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日記本引出的故事

江蘇 灌南 不完美媽媽 無錫 軍旅警營 2019-04-06

【原創】杜紀明 軍旅警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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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老了就會懷舊。當過兵的人老了,就會更加想念戰友,更加懷念昔日的連隊生活  在這方面, 我的同鄉戰友趙自華就表現的尤為突出。

趙自華比我大一歲,我們倆個都是105團一連的兵,同年入伍,又同年退伍。他是個黑臉漢子,那個黑可不是一般的黑,黑的發光!如果登臺演“包拯”的話,不需塗抹化妝,只要在額頭弄上個“月牙”即可。他開朗豪爽,為人實誠,厚道仗義,心地善良,性格剛直。一看就知道是個山東漢子!

最近幾年每當湊在一起,回憶起當兵的時光,他就念叨他的班長程友祝。他說,當兵時,班長對他象兄弟,他十分想念老班長。可四十多年過去了,他的班長在哪裡呢?只記得是江蘇人,偌大的地方,真的不好找。今年的四月份,一連的戰友在無錫聚會,他去參加了。見到了很多的老首長老戰友,可就是沒有見到他的班長程友祝。戰友們分別時,他託江蘇省的戰友們幫他尋找班長,可半年多過去了,還是杳無音信。從無錫回來,尋找班長的事,就成了趙自華的一件心事。每當我們在一起,他就念叨這個事兒,直接是成了影病了。

有句話叫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句話很有道理。

前些日子,我閒來無事就翻弄我的舊紙堆。翻來翻去,搗騰出來了一個綠塑料皮子的日記本。

這個日記本是我七七年用過的筆記本。當我翻開筆記本一看,心裡一陣高興!原來這個日記本是一九七七年二月份,程友祝班長退伍時贈送給我的,扉頁上寫著他的贈言和名字,而最後一頁上則寫著他家鄉的地址。

看著這個本子,四十年前程友祝班長的音容笑貌又呈現在我的眼前,和程班長相處的那段日子也在我的記憶裡中漫漫回放……

75年我到一連後,被分到四班,班長是穆團結。而趙自華分到六班,班長就是程友祝。那年三月份,團裡抽調一連30名戰士,到103團配合他們搞團進攻。我和趙自華都被抽調,而一連帶隊的,就是六班長程友祝和九班長朱福水。

那次訓練是12軍下達的任務,訓練科目是《加強步兵團對立足未穩之坦克群進攻》。我們一連的30名戰士,都被分到了103團一連,住地就在三界西邊不遠的塔劉村。我被分到了八班,而程友祝班長和趙自華被分到了二班。我們都住在老百姓家,我的房東叫卲全富。程班長和趙自華住在村子后街的一個四合院裡,大門口還有一棵老槐樹。在塔劉村的日子裡,條件差,生活苦,訓練緊張,十分勞累。我們這些剛剛入伍的新兵,有的就出現了思想波動。這時,程班長就找我們談心,談工作,啦家鄉,說理想,聊成長,每一次談心後,我就十分歡暢,心中就鼓起了勁頭兒。幾次談心後,我就知道了班長的大概情況。程班長是七三年的兵,曾經作為訓練尖子,進過師教導隊,因訓練中胳臂受傷,只好回到連隊當了通信員,75年又到六班當了班長。

那年的五月十七號,團進攻合成演練中,我把坦克履帶上面的頁子板炸燬了。楊付師長要求嚴肅處理!團保衛股的人來連隊查事故,還調查了我的家庭出身。我嚇得走坐不安,飯都吃不下,整天愁眉苦臉,象霜打了的茄子。在我心情最緊張,思想最頹廢的時候,程班長一連幾天,有空就陪著我談心。我們走在塔劉村周圍的阡陌小道上,我們月光下坐在村後的竹林旁……,程班長那親切的話語,那溫暖的雙手,那兄弟的情誼,在我人生最窘迫最落魄的日子裡,給了我安慰,給了我鼓勵,給了我力量!使我重新振作起來,全身心的投入到訓練中,圓滿完成了訓練任務。還受到了營嘉獎。

眼前的這個日記本,是1977年2月,程班長退伍時留給我的,那天晚上,是我們倆最後一次談心,我們倆在連隊的操場上,他囑咐我這,叮嚀我那,我用心聽,用心記,緊緊握手,兩眼發潮!

如今看著這個日記本,就想起了那段難忘的日子。儘管四十多年過去,心裡還是熱呼辣的。

我把找到了程班長地址的事,告訴了趙自華。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很有點特色!“真、真、真、……真的?”看來是激動了!本來就有點“口吃”,一激動,話更說不成溜了。程班長的家鄉是灌南縣小窯公社楊羅四隊。我打開百度地圖,不錯!有個小窯!只不過不是公社,是小窯鄉了。也有個楊羅村,不過沒有找到四隊。我用“114”查號臺,試圖找到楊羅村村委的電話號碼,查號臺傳來的消息是,沒有登記。這一來,又一籌莫展了!可趙自華倒是信心滿滿,他說,他讓江蘇的戰友幫忙查找。

急脾氣就是急脾氣!還沒有等到江蘇戰友的信息,趙自華就沉不住氣了。12月11號下午兩點,他打電話給我,讓我別接送孩子上學了,陪著他去灌南找程班長去!那天,天氣預報說,下午有中到大雪,可我們還是上了路。看趙自華的勁頭兒,就是下刀子他也要去灌南。

自華開車,我用手機導航。下了高速路口,按照導航指引直奔楊羅村去。天黑了下來,雨夾雪打在擋風玻璃上,唰唰的響,道路上已經十分難走。我的心裡也忐忑不安。楊羅村能找到,可四隊在那裡?四十多年了,程班長還在四隊住嗎?他現在幹什麼?身體好嗎?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能不能順利的找到我們的班長呢?

來到楊羅村頭,我倆冒雪來到了一戶人家,屋裡出來了一個年輕的媳婦。我們用夾雜著沂蒙鄉音的蹩腳普通話,說明了我們的來意,可得到的回答是,沒有聽說過!正當我們要離開時,媳婦的丈夫接孩子回家了。我們又向他敘述了我們的來意。小夥子看著我倆,一臉激動,“不簡單,不容易!我給你們找!”原來他是班長的本族,手機裡就有程班長的電話號碼!他對我們說,此地就是楊羅村四隊,他媳婦嫁過來前,程班長就到縣城兒子家去了,所以不很熟悉情況。我迫不及待的打聽班長的情況。他對我說,程班長退伍後,當過十幾年村主任。十年前,班長的媳婦病故了,更不幸的是班長的兒媳婦隨後又遇車禍,撇下三個孩子撒手而去。班長現在在兒子家照顧三個孩子上學。聽到此消息,我和自華相對無語,心中發酸。熱情的小夥子,和程班長聯繫好後,拿過我的手機,給我弄好了導航,說,“程友祝在新中醫院門口等你們。”

我倆滿懷感激,告別了小夥子夫婦,又在黑乎隆通的夜暮中,冒著雨雪向40多裡外的灌南縣城奔去。一路默默無語!

新中醫院門口,一輛電動三輪車停在雨雪中,我們看到有個人不顧寒冷,打著傘站在車子旁,時而東張西望。趙自華在車上說,這個人肯定是班長!果然,車一停,程班長就打著傘奔了過來!真的是他!我們的老班長! ――中等個,瘦瘦的,長臉龐,大體輪廓模樣基本沒變,只是蒼桑歲月把他折騰的有些疲憊,臉上有了皺紋,外加一頭花白髮。雨雪中,我們握手擁抱。原來程班長接了放學的孩子後,沒有顧上回家,一直在這雨雪中等了我們大半個小時。三輪車上的雙胞胎孫子孫女,凍得直哆嗦,陪著爺爺等待遠道而來的我們倆。

漫漫雨雪中,昏黃燈光下,我們一股熱流胸中湧,默默無語兩眼淚!

當天的晚飯,我們吃了近三個小時。啦三界,啦塔劉村,啦團進攻;聊滁州,聊安慶,聊拉練;憶連裡的首長,憶班排的戰友,憶那些淬火成鋼日子,憶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記憶不準就爭論,你沒說完我又插嘴。最後啦起班長的家事,我們都唏噓不已。我敬了程班長一杯酒,對他說,“咱倆人的遭遇差不多。願老天爺保佑咱們晚年幸福!”

飯桌上,得到了一個好消息!我們一連的炊事班長郭明忠也是灌南縣人。程班長對我們說,一連73年入伍的兵,灌南縣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程班長自己,另一個就是郭明忠。遺憾的是,雖然是一個縣,他倆也是好多年沒有聯繫了。

說起郭明忠,我又想起了當兵時的一件事。一連在安慶機場駐防時,連隊營房山坡下,通往機場的三岔路口邊,有一個哨所,我們就常年累月在那裡輪流站崗執勤。我剛到連隊不足半月時,有一天站哨回來後,誤了飯點,菜沒了,飯涼了。正當我盛上米飯,找鹹菜時,被郭明忠付班長看到了。他說,“小胖子,先別吃,我給你熱熱飯。”他隨即投開爐子,隨著“嘡嘡啷啷”一陣鏟子響,一半小盆油汪汪的蛋炒飯就端上了食堂的飯桌。我狼吞虎嚥的吃啊!那是我頭一次吃那麼香的蛋炒大米飯。比俺娘烙得蔥花油餅都香!郭明忠坐在一邊,邊抽菸卷,邊看著我吃。問我,好吃吧?我說,“好吃,真香!”郭明忠就笑著說,“好吃就多吃點,長個兒!”

幾十年過去,郭明忠邊抽著菸捲,邊看著我吃蛋炒飯的情景很難忘!在我的記憶裡,郭班長炊事技術精湛,吃苦耐勞,待人誠懇,和善忠厚,德高望重,曾經連續三年榮立三等功,在和平年代裡連續三年立三等功的兵還真不多。全連公認的“老黃牛”稱號,在他身上是名副其實!團裡營裡的首長們,都知道一連有個“郭老炊”!我們退伍時,郭明忠還繼續服役,那已經是他當兵的第六個年頭了。四十多年未見面,如今到了郭班長家鄉,很期待能見他一面。

第二天一大早,程班長就來到了我們賓館的房間,進門就報喜“我把郭明忠找到了!他就在賓館對面的農商銀行上班。”

原來,郭明忠服役八年後才退伍,回來後就在灌南縣農商銀行工作,幹得還是老本行。退休後,單位還捨不得他走,繼續留在單位裡幫忙。

這天午飯,我們四個戰友聚在了一起。那情景真是有首歌裡唱得那樣――“……今日戰友重相見,相互擁抱臉貼臉,……緊緊握住戰友的手,知心話語說不完……淚水滾滾流下來,浸溼你我的雙肩……”

郭明忠帶來了酒,捎來了菜。自己戒了煙,卻又買來了煙。我說,“四十多年了,又吃到老班長的飯了!”可提起蛋炒飯的事,他先是說想不起來了!後又說,是應該做的。我敢肯定的說,不是時間久遠的原因,而是,八年多當兵的日子裡,他對戰友們體貼入微的事做得太多太多了!

吿別兩位老班長,我們從蘇北大地返回沂蒙山。雪過天晴,豔陽高照,我們激動興奮的心情隨著車輪在飛轉。興奮激動後,我卻有一絲淡淡的憂思和惆悵。為蒼桑的歲月,為流轉的年輪,也為我們的老戰友老班長……。

我們的六班長程友祝(後左)炊事班長郭明忠(後右)代理司務長秦茂河(前右)

程友祝班長贈我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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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年再相見。程友祝(前左)郭明忠(前中)趙自華(前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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