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傑克遜十年祭:他的死,是這個星球上最深的一道傷痕

他的死,是這個星球上最深的一道傷痕

十年前的那個清晨,聖潔的音樂縈繞耳畔,夢的潮汐在眼角留痕。我坐在電腦前,看著一張張黑白的網站主頁,看著鋪天蓋地的新聞與悼文,感覺有什麼東西死死地堵在心口,幾乎就要窒息。

“想哭就哭吧。”似乎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對我說。

我沒有哭,只是機械地劃拉著鼠標,麻木地閱讀著一行行煽情的文字,腦中卻只是一片空白。網站在循環播放著他的歌,從Bille Jean到Black or white,從We are the world到Earth song,從Man in the mirror到You are not alone……

忽然聽到一句“Speechless,Speechless,that’s how you make me feel……”時,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再也停不下來。

Michael,我要向你說聲對不起。得知你的死訊時,我真的是“Speechless”,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麼。

直到十年後的今天,也還是不知道。

因為我總覺得你還活著。

邁克爾·傑克遜十年祭:他的死,是這個星球上最深的一道傷痕

邁克爾·傑克遜,一個引領流行音樂數十年的詞曲創作人;一個將音樂和舞臺表演結合得渾然天成的表演家;一個擁有天籟之音、唱功登峰造極的歌唱者;一個兩次提名諾貝爾和平獎的人道主義者;一個以個人名義向慈善機構捐款最多的慈善家;一個吉尼斯官方認證的“史上最成功藝術家”;一個一時被捧為神、一時又被罵為怪胎的塵世凡人,於2009年6月25日猝然辭世,在人間短暫停留了五十年。

我不想用更多筆墨去細述他絢爛的人生,也不想羅列他所創造的種種音樂奇蹟,這些東西在網上隨便就能搜得到。而再詳實的數據、再華麗的讚美、再客觀的評論,也描繪不出一個真實的邁克爾·傑克遜。或者說,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不真實。

為什麼不真實?因為世上無完人。但對於我來說,他就是芸芸眾生中最接近完美的那一個。

也是被這世間的惡意撕碎得最徹底的那一個。

邁克爾·傑克遜十年祭:他的死,是這個星球上最深的一道傷痕

從5歲初次登臺時起,邁克爾就已經顯露出巨星潛質。在家族樂隊“JACKSON 5”中,他是最小的、卻是最受歡迎的一個。他在舞臺上的表演落落大方,歌聲洪亮清澈,天真無邪的笑容吸引了所有觀眾的目光。

“你看人家MJ多厲害,我五歲時還在玩泥巴呢。”很多人不無羨慕嫉妒地說。

然而,五歲不正該是玩泥巴打水仗的年紀麼?難道你願意過一個從記事起就要每天練舞吊嗓、動輒就要被父親打罵的童年麼?

邁克爾·傑克遜十年祭:他的死,是這個星球上最深的一道傷痕

JACKSON 5

誰都不願意,邁克爾也不願意。他曾在一次演講中提到過:“從小我和幾個哥哥就在爸爸的皮帶下沒日沒夜的練習舞蹈……他從沒說過愛我,也沒誇獎過我……他是個天才管理者,但是,我更想要一個讓我感覺到愛的父親……”

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幼時那麼嚴厲、甚至嚴酷的教育,可能也不會有後來的天皇巨星。但另一面,幼小的邁克爾在臺上有多麼光彩奪目,在臺下就有多麼屈辱與痛苦。父親給他帶來的童年陰影如痴魂怨鬼般糾纏了他一生,揮之不去。2002年時邁克爾就寫好了遺囑,受益人有他的母親和他的孩子,卻沒有給他的父親留一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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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與他的父親

無論是現實、還是在藝術作品中,我們經常能看到這樣的故事:有嚴重童年陰影的人一步步淪落為變態、虐待狂、癮君子、殺人犯……輕點的也是個反社會人格。

而邁克爾呢?

“Have you seen my childhood?I'm searching for that wonder in my youth……”當他輕聲唱起《Childhood》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悲慘的童年導致他有些孤僻、內向、特立獨行,但他仍然愛這個世界。

他比我們愛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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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ldhood

當他看到非洲難民遭受饑荒時,他與萊昂納爾·裡奇合作寫出了“We are the world,we are the children”(我們四海一家,我們都是娃娃);

當他看到環境遭到破壞、動物慘遭屠殺時,他滿懷悲憤地提醒人們“Did you ever stop to notice,The crying earth the weeping shores(難道你沒有看見,地球在流淚,海岸在哭喊)”;

在全世界矚目的超級碗上,他沒有隻顧自己耍酷耍帥,而是拉起五湖四海的孩子們的手,呼籲“Heal the world,make it a better place”(拯救世界,讓它更美);

還有為死於艾滋病的孩子Ryan獻上“Like a comet blazing cross the sky,gone too soon”(你就像一顆流星,燃燒著劃過夜空,轉瞬即逝);為抗議種族歧視而吶喊“All I wanna say is that,they don’t care about us”(我要大聲呼叫,沒人關心我們);他告誡每一個為夢想奮鬥的年輕人“If you wanna make the world a better place,take a look at yourself and then make a change (如果你想讓這個世界更加美麗,請首先做好你自己)”。

他兩次提名諾貝爾和平獎,捐助了至少39家慈善機構,以個人名義捐款超3億美元,創世界紀錄。他斥巨資建造了豪華至極的私人遊樂場“Neverland”,長年免費開放,只為接待世界各地那些貧困、重病、殘疾的孩子們。

邁克爾·傑克遜之所以在許多人心中接近於神,絕不僅僅在於他唱歌多麼好聽,跳舞多麼炫酷,而是他每時每刻都竭盡所能地為這個世界呼喚愛與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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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愛孩子,愛自然,愛世界,而這個世界又是如何回報他的呢?

他把孩子們叫到家裡來玩,想給孩子們一個美好的回憶,也想彌補自己失去的童年,但人們不理解他,懷疑他戀童癖;他身患嚴重白癜風,只能化很厚的妝、出門就得打傘,人們不同情他,抨擊他不願意當黑人,去植皮漂白;他去燒傷中心探望患者,人們不表彰他,反而拿他一張體驗氧氣艙的照片說事,誣陷他為永葆青春買了個“太空棺材”;他舉著兒子來到陽臺上給大家看,想讓歌迷分享他為人父的喜悅,人們不祝福他,批評他只管自己出風頭,不顧嬰兒的安危……

邁克爾·傑克遜十年祭:他的死,是這個星球上最深的一道傷痕

1993年,震驚全球的孌童案爆發。邁克爾就此陷入了無止境的官司中,也淹沒在大眾的口水裡。儘管法院還沒有下結論,儘管他聲淚俱下為自己辯解,但人們已經把他釘上了罪惡的十字架。真相是什麼並不重要,只要有新聞、有銷量、有談資、有錢賺,就足夠了。人們已經看膩了作為偶像、天王、King Of POP的邁克爾·傑克遜,而更願意看到他出醜、倒黴、厄運纏身。其實他們也不是與邁克爾有什麼仇恨,只是在生活的碾壓下尋求一些自我安慰:

——我雖然沒他長得帥,但我沒整容植皮啊?

——我雖然沒他有錢,可我沒他那麼神經質啊?

——我雖然不給小孩捐款,但我也沒孌童啊?

世界上最恐怖的惡意,不是來自某個罪大惡極的壞蛋或某些居心叵測的團體,而是每個普通人心裡那一點點骯髒與卑懦的彙集。

這一切壓力徹底擊潰了邁克爾,不僅毀了他的事業,更毀了他的靈魂。他變得形銷骨立、雙眼無神,無助與絕望在他的臉上刻下深深的疤痕。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他為這個世界奉獻了這麼多,卻換來的是謾罵與侮辱。他也不明白,明明他是謊言和構陷的受害者,明明法院已經判他無罪,卻沒有人相信他清白無辜。

《You are not alone》,這是史上第一支空降美國“公告牌”(Billboard)便榮獲冠軍的單曲,也是邁克爾最廣為人知的金曲之一。在MV中,邁克爾在愛人面前露出羞澀而甜蜜的笑容,而面對著閃光燈與麥克風時,他一臉落寞,獨自轉身走開。他依然在用清澈溫柔的嗓音歌頌著世間的美好,告訴愛他的人們“你並不孤單”。但人潮散去、燈光熄滅之後,他卻只能一個人躲在黑暗中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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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are not alone

2002年,在長時間的沉寂之後,邁克爾推出了他在世時的最後一張專輯。儘管專輯名字叫做《天下無敵》(Invincible),儘管主打歌叫做《牢不可破》(Unbreakable),但我們看到的,卻是一個衰老、沉默、無奈的邁克爾·傑克遜。他的新專輯裡有一首歌叫《Speechless》,就是文章開頭提到的那首把我聽哭了的歌。這首歌溫暖深情,動人心絃。但我卻覺得,其實他對這個世界,也一樣是“Speechless”。

對這樣一個以毀人為樂的世界,他無言以對。

終於,他走了,死於一個“過失”。但我更願意相信,他是受到了上帝的召喚,離開塵世,飛往了他夢想的Neverland。在那個鮮花盛開的仙境,他可以放肆地唱著心愛的歌,與美麗的天使一起踏著月光舞步無憂無慮的漫遊。他可以不再長大,不再理會世間的紛擾與嘈雜。他會得到上帝的恩寵,因為他的音樂曾代替上帝讓整個世界感到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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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 you be there

邁克爾去世後,一向只報道體育新聞的“體壇週報”為他做了一頁專版,在開頭寫了這樣一段話:“在他生命的最後時間,人們叫他畸形人、變態、性騷擾小孩的怪胎。而當他離塵而去時,他受到了整個世界的膜拜。”

當年我看到這段話,一時激動難抑,哭到不能自已。

那些曾不斷嘲笑、詛咒、攻擊他的媒體,此刻都已換上了另外一副面孔,用滿篇的讚美之詞總結他的一生,只求能在最後沾上一點他神聖的光環。

那個控訴他性侵的小男孩錢德勒公開承認,當年他是故意誣陷邁克爾,因為他們家窮,他父親想騙點錢。

那些曾信謠傳謠、編造故事的吃瓜群眾,此刻也紛紛跳出來仗義執言:“他沒有漂白,他只是個可憐的病人”;“他沒有犯罪,我們早就知道他是清白的”;“他沒妄想過長生不老”、“他從未對黑人血統感到自卑”、“他沒有破產,負債累累,更沒有窮得要飯”……

好吧,彷彿一夜之間,這個世界又知道該如何善待“人類史上最後一個流行之王”了。

可是,邁克爾已經死了!他是帶著冤屈與不甘離開人世的!你們的道歉、懺悔、諂媚、跪舔……他看不到、也聽不到了!

年輕時,邁克爾的理想是成為空前絕後的音樂天王。後來,他的理想是讓世界充滿愛。而到生命盡頭,他竟然只剩一個小小的願望:“我想讓人們知道,我真的是一個好人。”

然而,就像麥當娜在他的追悼會上說的那樣:我們默許這個偉大的人飽受流言的折磨。當他試圖建立家庭、重啟事業時,我們忙於對他進行評判,而大部分人都選擇袖手旁觀。

終於,邁克爾不想再為自己辯解什麼,他拉上了帷幕,走下人生舞臺,從此,只為上帝歌唱。

或許,他還會有一點愧疚。他曾想拖著疲憊的軀體、鼓起殘存的勇氣,為真心熱愛他的歌迷獻上最後的、最精彩的一次演出。

但他沒有做到。

邁克爾·傑克遜十年祭:他的死,是這個星球上最深的一道傷痕

十年過去,這個齷齪、汙濁、潰爛、麻木的世界仍在運轉著。造神運動與毀神運動仍然每天都在進行,且隨著網絡時代的發展愈演愈烈。更可怕的是,當年邁克爾懼怕、厭惡、避之不及的流言與緋聞,在這個時代已堂堂正正的成為很多媒體的飯碗,成為很多明星一夜爆紅的階梯,成為很多閒人交流感情的橋樑。

所以,我終於知道想對邁克爾說什麼了。

永別了,Michael,不要留戀,你從不虧欠這個世界什麼,是這個世界配不上你。

人們終將會意識到:他的死,為這個千瘡百孔的星球又增添了一道深深的傷痕。他再也沒有機會與這個世界互相諒解,這道傷痕再也沒有癒合的可能。

人們也終將會意識到:現在和未來,還會有無數出色的歌唱家、優秀的舞蹈家、慷慨的慈善家……

但——

世上再無邁克爾·傑克遜。

邁克爾·傑克遜十年祭:他的死,是這個星球上最深的一道傷痕

最後,我想說幾句題外話。

每當有名人去世,或是每逢名人的忌日,就有人跳出來冷嘲熱諷:“幹嗎一個個如喪考妣的?他/她給你錢了還是餵你奶了?你爹死了你有這麼傷心不?”

說這種話的人,他們不僅缺乏道德,而且沒有理想和信仰。一生中有兩類人對我們最為重要,一是生你養你有恩於你的人,二是形成或改變了你三觀的靈魂導師。前者塑造了你的肉體,後者塑造了你的精神。沒有精神世界,你與鹹魚有什麼區別?

王小波說:一個人只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應該擁有詩意的世界。

曾在網上看到有人提問:如果可以重生/轉世/穿越,你最想去哪裡?

我的答案是:去一個有邁克爾·傑克遜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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