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入殮師，就是殯儀館裡給逝世的人化妝的化妝師

我是個入殮師，就是殯儀館裡給逝世的人化妝的化妝師，專業說法是遺體美容師。

要說跟死人打交道最多的，非我們這個職業莫屬了，醫生都沒我們見過的死人多。

我乾的這一行吧，天天跟死人打交道，自然死亡、意外死亡的、凶殺死亡的死人都見過。

幹了一年，從來不相信人死了之後能夠變成鬼啊神啊的，直到昨天，我給一個出車禍致死的孕婦入殮……

昨天快下班的時候，外面送來了一個車禍死亡的孕婦，一身紅裙子，腦袋都塌了半邊，卻睜著兩個眼睛，彷彿死不瞑目，鼓脹的肚子看著有六七個月左右了，一屍兩命啊。

我在心裡先進行了默哀，然後開始工作。

換好衣服，戴上手套，我先伸手在她臉上一抹。

得讓她把眼睛閉上，我才好工作，雖然我不相信這世上有鬼，但一個死人總拿眼睛盯著你看，你給她化妝的時候也容易分神不是？

手從她臉上抹過，我正準備給她清洗，卻發現，她的眼皮猛的一彈，眼睛又睜開了，嘴角似乎還扯了扯。

我有點奇怪，再次伸手在她臉上抹了一下。

這一次，我手上的動作很慢，兩眼盯著她的臉。

掌沿滑過她皮瞼的時候，她的眼睛閉上了，但等我的掌沿滑到她鼻樑中間的時候，她的眼皮再一次彈起來。

眼睛，又睜開了！

她的嘴角，好像又動了一下，但仔細一看，她的嘴角卻沒有動，只有眼睛還是睜著的。她的眼睛裡似乎還有痛苦、怨恨等等情緒在裡面。

見鬼，死人的眼睛裡居然還會情緒！

“真是見鬼了！”我情不自禁的嘀咕了一句。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啊！

“美女啊，你這死得雖然很不值，但現在也是要入土為安了，家裡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你家裡人肯定會處理好的，你就不要管了。你這是交通意外，別搞得有什麼天大的冤情，死不瞑目一樣。我再給你抹一次眼睛，你可得閉上啊！”

雖說我不信那些鬼神之說，但說幾句安慰的話還是沒問題的。

話說完，我再次抹了一下她的眼睛。

這一次，她的眼睛還是沒閉上。

搖搖頭，我對這事兒是沒辦法了，隨口道：“我說你要是有什麼冤情，到時候我幫你申冤行了吧？現在眼睛該閉了吧？”

話一落音，她的眼睛閉上了！

整個化妝間此時完全靜寂了下來。

我看著她那張並不完整的臉，渾身汗毛倒豎，一個勁地在心裡叫自己冷靜下來，可怎麼也沒辦法冷靜。

“握草！”

我忍不住吐出這兩個字。

真不是我不尊重死者，實在是我心裡發毛了啊！

我一直不相信鬼神，剛才這個話只是隨口一說，甚至都沒過腦子。

就算她真的有什麼冤情，我也不可能幫她申什麼冤，這事兒歸警察管呢，我一個小老百姓，我沒那義務也沒那權力！

我剛才真的只是第一次遇到這個情況，隨口一說啊！

“美女，小姐，大姐……”我再次盯著她的臉，話說得有點語無倫次，“我……我剛才開玩笑的，我，我不是開玩笑的，我就是……我就是，那什麼，你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但這些都跟我沒關係，你別找我，你……”

這麼幾句話之後，我總算是冷靜了一點。

怎麼說我也是入行一年了的人，有時候一天要給好幾個死人化妝，見過的死人都快過千了，也沒見一個死了之後變成鬼的。剛才這個女人，估計是有什麼我不清楚的醫學狀況，所以才這樣。

在心裡安慰了一下自己，我迅速調整好心態，馬上開始工作。

不管怎麼說了，她能夠閉上眼睛，總比睜著眼睛看著我要好。

清洗、穿衣服、化妝，然後裝袋、入櫃，一道道流程很快做完，我還給她做了個髮型，其實就是簡單的吹乾一下，她的頭髮本來就是黑長直，不需要怎麼弄。

這個逝者在殯儀館的流程還很長，但我這裡算是走完了，剩下的，就是在靈堂裡擺著，供她的家屬親友瞻仰遺容，然後入爐火化、再入墓。

從化妝間出來，天早就黑了，我沒在殯儀館多停留，直接回家。

回到家裡，我沒有急著吃飯，而是先洗澡。

這是我們入殮師每天下班到家後做的第一件事。

在衛生間淋著溫暖的熱水，我腦子裡卻還在想著剛才那個孕婦怎麼也不肯閉上卻在我說話之後就馬上閉上了的眼睛。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還沒等我開始假設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熱水突然一下變冷了，我渾身一個激靈，剛要開門去看看是不是熱水器壞了，卻一眼看到窗外浮現著一臉張。

一張女人的臉，我認出來了。

是剛才入殮的那個孕婦，兩眼睜得大大的，不肯閉上！

幻覺，肯定是幻覺！

我眨眨眼，定睛一看，窗外那張臉還在，甚至身體都有。

她穿的是一身紅衣服，那是她死的時候穿在身上的衣服，紅色的長裙，有血跡的部分已經變得暗黑了，並不是我給她換上的新衣服。

她半邊腦袋塌陷，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彷彿在殯儀館我剛見到她的時候那個樣子。

我住在二十六樓，家裡的玻璃都是單面透視的，就像那些高檔酒店的玻璃一樣，從外面看是一片藍色，從家裡往外看，卻是透明無色，不裝窗簾都沒事。

所以，我看清楚了窗外的人是她，但我不明白，為什麼她能夠看到我？

她那雙眼睛隔著窗戶玻璃直視著我，明顯就是看到我了。

難不成她真的變成鬼了？

要不然的話，這可是二十六樓啊……

我牙關打顫，身體直哆嗦，覺得噴頭裡噴出來的冷水都沒我心裡冷。

要不是一年來在殯儀館的工作經歷讓我的膽子比常人要大得多，我覺我這時候肯定會瘋。不過，就算是沒瘋，我這時候也冷靜不了了。

連淋浴噴頭的水都沒關，我也沒想起來扯過毛巾擦乾身上的水，直接拉開衛生間的門，溼著身子衝進了客廳。

還沒等我想起來要幹什麼，手機響了。

我嚇了一跳，差點滑倒，但還是馬上抓起手機接通了。

手機裡傳來同事於大姐的聲音：“小方，你下班前化妝的那個客人，就是車禍死的那個孕婦不見了！”