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雲南文山麻栗坡老山主峰223級臺階'

說起雲南文山麻栗坡縣，或許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說起麻栗坡老山，三十歲以上的中國人大多知道，四十年前的一場戰爭，讓世界知道了雲南文山麻栗坡老山-------

老山之所以聞名， 是因為四十年前的十年中越邊境自衛反擊戰，數十萬軍人都曾在這裡流血流汗，戎邊衛國；

老山之所以神祕，令人驚心動魄，是因為為了國家的最高利益和領土完整，十年的中越邊境反擊收復戰爭給這塊土地留下了無數至今都無法排盡的地雷，在這塊土地上，馬路邊隨時都可以看到畫著骨髏標著地雷區和非開放區的路碑，使麻栗坡縣披上了同時代年輕人渴望感受又懼怕感受的現代戰爭的神祕面紗；

老山之所以聞名，是因為老山腳下是中越水路陸路交通命脈和中國通往東盟各國及西域的主要關口。這裡有原稱船頭的國家一級天保口岸，當年越南抗法（國）抗美（國），中國的援越物資就是從這裡源源不斷地出境；這裡與越南的河江省只有23公里，距離首都河內300來公里，

老山之所以聞名，還因為一首《十五的月亮》、《血染的風采》和《我愛老山蘭》等膾炙人口，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歌曲，就是從這裡唱紅祖國大江南北的。老山之所以在國人的心靈中留下永久的記憶，是因為在這美麗的南疆大地上，安睡著來自全國十多個省份，幾千名年輕而優秀的好男兒，是因為他們的“祖國知道我”，“犧牲我一個，幸福十億人“的英雄壯舉，深深地影響了整整一代人。是他們無私的奉獻，深深地牽絆著中國大地上多少父母，多少妻兒，多少家庭，抹不去的魂牽夢斷，，，，，，

2018年的12月初，受同學母親的委託，我和同僚在當地三位領導的陪同下，驅車前往麻栗坡老山主峰和烈士陵園祭奠長眠在南疆的兩位同窗，我們驅車離開麻栗坡縣城後就行駛在崎嶇顛簸的山道上艱難的向老山開去，，，，，，

老山主峰上1987年時任國防部長的張愛萍將軍親筆題詞“老山精神萬歲”

老山主峰

老山主峰張大權烈士雕塑

通往老山主峰路邊的提示標誌

通往老山主峰路上的山門

老山主峰上的烽火臺

老上主峰上的貓耳洞

老山主峰上的貓耳洞

老山主峰上埋著三個越南女兵的花園

麻栗坡烈士陵園

麻栗坡烈士陵園

1984年，我的兩位同窗十載的同學，剛剛走出學校的大門，就踏上了保衛祖國，保衛南疆，的對越邊境作戰的軍列，他們這一走，為了捍衛國家的尊嚴和安寧，捍衛南疆的安全，用年輕的生命和鮮血演繹了他們人生中最燦爛的風采，永遠長眠在了這塊南疆的土地上，，，，，，

隨著山路的延伸，我們漸漸感覺到了這場戰爭的痕跡。蜿蜒崎嶇的山路邊，長滿青苔的水泥警示牌寫著“軍事禁區”塗著黑色骷髏紅色警標的“小心地雷” 警示每隔一段就會出現一次，隨著主峰的靠近，越來越頻繁的看到戰爭工事的通氣孔，和掩體（貓耳洞）和當年的炮兵陣地的遺址，我們彷彿聽見和看見當年震耳欲聾的炮聲，軍車發動機的隆隆聲和軍人們急促行徑的腳步，，，，，，大約半個多小時，我們來到了山腰的一座軍營，通過駐軍的例行檢查和登記，我們的車駛入了老山主峰的主路，，，，，

車行了40分鐘左右，路邊的一切建築已經明顯的軍事化，戰爭的氣息就撲面而來，道路兩邊到處是“地雷危險”的警示。一切都變得緊張和神祕，接著，眼前是一道門，醒目的銅字“祖國知道我”渾圓有力。兩個戰士一左一右靜立兩旁，通過山門。來到一個四百多平米的平臺。正中是花崗岩雕像——張大權烈士。 後面是展廳。四周也是花崗岩的浮雕。人物造型栩栩如生。工筆有力。兩旁依然是站崗的戰士，戰士站立著一絲不動彷彿和那花崗岩浮雕融為一體。每一個戰士就是一塊花崗岩！ 展廳上“老山主峰”好像在告訴世人，中國軍人永遠屹立於老山主峰！

右手邊是營房，二層小樓。塗著國防綠的偽裝色，莊嚴，神祕，整潔。老山主峰的戰士每個都是特別挑選的。小夥子都很精神。接待我們的是一個四川籍戰士，他帶我們參觀了老山主峰的開放工事，給我們講解老山當年的戰事和感人的故事。繞過展廳。沿著臺階便登上老山主峰的最高點。這裡又是一番獨特的景色。整齊的植被。有花有草，有單兵工事，機槍陣地和雕像，紀念碑，正面是張愛萍將軍的題詞“老山精神永放光芒”。正對碑石是一個老漢的雕像。戰士特別介紹和強調，老漢是老山的英雄。他是為給戰士送彈藥活活累死的，，，，，在老漢雕像的旁邊，有一棵小松樹。用花圍著，小戰士介紹說：下面埋著三個越南女兵，當年我軍攻佔地表陣地後，越軍堅持坑道戰鬥。直至，全部戰死，戰士說，作為軍人他們一樣值得敬佩。但他們是敵人，不能立碑。出於軍人對軍人的尊重，老山很多松樹下都埋著這樣的敵人，，，，，，

聽著戰士敘述，複雜的感情交織在這幾十平米的主峰上，戰友情，軍民情。甚至是對敵人的尊重。我想這一幕也只有在老山才能看到，，，，，看著主峰的絕壁上雕刻著祖國的版圖，和“狹路相逢，勇者勝！”“老山戰士當之無愧！”幾個鮮紅的大字，我似乎理解和詮釋了這場戰爭的意義，

在老山主峰上，最讓我刻骨銘心的是那223級臺階，1984年4月29日攻佔老山主峰的當天。223名烈士倒下了，也就是我們每走一個臺階，每個臺階下就是一個烈士的身軀，223級臺階就是223個烈士的身軀，講解的年輕戰士說這是一種巧合，可我總覺得不是！直到現在，沒有人去考證過這樣的巧合在向我們訴說著什麼，，，，，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條我走得最慢，走得最長的223級臺階，那不是臺階，那是英烈們用鮮血和年輕的生命鑄就出軍人的輝煌和風采，，，，，，

離開老山主峰時。回望著“祖國知道我”的標語，我的眼睛又一次溼潤了，

這是我在老山經歷的短暫的2小時，這是我的身心與老山捱得那麼近，這是我再一次感到了心靈的超越給我的震撼，，，，，，

每次經過麻栗坡烈士陵園，經過老山作戰紀念館，我都把頭伸出窗外，引頸長望。我只能遠望，因為我還沒有準備好，我對那場戰爭了解太少，我對英雄們的事蹟知道太少，我怕我的魯莽與無知驚擾長眠於此的英靈。麻栗坡烈士陵園埋葬著900多位南疆作戰犧牲的烈士。直到現在其中還有近300位烈士的家屬沒有來過，基本上都是沒有路費而不能來，有些家屬來了確沒有返家路費，英雄一次流血犧牲，家人一輩子悲傷流淚，20多年來確因為貧窮而看一眼兒子墳墓的機會都沒有，為人父母的都知道，兒是孃的心頭肉啊。兒子為保衛國家獻出了寶貴的生命，做父母的還在這樣遭受貧窮和痛苦的折磨嗎？她，他們的兒子如果泉下有知：當年他們用年輕的，鮮活的生命，換來今天的安定和繁榮，竟然不能讓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幸福和平安，那幾千個長眠在南疆大地上的英魂將是怎麼的黯然，，，，，，

當我和同僚在三位當地領導的陪同下登車離開的那一刻，我們都久久凝視著在松柏長青樹下，那些沉睡的年輕英烈們，我的耳邊又響起了那首催人淚下的：

《媽媽，我等了您20年》，

媽媽！那一定是您，

我聽到了，那手工的繡花布鞋，踏在地上的聲音。

從襁褓時開始就聽著，一直聽到穿上了綠色的軍裝。

媽媽，20年前，

當我被子彈擊倒在前沿，

我多麼想您親手為我合上雙眼，

用您溫柔的手，再摸我的臉頰一遍……

媽媽，20年來，

我昔日的兄弟姐妹們來過，

他們把淚水灑在這墓前，

鮮花、美酒、香菸，還有他們的後代那紅紅的臉。

可是沒有媽媽那替代不了的撫摸，

我心中的寂寞，永遠無法排遣。

媽媽，您的哭聲是那樣辛酸，

我明白您嫌自己來得太晚，

媽媽，您空手來的，沒有任何祭品，

我不怪您，因為您沒有足夠的錢。

媽媽，您在我頭上的拍打是那樣的無奈，

我明白您在追問為什麼要20年這麼長時間。

媽媽，

我不求再有什麼額外的照料，一聲“烈士”已經足夠，

我只求下個清明，我的媽媽，能夠再來撫摸我的墓碑，

因為我的媽媽，沒有剩下多少20年。

回望著漸漸模糊的麻栗坡烈士陵園，我默默地在心裡深深地祭奠著，年輕的英烈們如若在天有靈，我相信他們一定能夠感受到那麼多真誠的思念。那些不遠千里而來的真誠的祭奠，那些來來往往的不再年輕的身影，那些在網絡的虛擬世界裡真實的懷想，甚至，還有那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出發的夢的腳步，是的，我們永遠不會忘記那些在祖國需要的時候，不惜赴湯蹈火獻出生命的英烈。是他們用青春和熱血，為祖國和人民種植了和平幸福之花。

　逝者長已矣！我們似乎也應當明白，有時戰爭自有戰爭的道理。無論是昔日的硝煙還是今天的和平，也許我們不必要發出更多的感嘆。作為軍人，只要能夠在國家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不惜獻出熱血和生命，都值得我們敬重，，，，，

圖/文 阿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