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人不帶髒字，還得到被罵人稱讚——學習《為李敬業討武曌檄》'

相信大家從小就會背誦“鵝，鵝，鵝，曲項向天歌”這首詩，詩的作者是“初唐四傑”之一駱賓王。據說，這首《詠鵝》的神作，是他在八歲的時候寫的。他還在李敬業起兵反武時寫了一篇《為李敬業討武曌檄》的文章，堪稱古往今來第一罵文，全文以散文起句，通體駢四儷六，句式整飭而略顯錯綜，讀起來酣暢淋漓，十分過癮。文章的前半篇一步步否定武氏，後半篇一步步肯定勤王，軍事上以精銳對腐朽，法統上以勤王對簒奪，道德上以正義對邪惡，（潛臺詞以男權對女流），正文共五百三二十八個字，特別是罵武則天的文字裡，沒有一個髒字，但引經據典，達到了“事昭而理辨，氣盛而辭斷”的效果，把武則天奢靡淫亂，殘忍善妒的毒婦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為後面寫興兵討武、匡扶唐室刻不容緩，做了有力鋪墊。也難怪捱罵的武則天看了，也為他的文采動容，並責怪宰相李昭德沒把這麼牛叉的人才留在朝廷效力。

駱賓王畫像

文章一開頭，就給武則天定調子——“偽“，意指武則天的帝位來路不正，而且先天本性不好，後天的社會地位也低下，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暗示”討武“才是正途（偽臨朝武氏者，性非和順，地實寒微。），接著，說武則天曾勉強做了唐太宗的才人，但工作低賤，靠給伺候唐太宗上廁所的機會得以奉侍皇帝左右（昔充太宗下陳，曾以更衣入侍。）到了唐太宗晚年時期，藉著和太子李治一同侍候太宗的機會，勾引太子與自己發生關係，而且在太子面前隱藏先帝曾對自己的寵幸，陰謀求取以後在宮中專寵的地位。（又洎乎晚節，穢亂春宮。潛隱先帝之私，陰圖後房之嬖。）女子應該講究三從四德，尤其不能爭風吃醋，而武則天一入宮中就顯露了她善妒的惡習，天天與人爭鬥，不知謙讓，古人把”與人鬥，眉毛揚起“叫做蛾眉，就和劉嘉玲飾演的武則天眉毛一樣（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武則天還善於進讒言害人，又善於賣弄風情，象狐狸精那樣迷住了皇上，這裡引用了一個典故，戰國時期，楚懷王最寵愛的妃子叫鄭袖，魏國向楚王表示友好，送給楚王一個絕色美女。鄭袖處處照顧這個新來的女子，得到她的信任，然後告訴她，大王討厭人的鼻息，於是魏國美女在楚王面前用衣袖遮住鼻子。懷王問鄭袖是什麼原因。鄭袖說，她說大王身上有臭味，楚王聽了非常生氣，下令把魏國美女的鼻子割掉。同時，以狐媚二字暗指武則天曾叫武媚（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武氏用皇后的宮室車服儀仗偽裝自己，沒有皇后的美德，這是踐踏了皇后這個稱號（踐元后於翬翟，）。武則天原是太宗的姬妾，卻當上了高宗的皇后，使高宗陷於亂倫的醜惡境地，而且有一副毒蛇般的心腸，凶殘成性。這裡聚麀指多匹牡鹿共有一匹牝鹿。麀，母鹿。語出《禮記·曲禮上》：“夫惟禽獸無禮，故父子聚麀。”（陷吾君於聚麀。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武則天還親近不正派的人，殘害長孫無忌、上官儀，褚遂良等對社稷有功的大臣（近狎邪僻，殘害忠良，）殺害自己的胞姐韓國夫人、胞姐之女魏國夫人、胞姐之子賀蘭敏之，屠殺自己的異母兄武元慶、武元爽和侄兒武惟良、武懷遠（殺姊屠兄），謀殺唐高宗和毒死母親榮國夫人，謀殺高宗應該是指高宗生了“頭風”病，武則天反對醫生的治療方案，導致高宗沒有得到最後的治療，而毒殺榮國夫人史料上則沒有記載，不知道是不是當時長安城的流言（弒君鴆母）。已經到了人神共憤，天地不容的境地了（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這還不算完，武則天居然還包藏禍心，圖謀奪取帝位（猶復包藏禍心，窺竊神器。）結果導致高宗的愛子李顯被廢為廬陵王，李旦被幽禁起來。（君之愛子，幽之於別宮）；而武則天的同黨和親屬，則得到重用，李敬業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起兵的。（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唉呀，像漢朝霍光一樣能穩定皇室，廢無道昏君，立有德賢帝的人已經不在了，能聯合大臣從呂后手中奪回政權的朱虛侯劉章也死了多年（嗚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虛侯之已亡）。現在的武則天當政的情況，就像是漢成帝皇后趙飛燕殺害皇子，人們都知道漢朝的皇統將要窮盡了，又像因龍的唾涎出生的褒姒迷惑了周幽王導致了周朝的滅亡，意思是說我們的大唐也到了快滅亡的地步了。（燕啄皇孫，知漢祚之將盡；龍漦帝后，識夏庭之遽衰。）

劉嘉玲版武則天

李敬業是大唐的老臣下，是英國公李勣的嫡長孫（敬業皇唐舊臣，公侯冢子。）奉行的是先帝留下的訓示，承受著本朝的優厚恩典。（奉先帝之成業，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為故國的覆滅而悲哀，是有他的原因的；桓譚為失去爵祿而流淚，難道是毫無道理的嗎！這裡駱賓王拿兩個古人比李敬業，說明李敬業起兵的使命感和行為合理化。（宋微子之興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豈徒然哉！）因此李敬業憤然起兵，要乾的這件大事，目的是為了安定大唐的江山。（是用氣憤風雲，志安社稷。）這個行為是依據著天下的失望情緒，順應著大唐所有百姓的心願，高舉的是正義之旗，為的是消除武則天和她的黨徒這些妖孽。（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爰舉義旗，以清妖孽。）南至東南沿海的百越，北到洛陽附近河東、河內、河南三郡，鐵騎成群，戰車相連。海陵的粟米已經放得都變紅了，軍糧的儲存也是無窮無盡的；總而言之，我兵多將廣，軍餉充足，光復大唐的偉大功業還會是遙遠的嗎！（南連百越，北盡三河，鐵騎成群，玉軸相接。海陵紅粟，倉儲之積靡窮；江浦黃旗，匡復之功何遠？）戰馬在北風中嘶鳴，士兵的寶劍之氣直衝向天上的星斗。我的戰士們已經等著討伐武氏已經不耐煩了，他們的怒吼聲能使得山嶽崩塌，風雲變色。拿這樣的部隊來對付敵人，有什麼敵人不能打垮；拿這樣的部隊來建功立業，有什麼樣的功勞不能建立！（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衝而南鬥平。喑嗚則山嶽崩頹，叱吒則風雲變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圖功，何功不克！）

李敬業劇照

諸位或者是世代蒙受國家的封爵，或者是李皇的姻親，或者是負有重任的將軍，或者是先帝的顧命大臣。（公等或家傳漢爵，或地協周親，或膺重寄於爪牙，或受顧命於宣室。）先帝的話好像還在耳邊迴盪，你們的忠心已經忘了嗎？(言猶在耳，忠豈忘心？) 先帝的墳土尚未乾透，我們的幼主卻不知被貶到哪裡去了！（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託？）如果能轉變當前的禍難成為福祉，送走死去的先帝，侍奉先帝的愛子，共同建立匡復王室的功勳，還不至於廢棄先皇的遺命，事成後各種封爵賞賜，一定如同泰山黃河那般牢固長久。（倘能轉禍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勳，無廢舊君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如果留戀目前的既得利益，關鍵時刻猶豫不決，看不清事情的徵兆，事成後一定會被誅殺。（若其眷戀窮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幾之兆，必貽後至之誅。）請看今天的世界，到底應該是誰的天下。（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這道檄文頒佈到各州各郡，讓大家都知曉。（移檄州郡，鹹使知聞。）

劉嘉玲版武則天

可惜的是，李敬業的起後伐武，最終還是失敗了，而我們的大才子駱賓王去向成了迷。我倒是希望他能寄情名川大山中，隱身深山古剎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