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形·契約》:科幻電影的史詩氣質

作者:張紫星

那隻流著口水的猙獰凶殘的外星怪物一直潛伏在光影深處,沉寂多年之後,它又捲土重來。這一次,它帶來的不僅僅是嗜血殺戮,還讓我們看得更遠。

《異形·契約》:科幻電影的史詩氣質

1979年的電影《異形》在恐怖片和科幻片這兩個類型電影中都佔有重要地位,一方面它讓幽閉空間的壓迫性和怪物寄生人體的破壞性高度統一,影響了後世恐怖電影的創作;一方面,它把人類太空探索的開拓性和外星生命的不確定性有機結合,為科幻電影創作提供了新的思路。後來的《怪形》《異種》等諸多恐怖電影都借鑑了《異形》元素,甚至一些紀錄片、遊戲乃至文學作品都深受《異形》影響。四十年來,“異形”成為牢牢盤踞在銀幕深處的可怕夢魘,遊走於異化的光影世界之中,時不時出來肆虐一番。

“異形”生於恐怖和絕望

西方恐怖電影一直以來深受德國表現主義的影響,每每會抽象和誇張周遭的事與物,吸血鬼、狼人、殭屍等等無不與此有關。1975年H.R.吉格的髮妻自殺,當他受邀為首部《異形》電影擔任美術設計時,這種情緒自然而然地和他的迷離魔幻的機械畫風融合,於是帶有後現代主義機械特質的“異形”誕生了。“異形”是有機生物,但它的行為方式又帶有鮮明的機械特質,這顯然是工業時代的烙印。而“二戰”之後,在大銀幕上誕生的諸多怪物,幾乎都與突飛猛進的工業文明和冷戰核恐怖這兩個相伴相生矛盾體息息相關。

雷德利·斯科特於偶然之中接過了《異形》的導筒,而這不過是他執導的第二部長片。由此可見,38年前的《異形》僅僅是一部誕生在特定背景下的恐怖科幻片。它的誕生是人類恐懼情緒、異想天開和商業需求的一次偶然碰撞,很多因素都可能使之曇花一現。但是,隨著詹姆斯·卡梅隆等導演的添磚加瓦和全世界恐怖科幻影迷的推波助瀾,“異形”成為了經典的恐怖符號。這個怪物帶有鮮明的死亡特徵,然而它製造殺戮的終極目的恰恰是為了“孕育生命”。正是這種生與死的悖論,為後來的《異形》重啟埋下了伏筆。

史詩氣質初露端倪

《普羅米修斯》開篇即點出智慧外星巨人族和地球生命的誕生有著特殊的關係,地球飛船普羅米修斯號的任務就是尋找人類創造者並與之建立聯繫,而《異形·契約》講述的是人類在進行外星殖民時再次“偶遇”失蹤的普羅米修斯號船員。就故事框架而言,《異形·契約》要比《普羅米修斯》格局小,生化人由插曲變成了正傳,但這很可能是整個前傳系列中的承上啟下部分,真正的謎團要在後續故事中揭開。但在《異形·契約》中終於出現了重啟“異形”電影以來,影迷們所期盼的“異形”和人類的直接戰爭。

從《普羅米修斯》到《異形·契約》,不再把故事侷限於以飛船為主要背景的幽閉環境中,陰冷壓抑的空間壓迫感大大削弱,取而代之的是整個未知宇宙的廣袤深邃,世界觀更加宏大。故事的矛盾鬥爭也由原來的單純的“異形”和人類之間,擴大到外星高級生命、“異形”、人類和生化人之間,並試圖在四者之間圍繞生命權和發展權建立起復雜的關係。再加之橫亙數十億年的時間線,“異形”故事的深度和廣度幾乎拓展到無極限。

《異形·契約》故事發生在普羅米修斯號失事之後十年,也就是公元2103年,但此時距離整個故事中外星巨人種族來地球創造生命已經過去了32億年,而早年的“異形”四部曲則是發生在《異形·契約》之後的三百年間。這個時間跨度已經遠遠超越了人類的真實歷史。這就是科幻電影的迷人之處,它上天入地窮極宇宙,可謂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因此,無論怎麼看,《異形》系列電影從這個時候起,已經具有了史詩氣質。

科學幻想之後的哲學思考

在重啟的“異形”故事中,雷德利·斯科特拋棄了被普遍承認的達爾文進化論,祭出人類由外星高級生命創造這樣的“創世說”。這似乎超越了科幻電影的範疇,與上帝創世、女媧補天以及普羅米修斯盜取天火等創世故事極為相似。如果允許我們展開幻想的話,很久以前的“上帝”“女媧”以及“普羅米修斯”可不可能就是外星人呢?因為人類知識和能力的侷限性無法瞭解到外星人,所以在漫長的歷史中,他們被神化為神。這就是科幻的魅力,它因“胡思亂想”而來,但是我們又總能在“胡思亂想”中找到科學研究的精神因子。從《普羅米修斯》到《異形·契約》無疑就是遵從這樣的軌跡進行創作的。

在整個“異形”故事中,始終都有生化仿生人的影子,到了《異形·契約》中,生化人大衛從開始就表現出對創造自己的造物主的些許蔑視。他不僅具有了自我意識,而且自我意識膨脹到登峰造極的地步。種種跡象表明,生化人大衛將把自己置於對一切生命進行生殺予奪的地位,儼然成為了另外一個“造物主”。在《異形·契約》中,真正的主角是生化人大衛,片中人和“異形”的鬥爭是明線,而人和生化人大衛的鬥爭是暗線,並且這條暗線是推動故事發展的基礎。巨人族、人類、生化人和“異形”之間,圍繞生命基因、進化和自我意識展開的相生相剋相愛相殺,充滿了辯證性的思考,其哲學精神躍然而出。

在西方宗教中,上帝創造了人,但人類又時時處處和上帝的旨意相違,兩者之間並非是和諧統一的。《普羅米修斯》的基本故事是,外星巨人族創造了人類,但又意欲消滅人類,而到了《異形·契約》中,生化人大衛則對人類發動了進攻。二者何其相似?世界是在矛盾中運行的,矛盾鬥爭推動了一切事物的發生發展。那麼是誰創造了我們?我們的存在是偶然還是必然?我們從哪裡來將去往何處?我們創造的一切,是我們繼續前進的載體,還是終將毀滅我們的魔劍?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38年之後,雷德利·斯科特終於初步奠定了他的“異形”世界觀,而整個“異形”系列電影,到了《異形·契約》,完成了從恐怖到科幻再到神話的跨越,最終成為一個哲學思考。(張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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