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野蠻的身體:人體的原始記憶與演化

焦慮症 科普 文化 商務印書館 2017-08-01

人類誕生於細菌、寄生蟲、病原體的蠻荒之地,

但卻長年渴望切斷與它們的聯繫,

以進步與潔淨之名建造一個沒有寄生蟲的文明世界。

然而,殺死細菌、殺光寄生蟲並不能保證身體的健康,野蠻消失後是疾病,感官退化,身體一再發出病痛的警告,似乎是在告訴我們另一個原始的真相:

原來我們的身體想念著野蠻的自然。

遠離野蠻的身體:人體的原始記憶與演化

疾病或許緣於遠離“野蠻”

我們從小被教育寄生蟲對我們有害無益,殺菌消毒、消滅寄生蟲就能得到一個健康的身體,但現實並非如此簡單,在《遠離野蠻的身體:人體的原始記憶與演化》一書中,作者寫道,身體在野蠻消失後遭遇了更多的疾病、感官退化,就像失去了天敵的叉角羚,背上了沉重的進化負擔。

自然科學家發現,北美的叉角羚奔跑速度可達每小時100公里,但它們所在的區域沒有任何天敵,跑得太快消耗精力過多,反倒會過早死亡。

為何叉角羚還要跑這麼快?

科學家發現,叉角羚的速度是被以前的天敵訓練出來的,當天敵已經滅絕,它們還是繼續奔跑,只為逃離昔日鬼魂的追逐。科學家們將其稱為“叉角羚通則”,即“每一個物種皆擁有“迴應”共處物種(無論是寄生蟲、微生物或天敵)的基因與遺傳特徵,即使具有互動關係的物種已經絕跡,這些特徵仍然不會消失,卻極有可能成為一種過時的存在或負擔。

人類長久以來便與寄生蟲、細菌“共生”,但隨著技術與文明進步,我們搬進固定的場所並且懂得熟食、乾淨、衛生,逐漸與細菌、寄生蟲隔絕,結果便引起了一些疾病,如克隆氏症。

克隆氏症是目前頗為棘手的腸道炎症性疾病,患者常見症狀有腹痛、皮膚髮疹、關節炎,嚴重者還要忍受常年嘔吐、體重減輕、重度抽筋及腸胃堵塞等不適,其病因眾說紛紜,科學家溫斯托克提出了一個靈光乍現的答案:寄生蟲的絕跡。

他認為,克隆氏症的成因是人體腸道的免疫系統無法忘懷昔日的演化夥伴——寄生蟲,如叉角羚為了擺脫絕種天敵的糾纏而狂奔,平白消耗著身體的能量;當人體急於在寄生蟲的幻影中逃命時,免疫系統便出了差錯。腸道遭遇到了演化中的“叉角羚通則”,與細菌、寄生蟲“共處”時代的基因與遺傳特徵如今成了一種過時的負擔。

遠離野蠻的身體:人體的原始記憶與演化

人體“野化”實驗

為了拯救羚羊,有人想以覆育叉角羚天敵(如獵豹)的方式“再野化”棲地,對於人類則是通過覆育腸道寄生蟲的方式實現人體的“野化”。

在1999年,愛荷華大學一個研究室曾開展了一次“寄生蟲療法”的醫學實驗,29位受試者被分發到一杯懸浮著鞭蟲卵的運動飲料,其中添加有深色碳粉,使蟲卵無法以肉眼看出來。他們大口嚥下蟲卵,擦一擦嘴,靜待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在實驗24周之後,所有受試者的症狀都獲得舒緩,其中21位受試者的病情受到有效控制,至少從這項實驗來看:克隆氏症患者在腸道有寄生蟲的情況下,身體變得更加健康。

溫斯托克認為實驗成功的原因,可能在於引入鞭蟲後,可誘發免疫系統恢復和平部隊的建立,實現免疫系統與寄生蟲之間的平衡,從而達到休兵的目的。當然人體再野化並非沒有代價,最常見的副作用便是腸道失血或貧血症。

但無論如何,我們似乎都得到了這樣一個事實:免疫系統需要暴露於含有寄生蟲、微生物等病原體的環境中,才能正常工作。

疾病或許反而是起因於人類將其他生物消滅得過於徹底所致,鐮狀細胞貧血症、糖尿病、自閉症、過敏、各類焦慮症、自體免疫系統失調、先兆子癇、齒顎、視力等層出不窮的身體狀況,似乎是在告知我們一個原始的真相:我們的身體,想念著野蠻的自然,想念著昔日“共生”、“對抗”的細菌、寄生蟲、病原體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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闌尾原是細菌的庇護所

在人類打造“無菌神話”的過程中,弱小的細菌們反倒是“互助相依而存”,努力維持著身體生態圈的平衡,而它們正是通過闌尾實現自我保護。

作為身體的一部分,闌尾長久以來都被認為無關緊要,可有可無,甚至單純地將其視為一個退化、過時、無用的遺蹟,但事實證明這錯的離譜。

科學家發現,人類或與人類血緣相近的靈長類,體內闌尾的構造較其他原始靈長類更為發達,也更為精密。換句話說,闌尾對現代人種的重要性可能高過我們的祖先,看似無用的闌尾仍處在“進化”階段,它勢必有其價值。

格林格和帕克的團隊在共同合作的研究中,提出了一個有意思的假說:闌尾是人體細菌的庇護所,甚至可以說是“溫床”,它冒著感染病原體的風險,提供原生微生物一座安寧而平靜的冥想花園。每當腸道受到病原體感染時,其他細菌就會躲進闌尾中,待身體的免疫系統打敗病原體後,它們便重返腸道,通過這樣一種方式實現身體生態圈的平衡。

遠離野蠻的身體:人體的原始記憶與演化

共生才是出路

闌尾的故事告訴我們,人體本質上並不能遠離“野蠻”,自然也在以各種方式對人體施加其影響。舉個例子,歷史一再告訴我們,農業是人類偉大的發明,但我們容易忽視的是人類在發展文明的同時,也“常常被農業文明馴養”,逐漸改變身體的基因。

回顧人類演化史,我們將野生原牛帶進棲地豢養,馴化它們成為溫順的家畜。但實際上,自從祖先開始引用牛乳時,我們已經開始被牛馴化,體內乳化酶的基因開始突變,最終成為弄夠消化牛奶養分的個體。

科學研究證明,我們的祖先在成年後即無法消化乳汁,穴居時代的成年人喝下牛乳等乳品後,會引起腹瀉及脹氣等症狀,如果飲用時恰好處於生病狀態,那麼牛乳會讓他們病得更重。

但是多數的西歐人種(第一批看牛者的後裔),成年後仍可消化吸收牛乳中的養分,換句話說,在原牛與人類的共生演化過程中,發生基因變異的不只是被馴化的牛,還包括人,即人類同樣被馴化了。人類通過牛群提供的牛乳,解決了人口過剩、食物不足的問題,反過來牛群通過依賴人類提供吃到飽的大餐,不再需要與自然界的其他物種你爭我奪。

我們與我們的夥伴,維持一種相依相存的緊密聯繫,享受對方所給,提供對方所需。最初,我們不僅與牛,還與更多的物種存在類似的交互作用,我們或是相互依存,或是互相競爭。

如今人類越來越依賴於自身,我們的飲食和生活模式也逐漸趨於一致。我們既不依賴於某種物種,也不用恐懼遭到掠食者獵殺的威脅,這樣一種改變也影響了我們建構和認識世界的方式。我們過於依賴自身,切斷了與自然、萬物之間的關聯,從而也失去了最能夠審視自己,映照出我們自身的鏡子。

因此,我們需要維持荒野的存在,也需要恢復身體適度的“野蠻”,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說明人何以為人。

再度野化的大草原上,讓獵豹馳騁其上,這樣我們才能夠看到叉角羚的奔跑是有原因的,既然這樣,那就讓它們的奔跑來提醒我們,不論我們是否注意到,我們的生活裡仍然充滿野生的東西,而且將會永遠持續下去。

以上內容選自《遠離野蠻的身體:人體的原始記憶與演化》

遠離野蠻的身體:人體的原始記憶與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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