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小知識:短小、精粹、雋永——劉禹錫《陋室銘》賞析

劉禹錫 孔子 揚雄 國學 曉夢迷蝶 曉夢迷蝶 2017-09-17

短小、精粹、雋永——劉禹錫《陋室銘》賞析

文史小知識:短小、精粹、雋永——劉禹錫《陋室銘》賞析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唐代劉禹錫的《陋室銘》是一篇膾炙人口、流傳百代的佳作。

西漢韓嬰《韓詩外傳》卷五中寫道;“彼大儒者,雖隱居窮巷陋室,無置錐之地,而王公不能與爭名炱。”《陋室銘》這個題目很可能是受《韓詩外傳》的啟發而擬定的。

“銘”是古代的一種文休:古代常刻銘亍碑版或囂物,用來稱頌功德,或用來表示鑑戒。

文史小知識:短小、精粹、雋永——劉禹錫《陋室銘》賞析

劉禹錫

本文的主旨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這個主旨,作者在開篇處並沒有點明,而是暗運斧斤,徐徐道出。文章先用一組形式勻齊的排句作為鋪墊:“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是陪襯主旨的第一層;“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是陪襯主旨的第二層。有了這兩層有力的鍺墊,然後再引出揭示主旨的第三層——“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文章用山和水比附室,用不高和不深比附陋,用仙和龍比附主人,用名和靈比附德馨。這種“旁起”的寫法,使文章有波瀾,有曲折,曲盡引人入勝之妙。

接下去,文章正面描述與陋室有關的情況。“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陋室的景色。滿階苔痕,一院青草,環境幽靜清雅。這除了表明作者一切任其自然、恬適自得的心境之外,還說明作者不願廣為交遊,前來造訪的人不多。值得提出的是,這裡的“上”字和“入”寧,用得非常傳神。有了這兩個宇,便成靜景活寫,顯得既有精神,又有情味,從中流露出作者對陋室周圍景色的喜愛之情。“淡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寫陋室的人物。前一句是實寫,後一句是虛寫。鴻儒來訪,與鴻儒談笑,可以想見作者的身分。這兩句在於襯托主人的德才兼備,表明生人高雅脫俗的情懷。“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寫主人在陋室中的活動。“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用的是散行句式,是從正面說的;“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用的是駢儷句式,是從反面說的。駢散句之中,又有呼應,有對照“可以調素琴”與“無絲竹之亂耳”相呼應,相對照;“閱金經”與“無案牘之勞形”相呼應,相對照。一正一反,虛實相生,相映成趣,行文的縝密,從這裡可以看出。以上所寫的陋室之景,陋室之人,陋室之事,目的在於表明“惟吾德馨”,正因為陋室的主人道德高尚,聲名遠播,才見出陋室不陋。

行文至此,意思似乎已經基本寫盡。然而才華橫溢的作者並不感到滿足,他還要向縱深方面開拓、生髮,於是又寫出“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二句。“諸葛廬”,遺址在今湖北省襄樊市西,是三國時期政治家,軍事家諸葛亮隱居時所住的草廬。“子云亭”,遺址在今成都少城西南,指西漢文學家、哲學家兼語言學家揚雄住過的“揚子宅”,也稱草玄堂。文章為了押韻,所以不說揚子宅或草玄堂,而說“子云亭”。子云是揚雄的字。這兩句,作者採用類比的手法,以歷史上兩個知名人物的名室和自己的陋室作比,意思是說,南陽諸葛廬和西蜀子云亭也都是陋室,由於它們的主人品德高尚,因而陋室不陋;那麼自己的陋室難道不是如此嗎!有了這一層意思,便豐富了文章的內容,加重了主題的分量,使作品又多了一層波瀾。

文史小知識:短小、精粹、雋永——劉禹錫《陋室銘》賞析

全文的最後一句;孔子云:“何陋之有?”孔子這句話出自《論語·子罕》,原文是“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我們知道,自漢武帝劉徹“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各朝代多把孔子創立韻儒學奉為至高無上的經典,把孔子的言論視為金科玉律。因此,當時寫文章引用孔子的話,便格外具有號召力。本文以孔子的話作結,是為了“援古以自重”,用來突出君子屆之、陋室不陋的主旨。不過,作者有意不引“君子居之”四個字,只引“何陋之有”,而把“君子居之”這層意思暗含其中。這樣寫,不露痕跡,頗有餘味。

《陋室銘》一文的思想內容比較複雜,既有積極的一面,也有消極的一面。文章中所表現的作者重視修身養性,強調潔身自好,不羨慕富貴榮華,不追求物質享受,都是有進步意義的。今天,也有一定的借鑑價值。但是,本文所表現的自命清高、與人無患、與世無爭的消極情調,卻和我們的時代情神格格不入。這也正是作者歷史的和階級的侷限在作品中的反映。

遺憾的是,這篇作品寫作的確切年代已經無法知曉。不過根據文章所表現的情調和“閱金經”的字句來推斷,本文很有可能作於以王叔文為首的政治革新集團遭到失敗以後。當時劉禹錫因受株連,曾經兩次被貶,過了二十餘年的坎坷生活。“窮則獨善其身”,他從反面汲取了教訓。

近年來,有的人說,劉禹錫住過的陋室,相傳在今河北省定縣南三裡莊。河北省定縣是戰國時期中山國活動的中心,漢高帝時設為郡,景帝時改為國,治所定在盧奴,就是現在的定縣。《新唐書》列傳第九十三有劉禹錫本傳,本傳上記載,劉禹錫自己說他的籍貫在中山(“自言系出中山”)。由此看來,說劉禹錫的陋室在今定縣,不是沒有可能。如果這個傳說可信,《陋室銘》一文當寫在劉禹錫從政前的青年時代。不過,劉禹錫從政前涉世不深,政治上沒有受過挫折,是很難發出案牘勞形的慨嘆、很難對遁世的佛學發生興趣的。因此,我們認為本文寫於作者的貶官時期,比較近乎情理。

《陋室銘》是一篇僅有八十一個字的短文,它的立意、佈局,語言都很有特點。從立意來看,本文雖然是為陋室作銘,但沒有直接描述陋室如何簡陋,而是採取因人及物的手法,從其它幾方面加以映襯,因而感封新穎脫俗,不落窠臼。從佈局來看,本文是用議論的筆墨開篇,以雙重比喻起興,作為蓄勢,而後揭示主旨,主旨一經點出,便層層扣緊,先用襯托的手法,再用列舉史實和引用古語的寫法,逐步加深主旨,句句坐實主旨,使得全篇首尾呼應,統體渾成。從語言上看,有排句,有對偶,有散行;以四言句為主,中間雜有五言句和六言句;除用單句結尾不押韻外,通篇押的是一個韻腳,而且兩句一押,兩句構成一個完整的意思。這樣寫,語句參差錯落,音調鏗鏘諧美,節奏鮮明頓挫。

總之,《陋室銘》篇幅短小,內容精粹,情味雋永,不愧是出自大作家劉禹錫之手的百讀不厭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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