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頭鷹的心結(民間故事)

貓頭鷹 牛奶 攝影 民俗 七彩風箏 2017-04-06

1。一個人的房間

路上,我對林和清說:“這種事讓別人來就行了,沒必要你親自跑一趟。”

他笑呵呵地說:“怕別人面子不夠大,不能把你從E區請到G區啊。”

“……哈,所以你這個外交部副部長就親自……可是,這次為什麼是現在?以前我們偵探社搞類似活動從沒這樣過。”

“這一次,算是‘突擊’吧,類似於……緊急情況下的模擬活動。社長他希望部長們都能到,其餘成員,自願參與,但是又補充,不強求。”說話有點含蓄,我沒在這方面繼續問了。

快到學生公寓G區了,我問:“幾號樓?”

“4號。”

在大門口值班的保安皺著眉頭攔住我們:“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

我正要說話,林和清搶先回答:“哦,那個不好意思,我們剛才在教室通宵排練聖誕夜的活動,因為時間緊張,所以排練了很久,現在才結束回來。”然後對我使個眼色,我把學生證遞給那個保安,他接過掃了一眼,還給我:“進去吧,下次排練活動也要有個度,別這麼晚。”

“嗯,謝謝。”我點頭回復。

在遠離保安以後,我小聲問:“都有幾個人到了?”

“部長,副部長們都到了,還有兩個小成員。”

“哦。”

我們進入4號寢室樓,林和清走在前面,說了聲“214室。”

我們走上二樓,看見走廊中間的一個寢室門口圍著一堆人,都是社團成員。夜半的走廊,很安靜,也很冷清。“如果沒有他們,的確可以平添另一種詭異。”我這樣想,對今天的集會,更多了些好奇,有人靠著牆,雙手抱在胸前,側著頭在想什麼;有人互相打著手勢,低語,很小心地控制自己的音調;其他的幾人,或蹲在地上玩手機,或用是手機、相機對著房間內部拍照,偶有閃光。但,這是為何?

社長陳正從房內走出來,摘掉手套:“這一次,這種時間,意外了吧?”走廊的盡頭,窗戶大開,穿堂風在這裡肆無忌憚,倒更覺陰冷。

“那麼,這一次也是……”

“演習,模擬現場。”

白鋒遞給我PE手套和鞋套:“我們一起,這次要格外小心,不要開燈。”

“還有。”社長叫住我,給我一個強光手電。

室內的佈置和其他寢室差不多,沒什麼特別的。但窗戶被打破了,地上是一些玻璃碎片。房間中央是一個破碎的玻璃瓶,準確地講,是一個燃燒瓶,因為瓶口還堵著一團被燒了一半的絨布,空氣中殘留著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床上躺著一個人,像是沉睡的樣子。我走過去,俯下身,很重的酒精味撲鼻而來。近距離地盯著那張臉,目光下移,沒有看到他胸口的起伏,甚至也沒有聽到呼吸聲,太靜了。心裡有點奇怪的感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有點涼,在冬天這並不奇怪。手指碰到脖子的時候,也感到微涼,輕輕地按壓脖子的一側,感覺時間像是停止了——並沒有感覺跳動!我迅速後退一步,轉身,白鋒看著我,語調很輕:“發現了?”轉而用另一種口吻:“如你所見,這並非演習。”然後走過來,很平靜地檢查屍體,拍照:“詳細的出去再說,既然進來了,就不要放過細節。”

我看著白鋒,他正俯在床邊,很仔細地察看,右手一寸一寸地按下去,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感知衣服內有無異物,又時不時翻查一下;左手也在同步地檢查床沿。月光從破碎的窗戶潛入,床鋪顯得半明半暗,陰影斑駁。

重新審視這個室內的環境,破碎的玻璃瓶繼續散發著淡淡的汽油味,書桌旁是一個挺大的保溫桶,蓋子放在一邊。站在桶邊,門口的人剛好被轉角的牆擋住。桶內好像有東西,手電一照,只是一隻死蟑螂。雖然有點噁心,但手上還有手套,我輕輕地捏起蟑螂腿,從重量判斷,沒有風乾的跡象,死了沒多久。但還未捏至眼前,“啪”,又掉回桶內了。手指間只剩下一條蟑螂腿了。手指轉動著它,稍一捏緊,斷了,很脆的感覺。站起來,走進衛生間,地面是乾的,而在水槽附近,則濺了一些水漬

走回室內,白鋒正翻動著掛在床邊椅子上的一件外套——死者的。他從裡面掏出的,不過是學生卡、信用卡和一串鑰匙。白鋒沒說話,把東西放回後,也進了衛生間。我到窗邊,看著地面的玻璃碎片相對於窗口的方向,想象扔燃燒瓶的人會站在外面哪個位置。

“怎麼樣?”白鋒回來了。

“可以出去了。”

回到走廊,已經沒有人了。“喀”,走廊盡頭傳來一記響指,窗口處,是一團黑影,我們走過去。

“那麼就先這樣,”社長打著手勢,“現在是凌晨2點半,3個小時後,活動室集中。散了。”

還留下兩個人,社長笑著說:“保護現場就拜託你們了。”周翔、江賢兩人向214室走去,社長看向我:“有別的任務,你們兩個。”

“願聞其詳。”

“我想要幾段視頻。”

我:“那個人什麼時候發現的?”

社長:“一小時前,但根據體溫估算,死亡時間應該在昨晚的十一點至十二點之間。”

“那麼,是要零點之前的校園內各段監控錄像吧。”

“需要一個很好的理由,但我不勉強。就好像留下他們兩個人一樣,原因你知道。”

“嗯,我明白。”

“那麼就等你消息了。”

白鋒聽完,朝樓梯口走去。走了幾步,留意到身後沒腳步聲,停下,回過頭:“呃,吳冰?”

“我還有事,在樓下等我一會兒。”

社長看著他走下樓,收回目光:“現在就你我了,說吧。”

“你是怎麼想的,有幾個人進過現場?如果破壞了現場,我們是要接受調查的,甚至會被拘留。這可不是遊戲。”

“四個人,我、石海、你、白鋒。”社長慢條斯理,“我們的社團叫什麼?社團成立之初就希望社員能像偵探一樣有縝密而系統的推理能力,我們平常的活動內容大多是組織自我學習,內容廣泛,涉及生物、醫學、金融、法學、心理學等,是希望社員在有相當的知識儲備的情況下,去面對現實有一個獨立的邏輯思維,掌握一種全面的分析能力。只是這一次,我忽然有了一種競爭的想法,我們與警察,誰更敏銳。你如果不同意,可以不參加。”

深吸一口氣,雙手在胸前交叉:“儘管並不完全認同它的正確性,甚至聽起來還有點牽強。”

社長眉毛一挑:“既然你願意,我看好你。”

我轉身:“走了。”

……

“社長對你說什麼了?”樓下,白鋒問。

“扯了一堆淡,一些不著四六的話。”我聳聳肩,“直接說他嫉惡如仇,然後想發動大家查凶手不就完了嗎?”

“咳,”白鋒壓低嗓音,“他算是前任社長的死黨,這幫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他媽死心眼。總覺得‘風吹草動,匹夫有責。’還把我們半夜拉過來,困死了。”

“算啦,都答應做了,就當散步了啊,來來來,找執勤保安聊天去。”

(二)零碎

時間:2014年12月23日5:30

社團活動室裡,人都到齊了。

“死者名字叫關世成,籃球隊成員,前幾天,校隊與附近幾所學院發起了聯誼賽,表現出色。所以,昨晚校隊成員就在一家酒店舉行了一場慶功宴。”社長介紹道,“214室是三人一間的小宿舍。其他兩人剛好是我們的社員。於是在發現後,很好地保護了現場並通知了我們。”說到這裡,社長變了口氣,看向周翔、江賢,“但你們兩人居然跑去網吧通宵了,如果不是網吧電路故障你們才回來,屍體是不是明天早上才會被發現?(有人發笑,小聲調侃)你們兩個啊,這事兒過去以後,兩千字檢查,一個不能少。”

“哥,這有點兒多吧。好歹我們也門口守了那麼長時間,不看功勞看苦勞啊……”周翔抱怨道。

社長看著他倆,一字一頓:“一千九百九十九個字。”

“……”

然後社長打了個手勢,“好了,氣氛活躍過了,接下來進入正題:在過去的兩個小時裡,我們分別詢問了籃球隊的幾個成員,錄音在整理後,已將材料發各位郵箱了。大家回去看一下。關於校園內各監控的錄像及各種照片材料,也已經上傳到社團的共享雲盤。大家也應該累了,回去稍稍休息,準備早上的課程吧,其餘的中午再說。”

“等一下。”白鋒說,看向周翔兩人,“你們對關世成有什麼評價?”

江賢:“瞭解不多,他很少待在寢室。總體來說,挺糙一人吧,稜角挺多。”

周翔:“差不多這些,有點暴脾氣。”

走出活動室,大家互相打了招呼後就各自離散了。我因為想著剛才的事情,走慢了兩步,到樓下時,看到白鋒正背對著我打電話:“……不要這麼慵懶嘛,該起床了哦……對啊,早上隔壁學校有你喜歡的公選課,你忘了?我現在過來接你,你早飯要吃什麼……”轉了個身,看見我,笑著衝我揮了下手,“哦,好的,那麼,一會兒見。”

見他掛斷電話,我打招呼似的問了句:“你公選課很多嗎?”

“唔,倒也不是,只是她很喜歡到處旁聽一些聽起來好玩有趣的公選課。於是,我就利用偵探社的關係幫她打聽了大學城裡幾個學校的課程安排,只要是她喜歡的,我都會陪她去上。”

“你這是當著我的面秀恩愛咯?”

“哪裡哪裡。”

我笑道:“你開心就好,我走啦。”

“嗯,拜拜。”

(三)錄音材料

時間:2014年12月23日8:55

課間的時候,我耳朵裡塞上耳機,開始聽第一段錄音材料,是球隊的控球后衛張遜。我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話嘮,即使是聽錄音,我依然可以想象他那副說起話來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於耳的樣子,東拉西扯一大堆,聽起來簡直雜亂無章。簡單歸納一下吧,首先,關世成這人相當不招人喜歡。雖然球技不賴,卻自負又桀驁,目中無人。隊員們除了練習、比賽之外,平時都對他敬而遠之。唯一例外的是屈成。但要說這屈成,確實是一個好得過分的老好人,關世成一入球隊就搶了他的小前鋒位置,隊員們都表示不滿,只有他打圓場,說這是實力的體現。關世成見屈成這麼好說話,於是各種瑣事都攤上他,都當成跟班了。

“真是人善被人欺。”錄音中,一個社員如是道。

“不能這麼說,屈成只是樂於助人而已,”張遜繼續,“球隊有一個活動室,裡面堆放的各種工具什麼的都積了灰,特髒,沒人願意協助管理員收拾。後來就屈成一人去報名當了助理。還有,關世成每晚都會喝的牛奶只有A超市有賣,從生活區騎自行車也要十幾分鍾,可屈成還每天不厭其煩地代勞,這換誰都不幹吧?”

“派對什麼時候散的?哦,那個,派對期間有人出去過嗎?”

“零點以後吧。出去的話,也就屈成,在十點半左右出去買牛奶過。”

“那麼,昨晚你有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嗎?”

“玻璃破碎的聲音,有兩聲,但間隔很近,最多兩秒鐘吧。午夜,十二點多。”

第二段材料是聶凌廣。他的回答算是乾淨利落。十一點多的時候,屈成買牛奶回來,而這時關世成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他和屈成只好一起架著關世成回寢室。路上,關世成還吐了屈成一身。十一點半左右,他們回到寢室,屈成從聶凌廣手裡接過關世成的外套,找出鑰匙開了門。兩人把關世成放到床上後,聶凌廣走到外面走廊上等。而屈成則在裡面簡單洗了一下外套後就出來了。然後兩人關上門各自回寢室。

有一點需要補充,因為房間裡開了空調太熱,所以大家進去後都脫了外套,並且所有人的外套都是一樣的,即隊服。只有屈成出去買牛奶的時候提前穿了。當回答昨晚有什麼動靜時,聶凌廣闡述,他聽到有人砸碎玻璃的聲音。只是當時正好在喝水,驚得一鬆手,摔碎了玻璃杯。

第三段材料是孫昭。從錄音材料來判斷,此人性格不是太好,估計和關世成類似。他說自己在十二點左右只聽到一聲玻璃碎的聲音,應該是玻璃窗。其餘的除了幾句關於對關世成的鄙視外,就沒太多有用信息了。

第四段材料是大家嘴裡的老好人——屈成。此人的確大肚能容,一句關於關世成的抱怨都沒有,甚至為他說好話:“關世成心存球隊,我覺得球隊的保溫桶太舊了,就買了個新的,沒想到他也買了,而且更大。”在錄音結尾,有社員解釋:“的確,我對比過兩人的保溫桶,顏色一樣,只是屈成的顯得有些小了。”

第五段材料是袁彬。他解釋了孫昭表現暴躁的原因。因為關世成在酒店裡喝醉後言行侮辱了孫昭。在屈成出去買牛奶後,兩人還幹了一架,結果是孫昭被打趴在地,身上還被踹了好幾腳。

“在聽什麼呢?”董騰達走過來敲敲桌面。

“《bluelagoon》。”

“這就沒意思了,大家都是社員,又難得選了同一門公選課,說說你有什麼發現吧。”

“現在?”

“嗯。”

我笑了:“警察來了沒多久,我才不想去做筆錄呢。”

“呃……好吧,那中午詳談。”

(四)模擬現場

時間:2014年12月23日12:10

在宿舍門口,看見同社的白鋒正躺在床上午睡。我抖了抖手裡的大號保鮮袋,走了進去。站在床邊看著他安靜睡著的樣子,呼吸聲均勻。如果這發生在昨夜,他會想得到嗎?我慢慢地、輕輕地把半個保鮮袋套在他的頭上,他呼出的氣,使得保鮮袋一鼓一收,在內側結了一層水汽。之後,似乎感覺到了不快,他試圖側個身。趁這個間隙,我把整個保鮮袋套進去。緩緩地在他的脖頸處收攏,很快就可以看到氧氣耗光後的效果了。隔著保鮮袋,我看到白鋒的臉上開始出現了不安的表情,但仍未醒。畢竟保鮮袋裡太悶太潮溼,這也許會使他做噩夢。

突然,他睜開雙眼,用力瞪了我一眼,隨即一個鯉魚打挺,雙手向上做出撕裂的動作。見此,我迅速後退一步,等我們都回過神,保鮮袋已經被他抓破了。他依舊坐在床上,只是喘氣聲粗重,看著手裡的破碎的袋子,抬頭對我說:“不像,不是這個。”

我在床邊坐下,輕快地吹個口哨:“我倆的表演結束了,四位有什麼意見呀?”

對面,陳正、林和清、董騰達三個觀眾十分敬業地一字坐開,石海則站在窗前看風景。

董騰達鼓掌道:“不錯,但是看來也不是這個啊。雖然簡單易行,但畢竟不是我們看到的現場。”

林和清側過頭,對著董騰達:“剛才被我直接用保鮮膜捂住口鼻的感覺怎麼樣?跟這出有的比嗎?”

“切,反應能不大嗎?悶死我了。”

石海還是站在窗前,沒有回頭:“這兩個都不可能,現場沒有掙扎的痕跡,也沒有什麼塑料袋的碎片。同時排除被人勒死的可能,因為脖子上沒有勒痕。所以,他是在自己的床上平靜地死去的。”

“會不會是酒醉導致的嘔吐物堵塞氣管?”白鋒發表了看法。

“不會,我檢查過他的口腔,可以窺見,他的咽喉裡也很乾淨。”

“那個破碎的燃燒瓶。”董騰達推測,“會不會雖然沒爆炸,但卻成功地耗光了房間裡的氧氣,使得關世成窒息呢?”

於是,除了依舊看風景的石海,我們都以“你小子好久沒二了”的表情看著董騰達。

董騰達一個羞愧地低下了頭:“當我沒說。”

石海轉過身,向門口走去:“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陳正叫住他,“社團的放映活動,還是不來嗎?”

石海微笑著:“我要練琴。”

“那麼,”陳正打開櫃子,扔給他一個蘋果,“加油。”

石海看著蘋果,然後嘴角重新揚起弧度:“謝謝。”

石海剛出門,董騰達一臉興奮地大叫:“哎,你們說,這小子會不會在醉酒後忘了呼吸把自個兒憋死了?”

我們登時以“你怎麼又二了”的表情對他行注目禮。

董騰達一臉鬱悶:“那什麼,今兒天氣真心不錯,真的。”

陳正一邊發“福利”一邊痛心疾首地說:“我怎麼把這蠢貨招進來了?”

董騰達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含糊不清:“我是在給你們製造歡樂氣氛,你們真的要相信我的智商。”

我笑了:“洗了嗎你就吃。”

林和清於是乎仔細端詳:“以我一個標準偵探的眼光看,這個蘋果的外表不含雜質,估計能吃。”

社長情緒暴漲:“搞什麼你們?!一個蘋果至於這麼糾結嗎?我洗了三遍的好不好!”

全場寂靜,都默默地注視著他,原來社長還是有潔癖的人。

陳正一手叉腰,一手舉著蘋果,惡狠狠地咬了一口:“我鄙視你們。”

我看著蘋果,想到了其他:“那個人昨晚動手可能還有一個寓意上的原因。”

目光開始移向我,我下意識地啃了一口後再說:“因為明天是平安夜,所以決不讓此人平安。”

一旁的白鋒輕輕地:“好像有點涼意。”

“我也同感。”

說話間,董騰達已經把蘋果啃得只見核了:“海哥說話還是那麼精簡犀利。”

社長沒有說話,看著門口,若有所思。

這時,我手機忽然響了,接起一聽,那邊一個女聲天雷滾滾地傳來:“學長,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跟我說?”我馬上反應過來,今天中午這次模擬現場活動,確實只找了幾個部長碰頭。

儘管沒開免提,但室內的幾個人還是感覺出了什麼,我苦笑了一下:“是葉子(本名葉羽軒,葉子是我們給她起的暱稱)。”眾人領會,示意我繼續,我於是到外面走廊解釋:“那個,你聽學長解釋,今天中午,我們只是幾個部長一起模擬一下現場,交流一下看法,如果有結果,學長會告訴你的,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因為第一天你們就把我忘了。”

我撓撓頭,看向室內,難道負責群發通知的人沒通知到?只好尷尬地繼續:“這個,主要那天當時是凌晨,之所以沒發你短信,是不想打擾你休息,讓你睡個好覺嘛。”

“那為什麼後來白天我也沒收到短信?”

“呃……這個……”雖然負責社團信息群發等聯繫工作的不是我,但這確實是個失誤,“好吧,這一點,的確是我們疏忽了。”

“嗯,那麼學長呢?”

我對著電話哭笑不得:“抱歉啦,學長沒有及時想到通知葉子,現在讓葉子生氣,是學長不對。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那邊忽然“噗嗤”笑了:“好吧,學長,其實我開玩笑的。”

“……嗯,那個,下次活動,我向社長請求,爭取讓你也參加。”

“不用啦,如果範圍有限定的話,就不能隨便破例的對不對?學長沒必要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嗯,那麼……”

“那麼,學長,我掛啦?”

“嗯,好,再見。”

我收起手機,走回房間,裡面的人問:“怎麼樣?”

“沒什麼,關於這次事件,我們忘了通知葉子了。”

“如果她想參加,你帶著她點。”社長說。

“可別像她剛入社那會兒,因為你的不專心,再一次讓她生氣喲。“林和清笑道。

我鬱悶:“咱能不提這茬兒嗎?”

說起這個,那是一個月前,葉子在通過層層測試後,參加入社儀式的當天,各部長全體出席,在訴說了自己的想法和對社團生活的期待後,葉子向座位席上的部長們一一問好時,我卻因為午後的倦意,不合時宜地靠著椅子睡著了。當時場面頗為尷尬,還是旁邊的信息部長白鋒把我推醒的。而葉子當時也半開玩笑地說:“學長,你這樣敷衍,我可生氣了哦。”後來,儀式過後,社長談及,葉子新入社,最好由一個前輩帶著熟悉的社團事務才好。這時,葉子大膽地提問,她可不可以請某位前輩來帶領自己?社長笑著同意。於是,葉子一雙眼睛撲閃著轉過我們幾人後,忽然停在我身上。有些意外,在捕捉這一信息後,社長道,吳冰,看你的意思了。而還沉浸在剛才的尷尬中的我,只好帶著“新的尷尬”,走到葉子面前,對她說:“那麼,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請多多指教!”葉子調皮地搶過話,還誇張地鞠了一躬。

回到現實,我解釋道:“似乎,她參加的興趣不很大。”

社長努努嘴:“你找個時間,跟她見一下。”

“說服她參加?”

“當然不,是要你去道歉,你畢竟是直接負責人。”

“不需要這麼嚴肅吧?”

“有必要,”社長一字一頓,“畢竟是我們在鄰校發展的成員,不能讓她有被社團‘忽視’的感覺,如果我們有失誤,一定要讓她感受到我們的誠意。”

我點頭:“明白了。”

“我們並沒有忽視她,”白鋒在一旁說,“海學長不是對她的節目很支持?”

“嗯?什麼節目?”我問。

“溫州醫學院那邊,平安夜有一個聯歡晚會,葉子有一個小提琴演奏的節目,沒有合適的伴奏。於是,海學長負責給她鋼琴伴奏。”

我皺眉:“之前沒聽你們說起……”

(五)死循環1

早上的空氣真好

漸起的鳥鳴裡和著淡淡的露水味

透著無可挑剔的清新

喂,說好的晨跑呢

給我你的手

行道上的腳步聲

一雙清脆的和調

我喜歡心跳的感覺

陪著你,一起

加速

回過頭

看見你的額頭隱隱地涔有汗珠

但可愛的髮絲還在空中浮動

你的呼吸一聲跟著一聲

(皎好的畫面,

真想靜成永恆)

熱了嗎?

把外套給我吧

在這段路程的盡頭

我先你一秒達到

用一個飛快的轉身

把猝不及防的你接入懷抱

別動,就這樣

讓我抱著你

你身上還有淡淡的汗香

一個擁抱宣告了這次晨跑的結束

這樣真的,

很好

時間:2014年12月23日17:05

空教室裡,白鋒讀完以後,將信紙對摺,放回信封收起:“謝謝。”

“這樣寫,符合你的要求嗎?”

“感覺不錯,謝謝‘大詩人’啦。”

“你打算什麼時候?”

“兩天後吧。”白鋒手裡翻轉著信封,“我很好奇,這個人會是誰呢?”

“什麼‘這個人’?”

“詩裡的人啊,你在幫我寫這首詩的時候,你肯定有什麼靈感來源,那個人會是誰呢?”

然而這個問題我早有準備:“詩歌,跟想象有關,不一定需要有真實的人來……給你靈感。”

白鋒擺擺手,把一份檔案袋放在桌上:“你不想說就算了,先看看這個吧。”

“什麼?”

“有些材料被進一步整理,已經打印出來了。社長和周翔幾個人還在活動室對剩下的材料分析呢。江賢已經把複印好的幾份送去活動室了,還有幾個成員正在複印室待命呢,等著社長把新的材料發過去。”

我抽出幾張:“之前就覺得光憑几段錄音還不夠。”

“還有幾張照片你看一下。”白鋒說,“有一點,屈成說的不對。關世成確實買了和屈成顏色一樣的保溫桶,但卻比屈成的要小,這經過多人證實。另外,說關世成為球隊著想,倒更像是跟風買的保溫桶。同時我們在兩人的寢室中看到的情況卻又有出入,照片在裡面。”

我抽出照片來回地看:“從周圍的參照物來看,大小確實有差。等一下,這個大點的保溫桶是在關世成房間裡的?”

“對,就是這點和眾人的描述不符合。”

“會不會是屈成這人太好說話了,所以關世成就跟屈成換了保溫桶……”

“不排除這種可能。”

“那屈成在錄音裡說的話,就可以理解為對這件事的默認,另外,也像是在幫關世成說好話,畢竟人都不在了。那這人也太心善了。”

“唉——”白鋒感慨道,“不知道哪天等我死了,會不會有人幫我多說兩句好話。”然後就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於是岔開話題:“哦,昨晚我做了個心理測試。根據自己的生活習慣、性格什麼的,系統得出結論是,我會在2068年12月28日掛掉。”

“不是吧?你連元旦也活不到?!”

“隨便一個測試你也信啊?哎,這張照片是哪個寢室的?”

“孫昭。”白鋒回答,“背面有註釋。”

桌角的油漆有褪色,但我記得,暑假,宿舍的硬件還翻新過。再往後看到一牛奶盒的照片,生產日期是2014年12日21日。我反感:“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喝過的空奶盒也拍成照片打印出來?”

“那是屈成昨晚跑去外面給關世成買的牛奶。從酒店到寢室來回最快要50分鐘,何況中間還去A超市買牛奶,這也算作他的不在場證明了。”

“關於錄音材料,還有一個問題,球隊就那麼幾個人嗎?”

“還有幾個隊員,但都是走讀通校的。在慶功宴結束後就直接回家了,不存在作案嫌疑。而且當時凌晨我們也錄不到。”

我走到外面:“這晝長夜短的,現在也算入夜了吧?”

“嗯?哦,是的。”

“明天平安夜……你晚上的社團活動不會去了吧?”

“嗯,陪我女朋友。”

這時,我手機響了,接聽:“喂?”

“吳冰,你在哪兒?”

“5號樓。”

“哦,那你出來一下。我現在從7號樓出來了,班級信箱裡有你的一封信。”

“好的。”我放下手機,對白鋒解釋,“班級信箱的管理員,說有我的一封信。”

我走到外面,從同學手裡接過信,信封外面只有幾個字:“to吳冰。”白鋒看著這封信:“呃?匿名信?不會是情書吧?”我沒有說話,對白鋒行注目禮,那意思是你可以迴避了。白鋒以誇張的表情道:“靠,這麼防我!好好好,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見他走遠了,我拆開信,抽出信紙,上面的內容很簡單:“T33,TW,T38,T35,T28,TV,T35,TO,T28。”旁邊還有一個羅馬數字的“III”字。看來是社團內部交流的“密文”,還用了三級加密,這是核心部長間傳遞信息才會使用的加密方式。

我於是轉身重新進入4號樓,走進一樓的一個空教室,在桌上鋪開信件,開始解密。幾分鐘後,經過三次解密,信上的內容簡短地顯現,只有三個字:死循環。

但是,會是誰給我的這封信,又是想傳達什麼意思呢?

這時,手機又響了,我一看,是江賢,接聽:“喂,什麼事?”

“我拿到了。”

“好,我現在來找你,你在哪兒?”

“正在B區這邊的超市買東西。”

“那我過來。”

……

當我進入超市的時候,江賢正在排隊結賬。我走到他身邊,他看到是我,遞給我一張磁卡。我接過:“你一共弄到了幾張?”

“一張。本來就是內部開放,而且數量也有限制。”

“唔,替我向你的朋友說聲謝謝。”

“沒事。”

這時,一個收銀員從貨架那邊走過來,進入櫃檯,靠近正在收錢的那個收銀員問道:“那兩箱冰淇淋拿走了嗎?”

那個收銀員回答:“昨天拿走了。”

“哦,那就好。”

我隨口問了句:“現在冬天你們還會進很多冰淇淋嗎?”

那個收銀員看著我:“不是我們進的,是一個同學暫時冷藏在我們的冰櫃裡的,當時說是幾天後的聚會要用。”

“他不是在你們這兒買的冰淇淋啊?”

“不是,他好像,是自己從網上買的。”

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和江賢一起走出來的時候,他聊天似的說:“大冬天的,冰淇淋不會那麼受歡迎吧?”

“那是人家的事,我們不用替人操心。而且,聚會上出現冰淇淋,也沒什麼問題。”

“嗯,也是。”

我們一起向生活區門口走去,江賢問道:“明晚有幾個人不會來?”

這句話像是一個提醒,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轉了一下,我忽然停住。

他奇怪地看著我:“怎麼了?”

“可能有問題。”

“嗯?”

“聖誕前夕,確實會有一些班級或是社團舉辦聚會。但一般都集中在24號、25號這兩天,剛才那個店員說,冰淇淋昨天就被拿走了,也就是22號的時候。兩箱冰淇淋的量,肯定不會只是一兩個寢室的人這樣的小聚會使用。而且,在那天,我們已經知道的聚會就是……”

他明白了:“籃球隊的慶功會。”

“是。”

“但是,在聽籃球隊那幫人事後對聚會的描述,似乎沒人說起過聚會上有什麼冰淇淋。”

“所以我也有疑惑。”

“要我去向超市的人打聽一下嗎?試試看能不能弄清楚那個人是誰。”

“雖然這件事關係可能不大,但是以防萬一……你還是把籃球隊成員的照片都打印了,然後再去確認吧。”

“好。”

(六)無人島

時間:2014年12月24日18:25

“吳冰?!”

我正在禮堂內的觀眾席間尋找自己的座位號,卻聽到有人叫我,循聲望去,見林和清在昏暗的燈光裡,正隔著幾個座位衝我打招呼。我走過去:“好巧啊,你也在。”掃過他旁邊的空座位號碼:748,正是我的座位號,於是坐下。

林和清好奇地問:“你怎麼進來的?這次的晚會只對溫醫內部開放,門票發放也是每一個整點50張微信搶票的。”

我揚了揚手裡的磁卡:“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張票,要弄到也不難吧。”

“嗯,也是。”他看著自己手裡的磁卡,沒再說什麼。藉著觀眾席微弱的光線,我看出了他磁卡上的數字:749。

座位旁的扶手有夾層,我從裡面取出節目單,藉手機的燈光,我瀏覽了一下上面的節目名稱,找到了葉子的節目:4。小提琴演奏葉羽軒

鋼琴伴奏蘇石

是第四個節目,但海學長的名字為什麼會是蘇石呢?一邊想著,我的目光繼續往下看節目單,這時音樂忽然想起,舞臺上燈光閃爍,幾個俊男靚女伴隨著一段節奏感極強的音樂跳著街舞,這是一段預熱節目。觀眾的熱情被點燃,迴應以熱烈的歡呼和掌聲。

“街舞很棒,背景音樂的這段rap也不錯!”林和清一邊鼓掌一邊大聲對我說。

我看著臺上交織的光影,一邊對著林和清喊:“的確,這段街舞的編排很用心!”

“說到街舞,我一直想學,但以前沒時間。”

“我們學校有一個‘鬼舞社’,聽說那社長很有兩把刷子。”

他笑了:“你不會是想動員我去你們學校加個街舞社吧?”

我搖搖手指:“只是隨口一講而已。”在我們間歇交談的過程中,耳邊的音樂已經連續兩次高潮,這段街舞,估計快結束了。我拿出手機看時間,在解除屏幕鎖的時候,林和清瞟了一眼我划動的圖形手勢,輕輕說了句:“靠,你這圖形碼真複雜。”然後就繼續看節目了。才6點45,我隨意地點開微信,看到朋友圈顯示的是葉子的頭像,葉子現在還很悠閒地發了條動態?我點進去,卻看到這樣一段話:

我想住在無人島,這樣我可以說,不是沒有人關心我,因為根本沒有人;我想住在無人島,這樣我可以想,沒有人動不動就忽視我,因為根本沒有人;我想住在無人島,這樣我可以發洩情緒,肆無忌憚地,不必看人臉色,因為根本沒有人。我想住在無人島,不需要關心,不需要交流,也不需要掩飾。我想住在無人島,沒有人,真好。

在一瞬間,我整個人木在那裡,雖然馬上退出了微信,但卻盯著屏幕不知作何反應,耳邊的一切置若罔聞,彷彿時間靜止了一般。直到林和清捅了捅我:“你怎麼了,手機都鎖屏了還抓著幹嘛?”我反應過來,站起身:“我有事出去一下。”穿過座位席,走到外面的走廊,我拿出手機,想了一下,又多走了幾步,走到室外。撥通石海的電話,那邊接聽:“喂,海學長嗎?”

“怎麼了?”

“那個,節目快開始了,但是葉子……現在狀態怎麼樣?”

那邊聲音頓了一下:“……她現在一個人在休息室裡,說要自己調整一下情緒。”

“……”我沒有說話。

“怎麼?”

“沒什麼,海學長,一切就……拜託了。”

那邊輕輕地笑了:“放心,沒事的。”

掛斷電話,我又重新登錄微信,在通訊錄裡找到葉子,發送消息:“因為這個節目……在開始前有些緊張嗎?”

葉子回覆:“……也不全是……”

我又點進朋友圈,看著那條說說,心中無奈,當然了,這樣的語言色彩,怎麼可能單純是因為一個節目在表演之前的緊張?但是這原因……我卻無從猜度。我回到剛才的聊天界面,打出幾個字:“能跟我講講嗎?”手指停在發送鍵上,想了想,又把這句話刪掉,轉而簡單地發送三個字:“對不起。”

葉子很快回復:“學長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因為我……暫時講不出什麼幽默的話,能讓你……開心一下。”手指的指甲噠噠地敲擊著屏幕,最後還是選擇發送。我失望地放下手機,坐在臺階上,這樣說也解決不了問題,可是我該說什麼呢。這麼想的時候,手機振動了,一看,是她回覆的消息:“學長,我沒事的,是學長多慮了哦。”我重新回到朋友圈的界面,看著葉子的那條動態,心情複雜,是我們都太過關注這次表演而忽略了她的感受嗎?我抬頭看了看天,今天是陰曆初三,冬日的寒夜裡,並沒有什麼星星,只有一絲殘月,若有似無地懸在天上。視線回到手機屏幕:……“無人島”嗎?如果你真的想住在無人島,我可以……做島上的一塊石頭嗎?

……

……

“怎麼才回來?下一個就是葉子的節目了。”

我回到位子坐下:“出去確認了下今晚社團活動的細節。這裡的節目看完後,你去不去社團那邊?”

“不去,天太冷了,一會兒我回宿舍。”輕描淡寫。

舞臺上忽然安靜,燈光暗下去,一個人影走到舞臺一側的鋼琴旁,落座。一個人影走到舞臺中央,透過黯淡的光線,觀眾們看到她在自己的肩上架好小提琴。“要開始了。”林和清輕聲說。突然,舞臺在燈光照射下,完整地又重新回到觀眾視野裡。舞臺中央,葉子一襲白色長裙,黑色的長髮如瀑布在身後傾瀉,右手纖纖地握住琴弓,緩緩上提,身體微側,看向身後,那裡,身著禮服的石海坐在鋼琴前。兩人的目光稍一對視,互相微微點了點頭。隨即,鋼琴聲就從石海的指尖傳來,音色簡潔明快,琴聲亦盈盈亮亮,粒粒分明地傳入耳膜。在下一秒,葉子的小提琴便附上來,我看見燈光下的她,正閉著雙眼,專心致志。而琴聲悠揚著,在琴弓下沙沙地流淌,像是一陣舒緩的風,輕輕地拂過,由遠及近。伴隨著節奏的改變,琴聲亦輕跳著在耳邊宛轉。當曲調轉向哀傷時,一串串靈動的音符劃過心上,於是心裡也瀰漫起一陣甜蜜的憂鬱。這段音樂的名字叫《FlowerDance》,由著臺上的旋律,彷彿一閉眼,便真的置身於落花時節。風起時,凋落的花瓣隨風起舞,雖是美麗的畫面,卻在琴聲裡,有一絲淡淡的憂傷。等到再睜眼看去時,她和小提琴,正在那裡璀璨。

“很棒,但也很傷感。”左手邊,傳來林和清的聲音。

舞臺上,鋼琴聲和小提琴聲彼此迴應著,漸漸弱下去,一曲終了。我和林和清對視一眼,隨即開始熱烈鼓掌,周圍的人也在鼓掌。葉子在燈光下,被掌聲環繞著,臉上露出微笑,石海在鋼琴前離身,走到葉子身邊,兩人一起向觀眾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當舞臺又歸於黑暗的時刻,林和清向我側過身:“社團那邊,查得怎麼樣了?”

“他們似乎還沒有找到決定性的證據,所有的東西還是一盤散沙。”

“也就是說,還沒結果咯?”

“對。”

我看見他嘴角好像有了弧度:“說一句題外話,關於籃球隊,有沒有什麼讓你覺得印象深刻的事?”

“印象深刻?”我想了想,“最近我印象深的人,倒是有一個,屈成。但是過猶不及啊,他這樣一個老好人,也讓人感覺可惜。”

林和清笑了兩聲:“呵呵,好人可不一定會有好結果。”

“這麼說,你是想做一個壞人咯?”

“所以說,你是想做一個好人咯?”

在這昏暗之中,我和他對視了幾秒,然後兩個人哈哈大笑,互相嬉笑對方:“你認真起來的樣子真傻逼!”

這時,舞臺燈光又起,音樂聲響,我拿起節目單,用手機照著,是一個女生的獨唱《鹿港小鎮》。我靜靜聽了一會兒,沒感覺出能吸引我的地方。也許歌曲本身不錯,但臺上那人唱的,的確令我不敢恭維。再用手機登錄微信去看朋友圈時,發現葉子已經把剛才的動態刪了。我於是站起身,林和清驚訝地問道:“要走了嗎?”

“對啊,我還要去社團那邊。”

“我聽說,今晚的活動,似乎僅僅是看電影而已。”

“也許吧,”我聳聳肩,向臺上看了一眼,“但我已經不想再聽了,一會兒你真的不來?”

林和清搖搖頭:“天太冷了,再坐一會兒我就回寢室了。”

“好的,拜拜。”

“嗯,”林和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麼,今晚就不再見咯。”

(七)集體討論

“從平面圖上看,在二樓寢室,張遜住在關世成房間的左邊第二個房間。袁彬在右邊第三個,聶凌廣和孫昭離關世成的寢室最遠,在走廊盡頭,並且兩人住隔壁。”社長結合著PPT講明。

江賢提問:“少了一個人。”

我解釋:“屈成不在這棟寢室樓。”

周翔抖著手裡的幾張紙:“一樓有學生說,快十一點的時候,二樓有人在拖動什麼很重的東西。而這一條也被二樓其他寢室的學生證實。”

“敢情聶凌廣和屈成是把關世成拖回來的啊!”江賢感慨萬分。

“也不對,從時間上來看,兩人應該在十一點多回的寢室。從校門口的監控也可以看到,是聶凌廣揹著關世成,而屈成則在一邊幫扶。所以這裡不會有摩擦地面的聲音。”社長又拉出幾段視頻。

我:“那天,關世成吐了屈成一身,你們誰清楚他都吃了什麼?”

“雞肉、豬肉、茄子、酒。”江賢回答,“哦,對了,還有很多土豆和南瓜餅。”

我看向旁邊正喝牛奶的江賢,誇張地說了句:“well,that’ssomething!”

江賢一激動噴出半口牛奶,接著一個人在那邊嗆。

社長莫名其妙:“你們兩個人玩什麼呢?”

“哦,沒什麼,”我笑著迴應,“不對啊,今兒怎麼少了幾個人?”

“董騰達遛狗去了,但按理說也該回來了。”

我想起了什麼,看向江賢:“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難道,那個扔燃燒瓶的人,就沒想過房間裡還有其他人?如果有人驚醒了,他就不會得逞了。而如果三個人都沒醒過來,那麼,就是房間裡的人,很可能都被燒死。”

室內驟然安靜下來,看向我。我繼續說道:“所以,你和周翔,那天晚上出去網吧通宵的事,有沒有別人知道?”

江賢從驚訝中回過神:“你這麼一說,那我和他那天晚上出去的事,還真不是臨時興起。而是上個禮拜就打算好的,因為第二天早上沒課,所以就想著那天晚上出去瘋一下,室友關世成是知道的。”

“還有沒有跟別人提起過?”

“沒了。”

我點點頭:“果然還是籃球隊內部的人作案。從關世成那裡瞭解到你倆那天晚上會出去,所以,提前計劃好行動,展開了只是針對關世成的殺人計劃。”

這時,一條哈士奇擠開門縫,搖頭甩尾地進來了,引起眾人注意。周翔上前撫摸:“‘將軍’回來了,外面玩得怎麼樣?真是說曹操……”抬頭,門外黑漆漆的,很安靜,沒有“曹操。”

眾人正狐疑,我的手機響了,所有目光向我聚焦。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接通:“喂?”

那邊是董騰達:“喂,你在嗎?”(莫名其妙,什麼叫“我在嗎?”)

我:“……有話快放!”

“小聲跟你說個事兒,狗丟了。”

我看了看手機,然後開了免提:“你再說一遍。”

“我說,狗丟了!”特大聲。

眾人面面相覷。

我:“狗回來了,你呢?”

“啊???那,那,那我丟了……”

“哄——”大家終於忍不住,各種笑抽筋。

那邊的董騰達聽動靜不對,明白了大概:“算了你們繼續吧,我打的回來就是了……”

社長:“先等等,江賢你來吧。”向我伸手,我把手機給他,社長對手機說了句“你和江賢隨便說兩句”然後遞給江賢:“定位一下。”

我走到外面,夜空中,星辰寥落,而閒雲卻是一抹又一抹。遠處的高樓燈火通明,相較之下,這裡的走廊,當真冷清。平安夜,有些班級還會有些小活動吧,我這樣想。

“怎麼了?”社長走出來把手機還我。

“一會兒的活動是放電影嗎?”

“嗯。”

“可惜海學長溫醫那邊節目纏身不能來。”

“不,他在那個節目結束以後,就離開了溫醫,現在正在琴房練琴。”

“那麼,我去琴房,看看海學長。”

“吳冰——”在我走出幾步後,社長陳正這樣叫住我。回過頭,看見他站在走廊黯淡的燈光裡,半張著嘴,卻沒有出聲。最後說:“算了,你去吧。”

(八)回憶錄

時間:2014年12月24日20:45

音樂樓的燈光比往常暗一些,外面,一棵樹的陰影裡,一動不動地站著一個黑影。在寒風中打了一個冷戰後,我向他靠近,才發現原來是白鋒。而音樂樓內的琴聲則微弱地在周圍飄蕩。

“社長說過你會來。”

“所以你就出來迎接我嗎?”

“不,我一直都在外面。”

“呃,不冷嗎?”

他仰頭,看了看什麼,然後看向我:“已經習慣了,再冷,也不過這樣了。”話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不自覺地立了立衣領。

我站在他身邊,他向我解釋:“現在這首是《G大調小夜曲》,你進去看看嗎?”

“你不進去?”

“你去好了。先等一下,別說我在外面。”

“???好的,知道了。”這麼答應著,但是心裡卻有些莫名。

在幽深昏暗的過道,我很清楚地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伴隨著琴聲迴響,身後是巨大而狹長的陰影,延伸到過道出口。走到門口,裡面,原來僅僅是點了幾盞蠟燭,石海被燭光包圍,影子縮到最小。一雙靈巧的手指在琴鍵上跳動,美妙的音符叮叮噹噹地飛向四壁,然後又掉到地板上彈跳,兀自有聲,看著他忘我的樣子,真不忍心打擾。一曲終了,我準備小聲地退向門口。

“你怎麼沒去活動室?”石海的聲音忽然響起,嚇我一跳。

“隨便過來看看,打擾學長了,馬上就走。學長耳朵好厲害,是什麼時候知道是我的?”

“現在。”

“……”真狡猾。

“現在幾點了?”

“快九點了吧。”

“啊,還有三小時就進入明天了。”

“啊,是啊,祝學長聖誕快樂!”

沒有回答,石海始終沒有抬頭,手指輕輕地敲擊一個琴鍵,但沒有按下去。“嗒、嗒、嗒……”像是擺鐘的聲響。

我留意到在鋼琴一角放著一個小小的玻璃瓶,裡面似乎裝著什麼。看著石海的側臉,我問道:“那是海學長的幸運瓶?我可以看看嗎?”

石海瞥了那瓶子一眼,似乎是點了下頭,我伸手拿過小瓶子,裡面,不過是三粒小紅豆,還有一小束捲紙,不知裡面會寫著什麼,再仔細看時,發現,原來瓶子裡還有一根細長彎曲的頭髮。我心裡一動,明白了這是什麼瓶子。

這時,石海突然說話了:“記得一次聖誕,我帶著相機在大街小巷穿行了一整天,只想拍一張最漂亮的聖誕樹的照片,送給她。而現在,又是一個聖誕節……時間真快啊。”

用手機敲敲頭,這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從你開始,我在你結束。”一句話,很輕,倒更像是自言自語。

我把幸運瓶放回原處,微微低頭,輕聲說:“學長,預祝一聲,聖誕快樂。”石海沒有說話,好像沒聽見,似乎是在發呆,看來,一會兒的社團活動,他是不會去了。我後退了兩步,對著他的背影,又多盯了兩秒,還是剛才的那身禮服。我也許能猜到他現在看起來落寞的原因,也許,並不全是我猜的那樣。就這樣吧,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還是走吧。這麼想著,我慢慢退了出來,儘量不驚擾他。

外面,那個黑影依舊待在樹下:“見到了?”

“嗯。”我走過去,靠在樹幹上,雙手抱在胸前,“只是,海學長狀態似乎不太好。”

“你看到什麼了?”他走過來。

“那個幸運瓶,”我想起了瓶子裡的東西,“相思紅豆憶相思。海學長他……什麼時候分手的?”

“沒有分手。”白鋒背對著我,也靠在樹幹上。

我半轉過頭,眼角的餘光看向他,等待著下文。

“記得那是去年的12月24,那時你還沒加入社團(我是14年2月才進入社團),在那之前的幾天,海學長的女朋友蘇晴請假回家,會在25號那天回校。海學長在那天為了準備一個小驚喜,就發動了我們,大家從起點站出發,坐著不同路線的公車,在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轉了一圈又一圈,只為了尋找一棵最漂亮的聖誕樹,然後拍下來,送給蘇晴。雖然這個尋找的過程漫長又瑣碎,但當時我們參加的幾個人都很興奮,有兩個為了擴大搜索範圍,還跑到附近的樂清、瑞安去找……”白鋒停了一下,在慘淡的路燈殘光裡,一串長長的白氣從嘴裡吐出,“後來,我們在一堆照片裡,選出了最漂亮的一張,海學長也很認真地對我們表示了感謝。我們都很期待第二天。可是……第二天,海學長的女朋友卻沒有如期歸來。再過了幾天,我們才知道,蘇晴在回校的途中,出了車禍,經搶救無效身亡。那以後,海學長就變了,開始花更多時間去練琴,人也沉默了許多。再後來社長髮現,海學長在某幾個日子會練琴練得特別晚,甚至是通宵練琴……也許,是因為那幾天,特別重要吧。”

“所以,”我側著頭問他,“你在這兒守夜的原因,就是……”

“社長暗中找到我們幾個,表露了他的想法:雖然我們什麼都不能做,但在海學長心裡願意走出來之前,我們,哪怕僅僅能默默為分擔一份心境也好。所以,我們會輪流,在海學長練琴的夜晚守在附近。”

“你們也會通宵嗎?”

“不會,我們只是守到10點多,11點差不多就離開了。但社長,我估計,海學長在裡面彈多久,他就會在外面守多久,他們兩人關係很深。”

我看向音樂樓:“海學長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多久你知道嗎?”

“據說是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的。”

“你們一共幾個人輪流守?”

“我、社長,還有周翔,這種事不能勉強人,也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否則不好保密的。”

我閉上眼睛,把一口氣深深地吸進肺裡:“算我一個吧,下次我來守。”

白鋒正身道:“你沒必要,有些事,在今天之前,你並不知道,而且……”

“但我知道海學長人很好,今天之前,我知道他對社團事務很負責,對新人很照顧;今天之後,我知道,他對……女朋友,也很好。”

白鋒抬頭,舉起手,看著自己的手指,然後又放下了:“願生者長存與人世,願逝者……長存於人心吧。”

我也附和著接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好啦,你待得夠久了,該回社團了,那邊的電影也該開始放映了吧。”

“嗯,我走了。”

“再見。”

“吳冰!”在我稍稍走遠以後,我聽見他在身後喊住我,回過頭,他還是站在樹影下,但我想,這時的他,應該是面帶微笑的吧:“平安夜,平平安安。”

我於是用力向他揮手。

(九)死循環2

時間:2014年12月24日23:42

電影放映結束後,大家都已散去,社團活動室內剩下我和社長。放映機沒關,顯示藍屏,而室內燈也還沒開。

“你有話說。”社長在整理完之後,坐到我對面。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猜歸猜,我還是想聽聽原話。”

“燃燒瓶是孫昭扔的,證據有兩個:第一,那張他宿舍桌子的照片,桌子上很大一塊麵積的漆都褪色了。可是,後勤公司才在暑假對寢室的桌椅維護翻新過;另外,汽油可是一種很好的溶劑。”

社長在微弱的光線裡微笑著:“繼續。”

“第二個證據就是他自己的回憶說明瞭。他說,昨晚只聽到一聲窗戶碎的聲音,他和摔碎杯子的聶凌廣住得很近啊,連住那麼遠的張遜都完整地聽到了兩聲玻璃的破碎聲,他怎麼可能只聽到一聲呢?所以原因就是,他當時根本不在房間裡!”

陳正作驚奇狀:“殺死關世成的不會就是孫昭吧?!”

他那樣子可真滑稽,我笑著說:“社長,你演戲可真不像。燃燒瓶沒有燃燒,更沒有爆炸,所以當然不是孫昭。”然後我頓了頓:“關世成是窒息而死的,燃燒瓶沒能正常燃燒,這說明,但是的室內,不具備燃燒的條件,含氧量極低。社長,這事你怎麼看?用什麼東西能達到這種效果呢?”

社長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熱茶,在吊足胃口之後,突出兩個字:“乾冰。”

“的確,想來想去,想要相對方便地在幾個小時之內製造出一個缺氧的環境,要用到的工具應該就是乾冰了。根據寢室的空間體積來計算,保險起見,需要35公斤左右的乾冰吧。當然了,那麼多的乾冰,用關世成的保溫桶就顯得太小了,所以他事先把保溫桶換了。那麼重,還發出了那麼大聲響,一定拖得很累吧。”

“不對吧,這還缺一個作案時間呢。”

“他不是出去買過牛奶了嗎?”

“那又怎樣?A超市和學校在兩個方向,他還能分身不成?”

“哈哈,從我們社員拍的那張牛奶盒的照片可以看出咯,12月21日生產,可A超市只賣當天產的鮮奶,那隻能說明,屈成是提前一天就買好了牛奶。所以作案時間上也就成立了。等到送關世成回去的時候,趁聶凌廣走到外面看不到室內情形的時,他打開保溫桶的蓋子,這樣二氧化碳就可以充滿整個房間了。”

“一點疑惑,他先前是怎麼進門放保溫桶的呢?”

“當然是用關世成的鑰匙啊。其實他買牛奶的時候穿走的就是關世成的隊服外套,然後在廁所清洗完嘔吐物後又換了回來。他不會一直穿下去的,畢竟,隊服上印有各自的號碼。”

社長慢飲了一口熱茶:“可是,你說了這麼多,畢竟也只是推理。他的乾冰是從哪裡來的,你又怎樣證明,他的確換過衣服。”

“用碘液。關世成吃了很多的土豆、南瓜餅,後來醉酒吐了。雖然衣服有被屈成清洗,但一定還有澱粉殘留。在噴灑碘液後,只要顯藍,就可以證明他當時穿的是關世成的衣服了。至於乾冰,說來也是意外發現。屈成曾在B區超市拜託冷藏過兩箱冰淇淋,對店員的解釋是,晚上聚會要用。但就我們所知,那個晚上,並沒有冰淇淋。所以,我懷疑,那兩個箱子裡,裝的其實不是冰淇淋,而是他在網上購買的乾冰。可以查一下他的網購賬號的交易記錄,如果他刪除了的話,那就要拜託網絡商城那邊的後臺了,後臺的數據庫裡,應該還有客戶記錄吧。我相信會有收穫。”我兩手支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支著頭,“現在,還有什麼遺漏的嗎?”

“那得問當事人了,反正我開了免提。”

我盯著桌上的手機:“靠,你什麼時候打的電話?”

電話那頭說:“真厲害,我還能說什麼呢?”

社長接起電話:“我還是相信,你是一個好人,但接下來,你好自為之吧,希望你能自首。今天是平安夜,也祝你平安。”

“……謝謝。”

掛斷了電話。

我問:“你說他會自首嗎?”

“我已經不關心了。剛才的錄音,我現在上傳到共享雲盤,明天大家就可以下載獲悉了。”

我有點小得意:“你說現在公安局那邊怎麼樣?應該剛立案吧?”

社長也面露喜色:“我想沒我們有效率。”

這時,社長的手機又響了,我瞟了一眼:“你業務挺忙啊。”

陳正抓起手機一看:“哪兒啊,是鬧鐘提醒。零點了,邁入25號,吳冰,聖誕快樂。”

聽了這話,我也掏出手機,一邊向門外走去,一邊編輯短信,而身後是社長的牢騷:“靠,不理我?”

“哦,對了,”我轉過身,“那個‘死循環’什麼意思?”

“什麼死循環?”

“看來不是你留給我的。總之,應該是一個部長給我留的信,使用了三級加密。按慣例,三級以上加密的內容看後應該銷燬,但我這條真心不懂,你看看吧,信封在桌上。”

“吳冰,我也有一個問題,你是怎麼一開始就想到是乾冰的?”

“桶裡有一隻被凍得很脆的蟑螂。”

“哼,原來低溫的證據在這裡。”

……

走到樓梯口,看到樓下有一個黑影站在那裡,不知道是誰,為打破沉默,我先說了句:“hello,晚上好。”

“我叫屈成。”那人回答。

“吳冰。”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屈成靠在牆邊。

我走下樓:“什麼問題?”他還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不說話。我於是又走過去。

他靠過來,輕輕地說:“一個關於你的問題……。”

“……”有點無語,大晚上的本來就沒人,需要貼著耳朵講嗎?

“就是,第五根肋骨後面是什麼?”

察覺到不妙,卻是在一陣冰冷的刺痛過後,在那種銳利從胸口離開之後,感覺到有更多的寒冷伴隨著疼痛在那裡擴散。我順著牆,慢慢地坐在地上,有點不相信:“為什麼呀?”

“你會理解的,只是,不是現在……”他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手機在這時響了,我虛弱地抬頭:“能幫我看一下是什麼短信嗎?沒力氣了。”只要在手機上留下指紋,你就跑不掉。

他掏出手機,藉助手機屏的燈光,我心寒了一下——他戴著PE手套。屈成把手機放在我懷裡,短信的內容很簡單:“嗯嗯,也祝你聖誕快樂。”能在最後的時間裡收到回覆,真好。

屈成站起身,樓上忽然有人急促地跑動,還伴隨著燈光的晃動。屈成慢慢地後退:“我走了,祝你好運。”消失在轉角。

社長張皇失措地跑下來:“吳冰,吳冰,那個‘死循環’的意思是……”

在冬天,身體冷得可真快,當留意到社長的腳步聲在身邊停止的時候,我慢慢地側過頭:“忘了對你說:聖誕快樂!我的事,結束了……”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