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林徽因和陸小曼：一個是青松，一個是纏人一生的菟絲花？'

林徽因和陸小曼是民國時期最耀眼的兩位名媛淑女。她們同在北京，同樣系出名門，年齡上只相差一歲，兩人的父親又都在北洋政府任職。況且，兩人還有許多共同的朋友……

如果將民國時期的名媛按照梯隊來劃分的話，毫無疑問，她們兩人都屬於無可爭辯的第一梯隊。

按道理說，她們大概率是應該有過很多交集的。然而，從目前的史料來看，她們似乎並不認識。如果不是徐志摩，她們兩人的名字今天是不會連在一起被人比來比去的，陸小曼也不會在內心始終把林徽因當作至愛那可惡的“前女友”而憤恨了一生。而林徽因所謂的電報故事，也就不會流傳於世，為人所津津樂道。

林徽因飾演的齊德拉

1924年四五月間，當時的北平講學社邀請剛剛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印度詩人泰戈爾來華訪問，負責翻譯、聯絡、陪同的正是徐志摩。當泰戈爾乘坐的火車進入北平站，歡迎他的人群裡除了梁啟超、蔡元培、胡適、蔣夢麟、梁漱溟、辜鴻銘、熊希齡、範源濂、林長民等社會名流，還有身穿咖色連衣裙、米黃色上衣的林徽因。她站在那裡，手中捧著一束紅色鬱金香，宛若仙人。對於泰戈爾，她內心充滿景仰。

1924年5月8日，是泰戈爾的64歲生日。徐志摩、林徽因、樑思成、胡適等人商量該如何為這位偉大的印度詩人慶祝生辰時，徐志摩提議用英語排練泰戈爾的詩劇《齊德拉》，以此作為對他生辰的獻禮。

《齊德拉》的演出非常成功。這部戲由張彭春導演，樑思成繪製佈景，林徽因飾演齊德拉，張歆海飾演王子阿俊那，徐志摩飾演愛神瑪達那，林長民飾演春神代森塔。而英語流利的陸小曼則飾演了一個小小的配角，並在演出當天負責發售演出說明書。

此時，徐志摩還不認識陸小曼，也並未與她有直接的接觸。況且，作為接待人，他一心一意地將精神集中於泰戈爾身上。而情感上，則完全傾注於林徽因一人，並未留意到當時還是王賡太太的陸小曼。

那時，陸小曼22歲，林徽因21歲。

徐志摩真正與陸小曼相識，應該是在舞會上。

王映霞說：“1924年，陸小曼在交際場所，一個偶然的機會，遇見了徐志摩。他也是跳舞能手，爵士音樂一響，他們就欣然起舞，跳個不停。他們熟練的步伐，優美的姿態，使舞池裡的其他男士顯得‘六宮粉黛無顏色’。他們兩個，一個是窈窕淑女，情意綿綿；一個是江南才子，風度翩翩。一個是朵含露玫瑰，一個是抒情的新詩。乾柴碰上烈火，怎樣會不迸發出愛情的火花？”

之後的故事當然流傳甚廣，就不贅述了。在此只想說，因為徐志摩先遇到林徽因，並由此產生了深深的迷戀，以至於他和陸小曼在一起之後，陸小曼對他們之間的關係產生了深深的嫉妒，並第一次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在她自己的日記裡，她將林徽因稱作“媚人”，自己則是“鄉下孩子”。認為徐志摩對林徽因的感情是既愛且敬，而她自己則是小孩子脾氣，叫人愛而不敬。

事實上，僅從陸小曼以上對自己和林徽因兩人的定位而言，不得不佩服她——她的看法是極為準確的。從兩人之後的生命脈絡來看，林徽因的確引來許多的敬愛，不止是來自異性，還來自學生，來自同事，來自學界，來自世人。而她，則讓朋友及世人對她頗多微辭。尤其是她在與徐志摩婚後仍不顧拮据的經濟狀態而執意要過豪奢的交際生活，更令世人指責，將徐志摩的死歸咎於拼命為她賺錢養家所致。與翁瑞午之間的關係，更為她帶來人生最大的黑點。

那除了以上的原因，世人為何尊重林徽因多過陸小曼？個人感覺，她們兩人實在是代表了女性在社會生活中的不同角色、不同性格、不同身份所引來的不同看法。

林徽因是典型的職業女性。她不僅是才貌出眾的名媛，還是畢業於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美術學院的高材生，是享譽全國的建築學家。在個人領域，她頗有建樹。如果用植物來類比，她更像一株松樹，生得筆直而能傲風雪。沒有男人，她依然活得有尊嚴。

陸小曼則一直都是家庭婦女。她的最高學歷是北京聖心學堂。雖然語言能力超強，在當時的外交部搞翻譯接待工作時也頗為勝任，但在嫁給王賡後，她便不再工作，當起養尊處優的闊太太。在嫁給經濟上完全被家裡卡死，只能靠教課的微薄薪資來養家的徐志摩後，她依然要維持之前的交際生活，經濟開銷奢侈靡廢。她從未想過出去工作，完全依靠徐志摩艱辛養家。徐志摩去世後，她又全然依靠在翁瑞午身上。如果用植物類比，她應該是菟絲花，沒有可攀援之物，就活不下去。解放後，如果沒有進入中國畫院工作，她連自身的生計都無法維持。

“前女友”三個字，在今天的社會認知中，越來越暗含一種貶意成分。有人說，前女友就像一杯毒酒，即使再想喝，也千萬不能喝。還有人說，“前女友”真是個神一樣的存在，她們真的真的很可怕。

林徽因對於陸小曼而言，就是至愛徐志摩那可惡極了的“前女友”。雖然她並未在公開場合評價過林徽因，卻在私下裡對其頗多議論。例如林徽因那個著名的“群發電報”八卦事件，就是陸小曼記在個人日記裡，又將之與人四處交流的結果。

“群發電報”自然確有其事，徐志摩在那首《拿回吧，勞駕，先生》裡也大概描述了這件事，然而，更多人的解讀是，林徽因本來就熱愛文學，喜歡文人間的書信來往。其時她在異國，與國內朋友書信來往很是自然。

而陸小曼在徐志摩那裡疑似聽到這件事後，便去與張歆海打聽此事。張歆海疑為林徽因致信的4位男性之一。得到張歆海的答覆後，陸小曼便去與凌叔華講，凌又與自己的丈夫陳西瀅講，陳再跑去詢問張歆海，張則氣憤地表示想要去打陸小曼。

八卦閒話往往都會經過這樣一個漫長的旅行，眾口鑠金，造成假象後，再回到最初八卦的人那裡做最後求證。這一“群發電報”事件被陸小曼所謂的朋友陳巨來寫進《安持人物瑣憶》裡，以出版物的形式進行傳播，儼然成為林徽因本性輕浮的一個佐證。

陸小曼對於陳巨來本身是極為不屑的。她在“反右”時突然說：“某某（指陳巨來）是我近三十年朋友，吾一向厭他為人，又不便逐之，真是可恨之至。”陳巨來知道後，大怒，也向上級揭發她吸毒、亂搞男女關係等。

而林徽因私下對陸小曼是否感興趣無從得知，卻未有她八卦誰的閒言閒語傳出，自然也未聽說她對陸小曼如何。只是在徐志摩去世後，因為怕徐的日記裡會涉及到自己，而將徐已交由凌叔華保管的日記經由胡適要回，頗引來一些微辭。

個人感覺，林徽因與陸小曼之間真正的區別是內心格局上的巨大差異。

陸小曼全然是女人心性，撒嬌、嫉妒、攀比，感覺對方比自己優秀，就從內心深處無法釋懷。如果不找人議論一下，就解不開心中糾結。雖然她在文學、書畫方面也有極高造詣，但這些依然是閒情逸致，還未達到事業高度。而她在婚戀、吸毒、侈靡方面的問題，卻成為她身上永遠的標籤。

而林徽因則有一些男子性格。她的眼裡除了美、時尚、妝扮，還有家國、榮辱、大是大非。她不顧辛勞地隨同丈夫樑思成一起來山西考察古建，在抗日時期輾轉顛簸，不顧病痛堅持工作。她留下的作品是輝煌的，是永遠被人銘記的。

所以，林徽因之所以成為陸小曼眼裡令她憤恨的“前女友”，還是因為陸小曼並未優秀過林徽因。林挑戰了她在情感上的地位，挑戰了她的安全感。這使她憤恨，使她焦慮。

如今很多女性習慣性地為自己設定出一個“綠茶婊”，似乎沒有對方，自己的地位就不會受到挑戰。其實，就如陸小曼之對林徽因一樣，完全是嫉妒與不安在作祟。

要想戰勝他人，首先是強大自我。你足夠優秀，誰又能搶走你的風騷？所謂憤怒，不過是緣於自己的無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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