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女友見父母第二天她消失,父親怪異神情讓我發現家人有事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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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天子下詔,南越國境內再減賦稅三成。那一天,舉國歡慶。
天子下的詔書,百姓感恩戴德的人卻是護國公蕭衡。十年來,護國公擁立新帝,懲奸除惡,一心為民。所有人都知道,南越如今的安康,都是他鞠躬盡瘁換來的。
蕭衡出門,百姓夾道歡迎。他說的話,被文人寫成冊子,爭相傳閱。若非他不肯,南越境內為他而立的祠堂,恐怕比佛寺還多。蕭衡本人卻淡泊名利,除了公務,平日裡深居簡出。
只是每年的中秋,護國公必會到芸山山頂賞月,獨自一人在南越最佳的觀月之處,一望就是一整晚。思緒總會回到當年的國都,當年的那場戰爭。
那時候的南越還沒有偏處西南川蜀之地,那時候的他還不是孑然一身。“那時候”啊,恐怕這一生他都要揹負著“那時候”過活了。
1
蕭衡從丘陰縣衙門走出來,身後三兩隨從緊跟著。三伏天,街市上彷彿蒸騰著熱氣,讓本就氣不打一處來的蕭衡越發窩火。
蕭衡一邊走著,一邊自言自語:“這個丘陰縣令,待回京以後,定要革了他的職。”丘陰縣地處南越邊境,近來受外族北夷侵擾搶掠,百姓深受其害。聖上派蕭衡來主持平息戰亂,來了才發現招兵招不到,城防工事修建不善,戰備物資準備不全,縣令周策根本就是個擺設。
蕭衡正欲登上馬車,不遠處一棵大槐樹的濃蔭下有幾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見一白麵小生面容清秀,眉眼精緻,一身青衣素袍,與邊塞人好穿的褐黃寬袍迥然不同,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京話。
“大丈夫理應保家衛國!”
“丘陰縣城被外族佔了還談什麼守護妻兒老小?”看著挺瘦小一個人,偏就敢聲色俱厲地和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理論。
看樣子,這小生是在勸這些縣民加入行伍,抗擊北夷。看他賣力勸說的樣子,蕭衡也不知怎的,怒氣消退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些。蕭衡把已經跨上馬車的一隻腳放了下來,打量起那小生,仔細觀察下來,發現了不少端倪,越發覺得有趣起來。
大概是被說得不耐煩了,一個縣民指著那小生質問:“你講了這麼多大道理,自己怎麼不去?”
“就是!你自己怎麼不去?”另一個縣民幫腔道。
小生一時語塞,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蕭衡快步上前,拉住了小生的手走開去。那雙手溫潤似玉,蕭衡嘴角輕輕勾了起來,心想自己猜得果真沒錯。
到了一邊,蕭衡鬆開手笑著說:“這些人教化不通,姑娘不必和他們計較。”
聽到這話,沈清玥吃了一驚,心想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什麼不可以讓男人看到的東西,不然怎麼會被看穿身份。
見她面露驚慌,姣好的面容越發顯得可愛,蕭衡解釋道:“我只是在軍營中見慣了偽裝的技巧,所以比一般人敏銳些。”
沈清玥看蕭衡溫文爾雅,氣質不凡,不像是行伍之人,問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蕭衡。”
“家父可是蕭統?”
“正是,姑娘認識家父?”蕭衡有些意外,不過細想了下又覺得也沒什麼,南越百姓認識當朝丞相併不是什麼怪事。
沈清玥忽地臉色就沉了下去,方才臉上的笑貌頓時無存,冷冷地答道:“我不認識他。這會兒還有事,先告辭了。”說罷,便轉身,在烈日下匆匆離去。
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生氣了?蕭衡疑惑地望著沈清玥的背影,腦子裡浮現著她剛才在槐樹下靈動的樣子。
見慣了京中貴族女高高在上,扭捏作態的樣子,這個女子,還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2
夜深了,丘陰縣的一座宅子內還有人在忙碌著。趁著夜晚天氣不那麼酷熱,蕭衡抓緊時間翻閱著近兩日呈上來的公文。房門被輕輕叩響,親信阿阮走了進來。
“少爺,您讓打聽的人已經查清楚了。”
蕭衡放下手中的公文,抬起了頭。阿阮繼續說道:“那女子本名叫沈芸,家住縣東邊的荷村。您猜得不錯,她果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其父乃是先前的沈老將軍。沈氏一族被流放至此後,她便化名為沈清玥,與家人在此隱姓埋名生活。”
沈克雲老將軍英勇神武,曾捍衛邊疆數十載,威名遠揚。可惜後來政治主張失敗,被聖上流放。因為心情鬱悶,加之水土不服,在戰場上的舊疾復發,不久長辭人世。沈老將軍雖然在黨爭中落敗,政治主張不被聖上看好,但其為人剛毅果敢,經常正義直言,十分令人敬佩。
怪不得沈清玥能有這般見識,原來是將門虎女。蕭衡回想著她那日在槐樹下英氣逼人的樣子,一掃先前的疲憊,臉上浮現舒展的笑顏。
突然,房外隱約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蕭衡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趕忙衝到門外。遠處火光沖天,伴隨著百姓的慘叫,空氣中彷彿都凝滯著緊張的氣氛。
這時,有士兵匆匆趕來報告,北夷的部隊傾巢而出,正在洗劫整個丘陰縣。
前一段時間蕭衡從周邊調動兵力,打壓北夷打壓得厲害,對方老實了不少。想不到今晚他們竟狗急跳牆了。蕭衡儘快地將部署吩咐下去,然後便跨上自己的青聰馬,向外衝去。
好在他一直戒備著北夷,將兵力部署在要緊的部位。雖然眼下吃了虧,但沒過多久,局勢就穩定了下來。蕭衡見情勢開始好轉,顧不上休息,獨自向東邊疾馳而去。
他已是見慣了生死的人,但想到一會兒可能會面對的情形,心裡發慌得厲害。夜色中,英俊的臉龐上面色凝重。到了荷村,看到滿目的斷壁殘垣,蕭衡心口一陣陣發緊。
3
村子裡已不見北夷士兵,應該是被援軍趕走了。顧不上多想,蕭衡跳下馬,逢人便打聽荷村沈家的位置。
終於在一處殘垣斷瓦後找到了沈清玥,火把下的那張面孔血色全無,呼吸微弱。蕭衡將她抱上馬,飛奔而去。到了府中,立刻找來醫生為清玥診治。從傷口上看,是被倒塌的房屋砸中導致。
初見時沈清玥清新脫俗的樣子還刻在蕭衡心中,如今她昏迷的模樣越發讓人心痛。蕭衡一夜無眠,守在房門外整整一晚上,看著僕人將一盆盆血水從屋內端出來。
到了晨光微熹的時辰,大夫走出房門,鬆了口氣,蕭衡一顆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之後的日子裡,蕭府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蕭將軍不好女色,唯獨對清玥姑娘情有獨鍾。清玥受了傷,他把她放心尖上一般疼著護著。
每日處理完公事,蕭衡就陪在沈清玥身邊。連著幾日高燒過後,她終於醒了過來。
許是因為父親的事,清玥不願與朝廷中人有牽連,又或是掛念受傷的親人,她幾次頂著疼痛要離開蕭衡的府邸。
天氣炎熱,傷口極易化膿潰爛,蕭衡見不得沈清玥由著性子行事。好說歹說無用之下,也只好佯裝生氣,強行留人。
沈清玥並非鐵石心腸之人,蕭衡真心實意照顧她,她心裡也會有所觸動。漸漸地,她也不再提離開之事了。
蕭衡知道清玥心中悲痛,又身負重傷,只要她肯留下來,他對她是極溫柔的。
侍女為清玥清洗傷口,蕭衡隔著窗紙聽見清玥疼得禁不住出聲,他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了血印。他是舞槍弄劍之人,心思卻也極細,細心觀察下,沒幾日便摸清了她的口味,吩咐出來的菜餚越發合她喜好。
蕭衡怕她一個人在屋內悶得慌,派人找來幾個當地知書達理的女孩子陪她說說話,得空了,就親自陪她,給他講在邊疆時的見聞。
蕭衡還派人好生照料她餘下的親人,免得她擔心。
轉眼,秋天都已快過去,蕭衡一拖再拖,已到了非回京中不可的時候了。蕭衡打算上書聖上,丘陰時常受外族侵擾,他願在此主持修建城防,訓練軍隊。這樣,在丘陰的日子又可多上一年了。
那天,阿阮在房中壓低聲音對蕭衡說:“少爺,僕以為歸期不可耽擱了。這些話僕不當講,但阿阮自幼追隨您,受您恩德,所以不得不說。沈小姐是罪臣之女,老爺和蕭家是不會接受她的。未免日後受苦,情絲還是早斬斷的好。”
蕭衡沉默不語,阿阮知道少爺是聰明人,多說無益,退了出去。
蕭衡在書案前沉思了片刻,腦子裡浮現若和清玥在一起,日後會遇到的種種阻礙。
但思索的時間也就那片刻,緊接著便握筆寫下了給聖上的請命書。
4
清玥身子漸漸好了些,兩人可以消遣的活動多了起來。她不僅精於琴棋書畫,還擅長騎射。天氣好時跟著蕭衡去郊外狩獵,風采不輸男兒。到最後,連阿阮也讚歎“虎父無犬女”,沈小姐比京中那些名門閨秀溫婉中多了幾分豪氣!
陰雨連綿的日子,二人煎茶品茗,再攜一把七絃琴,古琴不似二胡如泣如訴,卻比之委婉悠遠,迴旋往復的纏綿中,西北邊塞竟有了江南煙雨巷陌的意境。
就這樣又過了近一年的時間,蕭衡到了不得不準備回京的時候。
中秋節,蕭衡讓府裡的人聚在一起吃團圓飯。吃完飯,僕人們還在房內飲酒談笑,蕭衡和清玥來到房外,桂花開得正好,在月光下搖曳生姿,香氣襲人。
“今晚的月亮真美!”清玥今晚心情格外好,聲音裡帶著笑。
蕭衡躊躇了半天,心一橫,開口道:“清玥,這麼久了,我的心思你應該懂得。我……我想將你接回京中娶你為妻!”
清玥不開口,月色朦朧,蕭衡看不清她的神情,著急道:“我知道你本名叫沈芸,也知道你的身世,當初讓阿阮打探你,是我的不好……不過現在的你就是沈清玥,我們拋下過去,好好過以後的日子……”
清玥笑了出來:“你這樣一句接著一句說個不停,我連答應的機會都沒有。”
蕭衡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這是答應了,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清玥將手輕輕放在蕭衡背上,兩個人感受著彼此的心跳。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藉著月光打量著蕭衡的面龐,隨後,踮起腳尖,湊了上去。這是一個悠長而纏綿的吻,恨不得唱完全部的情歌,說盡所有的情詩。
停下來的時候,清玥和蕭衡對視著,認真地說:“蕭衡,或許你永遠不會知道為了愛你,清玥付出了多大的勇氣,或許結局會是分離,但你一定要記住今日這個吻。”
蕭衡目光如炬:“我一定會記住,不過我們也一定不會分開。”
蕭衡向父親修書,告知這一年半以來,自己已覓得良緣,回京後希望能立即成親,信中言辭懇切。蕭衡料想家人是會反對的,做足了苦口婆心勸說的準備。
出乎意料的是,蕭父欣然同意,還派人接“新娘子”回去,生怕路途遙遠,讓清玥受苦。
5
清玥和蕭衡二人剛到京城郊外,便見蕭府早早派人迎接。看見蕭父,清玥在心中苦笑,原來他也可以有如此慈祥的一面。他害苦了爹爹,可從今往後,自己卻要喚他一聲父親。
第二日,蕭府設宴為清玥和蕭衡接風洗塵。接下來幾日,蕭衡在府中休息,準備面聖述職。
初來蕭府的幾天裡,清玥表現得溫婉有禮又不卑不亢,府中的人都很滿意。蕭衡感覺自己之前的擔心全屬多餘。
蕭衡平定外亂,穩固邦內,聖上大加賞賜。謝完恩後,蕭衡回到府中。剛一進門,蕭衡便察覺到異常。
他平日待下人和藹,僕人們都敬愛他,可今日看他時一個個卻唯唯諾諾,不敢抬頭。蕭衡暗覺不好,卻又說不出是什麼,第一反應是向清玥房中走去,到了以後卻尋不到人,問遍府中下人也不知清玥所蹤。
突然想到了什麼,蕭衡趕到父親的房間,他正在揮毫描摹山水。像是料到蕭衡會來,蕭父低著頭繼續作畫,幽幽地說道:“太后下旨,收沈清玥為義女,封昭和公主,現在已被送往北狄,與北狄王和親。”這話像晴天霹靂裡的一場冰雹,來得突然,砸得蕭衡頭昏眼脹,失了力氣,心口刺刺地疼。
“清玥赴京,我先前只和你說過,這一切都是你預謀好的?”緩了好久,蕭衡才說出這句話。
“清玥去和親,如今已是南越的公主,豈不比在蕭府尊貴?”蕭父避而不答,一派和顏悅色,諄諄善誘的樣子。
“若真如此,皇族怎麼不派自家女兒出嫁!”蕭衡看著自己的父親,已不再像是父親,分明是一副政客的嘴臉,為了利益不擇手段。
怒火在蕭衡心中燃燒,幾乎剋制不住撲上去的衝動。最後拳心攥出了血,蕭衡跳上自己的青聰馬,瘋狂地向北馳去。
清玥坐在顛簸的馬車裡,換了華貴的衣服,身子卻被束縛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去北狄的路有很多,他們不選官道,選了這條人跡罕至的小道,就是不想讓蕭衡找到她。
清玥想不到,中秋佳節那天對蕭衡說的話,這麼快就應驗了。或許她該慶幸,至少還來得及對蕭衡說出那句話。
南越統一以來,邊境一直受外族困擾,朝中大臣分為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和。清玥的父親沈克雲當年是主戰派首領,而主和派首領正是蕭父。
主和派嘴上說為了百姓免於戰亂,實際上大多想的是自己的利益。沈老將軍打了勝仗,主戰派越發得天子信任,主和派便偽造證據,誣陷沈將軍。最終沈氏一族被流放至丘陰,沈將軍先前受了刑,身心俱損,不久便長離人世。母親哀思難平,不久也鬱郁離世。
因為愛蕭衡,所以不願讓他知道蕭父的真實面目,選擇一個人吞下苦楚,伴他左右。
可惜,自己低估了蕭父的陰險多疑。早在自己進京前,他已調查清自己的身世,首先想到的就是清玥為了復仇才接近蕭衡,於是便有了這一場“引狼入室”再親手屠之的把戲。
6
一年後,南越朝堂上的形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主和派佔上風的形勢由於蕭衡加入主戰派發生了改變,雙方勢均力敵。
關於丞相府蕭家父子不和的傳聞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丞相主和,蕭將軍便主戰。丞相主張和親修好,蕭將軍便主張厲兵秣馬,武力震懾。原本蕭衡為了盡孝還住在丞相府,如今也搬出來單獨開府設衙。蕭父安排的親事,蕭衡看也不看一眼,一口回絕。
倒是北狄一方,一派和睦,欣欣向榮。傳聞南越來的王后博學多藝,賢明淑德,與大王相敬如賓,相處融洽。
來到北狄的這一年,清玥感覺就像是之前一家人被流放到丘陰,有過恐懼和諸多的不適應,但最終還是活了下來。清玥一直記得父親說過的話,世事無常,人能做到的只有隨遇而安,勿忘本心。
拋棄了消極的想法,她重新振作起來,來到了北狄,便要儘自己所能為邊疆爭取和平。
這一年來,她改進北狄的耕作方式,溝通北狄和別族的商貿,還時常叫來婦女們,教她們針線女紅。一件件事情,宣揚了南越的國威和先進。因為這位王后,北狄越來越敬佩南越人民的智慧。
清玥小時候,沈將軍對於侵佔南越疆土的外族,雖遠必誅。但對有心求和的國家,禮待有加。一味的武力壓制只會激起反抗,和平,才是最終的共處之道。
7
一日,蕭衡來到丞相府,蕭父放下手中的事,對他說:“上一次你回家已是兩個月前了。今天若不是因為我讓人告訴你有北狄的消息,恐怕還請不來你。”
“父親有何事,不妨直說。”近來,主戰派佔據上風,蕭父不斷拉攏主戰派人士,他的意圖蕭衡看得清清楚楚。
“這裡有沈清玥寄回京中的書信,太后看過以後,我從高公公那裡要了過來。”
蕭衡望著父親,沒有任何舉動。
“怎麼,不相信我?”蕭父臉上倒是帶著和氣的笑。
“父親覺得,從那次以後,我還有什麼理由說服自己相信您嗎?”
蕭丞相走到蕭衡跟前,將信放到他手中:“信我交給你,是真是假你派人一查便知。”說罷,走出了房間。
蕭衡本不想看那信,可瞥見了那熟悉的字體,心底最柔軟的部位像被紮了一下,反應劇烈,著了魔一般,剋制不住。
信裡說,她在那裡安好,北狄現在蒸蒸日上,日子過得很有滋味。北狄王也很英明,清玥越發佩服他的才華。
後來每隔月餘,便會有一封來信。她像每一個愛慕自己丈夫的女子那樣,細數北狄王的功德。說他在北狄操練兵馬,施行新政,成績斐然。
每個月光輕柔的夜晚,蕭衡都會無比思念心中的那個姑娘。玥,玉中之美者。他時時刻刻都在心裡記掛著她。可是,她好像淡忘了他。
信中說,她在那裡過得很好。
可是清玥,蕭衡過得一點都不好,每日都像在不停地奔波,想停下來歇一歇,卻發現自己孑然一身,那倒不如一直勞碌,至少可以忘卻孤獨。
8
景隆六年,清元盛會即將舉行。自南越一統以來,清元盛會三年一屆,百官來朝,外邦來賀。先前南越國力強盛,清元盛會彰顯國力,展大國之威,震懾四海。如今南越邊疆積弱,隱患不斷,朝中不少人士對這樣鋪張的盛會心懷不滿。
也有不少人對此次盛會心懷期待。北狄近年來風頭日盛,此次北狄王將攜昭和公主出席,不知到時一個聖上一個大王碰面,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蕭衡無數次想過再和清玥相逢的場景,會是在江南的煙雨巷或邊塞的大雪紛飛裡。可如今,她是別人的妻,南越的公主,即使見面,他也要低頭行禮。
9
皇宮中的牆在重新粉刷,負責接待各國使臣的宮人每日接受著培訓,宮中的氣象無一不在宣示著清元盛會的臨近。蕭衡對清元盛會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屆時會有多大排場,但隨著日子的臨近,心中還是有個角落躁動不安起來。
因為,她要回來了。因為,只要是有關於她的事,他都不可能淡然處之。
清元盛會如期舉行,是日,金鼓長鳴,十二樂坊齊奏,宮人盛裝而待。百官隨天子在大殿中迎接各國來客。一些小宮娥們忍不住露出興奮之色,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膚色各異,服飾奇特的人。
“北狄王,昭和公主到!”門外通報的人高聲喊完,大殿裡安靜了一瞬,那些正忙著和別人交談的人,都停了下來,望向門口。
北狄王挽著清玥走了進來,出乎意料的,北狄王不似那些塞外漢子體毛濃厚,身形彪悍,反倒是面目清秀,眉眼深刻。加上清玥氣質脫俗,舉止端莊,不少人低聲稱讚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璧人。
不過更讓人意外的,是北狄王的裝束。按照典禮,外邦來朝,不得帶兵器進入大殿。北狄王的佩刀卻光明正大地掛於腰際,身後的隨從也是如此。行禮時也只是意思一下,毫無莊重感。北狄近年來越發強盛,所以在這清元盛會上做出許多僭越之舉,殿中諸多大臣露出不滿之色。
清玥名義上是太后的義女,回到孃家,太后和她說些體己話。清玥面帶笑容地稱讚北狄王,細數他在塞外的功德,北狄的軍隊多麼強盛,國庫多麼充盈。北狄王也高聲感謝太后賜的這門好親事,誇讚清玥的賢惠。
一時間,北狄王反客為主,整個大殿,似乎他們才是主角。他也不顧聖上的反應,自顧自地說著。
正宴結束後,蕭衡便離開皇宮。餘下的人還在宮中歡歌宴飲。清元盛會一共三日,京城裡傳遍了北狄王和清玥伉儷情深的佳話。
蕭衡感覺自己心中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如同墜入深淵般虛無苦楚。可他又覺得自己這樣很奇怪,她過得很好,自己不該高興麼。當初不是對自己說過只要她過得好,自己就別無所求了麼?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有種心尖被劃破的感覺?
10
景隆八年,清元盛會後第二年,南越上下還沉浸在盛世繁華夢中的時候,北狄起兵攻打南越。兩年前,北狄王在清元盛會的舉動便已表現出熊熊野心,可南越皇族卻沉浸在大國美夢中,忽視了眼前的危機。
北狄的鐵騎帶著踐踏一切阻礙的士氣,攻城拔寨,如同一隻在西北潛伏壓抑多年的惡狼。南越邊境長年被侵擾,天子已經見怪不怪,派人鎮壓或是議和便是。一切應對方法,就像是多年來已養成的習慣。
可這次,北狄氣勢洶洶,南越連連損兵折將,等南越朝堂反應過來時,北狄大軍已經攻入中原。
前線有傳聞,北狄王這次是想讓南越改朝換代,一點土地,金銀糧餉已經滿足不了他。蕭衡想,清玥一定是記恨著他,記恨著南越的。北狄王這次攻打南越,屍橫遍野,百姓流離失所,她卻不去勸說。北狄王和她那樣恩愛,若是她肯勸說,定不會這般凶殘。
可是如果她恨他,那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呢?他說好了要守護他,卻也是他將她帶到京中,弄丟了她。她將自己全部的幸福託付給他,到頭來卻要她獨自面對背井離鄉的生活。她再風華絕代,也只是一位女子。初到北狄時,她有多恐懼,孤單?從她踏上去北狄馬車的那一刻起,他和她,註定分道揚鑣。
國難當頭,蕭衡上奏請纓,帶病破敵,卻遭到了駁回。原來是蕭丞相從中作梗,讓皇上選派了別人。父子關係不和,但蕭父心裡是心疼兒子的,也知道這場戰爭的勝率幾何,所以不會讓蕭衡去冒這個風險。他從來只想著自己這個小家,為此不擇手段。他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卻不是一個合格的丞相,也稱不上一個君子。
一場勝負已定的戰爭,結局在半月後揭曉。北狄勢如破竹,攻到了離京城百里遠的臨湘城。
當蕭衡在朝堂上聽到那個荒唐的旨意時,終於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那是他第一次公然違抗聖命。
打仗時聖上不用蕭衡,求和時卻指派他前去。蕭衡肅聲說道:“臣的手是用來握劍揮馬鞭的,不是用來拿籤議和書的筆!”
那一日的早朝,君臣不歡而散。
最終,蕭衡還是不得不帶著滿腔的屈辱,前往北狄的陣營。成王敗寇,輸的人是沒有談條件的資格的。
要蕭衡去議和,並不是聖上的旨意,而是北狄王派人來點名道姓的要求。北狄王說,若是見不到蕭衡,北狄的軍隊將對京都屠城。
蕭衡可以不顧自己的生死,卻不能拋下蒼生的存亡。
第二日,蕭衡便帶著幾位大臣前往北狄的陣營,北狄士兵軍容嚴肅,營區戒備森嚴。蕭衡在心中暗歎,不知已有多少年不曾見過南越的軍隊有這般模樣了。
進了營帳,北狄王已在其中,和兩年前比,他容顏依舊英俊,卻添了幾分王者之氣。出人意料的是,他命人上茶,用漢人的禮節接待蕭衡。
氣氛不像即將兵戎相見的雙方在談判,倒像多年未見的老友遲來的會面。
北狄王開口,蕭衡才知道北狄王叫他來的真正目的。(原題:《經年城殤》,作者:君安在。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