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韶華

建築 武術 空調 旗袍 玄魅 2017-07-30

大漠的韶華

黃沙被風一吹,便漫天遍野地飛了起來,落得人滿頭滿臉,衣上、帽上、頭髮縫間,甚至是眼窩子裡,只要有一點兒凹凸不平的地方,就會有黃沙沉積。

這個地方,一年四季,風總是不停地吹著,路過的人難免有一種錯覺:如同這般吹下去,世界早應該被吹得空無一物了。

但並非如此,只要走過這條古道,就會到達西域最繁華的城市之一——興慶。

這一支馬隊,大概有四五十人,自風沙之中走了出來,前呼後擁地圍著一輛馬車。車由上等的紫檀木製成,即便是在狂風之中,也能夠聞到縷縷幽香。拉車的馬是來自大宛的良駒,通體雪白,不見一絲雜色。

馬隊似是走了很長一段路,馬兒都有些無精打采地低垂著頭,但馬上的人們卻仍然挺著胸膛,雄姿英發。身上穿著的錦衣雖然積滿了黃沙,在陽光之下卻仍然光鮮。

這段膩歪人的旅程總算就要走到盡頭,從敦煌一路走過來,已經見到第二次月圓了。其實本不需用這麼長的時間,但因為馬車上坐著的是太子的第四位妃子,為了怕太子妃過於勞累,這一路走走停停,就比常人慢了很多。

為首的少年將軍手搭涼棚向前張望,風沙之中隱隱現出城市恢弘的影子。他勒馬回到車畔,低頭向著車內道:“太子妃,就要到了。”

車內的女子低低地應了一聲,輕輕地掀起窗簾向外看了看。

已經見過太子妃數面,少年將軍還是在心裡輕輕嘆息了一聲:我見尤憐的女子!女子並不算絕頂的美麗,卻是溫柔細緻得出奇。全不像是這西域出來的人物,倒像是來自江南風景秀美的水鄉。

這樣的一個女子卻馬上就要成為李家的女人。

一想到“李家”兩個字,少年將軍不由得暗暗打了個冷戰——那瘋狂的父子們!

風沙落入人的眼中,人便忍不住哭泣,因而這一路之上,車內的女子幾乎是不向外張望的。哭泣的人不值得可憐,父親在她離開敦煌之前這樣告誡說。

她想,自己是太脆弱了!

敦煌逐漸消失在視野之後,她的心便也一點點地麻木冰冷,人長大了,總是要奔赴自己的命運,哪個又能例外?

車進了城,風沙便忽然小了。

沿街傳來西夏語的叫賣聲,雖然她自幼便熟知西夏語,卻仍然覺得悽然。車外的婦女們嘻嘻哈哈地追逐著馬車,想要看一看新太子妃的樣貌。雖然不願,她卻仍然掀起車窗,向外微笑示意。

她的個性溫婉,如同早逝的母親,她的妹妹紅塵卻與她大不相同。兩個女子雖然是姐妹,除了相貌相似之外,個性卻是迥異。

紅塵是那樣英氣勃勃的女子,每日騎著馬兒馳騁在大漠之上。像她那樣的女孩,似就是為了大漠而生。

因為不忍心讓她離開大漠,當興慶的使者到來之時,誰都沒有猶豫地答應了洛紫陌的婚事。做一位太子妃,溫婉端莊的紫陌會更加合適吧!

“長得真漂亮,可惜是四房!”

只語片言不經意地飄入紫陌的耳中,她輕輕地吁了口氣,到底是小妾啊!

太子李寧明已經有了三位妻子,第一位是西夏大將軍的女兒,第二位是宋國親王的郡主,第三位是遼國的公主。與她們相比,她不過是出身敦煌的女孩,雖然是敦煌太守之女,但太守這個職位本來就是莫名其妙,說起來如同國王,卻不得不四處逢迎,掙扎求生。

若非地處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想必夏國的太子也不會想到要娶她為妻。

夏國野心勃勃,西侵是遲早之事,現在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將這一天能拖多久是多久罷了。

終於進了皇宮,馬車又行了很久,才到東宮門外。遠遠近近傳來閽者喝道的聲音:四太子妃駕!

四太子妃駕!

馬車停下之時,侍兒掀起車簾,攙扶她走下馬車。

抬起頭,面前的宮宇是漢式的建築,漢白玉的臺階,金黃的飛簷,青綠的宮牆,次次第第,深深淺淺,宮監墨青的衣襟掩飾其間,左右的人們表情肅穆而呆滯。

一個少年站在臺階之上,身著錦衣,面容冷漠得如同秋水。他靜靜凝視紫陌,眉間不形喜怒,目光卻莫名地冰冷憂傷。侍兒在耳邊低低地道:“是太子殿下!”

她施了一禮,下意識地抓緊自己的衣帶。忽然感覺到這個動作的不妥,就連忙又鬆開手。

這是怎麼了?害怕這個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

忽聽急驟的馬蹄聲遠遠傳來,一個黑衣的少年,騎著一匹殷紅的駿馬,一路狂奔而來。

宮人們急急閃避,少年也不勒韁繩,馬兒一路向著臺階衝過來,一直奔到紫陌面前。少年這才猛地一勒馬韁,馬兒長“嘶”了一聲立起來,馬蹄幾乎踏在紫陌身上。

紫陌也不知是被嚇壞了,還是處變不驚,面容如同古井般平靜無波。

馬上的少年笑嘻嘻地看著紫陌,似乎想聽她驚慌失措的尖叫。但迎上他的卻是一對如同冰雪般寒徹的眸子,他心裡一動,好美麗的眼睛。

他下意識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大概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潔白細緻得如同一朵雪蓮。

他的神情開始變得認真起來,這就是那個即將成為他嫂子的女人嗎?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產生了想要佔有一件東西的慾望。面前這個女子,在見到她的瞬間就覺得她似是上天為他而降的,卻要成為他的嫂子。

侍兒悄悄道:“這位是二皇子寧令哥!”

紫陌福了福,下意識地迴避著少年漆黑明亮的雙眸,心中卻默默地記下他的名字:寧令哥!聽起來像是個小名,大概因為是二皇子的原因,便起了西夏人的名字,不像太子的名字如此冠冕堂皇。

雖然低垂著頭,卻仍能感覺到那雙灼灼的目光,她莫名地有些耳熱心跳,卻忽然瞥見太子錦衣的一角。

她心中暗生警惕,洛紫陌,你是太子妃,千萬不可心猿意馬!

閽者喊道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太子妃回宮了!

太子妃回宮了!

“太子妃回宮了!”

我的耳邊傳來古怪的叫聲,不用睜眼我也知道發出這種令人髮指聲音的必然是小紅。

我嘆了口氣,轉了個身,將頭深深地埋入枕頭之中。這個世界上最悽慘的事情莫過於每天晚上做相同的夢,在夢中身穿古裝,如同唱大戲一樣一絲不苟地坐在一輛不斷髮出古怪味道的馬車裡,然後在黃沙之中走上一兩個月。

這一兩個月走得如此真切,雖然可能這一覺只睡了六七個小時,但在夢中卻好像真的已經度過了一兩個月一樣。

而比這更悽慘的大概就是每次夢醒的時候都會聽見小紅用尖銳而古怪的嗓音大喊:太子妃回宮了!

一個人做夢並沒有什麼可怕,但如果夢境是千篇一律地在黃沙之中趕路,就算是在夢中也會被這夢再次催眠。人生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此,如果這個夢能夠有一個結束的時間,我希望是立刻!

“太子妃,快起床了,媽媽找你!”小紅尖聲在我耳邊大叫!

她永遠是如此精力充沛,使她身邊的人也不得不像她一樣,如同一隻隨時準備轉起來的陀螺。

我立刻從床上一躍而起,雖然我很想知道夢中的女子到了興慶以後發生了什麼事。從夢中看,她明顯私下懷春,與小叔子一見鍾情,只怕會上演叔嫂亂倫的傳統戲碼。但可惜的是,這個夢已經做了成百上千次,卻每一次都是在太子妃回宮的可怕叫聲中驚醒過來!

我急急忙忙套上長可及地的洋裝,胡亂地梳理了幾下頭髮。

這個地方的女孩子都是穿著這種長裙下襬大大的洋裝,這樣打扮的好處,一是顯得比穿旗袍的女孩子更加西化,二則是為了打起架來行動更加方便。

不要小看這個地方的女孩,如果真的動起手,尋常的男子三五個也是近不得身的。

還是先說一說我們這個組織。

這是一個由不知是何方神聖出資開辦的殺手組織,裡面的準殺手清一色都是風華正茂的年輕女孩子。

我當然也是其中一員。我的名字叫小紫,從七歲被媽媽從街上撿回來起,我每天的功課就是接受各種慘無人道的訓練。

這其中包括武術課程、儀容課程、文化課程,等等。十年的光景,有人來有人去,來的女孩多是自街上撿來的孤兒,也有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去的則不知去向,有人猜測,大概是被賣去了妓院。

提到那些失蹤的女孩子,未失蹤的女孩臉上便會現出曖昧的壞笑,我們只是一些自小被訓練起來的殺手,並不像小說家所想象的那樣充滿怨婦式的不滿情緒。如果沒有被媽媽撿回來,也許在十年以前我便已經死在街上了。

媽媽經常說的一句話便是:人要知恩圖報!

雖然女孩子們都是被她打大的,但卻真的沒有人恨她!這個世界本就是如此,她若是沒有目的,又何必收養這麼一大堆女孩子呢?

我匆匆地向樓下大廳奔去,在離開房間時,瞥見掛在牆上的日曆紙:十月初九,諸事不宜!

我心裡有一瞬間的恍惚,十月初九,那不是洛紫陌剛剛到達興慶的日子嗎?

奇怪,明明夢中不曾提到當天的日期,我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來不及細想,從二樓的欄杆上一躍而下。

大廳之中,媽媽一如既往地陰沉著臉,如同一尊雕像般正襟危坐。十年以來,她每天都用同樣的一副面容面對我們。但我知道,其實在這副面孔之後,她也有著一顆讓人感到溫暖的心。

我撒嬌似地拉著她的手搖晃,說:“媽媽!找小紫有什麼事?”

媽媽皺起眉頭,急急抽回手,指著身後的神位示意:“小紫,拜祖師!”

我不敢造次,每當媽媽叫我們拜祖師的時候,通常就是有嚴重的事情要發生了。我乖乖地在祖師老媽媽面前上了三炷香,垂手站在媽媽身側。

媽媽並不急著說話,反而幽幽地嘆了口氣,怔了半晌才道:“小紫,你來了多久了?”

我想也沒想便回答:“十年了!”

媽媽點了點頭,“正好十年,十年前我便是十月初九那一天在街上撿到你的!”

我有些吃驚:“媽媽還記得撿到我的日子?”

媽媽嚴肅的臉上總算現出一絲慈愛的表情,“每一個女孩子哪一天來哪一天走,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怔怔地看著她,從這個方向能夠清楚地看見媽媽臉上的皺紋,還有頭上灰白的頭髮。

“我知道你們在猜測離開的女孩子去了何處,我可以告訴你答案!”

我口是心非地回答:“她們去了哪裡我完全不想知道,我相信媽媽一定給她們安排了一個好的去處。”

這句話說得我自己都感覺到肉麻,媽媽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一字一字地回答:“那個去處不差,但也絕不好!到了那個地方的人們就不會再感覺到喜怒哀樂,也不會再飢餓寒冷,世間的一切對她們都不再有影響!”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小心翼翼地問:“她們死了嗎?”

媽媽本來慈愛的表情在瞬間變得詭異莫名,她點了點頭:“她們都死了!也許這就是作為一個殺手的必然結局!”

我只呆了片刻,就又露出甜美的笑容,這多少要歸功於十年如一日的訓練。“死便死吧!如果不是被媽媽撿了回來,十年前我已經死在街上了。”天知道這句話是多麼言不由衷。

媽媽凝視著我,似要看穿我的心意,我笑得更加甜蜜,任誰都休想看透我的心事。媽媽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正是她想要達到的效果。

“她們都是自願赴死的!她們在死之前,都曾經做過一件未必驚天動地卻十分重要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十年來的訓練,只告訴我們要絕對服從媽媽的指示,至於那件事情是否重要,殺手是完全無需關心的!

不過媽媽今天對我講了這麼多,只怕她是居心叵測,我想到黃曆上寫著:諸事不宜!真是倒黴的一天!

果然,接下去媽媽就直言不諱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小紫,眼下有一件大事,媽媽覺得你去辦最合適!”

這句話的潛臺詞就是:小紫,媽媽覺得你已經活夠了!

我心裡沮喪地想著,還有那麼多人,為什麼要找我?但我臉上的微笑卻一點兒也沒有改變。“什麼事?”我輕聲細語地問,好像在問今天吃什麼飯!

“有一個洋毛子,名叫斯坦因,他正在趕往西域的敦煌,目的就是要偷竊我國的國寶,帶往洋毛子們住的歐羅巴洲。如果他的陰謀得逞,中華民族的國寶將會大量流失,落入那些賊人之手。這不僅是失去無價之寶那麼簡單,也是我千千萬萬國民莫大的恥辱。”

媽媽慷慨激昂地說著,口沫幾乎飛濺到我的臉上,我還是第一次發現她居然是一個如此憂國憂民的愛國志士,我本以為殺手組織都是隻問價錢,不問原因的。

我打斷了媽媽的話:“要我殺死這個洋毛子嗎?”

媽媽肯定地搖了搖頭:“當然不是!”

“那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去做一個人的情婦!”

我自作聰明地問:“是做洋毛子的情婦,然後再殺死他嗎?”

媽媽繼續搖頭:“是做一箇中國人的情婦,然後找機會殺死他!”

我想了想,總算想通了其中的關節:“那個中國人是個漢奸?”

媽媽點頭:“不錯,這個洋毛子沒有什麼可怕,只要隨便找個人就能殺死他。但卻有個中國人私下裡在支持他,這個人很難對付。”

“是誰?”

“小刀會的大哥李超凡!”

我默然,媽媽也默然。半晌,我無言地點了點頭,看來我真的陽壽已盡。只要是在江湖上混過的人就不會不知道他——李超凡。人如其名,超凡脫俗。從外表上看,他不過是一個儒雅的書生,卻控制著江湖上最難纏的一個幫會!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鏡中自己那張絕不能稱得上是絕色美女的臉。他身邊的女人都是當紅的影星,上海名媛,每一位都是絕色的美人,他會看得上我嗎?

即便是在這個組織之中,我也不是最漂亮的女孩,真不知道媽媽怎麼會選中我去做這種絕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嘆了口氣,徒勞無功地往臉上抹著胭脂水粉,雙眼茫然地注視著鏡子,有一瞬間,我的神思開始恍惚起來,朦朧中,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夢中。

是一個宮殿中,卻不像是西夏的皇宮。

夢有了新的發展,真是令人欣慰。

從寶瓶形的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見遠遠近近圓形的屋頂。我清楚地知道,這裡是回紇的皇宮。

我不知我是否已經睡著了,但我卻清楚地知道我是在一個夢境中。而且即便是在夢境中,我仍然保持著自己的意識。

這許多年來,我接受過很多教育,唯獨不曾有人教過我歷史。回紇這個名字從不曾有人對我提起過,但夢中的我卻儼然成了一位西域史學專家。

夢中的那個女子,洛紫陌,她是我嗎?不得不承認,我們兩人的面頰看起來酷似,但我卻絕不像她那般溫婉細緻。

洛紫陌,或者說是我,處於一種極為尷尬的境地,身上的衣衫不整,甚至是赤裸的。我半倚半靠地坐在地上,目光所及,無非是窗外遠遠近近的雪山而已。

遙遠的風自窗外吹進來,吹過我赤裸著的肌膚,我感覺到雙腿間的疼痛,地上有殷紅的血跡。這樣的情形,用腳趾去想,也知道發生了何事。

身上的疼痛感同身受,同樣感覺到女子悲哀如死的心境。

古代的女人真是無可救藥,就算是失貞也不必如此悲傷吧?

等我終於可以看清眼前的情形時,我忍不住啞然失笑。

離我不遠的地方,一箇中年男人,也是全身赤裸,用手捂著鼻子,鮮血正從他的指縫之間溢出來。我猜測他的鼻子一定遭受了嚴重的創傷,想必被人割了下去。他赤裸著的身子就像是一頭老牛,皮肉都有些鬆懈了。

我便忍不住笑,不知是出於自己的意識或者是女子洛紫陌的意識。

我的身前,站著一個黑衣的少年人,是二皇子寧令哥。他手中提著寶劍,劍尖正對著我。

我聽見中年男人的怒吼聲:“殺死她!快點殺死她!”

寧令哥手中的劍不停地顫抖,我分明看見他眼中的不捨與深情。如此悲傷的一對眼眸,讓我的心不由得輕輕刺痛了一下。

悲傷的眼睛不會說謊,他很愛她嗎?

因為感覺到了他的愛,我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不會殺她!世上會有一個男人殺死自己深愛的女人嗎?

“你還在等什麼?快殺死她!”中年男人的吼聲怒不可遏,“難道你想違抗我的命令嗎?”

我便又忍不住笑了,如果我是這個寧令哥,這個時候我一定會回頭殺了那個中年人。

但他並沒有這樣做,在下一個瞬間,他悲傷的雙眸忽然變得冰冷如鐵,顫抖的手也穩如泰山。他手中的劍向著我的胸口刺了下去。

我感覺到胸口可怕的寒意,那劍深深地刺入我的心臟,如此準確無誤。

痛苦真實得觸手可及,那不僅是肉體上的痛,還是心底絕望無比的痛徹心扉。他殺了她!我不可置信地注視著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眸,這雙眼睛如此熟悉,在夢中曾經無數次地見到。

我從來不曾感覺到心痛,直到這一刻,那雙眼眸的主人在夢中殺死了我。

事實上,他殺的人並不是我,而是洛紫陌。

悲傷感同身受,我完全能夠體會那一刻這個女子絕望的心情。

寒徹骨髓,這是痛苦之後剩下的唯一感覺。

但並不止如此,寒冷如冰的心底慢慢地湧起仇恨。他怎麼能殺死一個自己深愛的女子?而且那個女子也是如此依賴和深愛著他!

我死死地盯著他的雙眸,這雙眼睛我本已經深深地映入腦海之中,現在更加不會忘記。

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有人在我耳邊尖聲叫道:“小紫,你發羊角風了嗎?”

我一下子從桌前驚跳了起來,還好被小紅及時叫醒,否則我真怕我會死在夢中。

小紅被我嚇了一跳,用力拍著自己的胸口:“小紫,你的夢遊症好像越來越嚴重了,連白天都會做夢。”

我卻無力回答她的問題,我只覺得手足冰冷,夢中可怕的疼痛仍然停駐在心口,好像真的有刀子曾經剜過我的心臟。

額頭滲出的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下,我看見鏡中的我面色蒼白如死。

小紅擔心地看著我:“小紫,你不要緊嗎?要不要去看醫生?”

我搖了搖頭,頹然坐下,心裡仍然覺得不甘,深愛的人,也可以殺害嗎?

小紅抱進來一大堆衣服,一件件攤在床上:“太子妃殿下,媽媽請你選一件漂亮的衣服換上。”我每天做的夢早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祕密,因而“太子妃殿下”也就成了我的綽號。

我漫不經心地注視著床上的衣裙:“怎麼都是新的?”

小紅聳了聳肩:“前幾天媽媽吩咐人做的。”

前幾天!真是陰險。她早就有了預謀,卻一直瞞著我。

我隨手拿起一件紫色的衣裙,既然叫小紫,就穿紫色的衣服吧!

“媽媽說換好了衣服就要出發了!”

去哪裡不必我問出口,小紅已經在回答:“今天你就要去見那位小刀會的李超凡,而且媽媽說她給你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叫紫陌!”

我呆了呆,不是那麼邪門吧?“為什麼要叫紫陌?多古怪的名字。”

小紅用力替我收緊束腰,這是來自西洋人的習俗。“我怎麼知道,是媽媽取的名字。”

我嘆了口氣,難道真的有命中註定這種事情嗎?

裝飾完畢,小紅沒有忘記將一把小小的白色蕾絲陽傘塞在我的手中,這也是來自西洋人的習俗,無論是否下雨,只要出門就要帶上一把小傘。

我嫋嫋娜娜地向外走去,所經之處每個人都憐憫地看著我,因為她們知道,當我走出去以後,可能就再也不會走進來。過去的十年,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許多次。

經過如此裝扮,我便如同一個剛剛留洋歸來的富家千金,誰又會想到我竟是一名暗藏殺機的殺手呢?

門外停著西式的馬車,車伕亦是西裝革履。

上馬車之前,我回頭張望,媽媽低下頭抹了抹眼睛,我才不信她會流眼淚,這麼久以來,我從未見過她流淚。

我在心底發誓,我會活著,我一定會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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