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暴》導演崔斯韋:要麼給觀眾啟示,要麼給觀眾一把刀

在執導《雪暴》之前,崔斯韋更為人熟知的身份是編劇。他參與編劇了《無人區》《瘋狂的賽車》《一出好戲》等影片,其中的黑色幽默和荒誕風格讓這些影片取得了票房和口碑的雙豐收。

他是導演甯浩的同班同學,專科畢業後在武漢做了五年的公務員,然後考入北京電影學院攝影專業,才開始了自己的電影生涯。

《雪暴》導演崔斯韋:要麼給觀眾啟示,要麼給觀眾一把刀

崔斯韋生活照。圖片來自網絡

電影《雪暴》的故事原型來源於導演崔斯韋幾年前的一次出遊。作為戶外運動愛好者,他喜歡在下雪後去東北一帶自駕,在那裡接觸到了森林公安,這給了他不少創作靈感。《雪暴》的劇本就是從封閉空間、森林公安、金礦這些詞一點點完整起來的,五年的時間不斷推翻重寫,甚至一度忘記這個劇本的存在。

這是第一部以“森林公安”為主要表現對象的電影,講述極北的邊陲小鎮上,張震飾演的警察王康浩為給犧牲的戰友報仇,與廖凡飾演的劫匪群體英勇對抗的故事。雪山密林,追凶尋金,警匪間的搏命狙擊和驚險對決,也呈現了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

考慮到雪山這樣相對的封閉空間,崔斯韋希望這個故事的主要矛盾衝突都集中在人和人對立的張力上面,將生存的感受做到極致,同時突出肅殺沉鬱的氛圍。“有文藝氣質的商業片”,這是劇組對這部影片的整體定位。

電影選擇在長白山實景拍攝。由於每年國慶假期之後長白山就封山了,劇組幾乎每天都面臨著新的拍攝方案和臨場安排,這給拍攝帶來了很大的挑戰。冬日天光較短,每天凌晨三點,工作人員就要找來履帶壓雪機把拍攝現場的路面壓實,凌晨四點不到演員就開始到達現場抓緊時間拍攝,由於有效拍攝時間太短,搶時間變成了每天的戰鬥。零下40攝氏度的氣溫下經常會遇到攝影機器因低溫無法工作的狀況,七八級大風使得演員幾乎睜不開眼睛。

《雪暴》導演崔斯韋:要麼給觀眾啟示,要麼給觀眾一把刀

電影《雪暴》劇照,警察在冰天雪地裡被槍殺。圖片來自網絡

第一次執導電影就湊齊了張震、倪妮、廖凡、黃覺、李光潔等重量級的演員,崔斯韋的壓力著實不小。他把自己的劇本作為敲門磚成功打動了這些演員,也受到了他們的鼓勵和認可。

而對於崔斯韋來說,這些拍攝的難度和演員的壓力遠比不上編劇和導演兩個不同工種之間的轉化難度大。雖然學攝影出身,又做了十幾年編劇,但導演所需要的現場判斷力、溝通能力、把握全局的能力,對他都是挑戰。面對兩三百人的工作團隊和頻發的現場狀況,怎樣及時給到解決方案,怎樣做出取捨,考驗著這個新人導演。

2018年的釜山國際電影節上,《雪暴》成功獲得電影節新浪潮獎,這是對這位新人導演的鼓勵。

在電影圈浮浮沉沉了十幾年的崔斯韋還想嘗試喜劇、體育、情感、戰爭等不同題材的電影。“好的電影就是要麼給觀眾一個啟示,要麼給觀眾一把刀子。”相信崔斯韋還能帶給觀眾不同的驚喜。

《雪暴》導演崔斯韋:要麼給觀眾啟示,要麼給觀眾一把刀

《雪暴》工作照,從左至右依次是廖凡、李光潔、倪妮、黃覺。圖片來自網絡

【導演問答】

新京報:第一次執導電影,你是怎樣湊齊這麼豪華的演員陣容的?

崔斯韋:我很早就向他們遞了劇本,好的演員對劇本還是很看重的。雖說我是一個老編劇,但導演工作對我來說還是跨行的。導演工作需要信任感的建立,這種信任感就來自於劇本。看完劇本大家都反饋說很喜歡這個故事。而且他們都是比較嚴肅的電影人,對自己要求很高,也在找不同的項目和角色嘗試,突破自己。《雪暴》讓他們有這種可能性。

最早確定的是張震老師。當時通過一個朋友給了他劇本,他傳信過來說很喜歡這個故事,可以繼續聊。有了投資方之後,我們又聊了幾次,他始終對這個項目保持著興趣,也給了我很多鼓勵。

《雪暴》導演崔斯韋:要麼給觀眾啟示,要麼給觀眾一把刀

《雪暴》劇照,張震飾演森林警察。圖片來自網絡

新京報:據說最初你沒想自己執導《雪暴》,是嗎?

崔斯韋:其實我寫了很多故事,都沒有準備自己拍,這個故事越寫越完成的時候,有好幾個導演表示過想要拍。但它的製作難度確實太大了,導演們都希望我能改改劇本。但我一直都覺得脫離這種殘酷性故事就未必好看了,也是剛好有機會,就決定自己拍。

新京報:嚴格來講《雪暴》是一部商業片,但好像你選擇的演員都是頗具文藝氣息的,為什麼?

崔斯韋:我覺得是要從人物出發,雖然它是商業片的架構,但從角色和電影的整個氣息來看,還是有文藝氣質的演員更合適。我覺得好的電影應該有獨特的語境、真實的情感,還有對現實世界的觀照。

新京報:作為新人導演,你怎樣指導這些經驗豐富的演員們?

崔斯韋:他們都足夠優秀了,我能做的就是把劇本的完成度更高,在看待劇本的時候更宏觀。這是一個本能,也是方法論。我是學攝影出身,又做了十幾年編劇,對行業相對比較瞭解了。

表演統一,甚至整個電影調性的統一是個大問題,當你確定了電影整個調性和體系的時候,很多工作才會迎刃而解。很多觀眾在看完片之後對我們體系的建立都還是很肯定的。

表演的話我們在很早的時候就跟幾位老師有過交流,聊得很透徹,所以現場拍攝的時候並沒有太大問題。

新京報:歷時五年打磨劇本,修改最多的是哪個部分?

崔斯韋:當劇本沒有明確的工作計劃的時候,就可以儘可能把寫作過程延長了。我寫了很多稿是因為有好多次甚至已經把它忘掉了,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感受,就會重新寫很多內容。

修改最多的是人物的設置。每個人物都做過推翻、重寫等等很多改動,現在拍的這個版本也在完整人物小傳的基礎上壓縮了很多情節,需要從語言從關係裡面透出完整的故事情節。電影需要技術化的處理,但是人物又不能過於簡陋。

新京報:劇本完全是你的個人創作,還是有一些原型存在?

崔斯韋:沒有單一完整的原型。我去東北採過風,認識了不少當地人和當地警察,包括伐木業等等,是這些人給了我創作靈感。再比如片頭有樹木倒下的鏡頭,那是東三省最後的林業設施,當地人都說導演你運氣太好了,等你拍完開春這些我們也都要拆掉了。

新京報:在你的理解中,“極致的犯罪片”是什麼樣子的?

崔斯韋:我更傾向於從犯罪電影的內部來看,角色的自我否定到自我肯定,這是一個經歷心理黑暗的過程。所有角色要共同經歷外部的黑暗。我覺得不僅是極致的犯罪片,好的電影就是要麼給觀眾一個啟示,要麼給觀眾一把刀子。

《雪暴》導演崔斯韋:要麼給觀眾啟示,要麼給觀眾一把刀

路演中的崔斯韋。圖片來自網絡

新京報:不少編劇轉型的導演都會在實拍中遇到困難,對你來說最難的是什麼?

崔斯韋:我覺得這兩個對我來講都不是太大問題。這個戲的製作其實需要120天左右,但我們只拍了85天。我覺得最大的難度還是編劇和導演兩個完全不同的工種的跨越。寫劇本你需要畫一個圓,在裡面裝入一筐鮮美的水果,而不是爛泥。做導演不一樣,進入體系中要跟所有人去合作,你的方法、性格、現場判斷力,都決定了一部影片的質量,也考驗了你的邊界。

新京報:路演的時候觀眾注意到了很多笑點,這些是你特意設置的嗎?

崔斯韋:其中百分之六七十都是我們想到的,這些確實也在嚴酷之中調整了影片的氣氛。但是沒想到觀眾更幽默,發現了更多的人物喜劇色彩。

新京報:釜山電影節的時候,好像有不少觀眾反映片中有大量使用後期配音修改的問題,是因為什麼?

崔斯韋:拍攝的時候在現場有非常多鼓風機,導致完全沒法收音,也幾乎聽不到對話。但演員還是按臺詞來表演,我們也錄了參考音。釜山電影節的時候我們的製作很急,補錄也只能匆匆忙忙做一些修改再配音。而且釜山電影節版本我們的音樂會少一些,這些也突出了臺詞上面的缺陷。不過上映版本我們已經99%解決了,剩下的可能是降噪的過程中會削減音量,但這些很難避免了。

新京報:據說片子曾經要在2017年公映,為什麼一直拖到了現在?

崔斯韋:當時大家對它的製作難度都預計不足,所以才提出了17年公映。我們全都是實景拍攝,沒有在棚內拍一場。本來是計劃拍一半然後回北京拍,但是大家都覺得氣息不對了,決定留在東北拍攝。有一些實景不能滿足拍攝,我們還在室外搭了綠布,不斷調整拍攝方案,也給後期剪輯帶來了非常大的難度。而且為了商業和藝術能夠兼容,我們也先後剪了很多版本。再加上檔期的問題,才一直到了現在。

新京報:以往你的編劇作品《一出好戲》《瘋狂的賽車》等都充滿了黑色幽默和荒誕,但是在《雪暴》中好像沒有延續這種風格。

崔斯韋:編劇需要嘗試各種各樣的類型。原本如果不拍《雪暴》我還想拍攝一部爆笑喜劇。這也是當導演的初衷吧。作為編劇與導演合作的時候其實你是貢獻者,文字也有隔閡。所以自己執導的時候我還是想更多的嘗試。

新京報:後續還有什麼導演項目嗎?

崔斯韋:之後還有體育片和情感電影、戰爭片,如果適合自己的話我還是想自己做導演,也有一些會請別的導演合作。

新京報:第一次執導,你有票房壓力嗎?

崔斯韋:坦白說我沒有,但是有些小小的不安,畢竟電影有投資人。也有朋友問我如果在藝術和工業之間選擇,我回答會妥協,但我有底線。

新京報記者 李妍 編輯 郭冠華 校對 李世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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