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博士畢業就娶你啊?” “你混蛋!”

涓子 服裝 戀愛 雲中文學 2019-06-30

“等我博士畢業就娶你啊?” “你混蛋!”

Chapter1

A市到B市,相距75公里,涓子每個月往返一趟。

去的時候會帶個飯盒,裝著她自己炸的魚塊,江城特別愛吃。魚塊有一些汁,於是整個車程都得顧著,留神別滴到褲子上。

有一次司機忽然對她說:“你坐到前面來吧。”

前面寬敞一些,飯盒有了容身的空地。涓子萬分感激,司機卻笑笑說,一聞到香味就知道你來了。

司機叫羅小等。從A市跑B市的車不止一趟,可涓子每次都會坐到他的車。有一次羅小等說:“你每個月這樣跑,不嫌煩麼?”

涓子笑笑:“你每天這樣跑,不是更煩?”

羅小等說:“有什麼辦法,為了生活。”

涓子在心裡說,有什麼辦法,為了愛情。

一路和羅小等聊著天,時間也過得快了些。更熟一點的時候,涓子甚至幫羅小等賣過票。因為他的售票員那天鬧脾氣,甩手不幹了。

涓子到達B市的時候,通常是下午兩點。烈日當空,晒得人頭暈。

羅小等便說:“以後坐晚上那班車吧,至少不用晒太陽。”

他還說:“如果我當天不用返回A市,還可以請你吃飯。謝謝你幫我賣票。”

涓子艱難地提著流湯滴水的飯盒,匆忙迴應著羅小等的客套,然後招手叫了一輛的士,消失在滾滾車流中。

到了江城的宿舍,用鑰匙打開門,便迎來一屋子瘋狂的凌亂。

把魚放進冰箱,把窗簾拉開疏通一屋子的悶臭,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把地板上的汙跡用抹布消滅乾淨。

這些事全部做完,江城也不見得會回來,因為他的導師是個變態,江城哪怕只在實驗室以外的地方呆上超過一小時,就是對人類的犯罪。

交女朋友,則是另一種犯罪。況且江城的導師認為,涓子連元素週期表都背不全,有什麼資格成為江城的女朋友?

幸好涓子會做魚,江城在涓子做的魚面前,導師和實驗室全都去他的。

還有涓子火燙的溫柔。他們一個月見一次,涓子頭天下午來,第二天下午走,時間好短暫。

羅小等居然建議涓子坐晚上的車,浪費整整一個白天?

羅小等一定沒有女朋友。

“等我博士畢業就娶你啊?” “你混蛋!”


Chapter2

羅小等其實有女朋友,就是那個甩手不幹的售票員。

涓子只見過她一次,是個皮膚很黑,五官卻很清秀的姑娘。看得出來,羅小等有些怕她。

對涓子說起來,卻是努力做出一臉不屑,說,她愛幹不幹。

卻一直沒有找別的售票員,反正顧客都在車站買票,大不了,不在路上撿客。涓子說:“這樣你的損失很大的。”

羅小等說:“不然你來幫我賣票吧?”

涓子怔住,她看上去,很像一個沒有工作,不自立的人嗎?

但這不能怪羅小等。一個每個月坐一趟長途車,只為給男人送魚的女人,能自立到哪裡去?

其實涓子本來有工作,但是江城讓她辭掉了,說那種坐在辦公室吹冷氣的工作只是浪費生命。還不如在家看看書,多考一些證,以備將來之需。

於是涓子辭了職,專心在家考證,已經考到會計師和預決算,目前正在進攻司考。

其實除了江城,所有人都勸她不要再考了,她都二十八了。但是作為一個準博士太太,除了那些證,她拿什麼與他匹配?

羅小等在等著她的回答。涓子只好笑笑說:“算了,我不會賣票。”

羅小等說:“其實賣票挺好玩的,比整天悶在屋子裡好。”

涓子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甚至不想坐羅小等的車了。

可是下一次,她還是趕上了羅小等的車。

這次那個售票員姑娘又神奇地出現,卻不是來賣票的,而是揪住羅小等說,什麼時候給錢?

涓子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帳目沒有算清楚。她想,畢竟愛過,分手後一定要那麼不堪嗎?

羅小等把姑娘拖下車去。兩個人在炎炎烈日下站著,眯著眼睛你來我往地說了半天。

然後姑娘轉身走了。羅小等重新上車時,汗水幾乎把整個人浸溼。

車子行進了一半的路程,羅小等才開口,他說:“她找我要青春損失費。”

他說:“她的青春是青春,我的青春就不是青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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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這天羅小等幫涓子在飯盒外面包了一層塑料袋,這樣她坐出租車的時候,就不會灑得人家滿車都是。

涓子記得自己臨走時對羅小等說:“如果你今晚不回A市,我有空就出來找你聊天。”

其實她是沒有空的。即使江城很晚才回來,她也願意坐在沙發上等他等到睡著。

對羅小等那樣說,只是為了表達一下同情。

她沒想到,這晚江城不是晚歸,而是根本沒回來。

凌晨一點,她忍不住打實驗室的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凌晨三點,她給羅小等打電話,羅小等的聲音異常清醒,應該是根本就沒有睡。

她帶著哭腔說:“江城不見了,我找不到他。”

凌晨三點半,羅小等開著碩大的長途客車,載著涓子,滿城尋找江城。實驗室,學校操場,甚至導師的家都去過了。江城不在,手機不通。

當導師穿著皺巴巴的睡褲,把著門吼了涓子一頓時,涓子終於哭出聲來。

羅小等卻在這時擋在涓子前面,指著那個老頭說:“你丫再罵一句試試!”

羅小等凶起來真像流氓,導師驚愕,憤怒,驕傲地閉上了嘴。

羅小等把涓子送回宿舍後,陪她呆到凌晨五點,在出車的前十五分鐘,才不得不與她告別。

江城是在中午回來的。一進門看見在沙發上發呆的涓子,他表情平靜。

涓子撲到他面前,嘶啞著嗓子問:“你去哪裡了?”

江城答非所問:“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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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那是涓子第一次坐晚上的長途車,羅小等說得沒錯,晚上坐車,果然很涼爽。

本來江城答應過他,一畢業,他就回A市,他會親自上門娶她回家。現在想來,這是他不讓她來B市和他一起住的藉口吧。

而現在,她不是從A市去B市,而是從B市回A市。並且確定,自己再也不會來B市了。

江城不是那種彎彎繞的男人,他有話就直說,他說要和涓子分手,就是真的要分手了。

不僅如此,他還說了許多別的話。

他說其實早就吃厭了涓子做的魚,每一次都裝出欣喜若狂的樣子來,只是不想讓涓子寒心。

他說涓子的勤快其實給他造成了困擾,每次當涓子走的時候,面對收拾得一塵不染的屋子,他總是找不到自己要找的東西。

他說其實你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只會考證。

最後他才說,導師給他介紹了一個企業老總的女兒,這次相親的成功與否,關係到一筆兩百萬的研究經費。

當涓子可以對羅小等轉述這些話的時候,她已經平靜下來了。最後她對羅小等說:“不要怨你的女朋友,她向你要青春損失費是對的。女人的青春,和男人的青春,真的不一樣。”

這天到達A市後,羅小等交完車,強硬地要陪涓子回家。

涓子就讓他陪了,她也真的不敢一個人呆著,怕自己會幹點什麼傻事。

涓子一個人住,房子是江城去B市之前租下的,潔淨得令羅小等有些不敢下腳。涓子自己卻連鞋也不脫,踩在地毯上,滿不在乎地對羅小等說:“進來吧,再也不怕被人嫌棄不賢惠了。”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撲進了羅小等懷裡。羅小等被嚇得全身肌肉都硬了。涓子卻堅決地命令道,抱我。

“等我博士畢業就娶你啊?” “你混蛋!”


Chapter5

當涓子真的決定去幫羅小等賣票時,所有人都認為她瘋了。

她不會拉客,不敢遠遠就把車門拉開,然後半個身子探出去,招呼站在馬路上的人趕緊上來;她也不會和人吵架,當有人明明給了一張十塊,卻硬說給的是二十時,她只會和人家面面相覷。

每當這時,就需要羅小等出面幫忙,停下車,站在涓子身後,對人家一頓吼。

羅小等從來沒有說過她笨。

還是涓子自己洩氣,說:“我沒你女朋友能幹。”

這時羅小等就會提醒她:“她已經不是我女朋友了,你才是。”

涓子記起了自己的新身份,笑一笑,和羅小等碰一下杯。

羅小等不喝酒,涓子卻幾乎成了女酒鬼。每晚都要喝一點,不然睡不著。

喝酒後她就開始粗著嗓子練習和乘客吵架。

可是第二天一上車,她發現自己還是慫。任何一個婦女和小孩都可以吼她,我的行李,想怎麼放就怎麼放,你能怎樣?

她可以考過號稱全中國最難過的司考,可是面對那些板著臉的農婦和滿嘴髒話的孩子,她真的不能怎樣。

每次羅小等幫她吵完架,她都心情不好。

羅小等拍著她的背說:“習慣就好了。”

她沒法告訴羅小等的是,她不是不習慣,她是不喜歡羅小等跟人罵髒話。

她還有許多別的也不喜歡的事,比如她不喜歡羅小等除了開車和吵架,什麼都不懂。他看不明白她考的那些證,更不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那意味著,涓子其實應該過她想要的更好的生活。

更何況,那一天在車上,她撞見了江城。

江城坐那趟車回A市,大約他做夢也想不到,涓子成了一個長途汽車售票員。涓子假裝沒有看見他,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絕不回頭,有人在路邊招手也不理,羅小等忍無可忍提醒她,她裝作沒聽見。

其實羅小等有些怕她,她不說話,羅小等就很惶恐。

晚上,江城給涓子發來長長的信息,滿篇都是失望的指責,說好歹你也考了那麼多證,怎麼能去做一個售票員?

涓子只回了一句,你不是說我只會考證嗎?

最後,江城說:“200萬的研究經費最終沒有弄到,因為我不喜歡那個女的。所以,我和導師鬧崩了。你回來吧,我愛你,我想吃你做的魚。”

“你真是個混蛋!”關掉手機,涓子大哭了一場。

“等我博士畢業就娶你啊?” “你混蛋!”


Chapter6

羅小等送給涓子一套韓國的飯盒,哪怕拋物線投擲出去,也不會灑出湯來。羅小等說:“這套盒子一共十八個,別說是魚,哪怕你要做滿漢全席,也夠裝了。”

羅小等又說:“女朋友來找我複合了,涓子,我們分手吧!你一定要幸福啊。”

涓子怔怔地,一直盯著羅小等,直到他終於崩不住,暴燥地說:“我說要和你分手,你聽不見嗎?”

涓子輕輕點頭:“聽見了。”

然後她忽然撲上去,抱住了羅小等。

她的眼淚把羅小等的衣領都弄溼了。她說:“羅小等,對不起。”

羅小等有羅小等的驕傲,從江城上了這輛長途車開始,他就知道,涓子永遠也學不會做一個售票員了。

他憑什麼讓涓子做一個售票員呢?她應該過她自己的生活。就像羅小等也應該過他自己的生活一樣。

於是羅小等去找了女朋友,答應付她青春損失費。因為涓子說過,女人的青春和男人的青春是不一樣的,她們的要貴得多。

女朋友盯著羅小等看了一秒鐘,便快速而堅決地說,混蛋。

然後,她就撲進了羅小等懷裡,動作和涓子一模一樣。

女人的愛情,也都是一模一樣的,不過是在糾纏中決絕,在決絕中糾纏,不管她是長途車司機的女人,還是博士的女人。

涓子後來再也沒有坐過羅小等的長途車。因為她忽然想通了,要是江城真的愛她,每月一次的相聚,憑什麼都是她去他的城市?

她不知道要不要和江城複合。後來換成江城每個月從B市回A市來看她,求她複合。涓子一邊猶豫著,一邊心軟著,她想有些人哪,真是犯賤。

江城常常坐羅小等的車,只坐最後一排,不和任何人交談。

有一次江城卻和售票員吵了一架,因為她硬要把一個農婦的竹筐放在他的椅子下面。

江城抗議,售票員便立著眼睛罵人,司機也起身幫腔,看著這對蠻橫的男女,江城鄙視地說,素質低成這樣,可憐。

售票員怒不可遏,羅小等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拉住了自己的女朋友。

羅小等點頭說,的確可憐。

誰也不知道,他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江城。或許每個人,在感情裡都有其可憐之處吧。他們在尋找愛,卻又不知道找到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包括求複合的博士先生,同樣不知道。愛的糾纏與付出,總是讓人執著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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