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念心魔

婚姻 婚禮 故事 七色果凍故事屋 2018-12-09

一、重逢舊情人

楚林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座北陲小城裡遇見胡雨玫。所以,當胡雨玫突然出現在面前時,正和女兒詩詩通電話的楚林至少有幾秒鐘時間還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詩詩,爸爸有點事,一會兒再打給你。”楚林緊忙掛斷電話,驚喜地說道,“你是胡雨玫!胡雨玫,你還好吧?”

寒暄脫口,楚林禁不住心頭一沉。胡雨玫衣著樸素,打扮尋常,與她40出頭的年紀非常不搭。而且,她的神色看上去頗有些憔悴,笑得也很勉強:“勉強湊合吧。你和她過得怎樣?”

她,自然是指楚林的妻子。不等楚林回答,胡雨玫又自我解嘲說:“瞧我這話問得多沒水平。你文質彬彬,她善良賢淑,聽說還有個女兒,既漂亮又懂事,小日子過得當然很幸福。”

楚林能聽得出,胡雨玫的口氣如同吃了未熟的麥黃杏,酸溜溜的,於是岔開話題問:“對了,你怎會在這裡?如果方便的話,我請你吃頓便飯?”

“你可是大領導,還是我請你吧。”胡雨玫邊說邊抬手指向不遠處的那片待拆棚戶區,“別客氣,我家就在前面。”

楚林現任職民政局,是業務副局長。說起他和胡雨玫的關係,除了老鄉、中學同學外,還有一層很微妙:初戀。早在20多年前,那時的楚林還在老家讀高中,每到週末,都要和胡雨玫結伴走山路回家。一來二去,兩人互生好感,彼此喜歡上了對方。一轉眼,高考到了,楚林順利考取了心儀的大學,胡雨玫則發揮失常,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激烈競爭中敗下陣來。原本約好,楚林會在大學等她,哪怕她復讀兩年、三年,他都會等。哪成想,他最終等到的,卻是胡雨玫嫁人的消息。聽說那個男人姓牛,叫牛得草,人也確實牛,是偷偷倒騰熊掌、鹿茸、野雞、人蔘等山貨生意的暴發戶,不只幫胡雨玫家翻蓋了老宅,還幫她那年過30仍光棍一條的憨大哥討上了媳婦。後來,又聽聞胡雨玫跟牛得草去了南方,混得風風光光無比體面。

因家鄉成了傷心地,楚林很少回去。等畢了業,入了職,被調配到這座地處偏遠的縣級小城後,楚林才慢慢走出傷痛,並與現在的妻子相識、結婚。出人意料的是,舉行婚禮那日,胡雨玫和老公牛得草居然趕了五六百里路,前來捧場道賀。至於她說了些啥,楚林一個字都沒聽清,只記得牛得草的手指上,套著好幾個光燦炫目的金鎦子。胡雨玫也穿得光鮮照人,差點搶了新娘子的風頭。

回想至此,楚林收住了腳。

明擺著,去胡雨玫家,免不了要和她那位財大氣粗牛哄哄的老公碰面,這不等於自尋尷尬、自找無趣嗎?遲疑間,胡雨玫像是看破了他的心思,苦笑道:“放心吧,物是人非了。”

難道牛得草出了事,牛不起來了?楚林暗暗琢磨著,隨胡雨玫走進了一座低矮破敗的平房。就在穿過幾米長的小院跨進門的那刻,楚林不由得愣了神。

房間很小,光線黯淡,鍋碗瓢盆亂糟糟地堆了一地。靠牆的木床上躺著箇中年男子,臉色蒼白,瘦如骷髏。楚林正要打招呼,卻有了新發現。

躺在床上的男子,並非昔日橫刀奪愛的情敵牛得草。

二、蹩腳的圈套

“我和牛得草那王八蛋早離了。”胡雨玫扯起那男子比麻桿粗不了多少的胳膊,胡亂按摩了幾下,“他叫張吉安,是我的第二個男人。”

“你離過婚?”楚林想說,既然你離過婚,為何不來找我,但話到嘴邊又改了口,“他這是?”

“他出了車禍,腦神經受損,癱了,傻了。”胡雨玫說著,眼圈裡不知不覺噙滿了淚,“看我落魄成這般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是不是很開心?哈哈,你應該開心。我這都是自作自受的,活該!”胡雨玫越說越激動,淚水也噼裡啪啦地摔下來,“楚林,可你知道當年我為啥會嫁給牛得草嗎?”

楚林沒吱聲,定定地看著胡雨玫。

“牛得草不光有錢,心也狠。他說,我要不答應他定親,他就僱人打斷你的腿。你結婚那天,也是他硬逼我去的,說為了讓我徹底死心。大林,你知道我心裡有多苦嗎?”胡雨玫哭著說,前年,得知牛得草在外面有了女人,她就去鬧,想離婚。牛得草真不是個好東西,聲稱她再敢鬧騰,就扒了她家的房子,拆散她的哥嫂。連遭羞辱,絕望之下,胡雨玫想到了死,跳江橋自盡,幸虧被跑長途的貨運司機張吉安救起。牛得草見她真不要命,擔心鬧出大亂子,只得離婚。張吉安的老家就在這城郊,所以她也跟了來,但兩人並沒領證,只是搭夥過日子。哪知沒消停幾天,張吉安便因疲勞駕駛撞了車,車毀人癱,從此不死不活,靠鼻飼維持著那一口氣兒。

造化弄人,真不敢相信胡雨玫會有這般不幸遭遇。楚林聽得心中隱隱作痛:“對不起,我不該勾起你的傷心事。”

“我沒傷心,真的,能碰見你我高興著呢。我很久都沒這麼開心了。”胡雨玫遞給楚林一瓶礦泉水,很快破涕為笑,“你先去裡屋坐著,我去廚房炒倆菜,馬上就好。”

裡屋,是胡雨玫的臥室,一床一櫃,再無其他傢俱。稍加尋思,楚林從錢包裡取出全部整錢,大約有1000多塊,放在了床頭櫃上。此外,他想等明天上班,就讓胡雨玫走程序,給張吉安申請低保和醫療救助。身為民政局副局長,他主管的業務恰恰包括城鄉低保、優撫安置和醫療救助這幾塊。再者,本著執法為民的原則,張吉安病成這樣,理應給予幫扶和照顧,論公論私都無可厚非。心下正合計著,驀地,一股熱氣撲上了後脖頸。

楚林急忙轉身。是胡雨玫。

短短片刻,胡雨玫像換了一個人,鼻尖幾乎觸到了楚林的嘴脣,眼神也熱辣灼人。楚林頓覺心跳加速,想後退,卻似有一股無比強大的魔力在扯著他,拖拽著他,一寸寸靠近胡雨玫。眼看就要失態、失控,手機 “嗡嗡”地響起來。

“我接個電話。”楚林使勁晃晃頭,手忙腳亂地摸出了手機。

來電顯示,是女兒詩詩。可尚未按下接聽鍵,胡雨玫已探手搶了去,整個人也跌進了大床。

這分明是引誘。楚林當即沉了臉,口氣變得異常強硬:“把手機給我!”

“想要,自己過來拿嘛。”胡雨玫吃吃地笑,聲音嗲得叫人直起雞皮疙瘩。她深信,就算楚林化身柳下惠,也別想輕易從這小破屋裡全身而退。原因很簡單,楚林喝的那瓶水裡,已被動過手腳!

三、永遠為家人開機

顯然,楚林也意識到自己落入了拙劣的蹩腳圈套之中,冷聲逼問:“你這麼做,究竟想幹什麼?”

胡雨玫不笑了,取而代之的是嫉恨:“你有權,就想以權謀色,對吧?”

“你胡說,我不是那種人。”楚林反駁道。

“在我面前,就別裝正經了。”胡雨玫嘲諷說道,“你和老婆結婚已10多年,都過膩歪了,跟左手摸右手一樣沒意思了吧?當看到我這個當年沒得手的初戀情人,是不是有種很特別的感覺?千萬別否認,我能從你的眼裡看進你的心裡。還有,你給我錢,想幹啥,我懂。實話說吧,我想要的正是錢。我要用你手中的權去變錢!”

聽到這兒,楚林猜度出了個大概:兩人相逢,絕非偶遇,胡雨玫早就在暗中虎視眈眈地瞄著他呢。而這段時間,就像胡雨玫說的,他和妻子之間不知哪兒出了問題,也許根本沒問題,只是太過熟悉,有時一整天都說不上一句話。於是,胡雨玫出現了,要請他入甕,拉他下水。不可否認,與舊情人重逢,他也真有過一念心動。如果不是女兒打來電話,也真就掉進了胡雨玫給他挖的陷阱。心念及此,楚林登時驚出一身熱汗。

沒錯,是熱汗,此時的他通體燥熱,即將難以自持。更為糟糕的是,無意中一瞥,他恍惚瞅見門外貓著兩個人影。

一個乾乾瘦瘦,是植物人張吉安;另一個,看他那副肥頭大耳的尊容,應該是牛得草!

從相遇到現在,胡雨玫說的全是謊話。她和牛得草、張吉安是同夥,沆瀣一氣要算計他!楚林強穩心神,重複道:“給我手機!”

許是胡雨玫太相信自己的計劃,相信在瓶中水裡做的手腳,楚林除了頭昏腦脹地乖乖就範,已無路可走,於是很隨意地掛掉了他的電話。可就是這個舉動,徹底打翻了她的如意盤算——但見楚林一咬牙,跨步撲來。只不過,他躲開了大床和偎在床上的胡雨玫,徑直衝至窗前,握拳打向玻璃。

“嘩啦”,玻璃碎裂,楚林的手掌也被劃破,血流涔涔。在疼痛的刺激下,楚林頓然清醒,緊接著奪回手機撥出了女兒的號碼:

“詩詩,爸沒事。告訴你媽媽,爸這就回家——”

當晚,在派出所,胡雨玫忿忿不平,說她復讀時曾給楚林寫過那麼多封信,但他一封都沒回。是楚林薄情在先,她才會恨他,才會嫁給為人粗鄙、有錢沒腦子的牛得草,也才會一同下套算計他。啥?我粗鄙,沒腦子?牛得草牛眼一瞪,來了個衚衕趕豬:當年,他送給了鄉郵遞員一件狗皮大衣、兩頂狗皮帽子,郵遞員就把楚林和胡雨玫的來往信件全轉給了他。

原來是這麼回事。楚林聽罷,暗暗唏噓。胡雨玫先是驚愕,隨即破口大罵牛得草王八蛋。牛得草也的確夠王八蛋的,最近幾年,他迷上了賭博,輸得幾近傾家蕩產。為籌錢扳本,他想起了楚林。你楚林不是民政局局長,能辦低保嗎,那咱們就讓他的印戳變成搖錢樹——胡雨玫,你負責引誘楚林;張吉安,你負責下藥,我負責拍照。等事成,攥實把柄,咱們就給人辦低保。辦一個,收費5000;辦10個,那就是5萬;辦100個,哈哈,無本萬利發橫財了!

可是,藥力那麼足,楚林你怎麼能把控住自己的?

面對胡雨玫等3人的疑問,楚林沒有回答,只是看了眼手機,心想:我該回家了,回去多陪陪女兒和妻子。關上門,日子雖平淡,卻溫馨,更不會有光怪陸離的誘惑。而這個教訓,我會向紀委如實彙報,亦會牢記在心。

是的,楚林曾向女兒和妻子發過誓:只要是在工作時間以外,他的手機永遠為家人開著,永遠不會拒接;只要應酬能推得開,他一定會選擇回家。那年,女兒只有5歲。一天深夜,他正陪領導喝酒,手機響了。是妻子打來的。他沒接,還關了機。等他回家,才得知女兒突患重病,昏厥不醒。妻子嚇得沒了主見,只知道嗚嗚地哭,一遍遍質問他:一個連家和親人都不顧的人,能當好官嗎?

此後,楚林一直信守承諾,再也沒拒接過家人的電話。所幸也正是這份對家人的承諾,讓悄然勒上脖頸的圈套泡了湯,讓一念心魔消散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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