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舫：全系佛法上之密宗觀（三）

五　諸宗宗義上之曼荼羅觀

（一）曼荼羅總義與臺賢宗義：——曼荼羅為真言行門具德現用之一表法方式，無何等之祕密也。且曼荼羅義，與天台之百界千如義，賢首之四界十玄義，法相宗之唯識義，互相彰顯，無二無別，是法平等，無有高下者也。曼荼羅譯曰“壇場”，或譯曰“輪圓具足”，尚有他種譯名，不關重要，略之。其曰輪圓具足者，從喻為名，如車輪之圓滿，有輞輻轂轅也。真言門中之表法，就形相言，雖有無量種曼荼羅，而曼荼羅之義，為圓滿具足十法界之依正莊嚴，無有絲毫欠缺之義，如車之輪也。然此有總相之曼荼羅與別相之曼荼羅，即所謂普門與一門也。總相普門之曼荼羅，當為整個表十法界之體性，即是融遍十法界之真如理體；別相一門之曼荼羅，當有十法界各別表法之事相，所謂諸尊各各之曼荼羅，前者曰理，後者曰事，理事不二，故二為一，又事理不二，故十界可以互融。

複次，曼荼羅又有四種，曰大曼荼羅，曰三昧耶曼荼羅，曰法曼荼羅，曰羯摩曼荼羅。斯皆表法相妙用之差別殊勝，菩薩行者勝妙作用，隨其本願而現其大用，形繪其曼荼羅，以表之也。

《曼荼通解》雲：

“曼荼羅示十界——地獄，餓鬼，畜生，修羅， 人間， 天界， 聲聞， 緣覺， 菩薩，佛。——之依報正報，各各圓具十界，毫髮無缺之真理，即宇宙萬有，法法相互圓具，而互為主伴，融會無礙之真理也。故地獄有地獄為主之曼荼羅；餓鬼有餓鬼為主之曼荼羅；餘者準知。今所授之曼荼羅，以大日為中尊主故，示佛界圓具九界之相者也。若中臺之大日移諸外，而置餓鬼於中臺，則為餓鬼之曼荼羅，具九界之曼荼羅。是故一切之物，皆曼荼羅。即一切之事事物物，悉有四方四隅之眷屬，而自為中心之曼荼羅也。是故示法法圓融無礙融會不思議者，曼荼羅之當相也。非然者，吾人當不隨地獄，而亦必不能成佛，若知此理，則雖處阿鼻焦熱之炎，亦可不苦。”

曼荼羅既為真言宗門之表法之方式，以此圖形之一事，即顯萬有之互具十界之相成，不必談玄說妙，當體即是，一念所成，隨拈一法，無非法界，此固為真言行門之特別殊勝義，而與天台宗之百界千如義，賢首宗之四界十玄義，一體平等，無有高下。茲舉臺賢義以比較之。

《大乘宗地圖釋》雲

“天台以理具三千，事造三千，為根本宗義。……事造十法界，一一法界，皆有性、相、體、力、作、因緣、果、報，本末究竟十如是，此事造十法界諸法，當下即是理性本具，當下即是一真法界，故事造是理具之事造，而理具亦即是事造之理具；事造融於理具，理具顯於事造。由此事造與事造，亦圓融無礙，故於一法界上，即具其餘九法界，如是成百法界，一一又皆具十如是，成千如是……異熟報主上之正報，既具此百界千如，依報具此百界千如，依正二報所依之五蘊，亦具百界千如，乃成三千諸法……亦即《法華方便品》所明之諸法實相。”

“在止觀中，即一境三諦所觀境，而成一心三觀，一念三千也。”

“互相融攝，就是觀眾生境即是佛境，佛境即眾生境；以佛境而融觀十法界，十法界皆佛境；以眾生境融觀十法界，十法界皆眾生境。”

“由此義故，可言善惡皆為性具，在異熟報主，即事造三千性相諸法，此等諸法，雖有善惡因果差別，當下即一真法界，性具互融，無有差別，眾本來是佛。”

吾人觀臺宗之說明宇宙真相，分別事理，十界互融，而圓具於一心一念，其說明之詳盡，於真言門之曼荼羅義，當有過無不及也。茲列表以明之：

複次：賢首宗義之四法界十玄門義，與曼荼羅義無有差別者，《大乘宗地圖釋》雲：

“四法界者，事法界，明一切法相，即依他起，眾生依依他起而起遍計；破遍計明二空理，即理法界；事法界之現相與理法界的本體，平等即差別，差別即平等，是理事無礙法界；在初住或初地，初住勝解或二空智，觀，二空理，遍一切事，所謂百法不離二無我，二無我理遍百法，把執藏染分離盡，完成淨分依他起，即事事無礙，淨依他起，離遍計即圓而依，即依而圓，此所以有事事無礙法界。”

“在染淨不二之一真法界，究竟成就，則為事事無礙法界，然此所明非同虛空無相，乃是具德圓明，事事互融，如帝珠網，光影層層，無盡無盡者也。”

“又有因果交徹生佛融遍的法界緣起義，此第八識從來生佛不二，即佛果盭摩羅與眾生阿賴耶，因果自他，融而為一，所謂因該果海果徹因源是也。……佛盭摩羅心即在賴耶心底下，賴耶心底有佛盭摩羅；佛心藏眾生心，眾生心藏佛心，故云：‘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又云‘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皆此義也。”

賢首《五教儀》雲：

“法界之生佛交遍，有曼荼羅義。言十玄門者，有古義新義之別，今取新義：一同時具足相應門，二廣狹自在無礙門，三一多相容不同門，四諸法相即自在門，五祕密隱顯俱成門，六微細相容安立門，七因陀羅網境界門，八#事顯法生解門，九十世融法異成門，十主伴圓明具德門。”

如是十義，妙相重重，即事攝理，理遍法界，即理顯事，事事無礙。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法界互融，無盡無盡，大曼荼羅之相成？四界十如之相攝歟？顯密可別乎？高下可分乎？

（二）曼荼羅別義與法相唯識義：——曼荼羅之差別，有二部：曰胎藏界，曰金剛界。此兩部曼荼羅之表法，各有不同。《曼荼羅通解》雲：

“胎藏界者，顯示本有平等之曼荼羅也。於本有修生之中，為眾生有性德之曼荼羅，於理智之中，就其表面言，則雲理界之曼荼羅，即六大之中前五大之曼荼羅也。隨而名色法曼荼羅焉。又以中臺八葉為體故，稱蓮花曼荼羅。……又以為眾生本有之曼荼羅故，在因果之中，為因曼荼羅。金剛界為顯示修生顯得之差別智，於曼荼羅故始覺修生之曼荼羅也。自其表面言之，則智界之曼荼羅，以五解脫輪為總體故，亦云月輪曼荼羅，又以始覺修生之曼荼羅故，為果曼荼羅。”

“胎藏界曼荼羅，示因位之九識，即心王，諸尊心所也。心所中有煩惱之心所法，（噁心所）現諸外部金剛等，現佛菩薩者，善之心所法也。金剛表因位之九識，到佛果之位轉而成五智，故金剛界之曼荼羅，為五月輪，月輪有當體與譬喻之二義，自當體言，則月有自晦至望之差別，示此之差別智者，金剛界之曼荼羅也。”

“胎藏界為從果向因之曼荼羅，故為下轉化他之曼荼羅。大日如來自證之三菩提，究竟圓極，以本有之大悲及因位悲願，廣利益一切眾生界使鹹得道。金剛界者，從因向果之曼荼

羅，上轉修證之曼荼羅也……此中有五智由五方代表，……故云金剛界於此之位，因位萬行，悉皆幅湊，而無量之功德，一場無缺。”

“金剛界以五智三十七智等，具足圓滿，故為多法界，胎藏者理平等而無相，故為一法界。”

以上諸義，與唯識可得申而言之者：此曰本有修生義；在唯識則有眾生本具無漏種性，與熏習義。此曰平等差別，曰理界，曰智界；在唯識則有諸法性相義，真如正智義。此曰五大，色法，識大，心法；在唯識則有五蘊五位之唯識色心義。此曰因位果極，大悲智慧，下化上修；在唯識亦曰因位之本具佛性，與果位之五智三十七智，悲智雙運，上求下化。而此更為一切佛法門中之普遍義也。茲更列一表，以相攝之：

觀此表，則知真言門之所談，乃不離於法相唯識。蓋勝義所宗，行門容別，而其依止眾生佛法，當不離緣生唯識，主伴互成。世出世法，全盡於此，除此以外，若有說者，是為外道。

六　戒律上之密宗觀

（一） 菩薩律儀以七眾儀為本　釋尊在此世界成佛，其所說之一切佛法，雖有五乘之別，而建立教團，護持佛法者，則其所制定之律儀是也。律義雖有聲聞菩薩之差，而總其綱維基礎者，則為七眾之別解脫之攝律儀戒。菩薩戒，本為成佛之根本，故遍於七眾別解脫律義之上，如《瑜伽師地論》雲：“律儀戒者，謂諸菩薩所受七眾別解脫律儀，即是比丘戒，比丘尼戒，正學戒，勤策男戒，勤策女戒，近事男戒，近事女戒；如是七種，依止在家出家二分，如應當知，是名菩薩律儀戒。”受持菩薩戒者不外此七眾人故，若不受此七眾律儀非佛弟子故，故其律儀，應先以別解脫為本，此為釋尊在此世界建立住持佛法之教團，戒幢之相，或與他方佛土有別也。

真言行者，既為奉行釋尊教法之佛弟子，其所受持之律儀，當然不外七眾律儀。雖有所謂三昧耶戒者———“三昧耶”之義為“本誓”，是菩薩本誓之戒，曰菩提心戒。在三聚戒中，偏於“饒益有情戒”；或義為“金剛光明寶”戒，即是各人成佛之無漏戒種，似偏於“攝善法戒”。三聚戒之後二戒，以攝律儀為本，離攝律儀戒，則無所謂攝善法及饒益有情戒也。故真言行之三昧耶戒，仍不離攝律儀戒，更不離七眾別解脫戒而單持菩薩戒或三昧耶戒也。

（二） 《大日經》在家之律儀　《大日經·受方便學處品》中，廣說修行真言門諸菩薩眾， “善巧修行道，若住於此，當於大乘而得通達，” 令諸菩薩，而不奪生命戒，乃至邪見等，皆不應作。“如是十善業道，菩薩隨所修學，則與正覺世尊及諸菩薩同行，應如是學。”此十善業，本為人天學，而菩薩應學者，入一切法，平等攝受，智慧方便，當勤修學。又云：

“吾今演說菩薩毗尼，決定善巧。菩薩有二種，謂在家出家。在家菩薩，受持五戒句，以種種方便道，隨順時方自在攝受一切智，以四攝法攝取眾生，皆使志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謂不奪生命戒，及不與取，虛誑語，欲邪行，邪見等。是則在家五戒句，菩薩受持，如所說善戒，應具諦信，當勤修學。隨順往昔，諸如來學處，住有為戒，具足智慧方便，得至如來無上吉祥，無為戒蘊。有四種根本罪，及活命因緣，亦不應犯。云何為四？謂謗諸法，舍離菩提心，慳憐，惱害眾生，所以者何？此性是染，非持菩薩戒。”“吾今演說菩薩毗尼，決定善巧。菩薩有二種，謂在家出家。在家菩薩，受持五戒句，以種種方便道，隨順時方自在攝受一切智，以四攝法攝取眾生，皆使志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謂不奪生命戒，及不與取，虛誑語，欲邪行，邪見等。是則在家五戒句，菩薩受持，如所說善戒，應具諦信，當勤修學。隨順往昔，諸如來學處，住有為戒，具足智慧方便，得至如來無上吉祥，無為戒蘊。有四種根本罪，及活命因緣，亦不應犯。云何為四？謂謗諸法，舍離菩提心，慳憐，惱害眾生，所以者何？此性是染，非持菩薩戒。”

由此經文，證知真言行者之持戒，不能離別解律儀，而單受三昧耶戒，即能勝過一切學處。在家者，當先受持五戒，次學十善，以四攝法，而攝受一切智，貫以菩薩之四根本戒。非在家者，一學三昧耶戒真言，即超越七眾之上；亦非在家初心新學之人，一發菩提心，學菩薩戒，即不須受持三皈五戒，而齊於出家眾者也。菩薩之性罪，重在饒益有情戒，而菩薩饒益有情本能之養成，又基乎攝律儀之別解戒也。

（三）真言行者以別解脫律儀為本《菩提道次第直講》雲：“莊嚴經論雲，‘應知出家分，無量功德具，勝比勤持戒，在家之菩薩。’ 如是非但為修解脫生死，讚歎出家，即由顯密門中，修一切種智，亦說出家身，為殊勝也。‘出家戒者，是三種戒中之別解脫律儀，於教法根本之別解脫戒，當敬重之。’又云：“《文殊根本大教王經》亦云‘持咒若壞戒，不得上悉地，中品亦不成，亦不成下品，佛於毀戒人，不說咒成就，亦趣涅槃 樂，境處及方際，於此惡異生，何有咒成就？此毀戒眾生，如何有樂趣？既不成現上，亦不成勝樂，況佛說諸咒，而能成就耶？’”又云：“如是守護之法，雖是具別解脫律儀者，然於修密咒者，亦同之。《妙臂經》雲‘以我所說別解脫浮戒調伏而無餘，居家持咒唯除相，及軌則外餘應行。’謂居家持咒者，唯除少數出家衣相之類，及羯摩軌則，並單制之軌則外，其餘從調伏中所出之戒條，猶須行焉。……善知識敦巴亦云： ‘一類依律而舍咒，或則依咒而棄律，而不知咒為律助，律為咒伴也。’”

一切佛法之安立，既在於七眾之別解脫戒，真言行者，不應破壞別解脫戒，乃至於未修真言行者之在家居士，雖發大心，受菩薩戒，亦不應以佛學知見之超於常人，而輒破壞七眾律儀，顛倒僧俗，今日中國之僧伽，吾人固不諱其過失，然亦不應因人以廢佛之教法也。

（四）受持戒律與傳法次第　真言行者，既應以別解脫律儀為本，而進受菩薩戒，三昧耶戒，其為比丘者，謂之比丘真言行者，乃在家者謂之近事真言行者。其真言之傳法，依諸經儀軌，唯大比丘堪作傳授大法之大阿闍黎。何以故？七眾律儀，唯比丘律為上故，唯比丘堪能統理餘六眾故。餘六眾雖堪習大法，然皆不得作傳授大法之大阿闍黎。按真言門之學法次第。初一印一明，次十八道法，次上為一尊供養法，再上為護摩法，又上為學法灌頂，最上為傳法灌頂，得大阿闍（shé）黎位，紹替大教。餘六眾雖可受學大法，若傳法灌頂，非出家之大比丘深通教理者，不得傳受，若信願深宏者，得學法灌頂而已。此雖受大法，然其位次，則次阿闍黎位也。《兩部大法相承師資付法記》惠果下雲：

“所傳金剛界法者，則有大興善寺傳灌頂教同學惠應阿闍黎惠則，成都府惟尚汴淋辨弘，新羅國僧惠日，日本國僧空海，青龍寺義滿、義明、義操、義照、義憫、義政、義一，俗居士靈殷。”注云：

“以上十四人，皆傳授大教，次阿闍黎位。”

次有十四人。亦云： “皆次阿闍黎位。” 所謂次阿闍黎位者，即雖修學大法，受學法灌頂，非傳法灌頂也。由此可知兩部大法雖可相機傳授俗人，但正得紹替法位受傳法灌頂之大阿闍黎者，必大比丘也。俗人不能開壇傳法，故密宗在惠果後，中國即不傳，惟傳日僧空海，惠果為七祖，空海為八祖矣。是故真言行者，在同一佛弟子之範圍之內，不能不遵守七眾律儀，及受法儀軌也。近年俗居士以垢穢之身，利養之念，擅行破壞律義法軌，自居阿闍黎位，傳授大法，僧俗顛倒，綱紀蕩然。使釋尊建立佛教之清淨法幢行將破滅，非師蟲惡魔而何？悲夫。

七　修學真言次第

中國佛教影響國民，雖極深且大，然不能作有組織有次第之綱維，亦云憾矣。真言行者，之修學次第，觀往古之大德，阿黎傳記，亦可知矣。其行止，則依戒以嚴身，思想則博學大小乘法。窺之印度末期密乘之興，其學法次第，蓋為先小乘教法，而後大乘空有。此而不通，斷不能傳授所謂羅教也。及傳之中國。有善無畏、一行、不空等乃至惠果等，無一人不先深通三藏，而能得真言門之傳法阿闍黎位者。今之傳授密乘者於此作何感想？

《曼荼羅通解》雲：

“密教有傳法講授之二，傳法者，授修行法，即授胎藏界法，金剛界法，及諸尊法等。講授者，講其實修作法之義理，即奧疏及曼荼羅等之講傳也。”

日本金山影昭之《弘法大師之佛教觀》雲：“本宗學徒，以先學教相，後學事相，為順序。”（見《海潮音文庫·真言宗》） 由此觀之，修真言行之修學次第，首須學教相，次學事相。“教相者，理門也；事相者，實踐門也。” 其所學之教相，當不外大小空有之教義也。事相乃藉事之實踐，以表理觀也。西藏修學密乘之次第，則更嚴矣。“依三大寺之規定，約須二十年之苦功，學五部論，經當眾考試圓滿，即得格西（善知識）之學位，修學顯教至是可告一段落。……考得格西已，如願修學密宗者，則可轉入溫讀所。……在該所修學數年後，則或出任各大寺院之堪布長老。……”（《西藏佛教略記》） 溫讀所為密教專修事相道場，非教理精通，考得格西者，不能入。可見學密宗次第之精嚴矣。複次，“凡學密宗以前，必先依善知識，於戒律教理聞思修學得明瞭，尤須於《菩提道次第》如實修習，得相當成績，然後訪求具德之金剛上師，經長時之觀察，”而後傳授密乘者也。

吾痛心中國佛教千餘年來，無全系之縝密次第之組織，使學者循序以進。尤痛心密乘傳法學法之人，不遵儀軌，不通教理，鬼怪離奇，而傷大教，而害蒼生。吾又渴仰宗喀巴大師之改革西藏佛教，勵行別解脫戒，一切大小顯密教典，修學行為，皆建築於七眾別解脫戒上，而貫之以教理次第，組織縝密完善，行之無弊，故西藏佛教能綿延六百年至今不敗也。

（原載《海潮音》第十四卷第七號、《法舫文集》第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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