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木（讀史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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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大觀園裡的寶玉的“女兒都是水做的”，還是茵夢湖畔少年維特的單純執著的愛戀，都是以一種少年的心態，來愛女性。

更確切地說，是把女子當做了天上的人物，當做了神仙姐姐神仙妹妹來愛。

在少年的心裡，他所愛慕的女子，是希望、是光明、是人世間一切的美好。

是靜默時遙遠，面對時心顫，是一顰一笑總關情，是沒有你就活不下去，即使活下去也不可能再愛上別的女子，是青山如黛，綠水如腰，情之成劫，只見滄桑！

這天底下，大概有男性願意被人一直以崇拜的方式當神一樣膜拜。

但是對於女性而言，舒婷女士早就說過：不如在愛人的肩頭痛哭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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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式的俗世女子，所求的，不過是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如今的我們，所求的，是一份可以平等可以相依亦可以獨立的感情。

做仙女，其實也是很累的，要始終保持美好，否則容易誤人誤己。

所以，女性要的，最終還是能夠從天上下到凡間，被當做一個凡俗的世間的女子，來平等地對待和相愛。

好在少年總有一天會長大，長大為成年人，這世間最幸運的女子就是：在他是少年時，被當做天仙傾慕愛戀；而在他漸漸變成一個成年人之後，被當做妻子相依相伴。

這樣的例子，有王蒙之於崔瑞芳，六十年伉儷情深，甘苦與共；有樑思成之於林徽因，他說——用一生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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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林徽因不到二十歲，就立下了學建築的志願時，樑思成還是清華園裡吹著小號擺弄笛子的翩翩少年，並未見一代建築宗師的雛形，是因為林徽因的建議和要求，樑思成才選擇了建築專業。

在少年樑思成的心裡，林徽因是個很特別的人，多才多思多彩多姿。

成婚後，他們之間的感情堪比李清照與趙明誠，是俗世裡難得的好婚姻，相知相契，溫情眷眷，如雙溪蚱蜢舟，兩人共處一舟，各執一槳，共同應對生命中的驚濤駭浪。

縱然是情深至此，在崔瑞芳的葬禮上幾乎都要活不下去的王蒙迅速再婚，而且自言“不可能有更理想的結局了。”

而樑思成在親手設計了林徽因的墓地之後，很快娶了林微因的學生林洙。

這個，就是寶哥哥的見了妹妹忘了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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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是年輕時聊起這個，會感喟男人的薄情。

可是，如今，真地理解了。

成年男子對於女性的愛，不再是少年心性裡的當神仙來愛慕和崇拜，而是更切合實際的複雜和直接，有依戀、有佩服，也有害怕和厭煩，再深再濃的感情，也比不過年老時的陪伴，比不過牽一隻溫熱的手，睡一張溫暖的床。

相比較而言，溫潤如玉，風華絕代的林徽因，更適合金嶽霖來愛。

在金嶽霖心裡，林徽因始終是最美的人間四月天，無人可替代，“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的女子，樑思成沒有做到的愛她一生一世，金嶽霖做到了。

雖然，金嶽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要愛她一輩子，等她一輩子，縱然是到了八十歲高齡，他還是那麼愛她，對她依舊不能忘懷。

這份深沉的愛裡，金嶽霖始終都有一份少年心情在裡面，縱然是成年的他已經懂得如何用更加成熟的方式來愛女性，他還是為了她，停留在曾經的那份情懷裡，一生沉默，一生愛戀，一生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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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愛情，還是婚姻，都沒有唯一正確的模式。

我們不能武斷地說金嶽霖對林徽因的愛就更真切更深沉，也不能說樑思成對林徽因的愛就更溫暖更踏實。

一個女人，無論愛她的男人是少年之愛還是成年人之愛，她都希望那份愛裡面，有一種篤定。

無關完美，無關年齡，因為我們這些活在平凡俗世裡的普通人，我們都不夠完美，甚至還渾身缺點，甚至在感情的路上增進跌過跤受過傷。

人生的遺憾似乎無處不在，有些遺憾可以彌補，更多的遺憾無法彌補。

我們甚至沒有辦法不帶一絲遺憾地去重新開始一段感情，也沒有辦法不讓遺憾的裂縫完全不影響到新的感情，更沒有辦法保證重新開始的感情就一定有完美的結果。

我們唯一能做到的是：真正用心地去在意，去走這一段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