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慄樹下 ●楊興龍(雲南)

雲南 發現佩奇 不完美媽媽 蝸牛 天府散文 2019-05-17

麻慄樹下

●楊興龍(雲南)

麻慄樹下  ●楊興龍(雲南)


清風如似浪來潮,一步一夢歲如歌。不久前,在一次坐公交車路過縣城去探望表弟時,打開車窗透透氣,看看這一望無際邊陲壩子的春和綠,緩解一下近期東奔西跑的疲勞。壩子雖然比不上知名的平原美景,但也卻江山如畫,美豔著、養育著一代又一代邊陲兒女。

窗外的微風總是喜歡偷偷地輕吻著疲憊的人,還來不及欣賞這美如畫卷的壩子美景時,疲憊又即將強行把我拉入了夢鄉。坐在僵硬的靠椅上,望著這美麗的景色實在捨不得錯過,一瞬間,終於和疲憊的身體達成協議,從揹包裡拿出手機拍下這難得偶遇的美景。說來也巧,因為那天縣城趕集,人來人往,車流不息,司機更是一路剎車帶減速蝸牛似的帶著我們去往目的地。我的後坐上一位去縣城趕集的阿姨,不小心把要賣的竹掃把碰到了我後背,竹掃把的梢子刺到了我的手,我趕忙按下手機快門想留住這美麗瞬間做個紀念。在把手機收回打開相冊看自己的成果時,不料相冊裡卻是一棵隱隱約約的麻慄樹。時隔多年了,記憶裡的麻慄樹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對著相冊裡這張滄桑而又孤獨搖曳在壩子江邊獨成一片景的麻慄樹,勾起了我的往事。公交車還是像寨子裡賣冰棍的小販一樣,走一家停一站,不急不慌地在前行。我的心卻火急火燎,想快點到達目的地,想快點回家好好安慰自己疲倦的身體。其實都不是,是那張麻慄樹照片告訴自己兒時的往事總在眼前,揮之不去。

入秋,一切都是金黃色的。不說山地裡壩子裡等待收割的稻穀,就是漫山遍野的樹葉和雜草,也附庸風雅地展現出金黃色來。大人們開始忙碌地收割莊稼,這可是一年四季賴以生存的口糧。忙碌的大人們,會把我們這些小孩放到寨子腳下的麻慄樹下三五成群地一起玩耍。大家都期待著太陽落山,騎在父親肩膀上,小兜兜裡裝滿了撿了一天的麻慄果,一路丟到路邊的草叢,然後各自從稚嫩的嘴裡發出“嘣”“嘣 ”“嘣” 的配樂,當成過年時候才能買到的鞭炮放,凱旋似地跟著大人回家。

猶記寨腳那顆麻慄樹下,兒時的我們一起撿麻慄樹果子,刨開一個小土洞,把麻慄樹果子當玻璃球玩,鬥比賽。我們成群結隊,一局接一局地從早上大人出工帶我們到樹下,一直到黃昏收工。或把小褲包塞得鼓鼓的開心地騎著大人的肩膀,嘴裡像吃了水果糖似的揚起大吼著回家;或把辛苦一天撿來的麻慄果子全部輸掉,大人無論怎麼勸就是不願回去,在樹下泥地裡滾來滾去,最後大人請來“家法”——小樹條子,才肯乖乖回家。

記得有一次,我和隔壁家的幾個小夥伴玩麻慄果子球,也是現在讓我懊悔不已的日子。那天,父親去寨腳田邊幫人出工,便把我和隔壁家的幾個小夥伴一起放在樹下玩耍。我們便開始了圍著麻慄樹下撿麻慄果子,很執著地直到身上無處安放麻慄果子才罷休。撿好後,幾個小夥伴便群策群力,佈置戰場,挖小洞,撿破舊的瓦片,把樹下凹凸不平的泥地弄平滑。很快,戰場佈置完畢,我們便開始了決戰。一個晌午,你怎麼又輸了?你怎麼又輸了?聲音一直我耳邊迴響……太陽西斜,金色餘暉把一切都是金黃色的世界加深了一個層次。看著父親回來了,我兜裡的麻慄果子卻沒了,小夥伴們兜兜裡卻是滿滿的。本想帶著戰利品和父親分享一天的快樂,但是事與願違,那天我死活不願回家,最後的餘暉也不陪著我和父親了。初秋的天,夜幕降臨得很快。我一直賴在那顆麻慄樹下的泥地上,無論怎麼勸、怎麼哄都不回去,硬是要麻慄果子把小褲包裝滿才肯回去。父親和我僵持了一個小時,無奈的父親在勞累了一天的情況下,拖著疲憊的身體,摸著漆黑在樹下給我撿麻慄果子,一直撿到深夜,才藉著微弱的星光在巷道里摸著別人家的牆壁揹著我回到家。然而我卻不記得了。一晃很多年過去了,在我步入青年工作以後,直到有一天偶然在父親洗腳時才發現,父親小腿上有一個大傷疤。我忙追問,他一直不說。後來母親迫於我的窮追不捨,便悄悄告訴我,父親腿上的傷疤,就是我小時候那次在麻慄樹不肯回家一直到深夜,父親在漆黑的夜晚給我撿麻慄果子時,被如鋼刀般的樹樁劃破了父親的小腿,父親忍著疼痛給你撿果子,回家後一直疼到天亮,第二天拿紗布裹了裹又堅持去出工去了。那時候苦,不賣力氣生活是過不下去的。此刻,我的眼淚止不住往外湧。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父親那天為什麼沒拿小夥伴口中的“法寶”——小樹條子請我回家,而是選擇一直撿麻慄果子到深夜,直到把我的小褲包裝滿,原來這就是一個父親最樸實的愛,如今想起來後悔不已。也許沒有我那天的幼稚,父親腿上就不會有那麼大的一個傷疤。那時候生活本身就艱苦,而我,還增加了父親負重前行的重量。

歲月如斯,一夢十年。兒時的我們每天都要去寨子腳邊的麻慄樹下玩耍,可惜滄海變遷,那顆兒時的麻慄樹早已被寨子裡的人砍去當柴燒了,如今想去那顆麻慄樹下尋找兒時的腳步,卻只剩記憶了。

那顆消失的麻慄樹,卻帶不走父愛如山的永恆。我一直把那張無意中拍到的而且很不清晰的麻慄樹照片洗印出來,珍藏在我的生活裡,告訴自己要像父親一樣,即使生活如雨,我們也要撐傘原諒;而在它歷經歲月滄桑寂靜而沉穩的枯乾枝條裡,包含了父親無言的大愛。

(圖片:網絡)


麻慄樹下  ●楊興龍(雲南)


●作者簡介●

楊興龍,男,25歲,雲南省德宏州葫蘆絲之鄉梁河關章村的一個阿昌族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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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散文》編委成員

總 編:胡大奎

主 編:唐明霞

編 委:張小明 李紅軍 姚 佳 樑有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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