們像小倆口,我把工資卡交到她手裡,其實錢不多,但這種儀式感,兩個人都很受用。
她刷我的卡,佈置家裡,餵養我,過著過著好像就真的像已婚男女,可以白頭到老的樣子。
那段時間她做了些挺幼稚的事,比如帶我去照大頭貼,然後貼滿床頭。
她時常像樹袋熊一樣掛在我身上,還會莫名其妙喊我爸爸,然後咯吱咯吱地笑,當真小孩子一樣。
她還給我塗指甲油,說:“我一直就想給自己男朋友塗指甲油,看他gay裡gay氣的樣子。”
她說了男朋友這種話,儘管從來沒有外人知道過,但她說了,我也就當是滿足了。暗地裡的男朋友,也是男朋友吧。
終於到了畢業的時候,我的輕鬆多過不捨。她看出來了,又表示不滿,“這麼開心,終於要擺脫我了是吧。”
我不置可否。
她繼續說:“你不要開心太早哦,小心我陰魂不散。”
我逗她,蹂躪她的臉,“你不會的,你需要新的獵物了。”
“你別這麼說,我對你不是沒有付出過。”她藉著我的肩膀,稍一用力,整個人跳起來,用雙腿纏住我的腰,她後來一直很喜歡這個姿勢跟我對話。
她攀著我的肩,整個人匍匐在我胸前,“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折磨你這麼久。但我們也不是沒有好的時候啊,對吧。
“你不能說我對你一點也不好啊,是吧。我這麼好看,你天天看著我,都不捨得跟我生氣了呀,是吧。”
“是是是,你說的都是對的。”
她討好地對我笑,要多好看有多好看,“阿澤寶寶,你要一直記得我,永遠記得我。”
我怕是想忘也忘不了了。
一個月之後,我買了火車票,準備走了。我跟她算是留到最晚的一批了,大良他們幾乎沒等到拿畢業證,一答辯完就趕回工作崗位了。
我要走的那天,我不想讓她送,我害怕那種場景,像是永別。於是我騙她我是七月十三的票,其實我七月十二就要走。
可是我走到火車站沒多久,她去我租的房子發現我已經走了,於是打電話過來,對著我劈頭蓋臉一頓罵,“李潤澤!你他媽騙我!你怎麼這麼沒良心!為什麼不告而別,你太過分了!”說到後面她開始哭起來。
我也哭了,眼眶痠痛。
“你現在在哪?”
“還在火車站……”
“那你別動,我來找你。”說完,她迅速掛掉了電話。
我聽得心裡一暖,我也是想見她的。
愛了四年的人,怎麼會不想見。
可我終究還是沒見成。
我一直等,她一直沒聯繫我。從學校到火車站一個小時完全足夠了,一個小時之後,她那邊卻沒消息。而我半個小時以後,就要上車了。
我一邊等,心裡一邊變涼,我想她終歸只是說說而已的,我對她沒有那麼重要,她不想來了也不會跟我交代一句。
最後十分鐘的時候,我想打電話給她,問問她到底還來不來了。可我不敢。
一直以來習慣了她主動,總是等她找我,我害怕聽到她拒絕,所以越來越少地去聯繫她。我怕這個電話打過去,她跟我說:“不好意思,阿澤,我有事來不了了。”
所以,我想了很久,像個懦夫一般,放下了手機。
而這件事,成了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我上了火車就開始哭,無聲地哭,眼淚一直往下掉。我說不清楚原因,只覺得心裡很痛。
我回憶曾經,發現我待了四年的這個城市,全是她,無論我想起這個城市的哪個角落,那個角落裡也都全是她。沒有她,這座城市對我而言就沒有任何意義。
我一直哭,心裡有種難言的痛,像什麼東西在撕扯我的心臟,我馬上就要四分五裂。
我放下行李,爬到上鋪,被子矇頭,想睡死過去,一覺醒來,就什麼都好了。
可是,一覺醒來,我等到的卻是驚天噩耗。
我看到手機上很多個未接來電,有林天真的,也有大良的,我先給林天真回了過去,已經是關機了。我再打給大良,大良在電話裡說:“你回來吧,林天真……她死了。”(原題:《備胎》作者:阿念。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