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物浦分析師格雷厄姆：紅軍復興功臣，用數據挖掘薩拉赫

虎撲5月24日訊 利物浦在最近數個賽季復甦勢頭明顯，他們不僅獲得了英超亞軍，同時還連續第二個賽季殺入到了歐冠決賽。其中的關鍵除了克洛普、薩拉

赫等球迷耳熟能詳的人物，《紐約時報》撰文介紹了一位幕後的無名英雄，他就是紅軍的分析師——伊恩-格雷厄姆。他從不看球，但他的數據分析幫助利物浦簽下了克洛普，又說服了克洛普簽下了薩拉赫。以下是文章的部分內容：

2015年11月，那是克洛普執教利物浦的第三個禮拜。當時還在擔任球隊研究主管的伊恩-格雷厄姆帶著他的電腦打印機來到了克洛普的辦公室。格雷厄姆想讓克洛普看看自己的工作可以發揮哪些作用，他倆之前還沒有見過面。他希望能說服德國人在今後工作中充分利用這些數據。

格雷厄姆把各種文件攤在他面前的書桌上，然後開始談論一場上賽季的多特蒙德的比賽。“大黃蜂”是克洛普入主利物浦前執教的一家德國俱樂部。格雷厄姆注意到這場多特蒙德與弱旅美因茨的比賽。雖然克洛普一方創造出了更多的機會，但他們卻最終輸了，0-2。格雷厄姆將打印出的照片展示給克洛普，然後開始分析比賽。德國人的眼神明亮了起來，“啊，你看過那場比賽，”他說。“太瘋狂了，我們完全壓制了他們，你看到了！”實際上格雷厄姆並沒有。

在那年秋天，當利物浦考慮需要由誰來接替他們即將被解僱的主教練（羅傑斯）時，格雷厄姆將克洛普執教時期多特蒙德的每一次射門、傳球和剷斷進行了數值模擬，並轉換為一個數學模型。然後，他根據自己的計算結果評估了多特蒙德的每一場比賽。最後的估算差距很大，那個賽季的多特蒙德最終獲得了聯賽第七，但模型分析認為，“大黃蜂”本應該獲得聯賽第二。

格雷厄姆的結論是，多特蒙德的滑坡實際上與克洛普沒有任何關係，儘管他因此名聲受損。他只是恰好在多特蒙德最倒黴的時候擔任主教練而已。在這場與美因茨的比賽中，多特蒙德的射門次數為19次，而對手為10次。他們的控球時間幾乎達到了三分之二，他們把球推進到進攻區域有85次，把美因茨則限制到了55次。而把球送到對手禁區次數達到了令人印象深刻的36次，而對手只有17次。

然而，多特蒙德最後還是輸了，因為兩次失誤。比賽70分鐘時，多特蒙德罰丟了點球，4分鐘後他們自擺烏龍。這場比賽多特蒙德幾乎全面壓制美因茨，除了進球。相比其他運動，足球中純粹的機會對比賽的影響要大得多。進球相對較少，在英超場均進球不到3個。因此，一個球最終跳進球網還是落在球網以外幾英寸，那對比賽的影響是天差地別的。

隨後格雷厄姆又分析了1個月後多特蒙德與漢諾威96的比賽。那場比賽的統計數據相差更為懸殊，射門18對7，攻入禁區55對13，傳中11對3。“你輸了，0-1，”格雷厄姆對克洛普說。“但你們創造出的機會是對手的兩倍。”

克洛普幾乎要喊了出來，“你看了那場比賽？”

“不，不，只是……”

“我們壓制了他們！我從未看過這樣的場面，我們本應該贏的。噢，你看了那場比賽！”

實際上格雷厄姆也沒有，他告訴克洛普，他沒有看過那個賽季多特蒙德的任何比賽，既沒看過現場直播，也沒看過視頻回放。他不需要，為了理解比賽發生了什麼，他只需要看自己的數據。

近年來，數據分析對職業棒球和籃球的戰術已經產生了顯著的影響。最終，它或許也會對足球產生同樣明顯的影響——雖然這項運動沒有依靠數據分析來解決問題的傳統。格雷厄姆在劍橋大學獲得了博士學位，他建立了自己的數據庫，來跟蹤世界各地超過10萬名球員的發展。然後通過把其中的英才推薦給利物浦，幫助這位昔日的足壇霸主重回頂點。

本賽季利物浦在38場英超聯賽中只輸掉了一場，遺憾獲得聯賽第二，以97分成為了英超歷史上積分最高的亞軍球隊。而與此同時，他們還在歐冠賽場高歌猛進，主場4-0戰勝巴塞羅那——或許是此刻最強的球隊，從而以4-3逆轉晉級歐冠決賽。

相比其他豪門俱樂部，利物浦將數據分析納入了從運營到戰術的決策中。這對其近期戰績的貢獻程度難以估算，但是無論最終歐冠決賽的結果如何，這家默西塞德俱樂部的重新崛起已經讓數據統計在英格蘭乃至更廣泛的地方變得可以接受，甚至是一種時尚。隨著越來越多的俱樂部考慮聘用沒有足球背景的分析師來爭取競爭優勢，利物浦本賽季的表現或許是大數據時代的開端。

克洛普在多特蒙德執教時並沒有數據分析。這方面，他與大多數的主教練一樣。他專注於在球場上執教自己年輕的弟子們。但是在2015年11月的某一天，當格雷厄姆離開他的辦公室時，德國人已經開始深信這位分析師。儘管他沒有看過多特蒙德的比賽，但他對於“大黃蜂”不幸賽季中的點點滴滴洞若觀火，就像是自己執教球隊一樣。

後來克洛普知道，如果沒有格雷厄姆的分析，自己是不會被僱傭的。“在大樓後面的那個部門？”克洛普說，他指的是格雷厄姆和他的同事們，“他們是我在這裡的原因。”

2010年，約翰-亨利的公司——芬威體育集團，接手了深陷危機的利物浦。那時的利物浦已經遠離聯賽冠軍20年了。既然芬威不能在財力上力壓酋長和寡頭，那麼他們就需要聰明地運作俱樂部。在芬威執掌利物浦的前六個賽季，紅軍只有一次排名聯賽前六，只有一次躋身歐冠聯賽，而且在淘汰賽開始之前就早早出局。

許多足壇人士都認為，芬威對於數據分析的依賴是背後的罪魁禍首。英國《獨立報》就發表文章寫道：“如果克洛普想要在利物浦取得成功，那麼他需要克服的一大障礙就是：俱樂部對於魔球理論的痴迷。”

格雷厄姆的分析團隊只能盡力用自己的建議推動球隊往積極的方向發展。而克洛普不會偏聽偏信，他也會從更傳統的渠道獲取建議。他的戰術來源於數據的分析以及直觀判斷兩種來源混合。在4-0擊敗巴薩的比賽中，阿諾德快發角球偷襲得手，幫助隊友奧裡吉打入了致勝的第四球。賽後格雷厄姆給記者發去了郵件，他說：“我們和第四球毫無關係，我總是擔心會無功受祿。”

球王貝利曾將足球形容為“美麗的比賽”，他不是這個形容詞的發明者，但在他說了之後，這個描述就一直存在。足球不是由離散的不同部分組成，如棒球或者美式足球。也沒有大量的得分需要分析，比如籃球。相反，足球中的許多事情似乎無法量化，所以才牽扯到了美學這種模糊的判斷。如果你看起來是個好球員，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你大概是吧。

大部分運動都會用一系列的數據來評估球隊和球員。直到最近，足球界還依然執著於誰打入了進球。現在我們可以瞭解不同球員的射門數、每支球隊的控球百分比以及許多其它指標，但似乎這些指標依然沒辦法解釋清楚球場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也解釋不清最後的結果。

切爾西在2008年成為了英超第一個建立數據分析部門的俱樂部，阿森納隨後則收購了一家統計分析公司。但這些球隊的主教練們，或者沒有看到數據應用到足球比賽中可以帶來何種優勢，或者忙於保住自己的工作，因而都沒有充分利用過。幾年前OptaPro數據分析會議在倫敦出現，讓一些足球專家互相介紹自己的研究論文。

但所有那些帶有箭頭和熱圖的圖標，似乎對比賽沒有任何影響。隨著新指標的不斷出現，名嘴和教練們開始以否認這些指標的作用為榮。前英超中場克雷格-伯雷在ESPN被要求對“預期進球”這一數據進行評論時，他喊道：“真是胡說八道，我還希望聖誕老人給我禮物呢，但他根本不會出現。”

就像是切爾西與阿森納當年有資源來積累最優秀的人才，與他們相比處於弱勢的利物浦就有必要採用不同的方式來追上他們的步伐。如果收集、分析數據可以幫助他們，那麼不嘗試一下豈不是很愚蠢？

格雷厄姆從小就是利物浦球迷，他的童年恰好是利物浦統治足壇的70、80年代。而紅軍當家球星伊恩-拉什又與他同為威爾士人。如今利物浦每次比賽前，格雷厄姆與他的三個助手都要編制一系列的信息，然後由克洛普決定需要把哪一些展示給球員。

利物浦中場張伯倫就說：“我們知道有人花了好幾個小時來統計這些數據，但主教練不會把這些數字直接甩給我們，他們只是告訴我們應該怎麼做。”數據分析與比賽場面常常有矛盾的地方。比如格雷厄姆的團隊報告說，對手的左路很有威脅，但場面看起來似乎卻是右路傳球更準，進球更多。這些說起來很簡單，但實際中卻是非常複雜的。

而格雷厄姆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幫助利物浦決定要買哪些球員。他通過在公式中輸入球員的比賽數據來做到這一點。而他不會去做的就是看比賽。“我不喜歡看視頻，”他說。“這會讓你產生偏見。”

納比-凱塔就是格雷厄姆的發現之一，這名球員來自幾內亞。5年前他效力於奧地利紅牛俱樂部時，格雷厄姆就注意到了他的數據，他的數據與其他人都不一樣。那時的凱塔還是一名防守型中場。偶爾防守型中場會改踢中前衛，踢更靠前的位置，凱塔就是如此。角色的變化讓凱塔的數據變得混亂。

但格雷厄姆對於這些傳統的數據並不在意，相反，他花了幾個月時間建立了一個模型計算出每名球員給定動作之前和之後對於得分的影響。通過這套模型，他可以量化每名球員在比賽中對於球隊獲勝機率的影響程度。不可避免地，在傳統數據上表現出色的球員在格雷厄姆的分析表中同樣排名前列，但也有人排名谷底。

凱塔的傳球成功率低於其他一些優秀中場，但格雷厄姆發現，凱塔的傳球一旦成功，隊友的得分機會比通常更高。在球探眼中，凱塔是一名全面的中場；但在格雷厄姆的眼中，凱塔是現象級的球員。因此從2016年年初開始，格雷厄姆就一直建議球隊簽下凱塔。去年夏天，他們終於得償所願。

2008-2012年，格雷厄姆在熱刺工作了4年，但這傢俱樂部幾任主教練對他的提議都不感興趣，基本上當時足球界的主教練都是如此。然後芬威收購了利物浦，開始了他們的魔球文化，將格雷厄姆帶到了俱樂部，效仿棒球建立了足球版的研究部。當時俱樂部工作人員對此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輕蔑。

利物浦球探部負責人巴里-亨特就說：“‘擺弄筆記本的傢伙們’‘不懂比賽’——就在幾個月前我們還能常常聽到這樣的話。‘魔球’的話題常常會拋給我們。”但格雷厄姆並不在意，他只是全神貫注地去尋找那些被低估的球員。

2014年，切爾西與埃及進攻中場薩拉赫簽下了合同。他帶著足壇新星的美譽登陸了斯坦福橋，但卻表現平庸。他藍軍生涯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外租中度過，最終被賣給了意甲羅馬。那時，薩拉赫被認為幾乎沒有在英超取得成功的機會。

英國人相信，英超的比賽是獨一無二的。相比其他聯賽更均衡的競爭，幾乎每場比賽都是戰鬥。英國球員在寒冷的環境中比賽，這會阻礙精準的傳球，培養出一種粗獷、注重身體對抗的比賽風格。格雷厄姆說：“有人認為薩拉赫在切爾西失敗了，但恕我直言，我對此並不認同。”

根據格雷厄姆的計算，薩拉赫在切爾西的效率不次於加盟之前或者離開之後。秉持著與英格蘭不同的理念，格雷厄姆看到了機會。他推薦利物浦簽下薩拉赫，他說：“轉會就是錢的來源，交易是財務業績的重要組成部分。”

那年的7月，利物浦以4100萬美元價格買下了薩拉赫。格雷厄姆的分析顯示，埃及人會與利物浦另一名前鋒菲爾米諾擦出火花，後者在前鋒位置創造了比其他任何人都高的期望進球值。而在2017-18賽季，薩拉赫將這些預期轉為了實實在在的進球。他的32粒進球打破了英超紀錄，他也成為了利物浦復興的象徵。

薩拉赫那捲曲的頭髮和有感染力的笑容，還有他那粗短的腿——或許是因為他在草坪馳騁時被草遮擋了一部分，這些都讓他成為如今足球界最知名的球員之一。上賽季利物浦出人意料地進入了冠軍聯賽的決賽，這預示了他們本賽季的出色表現，也證明了亨利和芬威實施的策略發揮了作用。

格雷厄姆分析的球員還包括去年1月轉投巴薩的庫蒂尼奧，他在加盟球隊之初就被要求對這名巴西中場進行分析。隨後利物浦以1600萬美元價格買下了這名中場。在隨後的5年時間裡，巴西人為紅軍的復興做出了貢獻。去年冬天，他以1.7億美元身價轉會了巴薩。而利物浦隨後買入了阿利鬆、法比尼奧以及範戴克，紅軍為他們三人投入了超過2億美元，而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來自於庫蒂尼奧帶來的轉會費。

在格雷厄姆的辦公室裡，他還有3名同事。研究物理學的蒂姆-瓦斯基特，數學專家達菲德-斯蒂爾，以及曾在能源行業工作的威爾-斯皮爾曼。這些最新的數據分析師，都不是來自正統的足球界。或許有俱樂部會聘用他們中的一人，但聘用全部三人，除了利物浦，大概就沒有球隊會這麼做了吧。

分析師們與其他工作人員一樣在俱樂部的自助餐廳用餐，球員和教練佔據了一張大桌，而分析師們則坐在另一桌。雖然互相也有打招呼，但他們之間似乎並不認識。在與萊斯特城的比賽結束後，格雷厄姆與凱塔背對背坐著。幾個小時前，他還對著這名中場大喊大叫，現在只有一步之遙，吃著同樣的飯菜，卻沒有任何互動。格雷厄姆說：“如果凱塔想和我聊聊這場比賽，那麼他完全可以，我很樂意談談。否則我不會去打擾他。”

他隨後補充說：“我們擁有的數據依然存在侷限，這仍然像透過薄霧往外看。”他們的工作就是努力通過數據，更接近地反映球場上實際發生的事情，不僅僅記錄了球員的傳球，還要記錄球員傳球時的難度和隊友接球后發生的事情。

但現在，利物浦需要馬上知道的是，應該如何贏下隨後的歐冠決賽。克洛普的球隊依然沒有贏得任何賽事的冠軍。如果再次倒在歐冠決賽，加上英超爭冠不敵曼城，那或許會讓人們看低數據分析的作用。足球不是種大豆，這項運動是不可預測的。如果凱塔在與萊斯特城的比賽中把握住了那次機會，那麼現在的聯賽冠軍或許就是利物浦。

但概率就是這樣的，即使算清了概率，還是會有意外出現。這或許會讓這些分析師們感到沮喪，但依然會為我們帶來一場精彩的比賽。

(編輯：吳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