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魔兒是這樣練成的 之 難過那道坎兒

兒子不是親生的，自己戴綠帽子十來年，柱子打掉門牙往肚裡咽。鄰居好心勸和，自己也不能不給芳鄰面子。再說，媳婦為人還可以，除了這件讓自己抬不起頭的事，柱子挑不出媳婦任何毛病。但這事就像一坨狗屎堵在柱子的胸口。白天干完活回到家裡，柱子看這兒不順眼，看那兒也不地道，喝酒也就成了家常便飯。黃昏或夜裡，柱子家隔三差五就傳出幾句吵架聲。

起初，聲音不大，吵得也不激烈，柱子罵幾聲，媳婦不吭氣，這一段也就過去了。

但後來，柱子的酒老是往多了喝，罵人不解氣，又開始打人了。

這一天傍晚，大夥兒剛收工，還沒吃飯，就聽柱子家叮噹聲響起，是一種憤怒地砸東西的聲音。鄰居覺得事情鬧大了，急忙跑到柱子家。鍋裡冒著絲絲熱氣，柱子把暖瓶水杯摔了個粉碎，媳婦又捱了打，嚇得縮在灶坑邊哽咽。“柱子啊，你又在誰家喝酒了？少喝點。水沒燒開，就等一會兒，哪能拿自家的物件撒氣？”鄰居拉起柱子媳婦，“看看，看看，你媳婦多可憐！快，打掃打掃。”鄰居拿來笤帚和撮子，遞給柱子媳婦。柱子媳婦滿眼含淚，抽泣著掃地。“我說柱子啊，人這一輩子得過很多道坎兒——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啊！孩子聽話，學習又好；媳婦顧家，從不亂花一分錢，裡裡外外收拾的井井有條。這，還不行嗎？”“你看看你把媳婦打的——她這個小體格，能經得住你打？”鄰居苦口婆心勸柱子。柱子微笑著，沒有一句言語。

其實，鄰居心裡也明白，別人怎麼幫忙，各自的火焰山還要自己過。如果柱子就是過不去這道坎兒，任何人都沒有辦法。

往後的日子，柱子兩口子經常吵架，但一家不管兩家事，鄰居漸漸懶得管他們的事。

入冬了，一場小雪把醜陋的土地裝扮得潔白晶瑩。 農村沒有什麼大事，人們開始貓冬了，坐在熱乎乎的炕頭上，或靠著火牆子，一家一家從天明貓到天黑。

“嗚——啊——”淒厲的叫聲劃破冬日晚間八點鐘的夜空。“又打架了！”“不對啊，這叫聲太嚇人，別出大事啊！”鄰居們聽著，心中忐忑。終於，幾個婦女忍不住，不約而同跑到柱子家。柱子把媳婦逼到外屋地灶坑的一角，正不分頭身地死命打媳婦。媳婦傷痕累累，頭上破個大口子，血流如注。

鄰居趕忙衝上去攔開二人，柱子的大哥奪下劈柴，連推帶搡，把柱子弄進裡屋。柱子搖搖晃晃，滿嘴酒氣，瞪著牛眼，閃著紅光，但微笑著，一句話都沒有。“讓你喝！”大哥拿起柱子的酒瓶，摔了個粉碎。外屋地，媳婦已經昏死過去。

鄰居連夜把柱子媳婦送到衛生院。打得太嚴重了，媳婦的頭上縫了十幾針，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一下子住了半個月的院。

在眾人的勸說下，柱子到衛生院看過一次，仍然給大夥兒微笑，還是一句話都不說。他回到家裡，清爐冷灶，但還是將就著喝下酒。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就喝。既不燒火，也不清掃，屋裡冷得像冰窖一樣。一開始，大嫂二嫂還給他端點熱飯熱菜，後來也懶得管他。

半個月過後，媳婦拖著受傷的身體出院，但沒有回到柱子的屋裡，而是躲進大嫂家。“柱子，你看，沒個老婆裡裡外外伺候你，能行啊？”鄰居勸柱子。柱子睜開醉眼，微笑著，一句話也不說。“老這麼打下去，啥時候是個頭兒啊！”鄰居感嘆。

媳婦那面有新動向了。“不能過了。再過，這條命就死在他手裡了。”媳婦躺在大嫂家的小炕上，臉色平靜，卻淚如雨下。“柱子媳婦，你……”幾個婦女圍著小炕，欲言又止。“不能過了，我造孽，我活該。”

“柱子，你媳婦要跟你離婚，你什麼態度啊？”鄰居心中已經惴惴不安。柱子微笑著，一聲不吭。

又是半個月過去，柱子和媳婦辦完離婚手續。媳婦淨身出戶，帶走女兒；兒子留給大伯子。大伯子沒有兒子，非常喜歡乖巧懂事的這個孩子，柱子媳婦很放心。柱子從此開始“獨守空房”，有事沒事都喝酒。

人要是這樣沉淪下去，就等於自絕於社會，自絕於人生。而鹹魚也有翻身的時候，柱子也曾打起精神，試圖以新的精神狀態開啟風雨過後的人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