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一任班長一世情

美文 大洲文苑 大洲文苑 2017-08-02
人在旅途:一任班長一世情

(作者:呂翠臣)

人生總有一些美好的記憶藏在心靈深處,讓你時常想起,讓你不能忘卻。 1986年那個夏天,是我人生最美好的季節,在那個鮮花盛開的八月,我終於盼來了那個象徵鐵飯碗的連雲港衛校的錄取通知書。

當年尤其是女孩子,十里八村沒有幾個上成學的,更不要說考上能讓你脫離農村,國家統一包分配的學校了。全家高興之餘,對我這個沒出過遠門的農村女孩來說,從此要離開家鄉遠離父母自己照顧自己了,心裡多少有點擔憂,那時的報考志願都是班主任直接填寫,自己也不知道連雲港具體在哪裡?邳縣有沒有一塊考取的同伴?

臨近開學,我到姑姑、姨姨家辭行,姑姑、姨姨每家給我10元錢,那時我家裡很困難,正在供哥哥讀大三,男孩子花錢多,家裡攢幾個錢都寄給他了,雖然大哥已是中學教師,可工資也才20多元一個月。那天大哥慷慨解囊,加上姑姑、姨姨給的錢,留夠我94元學費,哥哥帶我去縣城買生活用品,順便託人到招生辦公室查一下,和我一塊考取的同學叫啥名。在招生辦公室,查到和我一塊考取連雲港衛校的,邳縣只有兩位,另一位就是我後來的同學,班長杜曉麗,聽到這個好聽的名字,我在腦海中想象,她肯定是一位嬌小玲瓏的小女生...越想越喜歡。

開學的那天,哥哥帶著我,提著一個大帆布書包,水壺,盆,我穿著提前在街上做的一身新衣服,買的新鞋大小正好跟腳又舒適,感覺比娘納的千層底洋乎多了,因為國家包生活費,所以我連94元學費一共帶100元錢,去邳縣火車站準備坐我從沒做過的綠皮火車。在火車站我的心情既激動又興奮,就像鳥兒插上翅膀要飛向遠方的感覺,眼睛掃描一樣,在車站廣場等車的人群中搜尋那個叫杜曉麗的同學,眼睛突然停留在一個年齡和我相仿的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身上,她個子小巧,白白的皮膚,小巧的五官,一看就是屬於文靜溫柔的那種類型,哈哈!我喜歡,我和哥忙迎上去主動搭訕,結果很是失望,原來她叫杜麗,一字之差,也是我們一屆考取的,人家是徐州衛校的學生。唉!杜曉麗,你到底長個啥樣,怎麼還不來呢? 就在我左顧右盼,不耐煩的時候,我和哥坐下來休息,突然有人從我的背後拍了我肩膀一下,一個響亮的聲音也隨之而起:“你是去連雲港上學的吧”?嚇我一跳!那聲音和動作,絕對的豪爽,我循聲望去,這可能就是我苦尋覓找的杜曉麗嗎?與名字絕對不相符,只見她穿著一件大花滌絲上衣,高高的個子,大長腿,昂首挺胸的,絕對充滿著自信,比我高一頭還多,手裡提著一個大網兜,裡面也是盆,水壺,大茶缸,叮叮噹噹的,略黑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留著短髮,花滌絲上衣,顯示她發育早熟的魁梧身材,當時那個年代由於營養缺乏,沒有幾個女孩子發育成熟的,但杜曉麗是個特例,一看那性格就是屬於中性的女孩,說實在的,我當時有一點失望,她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因為我自己屬於那種身材嬌瘦,小巧玲瓏小女孩氣的類型。她也是哥哥陪同而來,於是兩位哥哥開始互相聊天,我們倆也相視而笑,努力去找共同的話題打破僵局,大多都是她問我答,其實我一直都在偷偷打量她,尤其是看到她成熟的身材,真是感到害怕又為她擔憂。我站在她的身邊,顯得弱小了很多,她好像能老鷹抓小雞的樣子隨時把我拎起來。

在焦急的等待中, 綠皮火車鳴著長笛,喘著粗氣,冒著白煙終於從遠方疾馳而來,第一次坐火車,緊張而興奮,上車時,杜曉麗像位大哥哥一樣拽著我上車,她的手,瘦長卻有力地拉著我,就這樣一拉就是三十年,至今沒有放手過。

開學的第一週,因為我倆想家想的發瘋,我倆一拍即合,決定偷跑回家,來個不辭而別,明知請假也不會批准。我措辭,她落筆,給班主任留一個字條:歸心似箭,來不及請假。我們商量,班主任若怪罪下來,我倆共同承擔責任。就這樣我們兩個懵懂而大膽的丫頭,在那個沒有電話、手機的年代,因為想家偷偷逃學,沒有考慮後果,回家偷偷過了兩天,週末的晚上兩人又坐著火車返回學校,清楚地記得那晚上,教室裡同學們正在上晚自習,同學們望

著我倆好像說:看你倆怎麼辦?等著被退學吧!我倆又一起商量一拍即合,一起偷偷低著頭先去向班主任負荊請罪,我倆異口同聲說:“汪老師,你罰我們吧,怎麼都行”。我們的班主任汪老師氣得半天沒說話,後來才顫抖著聲音說:你知道老師多擔心你們嗎?今天再不回來,我就打算坐車去你們家鄉去找你們了,學校要知道這事,你們真的會被處分退學的! 真的感謝汪老師關心和照顧,永遠都不會忘,結果,我倆共同寫一份檢討書,在班裡檢討,這件事就這樣算過去了,我們充滿對汪老師的感激,從那以後我倆處處嚴格要求自己,不負班主任的厚愛。

開學後不久,因為她的沉穩,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贏得班主任和同學的認可,成為我們班的班長和生活委員,我們領的飯菜票混在一起吃,在那個生活拮据的年代,為了省點飯菜票和糧票。我倆每天共同兩份菜,一葷一素。她負責發飯菜票,全班五十人,從沒錯過賬,只有一次,不知啥原因最後少了十幾斤菜票,她很自責地問我怎麼辦?我倆一起商量沒有和任何人說,我倆共同默默承擔,整整一個月兩份素菜吃到月底,我倆愛吃的洋蔥炒肉沒捨得吃一次。每次去食堂,都是她跑去排隊,我負責去拿碗筷,因為她腿長跑得快,排隊早,能買到合適的飯菜,我把碗筷給她後,我再去餐桌佔位子,坐在餐桌上等,三年來,我像一個孩子,等待家長盛來熱騰騰的飯菜,每次她都離很遠就喊到:“呂翠臣!快吃,看我買啥好吃的”每次聽到她的聲音,一股暖流都傳遍全身。每次吃完飯,都我刷碗,因為她吃飯速度快,俗話說:“吃飯老末,洗碗刷鍋”有幾次我為了逃避刷碗,飯沒吃完拿著饅頭偷跑了。她喊我賴皮鬼。

在那個艱苦的日子裡,我倆共同寫著家書,盼著家書,讀著家書,就連那朦朦朧朧的情書也一起分享。哪怕吃一塊糖,一點好吃的也想著彼此,記得有一次,我在教室晚走一會,等我回宿舍,剛進宿舍的樓道就看到班長迎面喊到:“快來吃西瓜!”一片薄薄的西瓜送上我手中,在那個年代,一般家庭誰也捨不得去買個西瓜吃,何況我們在校學生呢!我接到西瓜邊問西瓜的來歷 ,邊用手想掰成兩份,誰知我手滑一下子把西瓜摔出樓梯老遠,她氣地直跺腳說:“我吃過了,誰叫你掰的,宿舍一位同學的家長來了,給我一片西瓜,我又切成兩份,給你留一份,我吃過了,你看可惜吧!掉地上不能吃了”。我望著班長一句話也沒說,

分明看到彼此眼中的淚花,我知道她不是心疼那片西瓜,而是心疼我沒有吃到那片西瓜。

週末我倆把省下的糧票和小商販換成錢,一起去連雲港小夜市買襪子、大餅,共同享用,我們第一次一起吃了在家從沒吃過的香蕉,第一次買了農村女孩從沒穿過的花裙子,第一次一起買毛線學織毛衣,寄給家鄉的父母......數不清的第一次都留在彼此的記憶裡。衛校的三年,她像一位大哥哥處處呵護著我,我就是她的影子,連徐鐵路上,校園,宿舍,連雲港的小夜市,沙灘上處處留下我倆共同的美好記憶,生活的點點滴滴,酸甜苦辣印在腦海裡,已成定格。我倆的關係某種程度上是家人,也像夫妻,許多事都是她當家,我隨和著。同學們都說我倆夫唱婦隨,和她在一起有一種絕對的安全感,我們在一起共同熬過那些想家的日子。我們互相安慰著,傾訴著,一起思念家鄉的人,思念家鄉的煎餅,鹽豆和鹹菜。

衛校畢業後我倆有幸又成為同事,但我們還是那個純潔的同學關係,她還是我的班長,從工作到生活,一如既往地關心我,默默地關注我。那種溫暖和對我的安全感一直都存在著,從來沒有間斷過,沒有金錢、利益的摻雜。無論到哪,我還是她的影子,無論何事還是她提議我隨和,一拍即合。我們一起散步,一起踏青,一起商量下一次的同學聚會。同學聚會的時候,同學開我玩笑說:我看你這輩子跑不出班長的手心了。是的,離不開班長的那雙瘦長而有力的手,這麼多年,已成習慣,永遠也不想改變。一紙通知書,相聚校園中,恰同學年少,暖三年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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