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佔的祕密:帝王命,天註定?

在古代,中國的星空對應帝王將相,與平民無緣。星佔所佔的都是國家大事、皇室興衰、戰爭水旱,是非常“突出政治”的。星佔家們通過觀測天象來預測、預知的事都是軍國大事,而這些預言,影響著歷史。

星佔的祕密:帝王命,天註定?

古人認為,星占學家們可以通過天象的變化,推導出皇室的興衰與君主的凶吉,所以,古代君主們把星佔視為高度機密,生怕有人借天象來“妖言惑眾”,危及自己的統治。星占學由此一直被皇家視為禁區,清朝以前各朝帝王都對它實行了絕對的控制,禁絕私習。而皇家天文臺的星佔家們則專有“國之利器”,他們通過觀測星象作出的預報或者解釋,常可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甚至可以改變歷史。

明朝初年,燕王朱棣率軍南下攻破南京城,建文帝隻身逃走,下落不明。朱棣即位,世稱成祖。由於建文帝重用文人,故前朝文人多對建文帝忠心耿耿,或自盡,或被朱棣所害。但有一位叫景清的讀書人,卻倖免於難,而且被朱棣任命為御史大夫,景清不但不推辭,反而欣然受命,天天尾隨著眾官一起上朝,因此被人嘲笑,但景清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

這天早晨,朱棣剛起床準備臨朝,一位天文官急急忙忙的進宮稟報:“臣夜觀天象,發現一顆偏紅色的彗星,正犯帝星,這是大凶的預兆,說明陛下身邊藏有刺客,請陛下務必做好防範。”朱棣的皇位是剛剛奪來的,屁股還沒坐熱,對這種預告當然十分警惕,立刻加強了上朝時的護衛力量。

這天臨朝時,朱棣沒太關心各大臣奏的是什麼,而是眼睛時刻盯在大臣們的衣服、帽子、飾帶上,看有沒有紅色的嫌疑。這時,景清走上前來,步子有些不自然,引起了朱棣的警惕。朱棣說:“你身著長袍,走路不便,何不提一提,免得跌倒。”景清一聽此言,下意識的一提長袍,恰好露出了裡面緋紅色的褲子,十分刺眼。

說時遲那時快,早有準備的左右護衛閃電般地衝上前來把景清撲倒,摁在地上。護衛們剝掉景清的朝服,一套緋紅色的衣服露了出來,腰帶上還別有一把短劍。朱棣質問:“攜劍上朝,好大的膽子,你要幹什麼?”

景清喝道:“叔奪侄位,如父奸子妻。你背叛了太祖的遺命,是地道的奸臣賊子,我要為故主報仇,可惜沒能成功!”

朱棣哈哈大笑道:“朕上應天命,昨夜早已有天象告警,有紅客星犯帝座,朕豈會遭你等小人暗算?”隨後命人割去景清的舌頭,誅滅十族。

這個故事載於《明史》,可見古代星占學所具有的重要的政治功能。不僅如此,中國封建社會各朝各代,天文機構、天文儀器都是政權的象徵,頒佈曆法更是“奉天承命”,是合法政權的標誌,根據天象觀測所作的星佔甚至成為王朝政府決策的一個重要程序。

星佔的祕密:帝王命,天註定?

夏商時期各王的名字是—件很有趣的事。中國有“弈射十日”的神話,古人們不僅很相信,還給10個太陽分別起了名字: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葵。這些就是我們通常說的“天干”。

太陽—天干,這之間的關聯已經很說明問題。夏朝最後—代王叫桀,其號曰“履葵”,“葵” 就是最後—個太陽。而許多殷王的名號,都與太陽有關:太甲、祖乙、外丙、武丁、太戊、雍己、盤庚、廩辛、仲壬,最後—個叫紂辛(即商紂)。

看到這裡,我們已經充分了解上古時期人們是如何理解天帝與王之間的關係的—王就是天帝在人間的代理人、代言人。不過, 如果王是天帝的代理人,應該是永恆的,可王為什麼又會被一個個地取代呢?

這個問題很令人困惑,同時也困惑著周人。商取代夏、周又取代商的事實, 讓以周公為代表的西周貴族有觸目驚心之感,於是,不能不重新思考天帝與神權的含義。最後他們想明白了:天帝不是屬於哪一族的祖先神,而是天下人共有的,但是“天命”誰屬,就看誰有德。有德的標準是什麼? 就是民心所向。

《史記》中記載了這樣一則故事,讓我們得知春秋時期宋國的宋景公在遇到“熒惑守心”這一天象時(注:“熒惑”古指火星,“熒惑守心”指火星侵入心宿,象徵帝王有災),是如何挽救自己的。

宋景公這天上朝時,太史官稟報:“昨天晚上,下官按慣例觀察星象,發現熒惑守心,這是個大凶的星象,請大王召集百官商議對策。”

宋景公便召集百官,問他們有什麼辦法。文武官員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說。這時,星佔家子韋上前說道:“熒惑守心是最不祥的星象,主君王大禍。何況心是宋的分野,正應宋國。不過,大王可以通過禱告驅禳的辦法,把這個災禍轉移到宰相的身上。”

公說:“這怎麼使得?宰相是助我治國的人,我若移禍給他,豈不惹天下人恥笑?”

韋說:“還有個辦法,大王可於今日午時三刻登上靈臺祭天,將災禍轉移給百姓。”

景公不高興地說:“你開什麼玩笑,人民都死了,我還做什麼國君?”

子韋又想了想,說:“那就別轉給人了,轉成今年年成不好,也能過這一關。”

景公有些慍怒:“年成不好,必有饑荒,人民會捱餓。為了自己而坑害百姓,這算什麼君王?老子說:受國不祥,方為天下王。這是我的命,我自己承擔吧!不用你出這些餿主意了。”

子韋一聽,非常高興,退了幾步,率眾大臣一齊向景公禮拜,說:“微臣向國君賀喜,您這種情願自己受難,也不嫁禍給臣民的德行,一定會上達天庭,天帝不但能使您免禍,而且您一定還會延壽。”

果然,這一天什麼事也沒發生,到了晚上,太史官陪著景公和子韋再觀察天象,發現火星已經離開了心宿。

星佔的祕密:帝王命,天註定?

我們的祖先把天空的恆星分成許多星座。這與現代天文學使用的88星座不同,現代星座多與希臘神話相聯繫,與地上的事物沒什麼關係。而中國古代星座,則幾乎完全按人間的模式重新建造了一個世界。

這些星座的劃分與人間的行政體制一樣,與中華各地方區域一一對應—古人稱之為“分野”。

有一句成語叫“氣衝斗牛”,這“鬥牛”可不是“鬥牛士”的鬥牛,而是二十八宿中的“鬥”宿和“牛”宿,它們對應的分野是江浙贛一帶。三國後期,蜀國先被魏國滅掉,魏又被司馬氏在內部顛覆,建立了晉國。只有東吳還偏安江東,於是,晉國決定尋找時機向東吳開戰。

一天,晉國的文官武將正在謀劃滅吳的方案時,星佔家報告:鬥、牛宿之間有紫氣隱現。鬥、牛的分野恰是吳國所在地,而紫氣是吉祥之氣,這是不是象徵著吳國的興盛?於是,朝野很多人都認為不可在此時伐吳。但武將張華卻不這樣認為,他分析了吳晉兩國的政治形勢,認為機不可失,必須馬上伐吳。他的觀點得到晉帝司馬炎的支持,於是,他作為將領之一率軍討伐東吳。結果,晉軍獲勝利,吳王孫皓(注:孫權的孫子)投降,被送到洛陽關進監獄。張華也因此被封賞,名重一時。

晉平吳之後,人們發現,鬥、牛之間的紫氣不但沒消失,反而更盛了。張華很奇怪,找到會望氣觀天的雷煥詢問。雷煥說:“鬥、牛之間的異常之氣,根本不是東吳強盛的徵兆,而是東吳一帶地下埋著稀世寶劍,它的精氣上達天庭,直衝鬥、牛所致。”

張華一聽此話,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這寶劍就應在我身上!我年輕的時候,遇到一個相面人,他說我60歲時當有高官厚祿,腰佩稀世寶劍,今天終於應驗了!你能看出寶劍藏在哪兒嗎?”雷煥說:“寶劍在豫章豐城。”張華說:“既然你能望‘天’氣,一定也能望地氣了,請你幫我祕密尋找這把寶劍如何?”雷煥同意,於是,張華任命雷喚為豐城縣令。

雷煥到任後,到處尋訪寶劍藏身之地,一天夜裡,他發現縣城東南角有一股紫光忽隱忽現,光中帶有殺氣,遂大喜,說:“這是寶劍無疑。”立刻讓隨從去挖,果真隨從們掘城牆,挖房基,終於挖出一個石匣子,打開之後,金光萬道,裡面有兩把絕世寶劍。最神奇的是,寶劍剛一出土,雷喚再觀天象,就發現鬥、牛間的紫氣已經消失了……

一小片星座天區能與地上的城池嚴格對應嗎?真讓人不敢相信。但是,古人相信。查查古代星佔典籍就能發現,中華大地上的許多城鎮,如長沙、桂陽、零陵、張掖、武威,甚至泰山,都可以在二十八宿中找到與它們對應的天區。

星佔的祕密:帝王命,天註定?

要想在星佔時取得更大的勝算,星佔家們必須掌握更多的天文學知識。這客觀上帶來一個結果,就是在曆法、儀器製造、觀測天象等方面取得了輝煌的成就。

不過,由於古代星占學的政治功能,星佔技術永遠只為皇家所壟斷,為少數人所掌握。這樣不但不利於星占學自身的發展,也阻礙了古代天文學的發展,因為一到改朝換代時,就有曆法重修、人才斷檔、典籍失傳的危險。

不但星佔書,懂得星佔的人的命運也同樣多舛。宋朝建國不久,皇帝就下詔命令蒐羅天下所有懂天文星佔的人,然後對這些人進行考核,成績好的進司天臺任職,成績差的則在臉上刺字,然後披枷戴鎖流放海島,這樣一來,誰還敢再學呢?所以後來,民間學天文星佔的人就徹底絕跡了。

那麼,皇家天文機構的官員從哪裡補充呢? 很多朝代都是“子承父業”,不管你是不是“天文愛好者”,也不管你有沒有這方面的素質,生在這類官宦人家, 就只能做這項工作,不然也得流放海島。可想而知,這樣的機構,會有什麼創新活力? 壟斷的技術沒有生命力—這直接導致了古代星占學的沒落,和曾經輝煌的古代天文學的落後。

明末清初時,近代西方天文學知識大量傳入中國,地球和五大洲的觀念立刻把中國傳統分野理論衝擊得七零八落—地球那麼大,天上的星宿怎麼會只眷顧你們東亞那一小塊地方呢? 從此, 傳統天文曆法對政治的影響一天比一天降低了, 中國人開始懷疑幾千年來深信不疑的天人關係。

清朝雖仿前朝建有龐大的司天機構,曆法和天文儀器的精密度也達到歷史最高水平,但朝廷對天文星佔的關注只剩下一些象徵意義而已。連皇帝都不相信了,古代星占學顯然在左右國家大事上的“能力”日漸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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